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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大结局)-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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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到什么时候,揪着女儿的脖子带走她所有幸福的黑色命运之手才肯放开呢?
  “载佑……”
  金校长背对着载佑,用低沉而威严的声音叫他。
  “……是,伯父。”
  “有件事要拜托你。”
  “伯父请说!”
  金校长想起了贞美的男朋友郑喻宁。
  “希望你不要告诉喻宁这件事,绝对不要。”
  “啊?”
  “为什么?爸爸,贞美变成这样,喻宁也有责任啊!当时……当时,如果不是他打电话来,也许不会发生这么可怕的事呢!”
  “善美!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们不要责怪别人。那孩子难道预料得到这样的事情吗?越是责怪别人,贞美、我,还有你就会越累。喻宁……不能知道这件事,他必须走完他正在走的路。就算他明天回来,情况能有什么改善吗?要真是那样,我也会毫不迟疑地叫他回来的,马上!”
  善美用力摇头。
  “爸!喻宁跟贞美相爱,他可能成为贞美复原的动力。现在贞美多绝望啊,心里一定怕得要命,也许会寻死呢,多可怕啊!她会死的!难道我们不应该阻止她吗?哪怕是一根稻草也要紧紧抓住啊!”
  “是啊,伯父,还是先告诉喻宁……”
  载佑想的跟善美一样。
  “不,不能那么做。我了解我的女儿,虽然她受的打击太大,现在说不出话来,但我相信,她的想法绝对跟我一样。”
  “爸!爱情是什么啊?对方遇到困难的时候跟她在一起克服困难,这才是爱情啊。现在,就现在,我们还是赶快跟他联系吧!让我们联系吧!”
  “喻宁也一定愿意我们告诉他。”
  载佑用恳求的语气支持善美的意见。
  金校长皱起眉头,紧闭着嘴,思索了一会儿。
  “不,不行。我比你们生活经验丰富,我知道,有些事是没有办法的,无论谁都帮不上忙。有时候,这种帮助反而会让对方感觉更加悲惨,挫折感更强。贞美必须独自闯过这个难关,就连我这个父亲,其实也帮不上忙,只能在旁边守着她而已。”
  “……”
  “爸爸……”
  金校长不容反驳。
  “这次就听我的吧!喻宁这个年轻人将来是国家的栋梁,等他完成学业,总有一天会回来独当一面的,我们能把这样一个人的未来毁了吗?载佑!听明白了吗?贞美也一定会理解我的意思的,完全理解,她是比谁都聪明坚强的。”
  金校长说完,把脸转向窗外,流下两行热泪。
  屋子里一片沉默。金校长对人生理解的深度令载佑不由自主低下了头。
  “明白了,伯父。”
  “一定要遵守这个约定,你也回去吧!”
  “不,我……”
  “我明白你的心意。贞美对现在的情况已经有所觉察了,接下去恐怕会失去理智地哭喊,短时间内,谁也不会见的。那孩子很快就会平静下来的,会闯过这个难关的,我对她有信心。等贞美的情绪稳定下来,我会通知你的。在那之前,不,之后也一样,好好完成你自己的学业,那是你能为她做的惟一的事,其他的一切都交给我们吧!这件事一定不要告诉喻宁,我知道这不容易,但你一定要藏在心里。”
  “是……”
  载佑紧咬着嘴唇,走出医生办公室,在贞美的病房门口停了一下,走了过去。
  虽然当时因为贞美爱上了喻宁,他退出了,但直到现在,贞美还是惟一令他一见钟情的女孩。
  我……我……什么都不能为你做啊!像狂暴的命运前面的一枝蜡烛,人是这么弱小,这么无力!是啊,直到现在,我还是不能相信,为什么这样的事一定……一定要发生在贞美你……你身上!
  他没有坐电梯,推开非常通道的门,从三楼沿着楼梯一步一步走向一楼。在空无一人的楼梯间,他停下脚步,把头顶在墙上,哭了起来。
  当初把贞美交给喻宁,是真心为她的幸福着想,因为他们两个人太相配了。有时候,载佑想象着贞美和喻宁结婚时自己做司仪的情景,心里就充满说不出的快乐。新娘入场的时候,自己会怎么说呢?
  光临现场的各位嘉宾!我真爱的女孩正在走进来,现在我要把这个女孩亲手交给一个世界上最可恶的人,就是他,从我手里夺走了她。看,站在那边的新郎!您是不是觉得他仪表堂堂,气度不凡?说实话,在我眼里,他是个极其令人讨厌的家伙。但是,是的……您一定觉得奇怪,我怎么会站在这个司仪的位置上呢?您知道那首著名的诗吧:把金达莱花洒在你离去的每个脚印上。说的正是我现在的心情!既然不得不把这个世界上最聪明最漂亮的新娘交给那个可恶的朋友,我就要站在这个位置上,把心中的怒火化为朵朵金达莱,洒满现场,公告天下。那家伙,请各位好好看看他那一脸得意的神情,是不是幸福得脸都要涨破了?您再看看新娘,看看灿烂美丽的新娘的微笑,看看那双充满智慧的明亮的眸子!万一,那个新郎敢害得新娘美丽的脸颊上落下眼泪,哪怕只是一滴,我就要把那家伙揍扁!这是我今天在各位面前郑重许下的庄严誓言。啊,请千万原谅我的无礼!
10片片碎裂的拼图(3) 
  可能有的客人会皱眉、交头接耳,甚至有人不高兴地喊叫,有人会气势汹汹地把他从司仪的位置上拉开,但载佑还是希望能以那种真诚的态度祝贺两个朋友终成眷属。他相信,那天的主角喻宁和贞美完全能理解自己的心情。
  但是,就连自己这么单纯的心愿现在也化成了泡影。
 啊,啊……残酷疯狂的命运啊!
  载佑把头顶在墙上,用拳头击打墙壁,无声地流着眼泪,试图把硬要从牙缝里钻出来、爆发出来的怒吼和悲伤一点一点地咽下去。
  他靠在墙上,一直滑下去,坐到地上。心凉透了。他用双臂抱着膝盖,把头埋在里面,情不自禁号啕大哭起来,像从心里摘下深绿的叶子一样疼痛,像把一棵树整个折断一样悲伤。
  坏家伙!疯子!好好学习就是了,打什么电话呀!有病!你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心里挺舒服的吧?
  一想到喻宁知道了贞美的情况后疯狂痛苦的样子,载佑心里的悲痛又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
  活着……居然是这么虚无!像一团烟雾!
  一切都毁了。人生的幸福就是一幅拼图,有几块是任何人都不能缺少的,其中最重要的不就是健全的身体吗?能走、能跑、能拥抱对方、能把CD放到CD机里、能煮咖啡、能开车去旅行、能抱着对方的脖子亲吻、能点亮蜡烛准备晚餐、能举起酒杯干杯、能坐在桌子前翻开书、能打开电脑的健康的身体!
  贞美的拼图却永远也拼不完整了。
  健康,有钱你也买不到,像在深山里挖人参一样找也找不到,哪怕潜到海底也找不回来。健康真的十分珍贵,是人类生活最重要的基础,是生活的本质。人的身体如果是一台机器多好啊,哪个部件坏了就修理一下,实在不能用了就换一个。
  载佑今生再也没机会站到婚礼司仪的位置上了,曾令自己夜不成眠的初恋再也无法怀着美好的心情追忆了。人生,怎么能这么荒唐!太气愤了,太恐怖了!他的肩膀剧烈抖动着,坐在楼梯间里把脑袋埋在膝盖上抽泣着……直到医院高墙上的格子窗变得像恶魔的瞳孔和牙齿一样漆黑。
11你默默无言的身体(1) 
  贞美独自躺在单人病床上。
  车祸后一个星期,4月21日。
  她的脸是纯白的,风平浪静,没有任何表情,像被白色压路机压过一样。她的眼睛偶尔向着天花板眨一下,里面没有一丝风。
  她脸上的红润和肥皂泡般绚丽多彩的感情似乎再也不会复活了。香喷喷的咖啡放在面前的惬意、跟朋友一起开怀大笑、打网球或羽毛球、读诗或小说时翻动书页、敲击钢琴键盘、翻开厚厚的法典、披着黑色法官服站到法庭上,最重要的是跑向心爱的人拥抱他、用手抚摸他的喜悦……所有这一切,所有这些感情,似乎都从贞美的脸上溜走了,那残酷的失落感似乎把皮肤变成了极细极细的沙漠。这时的贞美已经经受了几天几夜感情的剧烈冲击。
  我……活下来了吗?还是死了?说话啊!无论是谁,快跟我说话啊!自己告诉自己也行,如果有那样的自信。金贞美!明确告诉我啊……你是好好活着呢,还是生不如死,或者不如索性死去?说个明白啊……不要欺骗,不要犹豫,一个字一个字明明白白说出来!不用别人……就让自己告诉自己!
  她的眼睛里,突然间波涛汹涌。
  火花在跳跃,猛烈的台风、打落花瓣的暴雨、穿透青瓦屋顶的冰雹、刮断所有芦苇的狂风、把岩石变为沙土的烈日、埋没所有山路的暴雪,种种感情在心里起起落落,时而把她卷入漩涡,时而把她送上峰顶。对这种破坏的力量,她已经非常熟悉了,心里早已天塌地陷,变成了一片荒漠。经历了一小时几次、一天几十次这样的冲击后,她似乎已经万念俱灰了。
  现实如此残酷,她却不得不接受。委屈和愤怒的感情依然带着敌意和杀气藏在心底最深处,只有时刻警惕它们的存在,才能避开致命的威胁。
  现在,那个扑倒我、撕扯我、咬我、扬扬得意地踏在我身上的阴险凶残的野兽把头埋在身体里睡着了吗?贞美从未想到人心中的感情居然会那么猛烈,那么势不可挡。
  只能挪动颈骨上部的贞美稍稍抬起头,看着风平浪静波澜不惊的自己的身体。虽然遭遇了车祸,但几乎没什么外伤,只有几处冬青叶子大小的青肿和树叶边缘一样长长的擦伤。
  车祸后两个小时,贞美就醒过来了,感觉像是做了一场短暂的噩梦。梦中她浑身发冷,想点堆火暖和一下,但空中到处都充满湿气,无论如何也擦不出火花来,那种可怕、阴沉的寒意如影随形,摆脱不掉。
  恢复意识的时候,贞美知道父亲就在身边低头看着自己。
  “爸……爸!”
  “嗯,贞美,醒了啊,感觉怎么样?”
  “有点儿……迷糊。我……遇到车祸了,是吧?”
  嗯,金校长沉重地点了点头。女儿的眼睛、声音和表情跟早上没什么区别。
  但是,刚才主治医生仔细看了女儿的X光片,看到很多锋利的骨头碎片嵌入了神经,他表情沉重地叹了口气,只说了一句话:要继续观察。
  这句话金校长听在耳中,只觉得更加惊慌害怕。
  千万……神啊!早早离开人世的贞美妈!请保佑我们的贞美!
  金校长在心里一遍遍祈祷,祈祷女儿能顺利闯过这一关。他比谁都盼望女儿苏醒,但又十分害怕那一刻的到来。表面上,他装着若无其事,直视着女儿的眼睛,硬挤出一丝笑容,就像把脸上厚厚的马粪纸一点儿一点儿弄皱一样。
  “怎……怎么样?还好吧?”
  “嗯,好像……没受什么伤啊。爸,我没觉得哪儿疼。”
  贞美无心地抬了一下头,连接头骨和颈椎的部分随下巴一起抬了起来。
  她转头看着父亲。
  “您看看,我的脸也没受伤吧?是不是?”
  “嗯……没什么外伤,也没伤到大脑,嗯……”
  “啊!”
  贞美分明想抬起手摸自己的脸,但手一动不能动。
  “爸……爸,奇怪……”
  “嗯,怎么了?”
  “这……不是在做梦吧?我明明想抬起手来着……想拿手摸摸脸,可是,我的手和胳膊……一点儿都不能动!”
  一时间贞美感到迷惑不解,稍抬起头,看着自己的手。
  “看呀,我的手老老实实靠在身边。哦?腿也是一样……怎么回事?我现在……被麻醉了吗?打了什么特效针吗?感觉真奇怪……”
  “……”
  金校长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仿佛血全漏到身体外面去了。医生曾说过女儿可能会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当时自己觉得简直是无稽之谈,现在居然变成了残酷的现实,而女儿正在亲身体验这一现实!
  “真是的!怎么回事啊?这么奇怪,可是好像并不好笑。不管怎么说……有点儿……那个,像是梦……却又不是梦,爸爸这么清楚地在我面前。”
  那一瞬间,贞美无法判断自己所处的情形,感到迷惑不解,像被沉重的锤子狠狠砸了一下。
  金校长看着女儿,恨不得闭上眼睛,就此落入死亡的万丈深渊,心像蜗牛在刀刃上爬行一样,提心吊胆,无法平静。千万!千万!他在嘴里重复着。
  一脸茫然的贞美又开始动了。嗯,身体的确很奇怪,明明大脑叫后背和肩膀动一下,叫身体蜷起来,但身体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一动不动,压根儿连动的迹象都没有,就像被人用强力胶结结实实地粘在了床垫上,又像是上方的空气粒子有千万斤重,把身体平平地压在床上。
11你默默无言的身体(2) 
  这……怎么了?这……是我的身体吗?
  她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仿佛看到头发一根根竖起来在跳舞。如果醒来的时候父亲没有坐在身边,恐怕贞美会以为自己是到了《格列佛游记》里的侏儒国,像蚂蚁一样的小人儿用细得看不见的绳子把自己的四肢紧紧捆了起来,捆得连脚趾都无法随意动一动。
  慢慢地,贞美不再觉得好笑,不安代替了莫名其妙,恐惧在心里慢慢扩散。爸爸为什么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贞美突然感到一团怒火在胸中升腾,想大哭一场,想大喊大叫,但她只是抬头看着从椅子上欠起身来的金校长,微笑着喊道:
  “爸!”
  “嗯……”
  “我现在……没死吧?是不是?”
  “没有,绝对没有。你怎么会死呢?不是在跟爸爸说话嘛。不过,你现在,在车祸中受到震荡,算是后遗症吧,身体和思想暂时可能不太一致,医生会治好的。”
  金校长竭力忍住心头剧痛。
  对他来说,这也是头一次恐惧到仿佛眼前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就连贞美的母亲去世的时候也没这么怕过。贞美慢慢会明白她的处境,到那时,自己该对她说什么呢?她已经长大成人了,要瞒也瞒不住,但急着安慰或鼓励也不合适,一不小心就会对她造成伤害,真的不知如何是好。金校长只觉得痛苦已经把内心烤得焦黑。
  但愿这一刻能顺利通过!
  无意识中,金校长双手握住女儿无力地垂放在床单上的手,似乎想把自己的力量传给女儿,告诉她自己一直在她身边。
  贞美突然抬起头,看着自己的身体。
  “爸……爸?”
  “嗯?”
  “爸握着我的手,是不是?”
  “是……是啊。”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你受的震荡还没过去呢,一定是这个原因。”
  刹那间,贞美脑海中响起晴天霹雳:爸爸的声音为什么发抖?爸爸紧闭成一字的嘴唇为什么在颤抖?瞬间电闪雷鸣,仿佛劈开了她的大脑和骨髓,眼前一片漆黑。一定是出什么问题了,而且问题非常大。恐惧无情地揪住了贞美的心,所有的思想、逻辑,全部被什么东西磨成了粉末。
  怎么回事?我……到底出什么事了?
  仿佛有一条长长的尾巴,无穷无尽的长尾巴,一动不动地挂在脖子下面,取代了自己的身体。
  贞美感觉有人用手紧紧攥着她的心脏想杀死她,慌乱和恐惧在心中乱撞,整个人随时可能像炮弹一样爆炸。
  护士开门走进来说,主治医生请病人家属去趟办公室。
  “我去一下,马上回来。”
  金校长后退几步,掉过头,跟着护士脚步匆匆地消失在门外。
  独自留下的贞美大口呼出憋在心里的气。
  眼睛看得到胸部在起伏,却一点儿都感觉不到。不会的!不会的!贞美使出全身的力气,想否认眼前的情形。别泄气!她使劲眨了眨眼睛,晃了晃头,在心中整理起事情的前因后果来:发生了车祸,一点儿都不痛,虽然奇怪,但还是值得庆幸的,既没有骨折,也没有被身上的青肿折磨。
  此刻对贞美来说,过于清醒反而是个负担,她努力想把事情往好的方向想。
  ……是啊,值得庆幸。可是,怎么总觉得奇怪呢?脖子以下的身体仿佛是别人的,自己使唤不了。
  贞美再一次小心地把意识和行动联系起来检查,肩膀、胳膊、手、手指……抬腿,弯膝盖,伸展脚背,动脚指头……
  没有一个动作能顺利完成,连动一下手指,动一下脚趾都不行。
  啊!怎么会这样?简直要把人逼疯!
  贞美连忙深呼吸,重新考虑:是不是现在自己躺在全身固定的石膏床上呢?她仔细察看,不过是铺着白床单的普通病床而已。
  这……这样的话!
  贞美的大脑仿佛突然气化了。难道……难道我?似乎有人不停地扯起白布要把自己蒙在里面,心脏和胸膛不由分说地猛烈跳动着,颤抖着,全身阵阵痉挛。
  不!不!妈妈!帮帮我!帮帮我啊!爸爸!
  黑色传单一样的纸片不停地从天花板上落下,纷纷扬扬,不但睁开眼睛看得到,闭上眼睛也看得一清二楚。
  一定是幻觉!冷静!贞美,你别……别抖得太厉害了!你,你经历了什么事呢?是啊,发生了车祸,车头像西红柿一样被挤瘪了,像废纸一样皱了起来,道路上洒满车窗玻璃的碎片。驾车的人,一个是你,另一辆车里的人呢?
  血!鲜红四溢的血!啊……不!
  自己眼下的伤势慢慢变得清晰了,贞美猛烈地摇起头来。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绝对不会!不可能!这是现实和无意识之间的一种错觉,是时空不一致造成的暂时的混乱,是这种混乱造成的表面现象。嗯,是啊,或许是灵肉分离,近距离面对死亡后人可能会经历的……
  你?真的相信吗?还是宁肯相信?
  心底深处有人用黑色的语言提出了一个黑色的问题。
  贞美在无意识中拼命否认自己的处境,脸白得像一张纸,一会儿,脸色转黄,脸颊和睫毛簌簌发抖,接着,脸色又开始泛青。似乎她的脸是插在身上的一朵花,心里的色彩变幻原封不动地通过脖子传到脸上,而脸色就像石蕊试纸一样随时变化着。
11你默默无言的身体(3) 
 噢!上帝啊!爸爸!这么说,我动不了了?全身瘫痪了?走不了,也坐不起来,不能翻身,是这样的吗?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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