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足不了,更会误了春耕,简直是双输双败的格局。
有人开头了,学子中敢于发言的人也稍多了起来,张籍又提问了几人,所做判词越来越接近大明律的法律精神。在自己的启发下学子们进步很快,张籍见此颇觉欣慰。
“砰!”张籍一拍案上呼尺道:“汝等判词尚可,但或有不严,或是拖沓,皆不尽完美。今有绝佳判词两则,诸君且听来。”
略作停顿环视堂下,张籍朗声道:“其一为:两牛相争,一死一活,死牛共食,活牛同耕。”
踱步至堂下,张籍又道:“又有:两牛相斗,一死一伤;伤者共耕,死者同分。如何?”
两则判词不过寥寥数语,在叙述了案情的同时又做了无可辩驳的判决,双方都能不误春耕农时,利益不伤,合理而简单,更是符合调理中庸的精神,可谓极为妥帖。
众学子听了张籍所做的判词,再对比自己所做,尽皆称妙赞叹不已。
第二百零六章 课堂之上()
古往今来所有老师都希望自己的学生学有所成,张籍当然也不例外。【本章节首发…爱…有…声…爰亲⊥�罚╓学子们一时间的回答多有缺陷,但是理解能力挺强,也能接受新事物,故而进步很快,这让张籍很是欣慰了。
一堂课中学子们的收获颇丰,这也是因为古代科举读书一直都是精英教育,有志于走上这条路的学子,几乎没有一个是愚笨之人,无论科场成败都算的上是大明精英。
这点有些和后世八九十年代的教育类似,学前教育刷下一批人,小学又刷下一批,初中、高中又是一批,直到大学毕业,那个年代的大学毕业生是实至名归的天之骄子,读书改变命运就是说的他们。
进入了新世纪随着教育的普及,精英教育转变为大众教育人人皆有学习的权利和义务,义务教育阶段公立学校中班级内学生的学业水平差距也就有了极端化的差距,有到了六年级还有不识拼音不认字的,也有一张语文卷子除了作文扣二分其余满分的。
大明精英教育制度下的书院教学,张籍丝毫不用担心众学子们的基础和学习态度问题,教授起来得心应手,滞碍塞顿之感一点也无。
下午第一堂课的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学子们休息片刻后重新落座,张籍下午的第二堂课开始。
冬日的午后若在此刻的乡下,当是懒散的靠着火炉取暖、闭目休息或是几个乡人一起围着火炕搓麻打牌,农闲时节嘛,只要填饱了肚子就是百无聊赖的时光。
但是清渊书院丙班中,三十名学子正坐于案几之后,书本摊开,笔墨齐备,全神贯注,他们正在如饥似渴的听张籍讲课。
“国朝律法以礼为本,虽有讼但以无讼为理想,各地父母官皆是积极争取并努力减少纷争,平息诉讼。多以堂前劝导为先,再则面加开谕,寓教于判,以断时事、以儆将来。其判词详尽,雄辩理义,一词一句中可见礼之的魅力与先贤智慧。”这第二堂课,张籍还是讲的判词的写法。
“判词,乃官府衙门断案的判决书。虽系公文,但古往今来亦多有妙言满纸、生动诙谐之佳作。再有此一案,诸君且听。”
张籍寓教与例,比干巴巴的生硬讲授要好许多,学子们课可以在例子中接受启发,一点点的体悟,并能自行总结规律。
只听张籍说道:“今有一乡间大户去世,其子二人,互争遗产,争持不下,告与县衙。虽经几次判决,但此兄弟二人皆不服,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原知县任期将至深感其烦乱,因此不睬,故而此案拖延至新知县上任。若汝等为新任知县,此兄弟二人再次将此讼至衙门,汝等当如何评判,又当如何做判词?与汝等一炷香时间,可互相商讨。”
第二堂课上的学子们与第一节课时相比,不再那么拘谨,张籍一说商讨,堂下顿时出现一片热闹的讨论声,见到学子们渐渐适应了自己的教学方法,张籍不禁点了点头。
一炷香燃尽,张籍一拍呼尺,堂下一静皆看向讲堂前方凝神静待他的提问。
“诸生之中,何人欲来一试?”张籍面带微笑看着下面学子们。
“吾欲一试……”“吾欲一试……”顿时堂下三四人举手欲答。举手这个办法也是张籍刚刚规定的,学子们接受的很快。
“诸生勿急,皆有作答之时,邱延瑞,你先来回答。”张籍点了一名学子的回答,同时安慰其他没有点到名字的士子。
“农家有户,二子争产,晰分不明,争讼至此,今者再讼,应取平分,兄弟各半,当无异议。”说完这句话邱延瑞还向周围做了个团团揖,模样上甚是得意,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的回答很是满意。
张籍一看他的模样,心下也是一乐,每个班中都应该有个活跃气氛的“活宝”,看上去这个邱延瑞有向这方面发展的潜质,自己要多加培养,因为鲶鱼效应嘛,不至于让课堂变得沉闷乏味。
手势下按示意邱延瑞坐下,张籍开口道:“汝这判词倒也简明扼要,格式上深得刚才二牛相斗一案之意味,但是其内里的精髓,大明律所代表的调和精神并无多大体现,周川你再来回答。”
张籍对邱延瑞的判词作了一番评价,又点了一个刚才举手的学子姓名。
经过张籍刚才的点拨,周川就答得像模像样了,再提问几人,一次比一次完善。一时间学子们的心神全部投入到这一案例的讨论思考中,课堂气氛也达到了顶峰。
提问过七八人后,张籍双手下压示意众人安静,然后微笑道:“汝等作答越来越贴合礼乐之道,如此判词当可在童子试次场中崭露头角。不过,其离尽善尽美尚有差距,且听吾所题之判词,两相比较细细体会其中之意。”
众学子闻言,皆正身端坐,凝神静听,手中笔墨备好准备做笔记。
“判曰:祖业所留,兄弟争产,一子言可,一子不平,久讼未决。夫鹏鸟呼雏,慈鸟反哺,仁也。蜂见花而聚众,鹿见草而呼群,义也。鸣雁聚而成行,睢鸠挚而有别,礼也。蝼蚁闭塞而壅水,蜘蛛结网而罗食,智也。鸡非晨不鸣,燕非时不至,信也。彼夫毛虫蠢物,尚有五常,人为万物之灵,岂无一德?”
张籍从书案后站起,口中吟诵,足下不停,慢慢踱步至堂中。
其所言判词,先简短的说明了兄弟争产纠纷的情况,又分析了鹏、鸟、蜂、鹿、雁、睢、鸡、燕、蝼蚁、蜘蛛这些毛虫蠢物身上表现出的优秀品行,由这微小动物的品行溯及万物之灵人,以反问的语气指明兄弟二人相争的无德无行。
“尔兄弟名仁而不克成仁,名义而不知为义,以祖宗之微产,伤手足之天良。兄藏万卷,全无教弟之心,弟掌六科,竟有伤兄之义。古云:同田为富,分贝为贫。应羞析荆之田氏,宣学合被之姜公。过勿惮改,思之自明,如再不悛,按律治罪不迨。”
言至此,张籍在堂下漫步一周复还台上,才在书案后站定,这二百余字的判词刚好说完。
后半段直言二人分产实属不仁不义,禽兽不如,责其反躬自省,如若不知悔改,严惩不贷。气正理足,令人拍案叫绝。
诸生闻之尽皆叹服。
第二百零七章 为君校书是相思()
冬天太阳落山的早,天刚刚黑了下来南山居这一小院中就挂上了灯笼,房间内也掌灯了。
屋外寒风凛冽吹得卷起一角的对联扑棱棱作响,屋内炭火盆中的火星忽明忽灭,散发出的热量将这一方小天地烤的温暖如春。
房间内有两人正在对弈,居北而坐的是希伊先生,他的对面是王教习。
“张籍今天初次讲课,情况如何啊?”希伊先生左手捻住右臂衣袖,右手持一白子正在长考,这一句话音刚落,手中白子也落在了棋盘上。
“好棋!”王教习从棋罐中捏出一颗黑子点在了黑白二子中间做了个拆解了围,“张籍讲的是律令条例这些杂学,童试时,还是以四书文,五经义为重,判词写得再好,不经科举又怎么为官,充其量只能给别人当个刑名师爷罢了,我看也没什么好说的。”
“哦?元德当真如此以为?”希伊先生笑眯眯的又落下一子,棋盘上白子顿时气息联通。
“下午的张籍的课,我巡视时到丙班时听了一会儿,教法另辟蹊径,还拿了一扇门板刷上黑漆,用土块在上面写字,说是叫什么来着,对了,是叫黑板和粉笔,呵呵……”王教习想起讲堂前摆着的那块黑板,不禁出声笑道。
“那这黑板和粉笔是做什么用的?”希伊先生有些好奇的问道。
“这两个是配合使用,粉笔在黑板上写字,唔,字写的不错。”王教习边说边执起一枚黑子长考起来。
“那他是边讲边在这黑板上书写吗?此法你觉得如何?可否在书院推广?”希伊先生持白在手,也不落子忽的连问王教习三个问题。
“这个……的确是个好法子,不过我还觉得要看看再说。”推演了后面几步棋,王教习将黑子落下,笑道,“此劫已成,先生这下该如何落子?”
却不曾想希伊先生并未看向棋盘,也没接过这话头,而是看着他道:“元德,你可知为什么当年你被人参劾牵连?”
“嗯?”王教习有些莫名其妙,“这都是陈年旧事了,提它作甚?”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不重视小节此其一也;见事可为却瞻前顾后,当断不断,此其二也。”希伊先生语重心长的又道,“今天张籍讲课我也去看过了,此种授课方式确是比我等之法效率高,那黑板粉笔之事所费不多,却能助于学子理解,此等好办法不快速推广,岂能看看再说?”
希伊先生话音一落,手中白子随之落下,正是弃子争先巨蟒断尾求胜之势,黑子顾此失彼之下俨然大势已去!
王教习听着希伊先生的点拨,看着棋盘上胜负逆转,不由得愣了好久……
书院中发生的事情张籍并不知晓,他在课程结束后,早早的就回到了狮子坊家中。
今天第一天上课的效果不错,张籍心情很好,哼着小调回家的。跟在他身后的张成也能感觉得到自家老爷心情愉快,因为张籍让他去肉铺称了二斤猪肉加餐,晚上有肉吃,刘妈炖肉的手艺很好,张成想着想着就流下了口水……
主仆两人回到家时,刘妈和阿香正在厨房收拾着晚饭,张籍没看到杜十娘,不禁出言问道:
“十娘呢?”
“杜姐姐在书房,老爷我这就去叫……”阿香见到张籍问起,连忙起身,说着就要出门向书房走去。
“不用了,你们忙吧,我去看看就行。”张籍说完,又笑着向身后的张成道,“阿成,你也去帮把手,这几天晚上就你吃的多。”
“老爷,说实话我只是七分饱……”张成闻言有些委屈的挠了挠头。
“去你的,快去帮忙。”张籍笑骂道。
“我去提水,我去提水……”张成拎起一只木桶就出了厨房。
张籍来到书房,轻手轻脚的推开门,房内清冷,炭盆燃尽没有再添。
一盏油灯之后,身着淡紫色缘襈袄的杜十娘此刻坐在张籍的书桌前,从书架的空隙中看过去但见脖颈修长,琼鼻娇俏,灯光辉映,侧脸姣好。
少女素手执笔,彤管轻移,聚精会神写着什么,想来是在整理自己的备课资料吧。书架之后的张籍不忍心去打扰少女,但是让少女在如此清冷的书房中写字,他的心下更是不忍。
“啪!”
“籍哥哥?你回来了!”纠结之下的张籍不小心碰掉了一本书,杜十娘听到动静抬头一看,高兴的向张籍走来。“昨天哥哥剩下的那一部分户律的案例,我就要整理完了……”
“天这么冷,怎么不烧炭盆,是不是阿香忘了给换,我这就去找她!”张籍看到杜十娘似是冷得搓了搓手。
“不是不是,哥哥不要去责怪阿香,是我不让她换的,今天下午屋里一暖和我就犯困,还不如冷点精神好,这不,才一天时间这些案例就快完成了。”杜十娘拉着张籍的衣袖来到书桌旁,让他看自己一天的成果。
只见纸笺上的小楷隽秀雅致,高逸清婉,流畅瘦洁,似碎玉壶之冰,烂瑶台之月;婉然若树,穆若清风,如红莲之映月,碧治共浮霞;那字里行间藏着少女的温婉,就连未干的墨迹也晕染出一种淡淡的空谷幽兰之美。
见到杜十娘的这一手簪花小楷,张籍不禁有些惊讶,他不过指点了几次杜十娘的书写技法,不意其进步竟这样神速,如此聪慧过人,杜十娘若为男子定然也是一位才子。
杜十娘还要坐下再写,张籍却握住少女的双手,感受着那手心传来冰凉。
“十娘,不需要这么急的……”
“籍哥哥……”
“以后不要这样了,这天气越来越冷了,冻坏了怎么办?我得嘱咐刘妈和阿香,不能让你这么任性……”张籍怜惜的道。
“嗯……我听哥哥的。”
“好了,我去叫阿成端个炭盆过来,在这等会儿。”张籍说完出了书房。
不多时,张成就端来了炭盆,火红的木炭驱散了书房的清冷,随着室内温度上升,杜十娘的脸上也变得红扑扑的。
见张籍还未回来,少女又偷偷提笔书写。
可叹,人生自是情难忘,为君校书是相思!
第二百零八章 仕女画、论经义与提刑()
当张籍再次到书房的时候,正见杜十娘聚精会神的誊录讲义。
张籍快步走到书桌旁又怜有责的道:“十娘,刚才我不是说了嘛,今天别写了。”
“呀……”
杜十娘不好意思的将手中毛笔放下,抬头看向张籍,两人目光接触,看着杜十娘的一双清亮明媚的眸子,张籍心中一动道:
“等一下,十娘,就这样坐好,诶,对,提着笔别动,对,就这样,别动……”
杜十娘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坐在了书桌前的椅子上。
张籍从案几下面取出一张宣纸,拿出一支兼毫长锋小毛笔,看着灯下的杜十娘,手中之笔不停。
看到张籍的这番动作,杜十娘这时也明白了张籍是在为她作画,虽然这样保持一个姿势挺累的,但她的心里还是甜滋滋的。
屋内炭火正旺,油灯三盏,灯光却依旧朦胧。
一笔一画一刹那,只念心上蒹葭,约莫一炷香时间,一副灯下伏案仕女图完成。
许久不练,还是有些生疏了,张籍心中暗道。拿起宣纸左看右看又觉得少了些什么,思考片刻,张籍心头不由得浮现出一行小诗,当下挥笔于右上角留白处写下。放下笔后,又从腰间取出印章,呵了呵气,印在了画上。
这下张籍方才满意,当下向杜十娘招手道:“好了,十娘,过来吧,看看怎么样。”
“哥哥画的,自然是极好的……”杜十娘心下极是高兴,还没走到跟前就赞道。
杜十娘莲步轻移到了跟前一看,只见那张普普通通的三尺宣纸上,摇曳的烛光下,笔架、书本影子稀疏,一位少女伏案提笔而书如一副水墨画,恬静娴雅仿若九天玄女入凡尘,清秀俏丽又如西子重生,那朱唇不点而赤,眉若远山之黛,凤眼漆黑,眸光流转间可见少女一颦一笑之神韵。
更有四行七言短句题于画上:
最难忘是古人诗,为君校书是相思;
人生自是情难忘,似是前生已相识。
此画虽未上色惟余情深,此诗虽不入格律却属意重。
少女一观,掩嘴惊呼,喜极又泣!
……
三元书坊的生意蒸蒸日上,清渊教书的日子平淡而充实,在家的时光也是温馨而甜蜜,这大明举人阶层的生活满足感很强啊有木有。
这日,像往常一样张籍来到书院,刚到自己的办公房间不久,就听到有人敲门。
“先生,弟子邱延瑞求见。”
邱延瑞?他来做什么?难道是昨天课堂上点评他的文章时多有批评之故?张籍有些意外,但还是说道:“进。”
“弟子延瑞拜见先生。”邱延瑞进门后当先行了一礼。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向十五岁的少年行礼并口称先生,这画面略有违和。
“坐吧,来此所为何事?”张籍示意邱延瑞坐下。
“昨日堂上,先生点评弟子的文章,指出错误颇多,今日弟子已修改完毕,还望先生再做点评。”邱延瑞边说着便从怀中拿出一叠书稿双手递给张籍。
“哦?”自己的这个学生果然有性格,不只是在课堂上活跃,这性子中还颇为好强啊。
张籍接过书稿一看不提内容,先问道:“你初入清渊不久,在社学发蒙时读过哪些书?”
“弟子读过三百千,朱子章句,古今贤文等。”邱延瑞恭声答道。
这社学中学的内容不少啊,比自己当时学得还多。张籍点了点头道:
“可曾学过律令条例这些?”
“不曾。”
“嗯,科场上也是以四书五经经义为主,律令条例有所涉猎即可。”
“弟子窃以为以为先生所授律令条例比四书经义实用得多……”
“哦?”张籍抬头看了面前的邱延瑞一眼,真是个奇怪的青年,不知道怎么生出了如此想法,若是一般的讲郎在此定要将他狠狠训斥一番。“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学生知道,可是经义之道不过空谈而已,怎如这提刑律判之事有趣。”邱延瑞语气中有些不以为然。
这个想法可危险了,断然是要不得,张籍心中虽道如此,但也不想打消他对律判之事的积极性,于是从侧面言道:“汝有意于律判之事,可知国朝取提刑官之途径?”
“弟子不知。”
“提刑取官之途有四,其一,乡推胥吏之家传破盗抢刑杀之法;其二,勋贵之家入锦衣卫掌刑察缉拿之事;其三,天子家奴入主东西缉事厂,掌监察情治之事;其四,以功名入仕途,或为一方父母官,掌治下之刑名,或为中枢刑部参与机要制定律令……”张籍不直言轻视经义的坏处,而是从入职提刑之法讲起,说完这四条,忽得张籍话锋一转,变得极为严厉:
“延瑞!汝可是乡推胥吏之家乎?”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