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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简单的办法反而更难以破解。
长安三辅地区,也并非是一整块的平地,至少在五丈原这里就是如此,这个地形不管是谁先抢占了,都非常难以攻打。
很棘手。
马腾和韩遂坐在马背上,看着五丈原上的营盘,不由得相视苦笑。
这一路而来,他们也并没有耽误多少工夫,但是毕竟还是远道而来,和长安这些西凉兵多少还是在路程上有所差距,因此在这种关键性的地形上面,没能抢得过李郭等人,也算是正常,只不过这个五丈原,高低落差加上三面都基本上是直上直下的悬崖,确实不好攻打。
就以五丈原这种地形,旁边就是水源,因此不管是围攻也罢,强攻也好,真的要打的话,必然是一场持久的消耗战。
樊稠在这里能固守多少时间,取决于樊稠携带了多少的粮草,虽然五丈原这里周边并没有多少的乡镇,但问题是在五丈原的后面不远处,还有郿坞,马腾和韩遂也没有把握说在郿坞还有多少钱粮多少兵卒……
当然了,马腾和韩遂也相信,樊稠也不会在这里一直守下去,因为不管怎么说,就算是从郿坞调取粮草,可一可二也不可能再三调取,而且现在距离秋收还有半年左右,要防守这里,自然是消耗大量的粮草,粮草一旦耗光,樊稠也只有退兵一途。
可是问题是,马腾和韩遂带的粮草也不多……
除非四处抄掠。
但是问题是一旦抄掠,一个是等于和关中的这些人结仇了,另外一个方面,周边可以提供抄掠的县乡也不多,以抄掠进行补充的话,注定会越跑越远,越抄掠越少,最终也是崩溃的局面。
樊稠在五丈原上扎营,马腾和韩遂攻又不好攻,舍不得那个本钱,但是退又不甘心退,大老远跑来了,怎么能空着手回去?
只好离五丈原远一点的位置,也在渭水边上扎了个营,距离离五丈原四十里左右,马腾和韩遂只能希望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找到解决的办法。
双方一时间就僵持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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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长安城内,李傕和郭汜之间的关系,似乎也开始了僵持……
早在李傕和郭汜两个人联合的时候,就没有分出一个高低大小来,只是联军,这种各占百分五十的汉代西凉集团股份合作公司,在困苦奋斗的时候,两个人也算是齐心协力,努力进取,但是到了现在,就像后世常见的情形一样,为了谁更强一头,开始了貌合神离。
起因,就是贾诩找汉帝刘协签字盖章,火热出炉的那一份封官的诏书。
李傕获得了车骑将军,而郭汜呢?
后将军。
差了一级。
可是凭啥差了一级?
这就成为了郭汜心中的执念,虽然表面上并没有直接表现出来,但是实际上在肚子内不知道嘀咕了多少回。
同样是董卓的部下,甚至同样也是牛辅的部将,但是为何差了一级?
但是毕竟现在还有外敌再侧,郭汜虽然心中有所不满,但是还克制得住,并没有直接发作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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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霸陵之内,种邵的府衙之内,侍中马宇和左中郎将刘范的意见,也在相互僵持不下。
种邵少时就有贤名,董卓当权之时就多有征召,甚至准备让其去益州当刺史,但是种邵最终并没有去。
现如今见到了长安城内的局面,种邵就找到了好友马宇和刘范,共同商议,准备对李傕和郭汜等作乱的西凉兵下手。
马宇是马伏波的后人,说起来和马腾多少有一些亲属关系,因此马宇在得知了马腾和韩遂领兵前来之后,便觉得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但是刘范却有不同的想法,他认为虽然马腾在西凉当中确实有所谓比较忠厚的声名,但是再怎样说也是属于西凉人,万一前门拒虎,后门进狼,岂不是毫无作用?
刘范是益州牧刘焉的儿子。
作为在汉灵帝时期就分封出去的封疆大吏,将自己的儿子留在朝野当中充当质子,这是一种惯例,因此刘范和兄弟刘诞、刘璋,就留在了雒阳,后来也跟着汉帝刘协,一同来到了长安。
而刘焉身边,只带着刘瑁进了川。
作为质子,同样也是为了安抚刘焉的心,多少还是有一些亲兵护卫,这就成为了长安城内为数不多还有一些武力的人员。
刘范的意见是护匈中郎将斐潜更加的合适。
如今长安城内虽然传播了杨彪和斐潜表示要举兵清君侧,但是杨彪在弘农,而想要从弘农到长安,有一个关卡是不得不过的,那就是潼关。
万一李郭等人派兵把守住了潼关,那么杨彪至少一时半会在没有消灭潼关之兵前,是威胁不到长安的。
而在雕阴的斐潜则有所不同。雕阴隶属于上郡,而从雕阴沿着洛水而下,便是左冯翎,直接可以挥军紧逼长安。
种邵也有些犹豫。
马腾韩遂近在咫尺,而且兵力也不少,若是能成为助力,确实也是不错,但是对比起西凉人来说,斐潜这样的身份,有更加的能让人信赖一些,只不过雕阴原本残破,上郡也是薄弱,护匈中郎将斐潜纵然遵循大义领兵而来,又有多少兵卒,这个也难说……
第九一零章 乱长安(五)()
当谋士遇到了一个膨胀起来的将主的时候,有几种办法?
直言进谏?
旁敲侧击?
贾诩都会,而且还可以变着花样来,但是问题是贾诩根本就不想做这个事情,他懒得理会。
因为其实他不看好李傕,郭汜,甚至其他的像是什么樊稠,胡轸,李蒙,王方等等则更是连瞧一眼都懒得瞧
李傕和郭汜倒是有点聪明,但是也仅仅如此而已,行军打仗应该还是可以,但是其他方面么,就差的太多了。
至于樊稠、胡轸等人,基本上就是厮杀汉了,根本不值得一提。
前几天,李傕和郭汜愁眉苦脸的找了上来,因为不仅有马腾和韩遂西来,甚至北面和东面都有危机,这让李傕和郭汜很是不安。如果是单独一个方面来袭,李傕和郭汜说不得还可以轻松对付,但是三个方面都有兵卒,这就难以抵挡了,纵然现在李傕郭汜等人的兵力较多,但也不意味着能在三条战线之上同时开战。
因此李傕和郭汜无奈之下,便又找到了贾诩,封给贾诩左冯翎一职,但是实际上左冯翎就是在上郡之南,也并非什么好的地方,只不过贾诩也并不在意。
贾诩现在还给李傕和郭汜等人献计献策,只不过不希望这一只原本是在李儒手中打造出来的军队,就这样像一盘散沙一样给人轻易推倒了。
要知道,原本这些部队是可以在关键时刻,如同滚滚洪流一般,由西向东,由北向南,将那些只懂得内斗的家伙们一扫而空的军队啊
可惜就是董卓,董仲颖莫名其妙的越到后面越犯傻,要不然说实在的,其实要熬过这一段恶钱的时期就行了。
这是贾诩所不解的事情,也是贾诩一直以来都想到长安亲自看看的最重要的原因。
未央宫是建筑在龙首原之上,莫非这里依旧存有大汉的龙腾之气,才导致了董仲颖最后的失常?
贾诩这一段时间,没有做什么其他正经的事情,倒是来来回回,将长安城走了一个通透,借着李傕等人西凉兵卒的威势,连未央宫和长乐宫了转悠了好几圈,就连皇帝也借着机会见了几次,但是也没见到汉帝多么有什么天子气,也没有察觉到长安城内有什么异样的地方,所以贾诩也不清楚自己的这样论断到底是否正确。
所以贾诩准备在长安再待上几天,当然,前提是保证自己的安全。
只不过现在这个安全么,似乎有一些问题了。
原本贾诩给李傕郭汜的建议是,李傕带人去战斐潜,郭汜去五丈原镇守,胡轸坐镇潼关,而樊稠则是在长安
因为弘农杨彪虽然有那么一些兵力,但是要攻克潼关并不容易,并且胡轸原本就想西归,如果放到西面的话,说不准见势不妙就跑了,所以必须放在东面的潼关。
而李傕和郭汜则各自负责一个面上的防守,这样也保证了西面和北面不会丢失阵线。对于樊稠而言,虽然是一个粗浅的汉子,但是之前在长安城内外杀了不少的百官,所以一方面有震慑力,一方面也不可能和百官会有什么勾搭。
可惜问题是,李傕和郭汜在这个节点上又聪明了起来。
在当下的局面,李傕和郭汜谁也不愿意离开长安,都在害怕万一失去了对于长安的控制权,只有在胡轸这个异常明显的事情上,遵照了贾诩的安排,其余的两个方面,西面让樊稠和李利去了,北面则是李蒙和王方去了
李利和李蒙都是李傕的族人,多少虽然有监督的意思,但是却未必能有李傕或是郭汜亲自到场的效果,西凉兵啊
嘿嘿嘿。
别看李傕和郭汜现在盘踞三辅,掌控百官,但是实际上长安城内其实在一片死寂之下,潜藏着多少波涛
嘿嘿嘿。
西凉这些将校,其实就是一只只的猛兽,他们以为自己占据了长安,把握了朝堂,但是其实何尝不是将自己关在了这个牢笼之内?
贾诩默不作声,略微低着一点头,将笑容潜藏在阴影之下,慢慢的踱步到了自己的住所,站在大门之前,然后便挥了挥手,说道:“今日便是如此了,明日再来寻某”
跟在贾诩后面的几名护卫相互看了看,然后便拱拱手,分成了两小队,各自散去了。
贾诩关上了门,脸上浮现出一种莫名的神色,背着手,施施然便往院内走去。
每日虽说都有护卫,但是未必不是一种监视。不管是李傕还是郭汜,都对于贾诩很不放心,又不敢公然得罪,只能是借着护卫的名义,各自派了一小队的人,天天跟在贾诩身边。
贾诩的小院,原先也不知道是谁居住的,反正现在贾诩来的时候就已经一片狼藉,空无一人了
院内地面之上还有之前的主人逃跑的时候带不走的各种杂物,零零碎碎到处都是,贾诩就像是看不见一般,连看都没有看一眼,抬脚就从这些杂物当中穿行而过。
收拾东西么,太麻烦啦
脏就脏呗,乱就乱呗,反正不是自己的房子。
就像眼下的这个大汉。
反正不是自己的大汉。
贾诩对于宝座之上的那个皇帝,谈不上什么好感或者是恶感,自然更谈不上什么归属感了,对于刘协,其实贾诩还略有一点点的可怜他,因为这个皇帝实在是当得太憋屈了
不过呢,嘿嘿嘿,活该啊
贾诩背着手,轻轻一脚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风来,挡在厅门之前的一个小空藤筐踢开,然后便绕过了厅堂,进了后院。
谁叫它挡住自己的路呢?
这个院子有一个后院,后院的厨房之内一些炊具什么的都还在。
贾诩挽了挽袖子,然后从井内提上了水,随意的将灶上的釜冲了几下,多少将昨日的残渣冲掉了一些之后,便取了火镰生了火,将水倒了一些在釜内,又倒进去了一些像是黍菽混杂在一起的粮食,开始了烹煮。
炉灶的火光映在贾诩的脸上,忽闪忽闪。
贾诩的眼神也在炉火映照当中忽明忽暗,“嘿嘿嘿欠下的帐终归是要算的一天,在长安开始便在长安结束吧”
第九一一章 乱长安(六)()
而在雕阴之处,斐潜也在思索着。
一个事情是呼厨泉那边,借出,或者是受雇于杨彪,大概是一千左右的族人,这个倒是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这些时日,於夫罗倒是得风得雨,风光一是无限,在阴山那边如鱼得水,一边抓捕残留在那边的鲜卑群落,一边给斐潜送来了不少人力和牲畜的同时,也扩大了不少的自己的实力……
只不过这个呼厨泉的行为,究竟是他自己个人的意思,还是於夫罗的意思,这一点,倒是后续要看看再说。
而另外一个事情……
崔钧和崔厚。
就跟河东王邑一样,这个崔钧和杨彪多少有一些态度上面的暧昧,不过这个也能理解,毕竟杨彪顶着一个光鲜亮丽的头衔,贴着一个四世三公的标签,在士族当中具备强大的影响力,不过么,这样的一次事件,倒是让斐潜觉得单独依靠崔厚一条商业线路,难免有些问题,但是现在一时之间又找不到什么比较好的人选……
或许令狐琮是一个后备人选?
真是人到用时方狠少啊……
斐潜转了转眼珠,看了看在一侧的赵云。这次跟着斐潜前来雕阴的,除了荀谌之外,还有赵云。
既然上党和太原都归附了自己,那么上党那边就暂时不需要屯扎重兵,留一个贾衢在那边也就够了,黄成则是留在了平阳和枣祗搭档。作为斐潜后方的重要基地,防人之心仍不可或缺,作为黄氏的一员,黄成对于自己的忠诚度是毋庸置疑的,这样也就可以保证了斐潜在前线作战的时候,可以不用担心后方。
赵云么,说实在的就有些闷葫芦类型的,让他和自己的部众奋力,在平阳练兵,赵云一声不吭就待在校场,天天和大头兵风出雨打,也听不到有什么怨言。
现在跟着自己一路到了雕阴,在路途上人马整合,琐碎事务也是赵云他默默的做了下来,几乎也没有让斐潜操什么心。
若是没有徐晃在阴山战役当中的表现,斐潜说不定会因为手下多了一个赵云,就兴高采烈不已,不过当下赵云依旧是一个年轻小将,整日闷闷的,谁也不知道赵云心中到底再想这一些什么,这就让斐潜多少有一些斟酌了。
斐潜安排赵云在练兵之余,去了几次的学宮,也让他列席听过蔡邕的授课。从蔡邕的反馈来说,赵云虽然底子薄弱了些,但倒是一个愿意求学的苗子,因此斐潜这一次就从学宮的藏书阁当中,找了一卷《鲁经》,几卷《汉书》,送给了赵云。虽然都是再抄攥的版本,但是对于现在汉代的人来说,依旧是价值不菲。
赵云几乎每天事情一了之后,便是捧着书卷细细研读,越看却越是沉默寡言。
如今斐潜虽然已经被册封为了关内侯,但是这个爵位只是侯爵当中最低的一等。其实在汉代也并非爵位只能上不能下,但凡是遇到什么事情,用爵位和钱财赎罪倒也是汉代的一大特色。
只不过有了关内侯这个身份,若是举办宴席,倒是可以用的上十二豆的菜了,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当然,在亲兵卫队以及仪仗人数上也有所区别,只不过斐潜毕竟还是以军职为主,也没有太过意在意这些。
在雕阴府衙大堂当中,就斐潜和赵云静静对坐。
赵云坐在一张细席之上,腰背笔直。
现在平阳胡人交易较多,皮毛制品相对也比较便宜,因此不管是将领还是基层的军侯,都喜欢在冰冷的札甲外面罩上一层硝制过的皮毛,用来御寒,毕竟保不准就要在野外行军住宿,并北这边昼夜温差又大,多一件皮衣也可以挡下不少寒风。可赵云依旧在甲胄之外套着是一件有点破旧的葛布战袍,只是浆洗得干干净净的……
斐潜指了指赵云的衣袍,说道:“子龙,怎么不用皮袍?难道是子龙不惧风寒?”
赵云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孟子云,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某方读经书,便身行之……”
斐潜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这个赵云啊……
“子龙,若是兵卒忽然遭遇严寒,风雪交加,现在军中可以给葛布,也有足够的皮裘,”斐潜看着赵云问道,“……你是军中主将,你准备给兵卒葛布还是皮裘?”
“这个……”赵云略微皱了皱眉,然后说道,“若风寒严酷,便下拨皮裘为宜。”
斐潜一笑,然后打趣道:“此时可否和兵卒言之,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便省了几车的皮裘?”
赵云默然,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斐潜,却一句话也不说。
在这个时代,斐潜绝对没想过要像后世那样有那么一支爱岗敬业,钢铁意志的军队,因为这个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斐潜只想着能够将农兵分离,朝着职业兵种往前走一小步就好了。
当兵,无疑就是随时都会掉脑袋的职业,如果连补给都没有,没有给与军队足够的利益,又怎么能激发起兵卒的战斗欲望?
在历史上,任何一个强大的封建王朝的开拓之路,都是要有一批愿意去拼搏,甚至是表现得有些贪婪的将领和兵卒,这样才能去征服周边,去掠夺资源,如果是都一堆清教徒的军队,又怎么能完成这样的使命?
至于如何在军队利益和军队掌控取得一个平衡,这种矛盾之间的把握,则是另外的一个问题了……
不过斐潜找来赵云,并非是为了纯粹讨论赵云的衣着,而是因为这段时间斐潜发现赵云表现出了一点不怎么好的征兆。
“子龙可是不欲与腥膻为伍?”斐潜忽然直言问道。
斐潜突如其来的这一句话让赵云微微有点动容,沉默了片刻,赵云忽然叹息一声,低垂着头说道:“……斐侯明察秋毫……某……家族覆于胡人马蹄之下……家严亦役于逃难途中,至今仍魂落他乡……属下实在是……”
这个就是斐潜察觉到的赵云的问题了。
在北地,胡汉之间的矛盾是一个尖锐的问题,但问题是斐潜手下也有不少的胡骑,总不能永远都让赵云只统领汉人,永远都不和胡人进行协调合作吧?
斐潜没想到到了汉朝,居然要给赵云做心理辅导,心态建设,这个真是……
第九一二章 乱长安(七)()
雕阴大堂之内,忽然安静了下来,堂外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几只鸟雀,站在树梢之上叽叽喳喳,宛如争论着哪里的虫子会更多更好一般。
斐潜知道赵云曾经经历过鲜卑南下时的苦难,但是没有想到这样的苦难对于赵云有这么大的影响,或许这就是赵云最终离开了公孙瓒的根本原因,因为公孙瓒作为纵横幽辽的人物,旗下肯定也是少不了胡骑……
所以如果自己放任不理,说不定赵云就会像是历史上他离开公孙瓒一样,也在某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