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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使你痛心的事情,
不要老在抱怨多讲,
只要活泼、活泼地歌唱!
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Number:6374
Title:前妻
作者:鲍里斯·克拉夫琴柯
出处《读者》:总第125期
Provenance:俄苏文学
Date:
Nation:苏联
Translator:黎皓智
他每天都要收到家里人送来的与众不同的东西。
他满意地笑了,搓搓手说:
“这就是说,我找的女人好。”
医院里定量配给的食物大家都吃腻了,因而,他用家里人送来的美味可口的馅饼来款待我们。他不知多少次给我们讲述了他与前妻离异的经过,原因是她爱挑他的毛病,一点也不理解他。
“然而”,他向上伸出一根又短又粗的像小灌肠一样的手指头说,“在她身上,有着某种人道主义气质,她拒绝接受抚养费。”
他这一段经历大家都听得厌烦了,但他款待我们的食物,我们照样是要吃的。
“只过了一个月,我就结识了另一个女人,她叫菲古尔卡。靠上帝保佑!还没有登记,我们就同居了。话又得说回来登记也不过是一种形式而已。一般来说,我是赞成废除这种形式的。如果一定要登记,那我也主张采取日本的做法。一个月也好,三个月也好,都由你自己决定。要是双方觉得合适,那就来吧,那就终生为伴,白头到老。”
“没有这种做法,”不知谁持怀疑的态度,“不能这样草率,生活就是生活。”
“我骗你干吗?我亲自读到过,只是记不起来在哪本书上。”
“你讲点关于你新婚妻子的事情给我们听吧,”我说,“你有一位这么好的天使。”
“嗯,天使倒说不上,可是,女人就应该这样。”
“那为什么她连一张便条也不给你写来呢?随便写几句,表示一下关心也应该呀!”
我们面面相觑。这也是真的,近半个月来,没有任何人给他送来过一张便条。他十分窘迫地环视了我们一遍,就转身向着墙里了。
每天从中午12点开始,是病房向我们转交探访物品的时间。今天他第一个收到了家里送来的物品。他看看我们,于是请求护士说:
“劳驾,姑娘,请告诉她,要她给我写几句话,随便写些什么都行。再告诉她,我真想她呀。”
“好的。”
“你们等着瞧,”他说,“马上就会送来便条的。”
不久,护士就回到了病房。
“她说,没有什么好写的,只是祝你早日恢复健康。”
不知是谁轻声笑了一声,他的脸立即就红了。
“您那一位真好,”护士安慰他道,“每天都送东西来,您还觉得不够吗?你们男人就是不知足!也真是难为她,大热天从老远跑来,况且,她还那么胖……”
“谁那么胖?”他连忙追问,“您大概把人搞错了吧,姑娘!”
护士噗哧一声笑了。她说:
“您到窗口来看,不就是她吗?”
他走到窗口,我们也跟着走去。
一位个儿不高、身体肥胖的妇女,正走到住院大楼前的院子里。她低着头,步履从容,手中拿着一个网袋。
“多么轻盈优美的体态呀!”我笑着说。
他未置一词。拖着脚步沙沙作响地走回床边,躺下了,闷声闷气地说了一句:
“这是我的前妻。”
Number:6375
Title:朋友四型
作者:余光中
出处《读者》:总第125期
Provenance:鬼雨
Date:
Nation:台湾
Translator:
一个人命里不见得有太太或丈夫,但绝对不可没有朋友。即使是荒岛上的鲁滨逊,也不免需要一个“礼拜五”。一个人不能选择父母,但是除了鲁滨逊之外,每个人都可以选择自己的朋友。照说选来的东西,应该符合自己的理想才对,但是事实又不尽然。你选别人,别人也选你。被选,是一种荣誉,但不一定是一件乐事。来按你门铃的人很多,岂能人人都令你“喜出望外”呢?大致说来,按铃的人可以分为下列四型:
第一型,高级而有趣。这种朋友理想是理想,只是可遇不可求。世界上高级的人很多,有趣的人也很多,又高级又有趣的人却少之又少。高级的人使人尊敬。有趣的人使人喜欢,又高级又有趣的人,使人敬而不畏,亲而不狎,交接愈久,芬芳愈醇。譬如新鲜的水果,不但甘美可口,而且富于营养,可谓一举两得。朋友是自己的镜子。一个人有了这样的朋友,自己的境界也低不到哪里去。东坡先生杖履所至,几曾出现过低级而无趣的俗物呢?
第二型,高级而无趣。这种人大概就是古人所谓的诤友,甚至是畏友了。这种朋友,有的知识丰富,有的人格高超,有的呢,“品学兼优”像个模范生,可惜美中不足,都缺乏那么一点儿幽默感,活泼不起来。你总觉得,他身上有那么一个窍没有打通,因此无法豁然恍然,具备充分的现实感。跟他交谈,既不像打球那样,你来我往,此呼彼应,也不像滚雪球那样,把一个有趣的话题越滚越大。精力过人的一类。只管自己发球,不管你接不接得住。消极的一类则以逸待劳,难得接你一球两球。无论对手是消极积极,总之该你捡球,你不捡球,这场球是别想打下去的。这种畏友的遗憾,在于趣味太窄,所以跟你的“接触面”广不起来。天下之大,他从城南到城北来找你的目的,只在讨论“死亡在法国现代小说中的特殊意义”。为这种畏友捡一晚上的球,疲劳是可以想见的。这样的友谊有点像吃药,太苦了一点。
第三型,低级而有趣。这种朋友极富娱乐价值,说笑话,他最黄;说故事,他最像;消息,他最灵通;关系,他最广阔;好去处,他都去过;坏主意,他都打过。世界上任何话题他都接得下去,至于怎么接法,就不用你操心了。他的全部学问,就在不让外行人听出他没学问。至于内行人,世界上有多少内行人呢?所以他马脚在许多客厅和餐厅里跑来跑去,并不怎么露眼。这种人最会说话,餐桌上有了他,一定宾主尽欢,大家喝进去的美酒还不如听进去的美言那么“沁人心脾”。会议上有了他,再空洞的会议也会显得主题正确,内容充沛,没有白开。如果说,第二型的朋友拥有世界上全部的学问,独缺常识,那么这一型的朋友则恰恰相反,拥有世界上全部的常识,独缺学问。照说低级的人而有趣味,岂非低级趣味,你竟能与他同乐,岂非也有低极趣味之嫌?不过人性是广阔的,谁能保证自己毫无此种不良的成分呢?如果要你做鲁滨逊,你会选第三型还是第二型的朋友做“礼拜五”呢?
第四型,低级而无趣。这种朋友,跟第一型的朋友一样少,或然率相当之低。这种人当然自有一套价值标准,非但不会承认自己低级而无趣,恐怕还自以为又高级又有趣呢?否则,余不欲与之同乐矣。
Number:6376
Title:为他有那样的敌人而爱他
作者:李敖
出处《读者》:总第125期
Provenance:
Date:
Nation:台湾
Translator:
有的人吸引人,并不全靠他本人吸引人,有时候,因为他有了受人讨厌的敌人而变得吸引人。
一个外国的竞选笑话说:一个当选者,道出当选的内幕,原来是:“认识对方的人,都投我的票;认识我的人,都投他的票,认识他的人比较多,所以我当选了!”
可见真正帮一个人大忙的,有时候不是自己,不是朋友,反倒是敌人。
《孟子》里说替深水赶鱼进去的,是水獭;替茂林赶鸟进去的,是土;替汤武制造拥护者的,是桀纣。反过来检讨:鱼不一定要去深水,鸟不一定要进茂林,老百姓不一定要拥护汤武,汤武也不一定高明到哪里去。
真正的原因可能很简单:鱼儿水中游,鸟儿天上飞,只不过盼你不要惹它讨厌,你惹他讨厌,就会有人捡便宜。真正的问题在你,不在他。
Number:6377
Title:永远的门
作者:邵宝健
出处《读者》:总第125期
Provenance:
Date:
Nation:
Translator:
江南古镇。普通的有一口古井的小杂院。院里住了八九户普通人家。一式古老的平屋,格局多年未变,可房内的现代化摆设是愈来愈见多了。
这八九户人家中,有两户的长住人口各自为一人。单身汉郑若奎和老姑娘潘雪娥。
郑若奎就住在潘雪娥隔壁。
“你早。”他向她致意。
“出去啊?”她回话,擦身而过,脚步并不为之放慢。
多少次了,只要有人有幸看到他和她在院子里相遇,听到的就是这么几句。这种简单的缺乏温情的重复,真使邻居们泄气。
潘雪娥大概过了四十了吧。苗条得有点单薄的身材,瓜子脸,肤色白皙,五官端正。衣饰素雅又不失时髦,风韵犹存。她在西街那家出售鲜花的商店工作。邻居们不清楚,这位端丽的女人为什么要独居,只知道她有权利得到爱情却确确实实没有结过婚。
郑若奎在五年前步潘雪娥之后,迁居于此。他是一家电影院的美工,据说是一个缺乏天才的工作负责而又拘谨的画师。四十五六的人,倒像个老头儿了。头发黄焦焦、乱蓬蓬的,可想而知,梳理次数极少。背有点驼了。瘦削的脸庞,瘦削的肩胛,瘦削的手。只是那双大大的眼睛,总烁着年轻的光,烁着他的渴望。
他回家的时候,常常带回来一束鲜花,玫瑰、蔷薇、海棠、腊梅,应有尽有,四季不断。他总是把鲜花插在一只蓝得透明的高脚花瓶里。
他没有串门的习惯,下班回家后,便久久地待在屋内。有时他也到井边洗衣服,洗碗,洗那只透明的蓝色的高脚花瓶。洗罢花瓶,他总是斟上明净的井水,噘着嘴,极小心地捧回到屋子里。
一道厚厚的墙把他和潘雪娥的卧室隔开。
一只陈旧的一人高的花竹书架贴紧墙壁置在床旁。这只书架的右上端,便是这只花瓶永久性的位置。
除此以外,室内或是悬挂,或是傍靠着一些中国的、外国的、别人的和他自己的画作。
从家具的布局和蒙受灰尘的程度可以看得出,这屋里缺少女人,缺少只有女人才能制造得出的那种温馨的气息。
可是,那只花瓶总是被主人拭擦得一尘不染,瓶里的水总是清清冽冽,瓶上的花总是鲜艳的、盛开着的。
同院的邻居们,曾是那么热切地盼望着,他捧回来的鲜花,能够有一天在他的隔壁潘雪娥的房里出现。当然,这个奇迹就从来没有出现过。
于是,人们自然对郑若奎产生深深的遗憾和绵绵的同情。
秋季的一个雨蒙蒙的清晨。
郑若奎撑着伞依旧向她致意:“早。”
潘雪娥撑着伞依旧回答他:“出去啊?”
傍晚,雨止了,她下班回来了,却不见他回家来。
即刻有消息传来:郑若奎在单位的工作室作画时,心脏脉搏异常,猝然倒地,刚送进医院,就永远地睡去了。
这普通的院子里就有了哭泣。
那位潘雪娥没有哭。眼睛委实是红红的。
花圈。一只又一只。那只大大的缀满各式鲜花的没有挽联的花圈,是她献给他的。
这个普通的院子里,一下子少了一个普通的生活里没有爱情的单身汉,真是莫大的缺憾。
没几天,潘雪娥搬走了,走得匆忙又唐然。
人们在整理画师的遗物的时候,不得不表示惊讶了。他的屋子里尽管灰蒙蒙的,但花瓶却像不久前被人拭擦过似的,明晃晃,蓝晶晶,并且,那瓶里的一束白菊花,没有枯萎。
当搬开那只老式竹书架的时候,在场者的眼睛都瞪圆了。
门!墙上分明有一扇紫红色的精巧的门,门拉手是黄铜的。
人们的心悬了起来又沉了下去,原来如此!
邻居们闹闹嚷嚷起来。几天前对这位单身汉的哀情和敬意,顿时化为乌有。变成了一种不能言状的甚至不能言明的愤懑。
不过,当有人伸手想去拉开这扇门的时候,哇地喊出声来黄铜拉手是平面的,门和门框滑如壁。
一扇画在墙上的门!
Number:6378
Title:英雄一语
作者:邹世华
出处《读者》:总第125期
Provenance:
Date:
Nation:
Translator:
谁也没有想到,她,一个娇小玲珑、天生丽质的姑娘,面对歹徒冷森森的刀锋,竟会有这样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壮举!
然而这毕竟是事实。现在她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昏迷不醒。当歹徒撬开钱柜,即将抢走数额惊人的现金时,她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她被砍了数刀,血肉模糊;但她死死拖住歹徒,直至周围的人们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英雄!的确是英雄!”
人们异口同声地这样称道她。
现在英雄经过抢救,已经脱离了危险,即将苏醒过来了。
病床前站着不少人:上级机关的领导,本单位的负责人,本市《晚报》的记者,电视台和广播电台的记者,英雄的家属等等。
英雄开始扭动,嘴唇一开一合。
等候在病床前的人们激动起来。英雄马上就会苏醒,就会开口说话!要知道,那将是多么重要的一句话啊!
“毫无疑问,她一定会问‘国家的钱没有受损失吧?歹徒抓到了吗?’”上级那位领导心里这样想。他很有把握。
“她一定会问‘国家的钱没有受损失?歹徒抓到了吗?’”那位单位负责人同上级领导心有灵犀一点通。他经常读报,报上关于这类事情的报道总是这样写的。
“她一定会说:‘谢谢首长对我的关怀,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晚报》的那位记者这样想。以前他有过类似的采访,虽然没有亲耳聆听到那至关重要的一句话,但人们都是这样告诉他的。
……
终于,英雄的眼睛慢慢睁开了。她看看四周,似乎要把中断了的记忆努力连接起来。
病床前好静。录像机的镜头对准了英雄,录音机已经按下了键盘。《晚报》记者打开了记录本,大家深情地望着英雄,期待着即将说出的振聋发聩的话
“镜子,我要镜子。”
声间不高,但的确是英雄说的。
众人有些发愣。幸好病床旁边就有镜子,当即有人递了过去。
英雄有些吃力地把镜子举起来,朝着自己的脸庞上下左右照了一会。
“没伤着脸……”
英雄又说了一句,然后甜甜地笑了起来。
两位领导面面相觑,《晚报》记者手中的笔在空中停下,只有录像机把英雄的笑真实地记录了下来。
Number:6379
Title:眼睛
作者:陈建江
出处《读者》:总第125期
Provenance:精短小说名篇赏析
Date:
Nation:
Translator:
有一个姑娘,她五岁那年,得一种什么病,两只眼睛全看不见了。长大以后,有个男人娶她作了妻子。
男人好心,把家务事全包下,不要妻子动手,还要服侍她。以后,她给他生了个胖儿子,抱在手上沉沉的。母子二人,全在丈夫身上系着。本来挺年轻、英俊的他,而今却老得很快。
眼睛看不见的女人,常常很感动,有时候躺在床上,摸着丈夫宽宽的脸轮廓,说:“你心真好,我多么想睁开眼睛看看你呀!只要看上一眼,哪怕是立刻就死,也甘心了。”然后就一把一把地抹眼泪。
丈夫的心酸了,他把女人整个地抱在怀里,搂得紧紧的,安慰她:“甭哭,我明天就出去,跑南京,到上海,倾家荡产也给你治眼睛。”
眼睛还真治好了,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一个崭新的世界全涌进去。她呆住了。丈夫和儿子在一旁唤她,她不应。
男人激动得不行,伸手想拥抱女人,女人却一把推开他,狠狠地说:“干什么你!”
“我是你丈夫啊!”他说。
“不,我不认识你!”她瞪大着一双眼睛。……
晚上,女人闭着眼睛,不看男人。只捧着他的头,把他的轮廓细细地摸了一遍后,才说:“是你,上床吧。”
女人把儿子拥进怀里。两个又一起滚进男人的怀里。女人微微喘息着,说:“这样才稳妥。”靠眼睛,我还不敢认你哩……
Number:6380
Title:沂蒙红嫂
作者:辛汝忠
出处《读者》:总第125期
Provenance:中国老年
Date:1990。10
Nation:
Translator:
提起沂蒙山,人们自然要想到红嫂。“红嫂”是中国老一辈的妇女典型代表。在战争年代,她用自己的乳汁救护八路军伤员的故事,感动了一代又一代人。
一
山东沂南县马牧池乡内有条小河,叫王家河。小河中游的西岸有一片墓地,有坟茔几百座,是李氏祖茔,占地几十亩。这里松柏森森,荒草萋萋,这“鬼”地方有一户活人家,绿树丛中孤孤坐落着两间石头码顶的小屋。我推开院子的柴门,从黑洞洞的石屋里吃力地晃晃摇摇走出一位年迈的老妪。她腰驼背弯,头发已经灰白,两眼有些红肿,那张慈和的老脸上深皱叠起,从那道道皱纹里不难看出,她是个历尽人间艰辛的老人。我怎么也不会想到,她就是京剧《红嫂》、舞剧《沂蒙颂》里的那个“红嫂”的原型,那个生活中真实的红嫂!更出乎我意外的是,她竟然还是个哑人。
她叫明德英,今年88岁了,丈夫李开田已经过世。她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已经成家单过,她和痴呆的小儿子生活在一起。小儿子也不小了。都40好几了,至今还没有成亲。她23岁的孙女李守英,是个聪明俊气的山姑娘,天天都来照料她,护理她,并为前来看望访问红嫂的人当“翻译”。
二
无意中我发现,红嫂虽然年老,但却有一颗炽烈的爱心。她好像很爱花。在石屋前有一丛盛开的“相思红”花,开得像火焰一样红,像朝霞一样艳。她爱这些“相思红”,生活离不开这些花。乡亲们告诉我说,这是当年住在她家的八个八路军战士临走时给她栽下的。战士们对她说:“大嫂,我们有紧急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