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饥民们得到了提示，真的开始趴下，向阵列爬过去。但是还有一部分人没有趴下，继续机械的向队列逼过去。
士兵们有些着慌了，他们的长枪可是没有装枪头的，对于从下面爬过来的饥民，他们可是没有什么防御能力。
“啊，救命啊，快救救我啊！”一个士兵被饥民抓住脚踝拽倒了，并且被向外拖去，士兵惊恐的大喊着。他们之前都是农民，这次算是他们第一次的作战，在不发生身体接触的情况下，他们还能保持镇定，但是一旦被突进到相互扭打的距离，他们就变得脆弱无比。而且这些饥民都是瞪着血红的眼睛，他们不知道这些饥民会把他们怎么样，因此也就变得更加恐惧。
李岩听到了自己士兵的叫声，低头一看，已经有两名士兵被拽倒了，还有更多的饥民向队列爬过去。
此时他也只能收起仁慈之心，将搭在弦上的箭快速的射向正抓着自己士兵的饥民身上。他射的是头颅，这样才能让饥民迅速失去继续动作的能力，让自己的士兵从危险中脱离出来。
李岩快速的张弓射箭，只三个呼吸，他就射出了五支箭，将五个饥民钉死在了地上。钱二看见李岩在向爬行的饥民射箭，于是他也开始射击，一会儿之后，两人将趴在前排的饥民钉在地上。
史进才看到前面的危急，一弯腰，从长枪下面钻过去，到了被拽倒的士兵的位置，开始用手里的弓箭射击。他一会儿向趴在地上的饥民射几箭，一会儿又向站立着的流民射几箭。还好距离足够近，不用把弓拉满，否则的话，就凭他现在的射速，早就脱力了。
“黄得胜！你个狗娘养的！让弩兵射箭啊！想看着老子们累死啊！”史进才停下射箭休息一下，同时大声的叫喊着。
黄得胜见李岩已经向饥民们射箭了，于是也不再犹豫，命令道：“弩手，单双轮射！”
现在他们有八个弩手，单数的四个人先找到前排的缝隙，向饥民们射出了弩箭。随着“嘣”“嘣”的几声响，弩箭闪电般的飞了出去，穿透第一个饥民的身体，在第二个饥民的身上才停了下来。
单号的一三五七射完之后，他们就立刻弯腰，把弩立起来，用脚踩住蹬环，然后双手用力上弦。之后放平弩身，从腰间的箭囊里拿出一支弩箭放在箭槽上，向后稍一用力，让弦沟卡住箭杆，然后瞄准前面的饥民，准备下一次射击。
当他们准备好射击的时候，二四六八这四个双号的弩手刚刚将弩箭射了出去。于是他们按照训练的要求，稍微等一下，给刚发射完了的双号同袍一点儿上弦的时间，以形成连绵不断的射击效果。
他们等了一小会儿之后，就将弩箭又射了出去，在饥民中带来成倍的死亡。
随着弩箭的加入，前面的饥民在伤亡几十个之后，终于害怕了，他们发出惊恐的声音，缓缓的向后退却。
“上啊，他们没有几支箭了！打倒他们就能吃上饱饭了！上啊！”精瘦汉子又在人群中大声的喊着，鼓舞士气。
“上啊！上啊！他们没箭了！”小团伙的成员们也开始大声的鼓噪着。
饥民开始发生混乱，有的想继续冲上去，“粮食”和“吃饱饭”的诱惑实在太大了。而有的则是害怕了，前面已经倒了一地的尸体，血水让脚下的土地变得有些湿滑，这让他们恐惧。
此时李岩已经上士兵们停止射击了，他们的弩箭确实不多，每人只有六支箭而已。周铁匠给他打造弩的机匣，造箭头还有枪头，他不多的铁矿石都用完了。现在这种流寇四起的时候又很难买到，所以周铁匠停工了，而李岩的队伍也没有多少弩箭储备，所以必须要省着些用。
第43章 饥民变流贼（）
李岩努力的在人群中寻找喊话蛊惑的人，终于，他看见了一个家伙，这个家伙正一边蛊惑着饥民，一边从地上捡石头土块儿向李岩的队伍扔去。
李岩看了一下，对王德江吩咐道：“去弄些火把过来，要快！”
王德江让自己儿子去办，之后小心的劝说道：“公子，他们要是不来抢了，就放他们走吧。杀生太多，有损阴功啊。”他是怕李岩来个火攻，把这些饥民全都烧死呢。
“我知道！”李岩继续盯着那个蛊惑者，不让那个家伙脱离自己的视线。
“来了，火把来了。”王德江的大儿子带着几个青壮，抱着十几个火把来了。
李岩头也不回的命令：“点上，给我拿来！”
王德江拿出火媒，吹了两口气，见了火苗，点燃了一个火把。之后用这个火把又引燃了几个火把。
李岩接过一支火把，甩手一扔，准确的把火把扔到了二十步外的那个蛊惑者的头上。那蛊惑者吓得一阵怪叫，拍打着他的头发，还有衣服上的火苗。
李岩又快速的扔出了三个火把，将蛊惑者周围的人群逼开一些。而后张弓搭箭，“嘣”的一声，弓弦释放，羽箭扎进了蛊惑者的头顶。
周围的饥民们发出一阵惊叫，都恐惧的向后退开，看着他们的同伴中箭倒地。
李岩又如法炮制，射杀了两个依然在饥民中不断发出蛊惑的人。
终于，在死亡面前，精瘦汉子不敢再鼓动了，他的同伙儿们自然也没了声音。
饥民们没有了别人的鼓动，也没有了拼死冲击的劲头。有人开始哭泣，有人开始寻找他们的亲人，死了的，伤了的，悲伤，恐惧。他们不再攻击，他们从红着眼睛的野兽又变回了绵软的羔羊，他们只剩下哭泣和绝望。
饥民们退了下去，远离寨子的壕沟，没有人敢去帮掉进壕沟里的同伴一把，不管他们的哭喊哀求，远远的躲开。
他们在大路上聚集，又开始了扶老携幼的逃荒之路，但是明显比以前有组织了。有很多青壮跟在了精瘦汉子的身边，这些精壮的家人也跟在了他们的身边。
精瘦的汉子在走出很远之后，回头看了看还在入口处列阵的士兵，眼神凌厉，低声说道：“我还会回来的！你们等着好了。”
“那些家伙太厉害了，咱们还是不要招惹他们的好。”其中一个被打断了胳膊的人提醒着。
精瘦汉子笑道：“他们人不多，就想大户家一样，院墙老高，家丁厉害，可是依然会被咱们打进去。”
之后他大声的喊着：“乡亲们！跟我走，我带你们去找吃的！只有把命豁出去，你们的家小才不会被饿死！”
“跟着大哥走！”
“找食去！”
……
李岩看着饥民们离开，喃喃的说道：“咱们把他们变成了流贼。”
李牟把长枪往地上一顿，说道：“没有咱们，他们也会成流贼的。要么饿死，要么去抢，没本事的饿死，有本事的或者，一直都是这样的。”
“唉，又要开始大乱了。旱灾连着蝗灾，百姓们苦啊。”李仲摇头叹息着，拿着长枪独自回寨子去了。
“公子，壕沟里那些饥民怎么办呀？”王德江过来问道。那些饥民现在还在壕沟里哀嚎恳求呢。
李岩没有犹豫，吩咐道：“拉上来，让他们走。”
“不用给些吃食？”
李岩回头盯着王德江，冷冷的说道：“谁要是敢再私自给流民们吃食，也滚出我的寨子去！”
王德江低着头，连声称是。现在这中大灾的情况下离开寨子，那简直就是让他们去死呀，所以他们不敢有丝毫的违逆。
留下两个站哨的，其他人都退回到寨子里。
“把秋娘，还有她给吃食的那个女人带上来！”回到了议事厅，李岩吩咐道。
不一会儿，秋娘她们就被带了进来，张大嫂也抱着孩子来了，忐忑的看着李岩。
“我以前没有说过，所以这次我就不追究了。”李岩黑着脸说道：“从现在起，任何寨中人口，不能给流民吃喝，也不能和他们交易买卖。要是违令的，赶出七里寨！”
“秋娘谢公子相救之恩。”秋娘此时已经梳洗过了，干净整洁，向李岩俯身一拜。
李岩点点头，道：“是王仁杰还有周鹤救的你。”之后对跪在地上的女人道：“你~”
“小妇人叫莲花，男人死了。小妇人愿意给公子当牛做马，请公子爷收留！”李岩刚说了一个字，那女人就开始大声的介绍自己，说完之后不停的开始磕头，额头碰在地上，砰砰作响。
李岩摆摆手，道：“不用磕头了，你走吧。”
“请公子爷收留，请公子爷收留呀。”莲花继续大声的哀求着，还是不停的磕头，额头已经渗出血来。
李岩不为所动，吩咐道：“把她拉出去。”
“公子，就留下莲花吧。”秋娘跪了下来，请求着。
张大嫂也抱着孩子跪下，说道：“这祸事是我惹出来的，我把我的口粮分给莲花，求公子开恩。”
“要么她走，要么你们一起走，你们自己选吧。”李岩铁青着脸说完，起身离开了议事厅。
李仲也跟着出来了，他劝道：“四弟，你又何必如此绝情呢？不就是一个弱女子吗，能吃的了多少粮食？”
“不是粮食的问题。”李岩解释道：“这是令行禁止的问题，我今天开一个小口子，明天就是各行其是，散乱不堪。”
李仲劝道：“那又何必用一个弱女子做筏子？以后有机会再立威也是一样的。”
“这个机会正好！”李岩罕见的不给自己二哥面子，坚决的说道：“这个事情就到这里吧。二哥，咱们还是商量一下对士兵们的奖赏吧，赏罚分明，才能让麾下听令效死。”
李仲愣了一会儿，看着自己的小弟，觉得有些陌生，但是同时也觉得这样似乎是正确的，他不知道是该感到失望还是该感到高兴。
“二哥？”李岩叫了一声。
李仲回过神来，笑一笑，道：“对，是该赏罚分明，咱们这就去找牟弟商量一下。”
第44章 不同的赏法（）
到了下午，李岩把队伍集合起来，宣布道：“今日咱们打了一仗，虽然是一小仗，但是大家表现的都很好。表现好，自然是要赏！”
士兵们都相互交头接耳的，不知道要赏的是什么。而且新兵也觉得新鲜，他们还不知道怎么个赏法。
李岩一摆手，李仲拿着一张纸，宣读道：“王仁杰，周鹤，救援自己人，及时报警，每人赏粮两升！”
“谢将军赏。”王仁杰和周鹤一拱手，两人高兴的应答着。
“赵大同，指挥得当。史进才，临敌机变，赏粮食两升。其他人等，临危不乱，坚守阵型，同样有功，赏粮一升。”
众士兵一抱拳，大声的谢道：“谢将军赏！”
李岩点点头，之后一压手，让众人安静下来，说道：“有功的，赏了。那么接下来，有过的，也要罚！”
众人都是很疑惑，明明每个人都赏了，怎么还要罚呢？
李岩大声的说道：“王仁杰，周鹤，你们的任务是在入口站哨，有敌情报警。不管遇到什么情况，你们必须要保证入口的安全，而不是离开自己的岗位，去做别的事情。所以每人军棍五记！”
“可是我们是去救自己人的呀！”王仁杰不理解的说道。
李岩点点头，说道：“救人的事，我已经赏过你们了。这次罚的，是你们擅离职守。”
“那，那我的赏不要了，不用打军棍了吧？”周鹤胆怯的问道。他现在的大腿都有些颤抖，他是见过衙门里打板子的，把裤子一扒，巴掌宽的板子落在屁股上，每一下都是皮开肉绽啊。
“不行！功是功，过是过。赏，会给你，罚，也逃不掉！”李岩严厉的说着。
王仁杰和周鹤两人很委屈，明明是去救人，明明已经赏过了，怎么还要罚呢？不过为了自己的家人能留在寨子里，他们没有再申辩，只好默默的认下了。
李岩看出了他们的不服气，于是解释道：“你们的错，不是去救自己人，而是擅自离开岗位，让入口变成无人把守的状态！要是来的流贼直接冲进了入口，那寨子里的所有人都会有危险，包括你们的家人！你们现在能理解了吗？！”
两人想了想，冷汗就从背上流下来了。要是来的不是流民，而是土匪贼寇的话，那他们的做法，会让整个寨子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就算是他们的家人不死，也一样会被流贼劫掠，和之前他们被‘吕布’那一伙儿劫掠了一样，一样的吃不饱，一样要被驱使着做挡箭牌。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同时跪在地上，说道：“属下知错了，属下愿意受罚。”
李岩趁机对所有人教训道：“你们也都要记住！坚守自己的岗位！坚忍不拔！奋勇杀敌！这都是你们必须做到的！再上一个层次，希望你们做到灵活机智！”
“属下谨遵将军教诲！”所有人都拱手施礼，大声的喊着。
等众人谢过了，史进才突然大声的说道：“将军，咱有话说。”
“嗯？”李岩有些疑惑，问道：“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史进才嘿嘿一笑，说道：“咱没有不满意，就是想提一个小建议。”
“你说。”李岩点头，同意史进才提意见。要是提的合理，不妨答应，要是提的不合理，也可以借机敲打一下这个有些小聪明的家伙，让他能够沉下心来，不要总想着偷奸耍滑。
史进才开口道：“属下光棍儿一条，要那些粮食也没有什么用。不如给属下换成酒肉，将军以为如何呢？”
李岩笑道：“这个可以，二两腊肉，一角酒。”
“属下谢将军！”史进才咧着嘴高兴的说着。之后还向其他几个边兵得意的一挑眼睛，那意思，是个人都知道，这是在眼气他们几个呢。这几个月的时间，除了正月十五喝了一碗酒之外，他们就没有闻过酒味儿了，那个馋的呀，直吞口水。
赏罚宣布完了之后，李岩让两个边兵来对王仁杰和周鹤执行军棍。倒是没有脱裤子，手腕粗细的军棍落在屁股上，打的啪啪作响，让人听着就屁股疼。还好每人只有五军棍而已，要是再多一些的话，非给打残了不可。
直隶，通向河南的官道上。
左良玉带着大军在向南开进。他这次勤王，终于得到了崇祯皇帝的嘉奖。但是只有口头的嘉奖，实惠半点儿没有，就又把他打发回河南了，专事剿灭河南贼匪。
其实崇祯也是没有什么犒赏左良玉的了，户部是一点儿钱都没有了，北边礼送清兵出境的那十几万入援大军的粮饷还要四处搜集呢。至于內帑，也是几乎没有了。
大臣们一说到没钱，第一件事就是请皇上发內帑，可是內帑也不是聚宝盆，能自己生钱的。黄庄的籽粒钱都是给皇太后用的，而金花银也要给勋戚还有宫中的宫女太监们发薪水还有赏赐用的，哪里会有多少银子呢？
这一路上，士兵和军校们都是骂骂咧咧的，一个个义愤填膺，都是对皇帝的吝啬表达不满。
“父帅，兵将们怨声载道，会不会出事呀？”左梦庚在左良玉的身边，担忧的问道。
左良玉抬头四处看了看，道：“嗯，不错，此地没有被虏兵抢掠过。”
左梦庚有些糊涂，问道：“父帅，这和孩儿说的没有什么关系吧？”
“一会儿就有关系了。”左良玉说了一句，对亲卫吩咐道：“传令各营，安营扎寨。让他们手脚麻利点，营盘扎好之后，他们要是缺什么，就去和乡民们借一借。”
亲兵们咧嘴一笑，骑着马向各营去传令。一会儿之后，队伍中就爆发出了一阵接一阵的欢呼声。
“谢大帅赏！”
“愿为大帅效死！”
……
左良玉听到这些喊声，对左梦庚问道：“知道了吗，傻小子？”
此时左梦庚终于知道了，原来他父亲的意思是允许士兵们劫掠市镇，以此来弥消兵将们的怨气，来重新振作全军的士气。
“这，监军那里，朝廷那里，不会有问题吗？”左梦庚犹豫的问道。
左良玉笑一笑，低声道：“咱们又不是文臣，手里有这些儿郎呢。现在河南流贼闹了起来，正是用咱们的时候。再说了，就是皇上也不能差饿兵呀，朝廷不给赏赐，我还不能自己给儿郎们弄些粮草补给吗？”
“孩儿谢父帅教诲。”
第45章 罪与功（）
北京，紫禁城，左顺门内偏殿。
“臣等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阁臣们还有六部九卿等重臣向御座上的皇帝叩拜下去。
崇祯抬一抬手，威严的说道：“众卿平身。”
等众大臣起身了，太监喊道：“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崇祯其实很烦这一套虚的东西，浪费他的时间，但是这个已经是简化了的程序，不能再精简了，否则就要被大臣们骂了。
“启奏陛下，”陈新甲出列，禀奏道：“督臣刘阁老禀奏，我大军在武清大捷，击退东虏，斩首百余。报请陛下，重赏有功将士，以励士气。”
崇祯终于露出了微笑，道：“把有功将士的名录呈上来。兵部议的怎么样了？”
“万事自有陈例，兵部决议按例升赏，兵士赏银三钱到五两不等，军将官升一级到两级。”陈新甲拿着笏板躬身道：“详细升赏章程，臣的奏章中有抄录，请陛下核准。”
崇祯点头看着，但是很快就皱起了眉头，厉声问道：“这个刘光祚，不是已经论斩了吗？！怎么也在升赏名录当中？！”
“启奏陛下，”薛国观出列禀奏道：“此事臣已经注意到了。后详查前案，刘阁老奏劾刘光祚畏敌如虎，逗留不前状，以下武清狱。至于这次上禀的有功之臣如何会出现一个狱徒，臣等也十分费解。”
“荒唐！”崇祯将奏折摔在御案上，骂道：“查！到底是什么情况！”
一个御史站出来，大声的说道：“据臣风闻，坊间谣传纷纷，说罪臣刘光祚贿以督臣刘阁老重赂，以期免死。臣本不信，但是据今日之事观止，此言非虚。臣弹劾督臣刘宇亮，欺君罔上，收受贿赂，滥用权柄。”
“臣附议。”
“臣附议。”
……
大臣们一个接一个的出列，躬身说道。
崇祯想到刘宇亮还在督师大军追击东虏呢，于是一挥手，道：“好了！此事先交九卿共议，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