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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万没想到的是,夏雨轩居然准了状,还要在毛老三家设堂审案,这可真是千古奇闻……
两个后生跟孙嬷嬷说着这件新鲜事,冬梅可沉不住气了:“孙嬷嬷,咱去看看吧,这事多新鲜呀,恐怕一百年也遇不到,咱要是错过了多可惜呀。”
听冬梅这么一说,孙嬷嬷的好奇心也被逗上来了,吩咐牵驴的后生说:“好啊,咱们去看看夏老爷怎么审枣树。”
其实,两个拉脚的年轻人心里早就抓起了挠儿,是他们忍不住想看这个热闹,所以才极力怂恿这一老一小两个女人。
※※※
一条贯通南北的京杭大运河,人称铜帮铁底运粮河,好像大运河就是运粮食的。其实不然,大运河主要运的是粮食,而且是漕粮。可是大运河还运许许多多别的货物。明朝的永乐大帝,清初的多尔衮摄政王都大兴土木,重建扩建北京城。偌大的一个北京城得需要多少砖瓦木料啊,而这些建筑材料都是通过大运河运来的。因此有人说,北京城是大运河漂来的。皇家建筑,用的都是神木和大木。直径在五尺以上的曰神木,直径在二尺五以上的曰大木。神木和大木都是从川、湘、云、贵等原始森林里选伐来的。这些巨木运抵漕运码头以后,还不能直接运往北京,而是先储存起来。储存皇木的地方就在大运河与通惠河的交界处,久而久之,这里便形成了村落。
毛老三家在通州城外的皇木场,小院不大,土坯秫秸房,土夯的院墙,墙头上镶的不是瓦,而是高粱茬头,为的是防雨水的冲刷。没有门楼,只有一个同样是高粱秫秸扎起来的栅栏门。
夏雨轩的蓝呢大轿已经摆在了门外,可见知州大老爷已经来了。院里院外,内三层外三层,层层叠叠挤满了人。孙嬷嬷和冬梅坐在驴上,看见的都是簇簇拥拥的人脑袋。
两个牵驴的后生把她们扶下来,冬梅牵着孙嬷嬷的衣襟,急急地朝人群里挤去。挤进去又被人群涌出来,涌出来她们不甘心,又歪着脑袋寻着人缝往里挤。挤来挤去,终于挤进了那道秫秸栅栏门。
院子里果然有一棵大枣树,树干有大海碗那么粗。树冠很大,差不多遮盖住了半个院子。大枣树下面,摆着一张瘸着一条腿的高桌,权当是知州老爷审案的大堂,高桌上还放着一块惊堂木。高桌前面,站着两排执刀拄杖的衙役,个个威风凛凛,满脸杀气。高桌后面是一把木椅子,上面坐着知州夏雨轩。
孙嬷嬷在仓场总督铁麟的书房里是见过夏雨轩的,冬梅却没见过。她扶着孙嬷嬷的肩膀,使劲伸着脖子,终于看见了。夏雨轩四十多岁,白净脸庞,三缕黑髯,两道剑眉,一双如炬的亮眼。头上是水晶顶的花翎顶戴,身上是绣着白鹇的石青色补服。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一股浩然正气。
冬梅惊愕地说:“夏老爷真威风、真漂亮、真是个男子汉大丈夫。”
孙嬷嬷看了冬梅一眼,逗着她说:“怎么,看上夏老爷了?要不要我给你说说,去给她当个姨太太?”
冬梅立刻羞红了脸:“嬷嬷,您乱说什么呀!”
孙嬷嬷继续逗着她:“害羞了?没关系,你要是愿意,不用开口,点点头就行了。”
冬梅搡了孙嬷嬷一下:“求求您,别说了。”
突然,众衙役齐声喊了起来:“升堂……”
这堂威喊得突兀,又非常有气势,撼天动地。人们一下子静了下来,静得出奇,连风吹桌子上状纸的沙沙声都听得清清楚楚。再看那棵枣树,似乎也被这堂威震慑住了,低垂着枝叶,蔫蔫塌塌,一副觳觫恐惧之态。
夏雨轩吩咐了一声:“传原告。”
众衙役又惊天动地地喊了起来:“带原告……”
随着喊堂声,毛老三被带了上来,跪倒在高桌前面。
夏雨轩开始堂审:“原告,你叫什么名字?”
毛老三毕竟是一介草民,横人都是松人惯纵的,面对着威严不可侵犯的五品知州,面对着如狼似虎的皂班衙役,面对着围得水泄不通的乡亲,他的无赖相再也耍不起来了。虽说是原告,毕竟胆虚,跪在地上心肝都颤抖起来。如果知州大人一翻脸,判他个无理取闹,这顿板子他是怎么也逃不掉的。这时候他有点儿后悔了,后悔不该听狗头军师苟老四的怂恿。后悔也晚了,知州在衙役在小院就是大堂,往大堂前面一跪,他哭的心都有。
夏雨轩厉声问道:“原告,你怎么不说话,叫什么名字?”
毛老三立刻颤颤巍巍地说:“回大老爷,小民叫毛老三。”
夏雨轩:“操何业?”
毛老三难为了,怎么到大堂还问他的职业呢?他有职业吗?如果说有,那欺行霸市能算职业吗?如果说没有,那不就是无业游民吗?无业游民敢上大堂来告状,这不是找打吗?
众衙役见毛老三又不说话了,一齐喊了起来:“说!操何业?”
毛老三只好低着头,嗫嚅地说:“回老爷,小民……以干杂活儿为生。”
夏雨轩又问:“因何告状?”
毛老三不敢怠慢了,急忙回答:“小民辛辛苦苦种了一棵枣树,可是它光长枝叶不结果,小民气愤不过,求大老爷做主……”
夏雨轩喊了一声:“毛老三。”
毛老三急忙答应:“小民在。”
夏雨轩说:“我问你,这棵枣树是何人所栽?”
毛老三说:“回老爷,是小民的祖父所栽。”
夏雨轩问:“栽了多少年了?”
毛老三说:“32年了。”
夏雨轩说:“你给枣树施肥不施?”
毛老三说:“小民年年给枣树施肥。”
夏雨轩问:“施何肥?”
毛老三说:“死猫死狗死鸡死鸭,我拣回来就埋在这枣树底下。”
夏雨轩问:“你给枣树浇水不浇?”
毛老三说:“小民天天给枣树浇水。”
夏雨轩问:“怎个浇法?”
毛老三说:“洗脸水、洗澡水、刷锅水、泔水、米汤、人尿都往这树底下倒。”
夏雨轩提高了声音命令着:“带被告。”
众衙役指着枣树说:“回老爷,被告在此。”
夏雨轩抬起头来,看着打量着那棵枣树,突然大声说:“被告听着,你生为枣树,受日月光华,享世间雨露,又蒙主人施肥浇水,百般照料,本该多结果实回报天地人主。而尔不思天地之恩惠,不念主人之侍侯,生性懒惰,难道不懂得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吗?”
夏雨轩说完这片话,用眼睛的余光朝人群里扫了一下,有人低声地嗤笑。
夏雨轩猛地一拍惊堂木:“被告,你这无赖之徒,为什么不回答本州的问话?来人,给我刀劈40,杖责20。”
众衙役答应着,立刻举刀挥杖,冲向枣树,刀劈杖打,不一会儿,那棵枣树便皮开枝断,遍体鳞伤了。
夏雨轩对着枣树说:“念尔初犯,今日从轻惩处。从今秋起,你必须年年结果,不得有误。退堂。”
众衙役高呼:“退堂……”
夏雨轩站起身,气宇轩昂地朝院外走去。
蓝呢大轿立刻抬过来,夏雨轩登上轿,鸣锣开道,向州府衙门走去……
人们见知州大人走了,似乎如梦初醒,纷纷议论起来:
“怎么?这就算审完了?”
“当然算完了,不是刀劈40,杖责20吗?”
“这算什么审案?敲打一顿枣树谁不会?还用得着知州?”
“我还以为知州大人有什么新鲜的呢,这不是过家家吗?”
看热闹的人议论,八大魔头可是气愤填膺了。
毛老三说:“这叫什么审案,这不是拿咱开涮吗?”
马长山说:“你是原告呀,你要是不服还可以继续告呀。”
毛老三说:“我再继续告,他要是判把枣树发配,不就连根刨了吗?”
苟老四说:“依我看你这状不白告,为什么呢?他夏雨轩这么审案,老百姓都亲眼看见了。明着他是在审枣树,实际上咱已经叫他出了丑,不是他拿咱开涮,是咱拿他开涮。原来都以为他知州大人有什么高招妙计呢,闹了半天就是朝枣树发了一顿邪火,这谁不会呀?审枣树尚且如此,将来审别的案子也不过如此。咱别着急,这事不能算完,他不是给枣树下令让它多结枣吗?到了秋天,如果枣树不结枣,咱就接着告,反正他愿意出丑,咱愿意看热闹,也给乡亲们找点儿乐子,时不时的就让知州大人给咱开开心,这不是挺好吗?”
毛老三高兴地叫起来:“对对,还是狗头军师说得对,反正七月枣八月梨,九月柿子红了皮,到时候咱再请知州大人来升堂审案吧……”
听着众人的议论和责骂,孙嬷嬷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暗暗地埋怨着夏雨轩,你也太不慎重了,哪能让这些刁民牵着鼻子走呀,铁麟绝不会干这种荒唐事。什么时候得跟铁麟说说,让他嘱咐嘱咐夏大人,别上这些牛鬼蛇神的当……
※※※
孙嬷嬷心里嘀咕着,又跟冬梅一起骑上了驴,两个后生牵着驴,朝人市上走去。
人市,故名思义,就是卖人的地方。或者说,是将人当作商品出售的地方。人市主要分两种,一种是出卖劳动力,一种是出卖自身。出卖劳动力的人市,譬如到码头上扛粮食的,又称扛大个儿的,一大早就到东关人市上来等候。军粮经纪或白粮经纪需要人,都到这儿来挑选。还有拉纤的、清理河道的、搬运货物的,都是这样,叫做卖苦力的。还有打短工的,主要是干农活儿。眼下正是小麦拔节要施肥、高粱玉米定苗要锄草的时候,打短工的都扛着锄头、拎着薅刀在人市上等候着。这种人市在河东岸,来雇工的多是本地的财主或家里缺少劳动力的庄户人家。原则上讲,这两种人市虽然叫人市,还不能算是卖人。有真正卖人的人市,在东关南粮食市的一个拐弯处。卖人的地方和卖粮的地方紧挨在一起,是很耐人寻味的。
孙嬷嬷和冬梅下了驴,让赶脚的在街口等候着,她们便朝里面走去。
粮食市上金山人海,买粮食的多,卖粮食的更多。漕运时节,漕船从大运河上浩浩荡荡地漂过来,商粮也源源不断地运过来。从南方运来的粳米、糯米、红豆、芝麻,从东北运来的玉米、大豆、高粱、糜黍压遍了街,占满了道,一摊挨一摊,一袋连一袋。后面的库房里麻袋摞得顶上了屋顶,前面门脸上的粮食都敞开着口,任人随意挑选。孙嬷嬷带着冬梅一路打听着,好半天才挤到人市上。
相比之下,人市要比粮食市清静多了。这里没有摩肩接踵的拥挤,也没有吵破天地的吆喝,更没有脸红脖子粗的讨价还价。无论是卖主还是买主,都静悄悄的,无声无息的。卖主紧贴着墙根站着,有的是男人卖女人,有的是大人卖孩子,有的是自卖自身。被卖的人有一个明显的标志,就是头上都插着一个草标。头上插着草标的孩子和女人都低着头,偶尔用眼角偷看一下来往的人群,胆怯得像是将被送进屠宰场的小动物。来买人的也是默默地走动着,眼睛仔细地看着,却不轻易上前问价。这才是真正的人市,真正的人市也不都是销售自身的。也有出卖劳动力或介乎于两者之间的,比如当保姆就是出卖劳动力的,当奶妈的就是介乎于两者之间的。
孙嬷嬷无心看贴在墙根插着草标的女人和孩子,她找的是奶妈。走着找着,一回头,冬梅不见了。喊了两声,没有人答应。孙嬷嬷的脑袋嗡地大了,眼前一阵发黑。兰儿的丢失把所有的人都吓出了毛病,孙嬷嬷急忙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叫着:“冬梅……冬梅……”
冬梅没有丢,她蹲在人市的街口处,双手抱着头,不知道怎么了。
孙嬷嬷走过去:“冬梅,你怎么了?病了吗?”
冬梅摇晃了一下身子,没说话。
孙嬷嬷蹲下来:“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冬梅还是不说话。
孙嬷嬷把她的手扒开,把她的脑袋扳起来。
冬梅满脸泪水。
孙嬷嬷心里一惊:“你到底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谁欺负你了?”
冬梅用衣袖抹了一下泪水说:“孙嬷嬷,您自己去吧,我……我在这儿等着您。”
孙嬷嬷还是不明白:“你到底怎么了?”
冬梅说:“我……我见不得那些……”
孙嬷嬷问:“你见不得什么?”
冬梅说:“我见不得那些头上插草标的孩子,当年我舅舅就是这样把我卖掉的……”
孙嬷嬷明白了,她心里一阵发酸。当年,她比冬梅大不了多少的时候,不也是丢下自己的孩子,揣着两兜儿奶水跑到这人市上来求活路的吗?也许是时间太久了,这些怎么都忘了呢?当年的奶妈如今又替她的主人来买奶妈,这罪恶的轮回居然还让她心安理得,要不是冬梅的伤痛触动了她,她简直麻木得连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了。
冬梅央求着孙嬷嬷:“您自己去吧……别让我看见那些……”
孙嬷嬷说:“我怎么没听明白呢,卖你的时候,怎么是你舅舅,不是你的爸妈呢?”
冬梅说:“我爸妈生下了我,又生了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养活不起,就想把我送人。正好我舅舅结婚以后好几年都没有孩子,就把我领走了。我到了舅舅家没两年,舅妈却生了一个男孩儿,这样我就成了多余的……”
孙嬷嬷说:“你舅舅真不是东西,他就那么狠心?”
冬梅说:“我舅舅家本来是挺有钱的,后来他抽起了大烟,把地都卖光了……”
孙嬷嬷温和地说:“别伤心了,来,你闭上眼睛,我拉着你,咱们穿过这里就能找到奶妈了。”
冬梅只好站起身,孙嬷嬷牵着她的衣袖往前走去……
出来做奶妈的和做保姆的是集中在一起的,在一个杂货铺门前。做保姆的多,做奶妈的也有十来个。这些人大多是从乡下来的,穿着带补丁的衣服,粗手大脚,黑红的脸蛋儿。有小媳妇,有大娘们,也有半大老婆子。这些人的脸上不像那些插着草标的女人那么悲悲切切,有的还凑在一起说笑,互相探讨着伺候人的规矩。
冬梅那股伤心劲儿过去了,瞪着一双红肿的眼睛跟着孙嬷嬷一起挑选着。几个女人凑过来问:“大娘,您想找什么人?”
孙嬷嬷说:“我想找个奶妈儿。”
几个挺着胸脯子的女人马上过来。初夏时节,这些女人都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衫褂,那两只憋得鼓胀的奶包子看得清清楚楚。有的还溢出了奶汁,湿了一大片衣襟。
看了几个,孙嬷嬷都不满意。不满意她也不说什么,只是闭着嘴不说话。
有个半大老婆子过来问:“伺候什么人家?您想找个什么人?”
孙嬷嬷低声说:“是个大户人家,我想找个体面一点儿的奶妈。”
半大老婆子说:“有个小媳妇,从南方来的,脸皮儿薄,不敢到这儿来,你一准能看中。”
孙嬷嬷忙问:“在哪儿呢?”
半大老婆子说:“您稍等。”
孙嬷嬷和冬梅等着,不大一会儿,那个半大老婆子就从杂货店里带出一个人来,二十岁出头,穿得虽然破旧,却干干净净,模样也长得清秀,两只眼睛水汪汪的,皮肉白白嫩嫩。她大概是第一次到这地方来,羞得满脸红胀,连头都不敢抬。既然是来选奶妈,孙嬷嬷首先注意的是她的胸脯。女人腰身细细的,胸部却高耸着,将件碎花小褂撑得快要裂开了。这不但是一个好保姆,更是个让男人动心的女人。孙嬷嬷心里说。
孙嬷嬷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低着头说:“樊小篱。”
孙嬷嬷又问:“听口音你是南方人,哪儿的?”
樊小篱说:“我老家是扬州的。”
孙嬷嬷心里一动,扬州,出美女,出妓女,出风流才子的地方。又问:“怎么到这儿来了?”
樊小篱说:“我丈夫是台州卫的运丁,去年他的船违限了,不能回空,冻在大运河里了。如今他又病了……”
孙嬷嬷知道,这是漕运码头上常有的事。南来的运丁不能按时回空,那船就有可能冻结在大运河里。没有办法,只好将船拆了当劈柴卖。运丁回不去,就在这儿住下来自谋生路。遇上这种倒楣的事,命运都是很悲惨的。
孙嬷嬷看了看樊小篱:“你眼下在哪儿住?”
那个半大老婆子抢着说:“啊……她住在我家,我是她的房东。”
孙嬷嬷问:“你是哪儿的?”
半大老婆子说:“我家住监斋庙,姓冯,您打听冯寡妇都知道。”
孙嬷嬷不理睬冯寡妇,又问樊小篱:“你孩子多大了?”
樊小篱说:“刚刚三个月。”
孙嬷嬷问:“你出来当奶妈,孩子怎么办?”
樊小篱说:“只能是我丈夫带着了。”
那个半大老婆子说:“没关系,他们租住在我的房子里,我也能帮帮她带孩子。”
孙嬷嬷看来很满意,朝附近的一个墙角处指了指,让樊小篱过去。原来这选择奶妈是很讲究的,有一套规矩。不但要问,还要看。首先要看奶妈的身体是不是健康,有没有毛病,特别是传染病。这就要多少懂一点儿中医,查看脸色、眼睛、舌头甚至脉象等等。还要看身子,有没有暗疾,有没有异味。更要检查的则是乳房和乳汁。孙嬷嬷本身就是奶妈出身,这大半辈子又不知为铁麟选过多少奶妈,对这一切是非常熟悉的。樊小篱身子紧靠在墙角上,孙嬷嬷让冬梅、冯寡妇用身子把樊小篱挡住。
孙嬷嬷吩咐樊小篱:“把衣襟解开。”
樊小篱又紧张起来。在大运河边有这样的习俗,女人的乳房是随着女人身份的变化而逐步贬值的。姑娘是金乳房,任何人都摸不得碰不得连看也看不得;结了婚的媳妇是银乳房,自己的男人便可以随便摩挲把玩的;生了孩子以后的妇女,便成了一钱不值的泥乳房了,不但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敞怀给孩子喂奶,到了夏日还赤裸着上身挺着沉甸甸的大乳房招摇过市。然而樊小篱毕竟不是大运河边的女人,又是知书达理家庭出身的小家碧玉,当众敞胸开怀还是很难为情的。
孙嬷嬷一点儿也不客气,用命令的口气说:“把衣襟解开。”
冯寡妇在一边撺掇着:“解吧解吧,你孩子都生出来了还有什么害臊的。”
樊小篱只好慢慢吞吞地解开衣襟,两只白嫩肥硕的大乳房囚禁的鸽子一样扑啦啦展现在孙嬷嬷面前。孙嬷嬷伸手摸了摸,很饱满、很充实。孙嬷嬷又伏下身子,在乳房和腋窝处闻了闻。接着,她又抓一只乳房,捏了一下,一股乳白色的汁液有力地喷了出来,像划过孙嬷嬷眼前的一条银线。孙嬷嬷用指尖从乳头上沾了一点儿乳汁,放在自己的舌尖上尝了尝,咂摸了一会儿,满意地点了点头……
※※※
晚上,冬梅伺候铁麟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