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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蓝。”
“哦,那真可惜,今天洛城的天气不错,如果你在,我们也许可去玩儿几局高尔夫,顺便谈谈股权的事。”
“赫尔曼,省省吧。你再折腾,老赫尔曼先生会用枪打爆你的头。”
王钰笑了起来。他是量子公司的大股东,他的家族早在三战前,就是全球市场的大鳄,又有当时大**方背景,战时军火玩到飞起。战后初期更是凭借庞大的资本,主持了多起成功的并购重组活动,由此奠定了家族在战后世界资本市场的地位。
王钰在量子公司并无实职,本身只有某五十强金融公司的总裁职位,但他就是凭借蛛网式的股权结构和人际关系,和少数人一起分享世界的权柄。
至于赫尔曼,他所在的家族属于更纯粹的金融鳄鱼,他并没有能力者的资质,一点儿也没有,所以他对所有的能力者都抱持糟糕的恶意态度,包括对由此延伸出来的一切东西:
“老头子想延命想疯了,他已经变成了一个自以为是的蠢货,但深蓝和血脉项目更蠢,还有lcrf,我们家的投资全填了太平洋!”
“别这样,赫尔曼。你还年轻,会轻松地看到、得到很多不可思议的东西,而老赫尔曼先生则必须先与死神搏斗……”
王钰信口安慰了一句,还是打了开已经排队好久的报送信息。光影在虚拟会议室排布开来,在不计成本的技术支持下,圆形会议室的画面,几乎毫无延迟地呈现在他和赫尔曼的眼前。
而与此同时,由龙七标注的重点环节,也以分窗口的形式,进行重播。二者同步进行,由接收人进行选择。
正好,重点环节上,罗南点到了量子公司。
赫尔曼用夸张的语调表示:“啊哈,格式论小子!王,他对量子公司是真爱!”
王钰没有回应,他目注罗南奇妙的授课进程,想了想,按了暂停键,然后对外间等候的侍从道:“请杰夫到我这里来,就算他在实验室也一样。还有严宏,我记得他也在。”
第三百二十四章 血意环(七)
过了大概两分钟,一个略微驼背的老人,脚步匆匆地进来,到王珏身前的时候,还微喘着气,神情极是恭敬:“王先生,我到了,您有什么事。”
王钰摆摆手,示意他找位子坐。驼背老人却还要再向另一侧赫尔曼的虚拟影像躬躬身,才拘谨地坐到旁边椅子上。
期间,他当然也看到了远方传送过来的圆形会议室画面。特别是演讲台上的少年,他身后的光人结构,还是比较扎眼的。但一时间他没有认出是哪个。
直到战战兢兢地坐下,再次去看,相关的认知能力才恢复到正常水平:
罗,罗南?
驼背老人微张开嘴,实在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接收到这样的信息。又不免去考虑,王珏这样的大投资人叫他过来的目的,一时有些懵懂。
赫尔曼虽是最关心他的投资能不能见效,但眼下闲着也是闲着,多少起了点八卦之心,笑吟吟地说话:“严教授,见到仇人的感觉怎么样?”
对这个问题,严宏只能喏喏回应,再次投向虚拟画面的眼光,就带着浓重的戾气,一时半会儿又只能压抑着。
这时候的严宏,不是个好的聊天对象。赫尔曼很快就没了兴致。事实上,他对能力者协会神神叨叨的所谓培训会也毫无兴趣,顺手从旁边的高尔夫球袋中抽出了一根球杆,保养擦拭: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王,我觉得你最好的选择就是到洛城来,我可以等你两个小时。”
王珏笑而不语,又隔了几十秒,一个头顶光亮的中年男人,脚下踩着磁浮平衡车,进入王珏的房间。
相较于前面的严宏,他就要随意得多:“嗨,老板,在你把我从实验室拉出来的那一刻起,我已经听到你把投资扔到洋流里的声音了。”
近万公里外的赫尔曼哈哈大笑:“杰夫,我会送你一瓶23年的红酒,为你这句话。”
杰夫站在平衡车上,根本没有下来的意思,只是冷笑道:“赫尔曼先生,与其让那瓶红酒在我床底下吃灰,不如你放下球棍,在报上去的申请表上签个字。坦白说,现在的实验进度很不理想,我需要人,也需要物。”
听杰夫说到“进度”,本来有些走神的严宏下意识打个激零,醒觉过来。见杰夫那一言不合就要走人的样子,他屁股上也像是长了刺儿,忙不迭地站起身。
他不站还好,一个动作就让杰夫抓到了他的存在。当下,光头杰夫稀疏的眉毛就挑了起来:“哦,严教授,正好你也在这里。那我顺便说一句,我对你的小组进度严重不满。在‘深蓝’的四个组别中,你的进度不但是最末尾,甚至连军方的组ab组也赶了上来。怎么说你也是这个项目的创立者,实验品还是你儿子……”
严宏期期艾艾:“永博他不配合。”
杰夫冷冰冰地道:“要我每天无意义被采样几十次,我也不会配合。现在不是运气主导的阶段了,你要有思路,可以多回忆一下当初天才式灵感迸发的阶段。有那个阶段,足够你功成名就,但并不足以让你在深蓝项目混吃等死。”
严宏的脑袋都要埋进裤裆里去。
王珏制止了杰夫继续申斥手下,把事情扭回到正题:“好了两位,实验室的问题就回实验室去解决。我请二位过来,是因为前方的观察员发过来的重点情报里面,涉及到一些专业问题,我希望听听你们的意见。”
说着,他重新让画面流动起来。这时主画面上,罗南还在给光人构型进行分区,而分窗口里,则显示的是他塑造光人的那一刻。
看到罗南的演示,严宏面皮抽动两下,脸色变得很是难看。
不过杰夫仅仅是冷笑一声:“深海iv型,这是两代之前的技术,而且还是阉割型的,在实验室里早就被淘汰了。我们现在使用的已经是第六代,在内燃、干涉、转化等主要指标上已经提高三倍以上。到是光线结构的小把戏,还有点技术含量。即便是这个,前段时间公正教团也已经和我们分享了这个构造模型,算不上什么了不起。”
赫尔曼认真擦球杆,头也不抬地笑道:“杰夫,我就喜欢你的口气,让我感觉到自己的投资物有所值。”
王钰先是一笑,可很快眉头皱起:“等等,实验室是第六代,商用的……我是说目前确定在市面流通的,我记得是第三代?”
赫尔曼霍地抬头。
杰夫眨眨眼,他不怎么关心这方面的事。
倒是严宏小心翼翼的回答:“目前公司和军方都是以三代内置设计为主,部分精锐人员换装到了四代机芯,整体上仍算是试用。公司内部采购计划,是希望在未来两年全部换装完毕。至于军方实验室,倒是已经开始了五代‘极简装’的研究了,不过大规模采购的话仍然是以四代机芯技术为主,记得上个月刚草签了框架协议……”
讲到这儿,严宏蓦地一呆。对面的王珏掐了掐眉头,苦笑了起来。
赫尔曼停止擦球杆,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嘿,杰夫,又或严宏,你们两个给我说得清楚一点儿。不要拿研究领域的东西来糊弄我,我现在要知道,这个小毛孩儿说的这些话,会对我投资的项目造成多少影响!”
杰夫耸耸肩,而严宏则是不知道怎么往下接。两人都不开口,最终还是王珏替他们解了围:“大概就相当于产品技术被破解,有可能仿制出和我们形成竞争的产品……差不多是这样吧。”
严宏大点其头:“是的,就是这样。”
赫尔曼脸色变得更阴沉,但态度上已经认真了起来,思路也很清晰:“是的,我想起来,是因为深海iv型的机芯落到他们手里,导致的这一切吗?现在轮到律师团队出马了……”
王钰失笑:“赫尔曼,那是里世界。”
“里世界也一样,记得吗?所谓的核心技术保护法案,只要我们点点头,下周一就可以通过并执行了。能力者协会必须支持并遵守它,否则我会踢掉他们所有的项目投资。包括lrcf,让那群指望它去吊命的老头子统统去死!”
王钰赤着脚在房间里漫步:“问题是军方也许会有不同的看法,星联委也乐见这种局面……”
赫尔曼挥舞着球杆,眼神阴冷:“游说团队呢?我每年十几亿的开销,就是为了让他们把脑细胞射进太平洋?”
“只是专利壁垒不那么保险而已,要想再周全些,就要在原材料控制、包括相关设备、生产线都要有一定的打算。”
王钰想了想,又问杰夫和严宏:“在你们看来,那位格式论小子,接下来会不会继续推导出一些新东西?”
严宏看当前的演讲画面,犹豫了一下,又见杰夫暂时还没有开口的意思,便硬着头皮答道:“似乎还没有。而且五代六代的设计理念,已经和前面有很大不同,目前进行的第七代如果成功的话,更是和以前的理念几乎完全脱钩。如果罗南是按照第四代的理念去推,应该……”
正好,圆形会议室中,罗南讲到了合格构形的基本标准:“从物质到精神、或者反过来,从精神到物神,实现两个层面的贯通。超凡力量就在其中了。”
会场中有人不满意这个说法:“贯通这个标准太模糊了。物质层面我们有空间的概念,穿过去就是穿过去,但在精神层面怎么算?”
罗南的回答是:“在精神层面凝成意念的结构,浅层带、中层带、深层带,包括渊区和极域都可以。存在就是贯通。”
听到这些,杰夫终于抽动嘴角,难得地认同了严宏的说法:“目前来看,那个小家伙的路子还是精神层面那一套——之前我们就是受到这些陈旧思维模式的影响,还是李维导师规划了新的道路,才有现在的突破。而如果持续在这里面打转,哪怕是极致的唯物者,也比他们走得更远。”
王钰和赫尔曼对视一眼,又问道:“只是理念上的转折,便可以影响研究结果?”
“当然还有承载理念的大量细节。”杰夫下意识盯了严宏一眼,“我们现在的研究,就是在追溯当年某个失踪的关键……
此时圆形会议室里,人们对罗南越来越虚的表述更不满意了:“如果能够实现,我又何必在这儿听课?贯通也好,存在也罢,对我们来说都是没有意义的概念。鸡是蛋生的、蛋是鸡生的,不就是这些吗?难道就没有一个更详实的标准或步骤?”
罗南面对质问,依旧平静:“在座的所有人都具备一定资质。就算没有觉醒,要么是气血充沛,足以撼动精神壁垒;要么是灵魂力量存量足够,能够干涉物质层面。那么你们欠缺的是什么呢?”
“结构,稳定的结构。”
听到罗南话中的某个字眼儿,杰夫的眉头皱了皱,暂时停下这边的对话,扭头专注地看了起来。
而这时候,罗南转眼就否定了之前的发言:“我们应该换个说法,稳定,结构的稳定。”
杰夫眼皮再跳。
严宏也抬头,怔怔地看过去。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这两天,我脑子里有一个想法:也许我们就是困在笼里的仓鼠,每天踩着笼子往前跑,其实都是在原地转圈。我们若想突破,首先就要定下来,找准自己的位置。”
会议室里的人们都是茫然。
罗南也是犹豫了一下,方继续道:“我的意思是,在精神层面,渊区、极域且不说,至于其他,也许从来就没有什么浅层带、中层带、深层带,有的只是我们自身的力场和意识空间,一个我们自己折腾自己的囚笼……”
砰嚓!
严宏仓促前迈前一步,胫骨撞上了前方的矮几,疼得弯下腰去。另一侧的杰夫则误按了磁浮平衡车的按钮,对着弯腰的严宏直接撞上去,两人撞成一团,却连声音都没发出来,只是扭头看那依旧向前流动的画面。
第三百二十四章 血意环(八)
在圆形会议室内,罗南的言论并没有即刻石破天惊的效果。大部分与会者都是面面相觑,有那么一点儿“又来了”的意思。
自从超凡力量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之后,有太多种关于精神层面本质的理论和猜想,当人们脑洞大开,什么样的想法鼓捣不出来?
现在去看总会的资料库,相关的论文数以万计,特别是在总会成立之初那几年,几乎每天都会蹦出一个对精神层面本质的猜想,无论是从唯心向唯物向、高纬向低纬向、科学向宗教向,各个门类应有尽有。
不过在近些年,对于精神层面的假想,已经由“三层一区一域”代表的实用性多层结构一统天下。也就是不涉及本质,只观察现象,在实践中寻找支持。
这时候罗南抛出他的“囚笼”论调,也算不得什么颠覆性的做法。
不过,该来的还是要来,当会场内外的人们消化了他提出的言论,很多人也顾不得夏城一脉的立场,质疑声随之而起:“你提出这个理论,有什么论据支持吗?”
“精神世界的高维本质已经有多位超凡种表态支持了,你是在置疑他们的成果吗?”
“如果没有浅层带中层带深层带,难道我们每天修行战斗,感受的全部都是幻觉?”
“精神层面浩瀚如海,每深入一分都要冒着巨大的风险。然后你告诉我们,这些都是在和自己较劲?”
面对轮番质疑,几乎是群起而攻之的局面,罗南倒是出奇地从容。
“前人、包括所有能力者的直接体验,我必须尊重,也不可能完全否定既往的经验。毕竟在明确精神层面的本质之前,我们所有人都是凭借经验做事,自身的体验极其重要,甚至是仅有的凭依。我提出这个说法,与协会资料库里成千上万篇同类论文一样,都是试图从一个新的角度去解释现象,而非标新立异地彻底否定。
“我所提出的并非是本质理论。事实上,如果去追究这部分意义,包括‘物质和精神’、‘意识和自我’等等经典命题,随时会上升到哲学层面,就算是实质性的知识,生物神经科学、心理学教科书比我讲得清楚太多。
“我今天要做的,只是一个假设,以及建立在这个假设之上的推理,顺便再讲几个故事。”
罗南在台上侃侃而谈,台下前排,亲友团则在窃窃私语:“这话很老道啊,不像是罗老板能说出来的。”
“备课还是有效果的,方案给否了,也许客套话没否掉。”
“呵呵。”
亲友们的“置疑”罗南当然感知到了,他眨眨眼,果然世上还是聪明人多。仓促之间,他自己确实讲不出这样面面俱到的话,不过配一个秘书的话,就能办到了。
何阅音在会场内群起置疑的空当里,就将对应的说辞发过来,罗南只是照着念而已。省下的时间和精力,让他得以梳理临场发挥的想法,这段客套话讲完,后面的思路又清楚了很多。
接下来,是罗南自身的发挥:“我认识一位朋友,实力不俗。刚才绘制图形的部分技巧就是向他学习的。他应该算是精神侧吧,至少以我们的标准来说是这样的。但问题在于我那位朋友从来不承认灵魂力量、精神层面的存在,他认为穿行在我们周围、承载我们力量的,只是包含着特殊信息和独特规律的物质波——这是一个纯粹的维物者。
“我不习惯他的概念,而这并不妨碍他的实力,也不妨碍我应用他传授的技巧。这太奇怪了不是吗?”
会场下嗡嗡低语,但看得出来,每个人都很专注。罗南继续道:“这一点还可以再延伸出去:接受传统教育的科技公司、还有政府和军方研究者,恐怕也很难认同我们的唯心向理论,可是深蓝行者、燃烧者这样的成果仍然出现了。”
“回到我们能力者身上,说再多的理论也没用,只要进入我们的观测尺度,让精神与物质发生干涉作用,我们的能力就有意义。这样看来什么解释都无所谓,只在于你我能够践行它,要才有意义。”
罗南用例子来维护他的观点,而在直播间,特约嘉宾ree则是冷笑:“说了这么一大堆,其实就一句话:我信口胡柴,你们随意。”
另一位嘉宾章莹莹也冷笑:“我怎么听到的是:废物跟不上节奏,我可以理解。”
这仇恨拉得可真是足足的,前排竹竿等人也都关注着直播间,闻言都是捂脸。
此时的罗南,则正式开始论述他的观点:“那么我就假设这样一个情景:不考虑什么精神层面,也不说什么浅层带中层带深层带,我们假设物质空间和精神维度在目前我们所感知层面是一致的、统一的,不存在别的什么东西。
“正常情况下我们和所有普通人一样,凭借建立在物质基础上的身体机能感知外部世界,所谓的机能,就是五感之类。但只要有最基础的神经科学知识就能了解,这个层面下,我们的身体只是接受了外界的光子、气体分子、音波等信息刺激,由各个神经细胞发生反应,再由我们长久以来收集的经验和记忆,以一定的模式,将其拼接为世界图景。
“我们就像一部自我学习运转的机器,所生产出来的最具价值的产品,就是我们的意识。但这份意识看不到、摸不着,似乎存在于我们体内,却无法通过任何科学的依据找到他。
“是的,在普通人层面下,我们是接收人、分析者、架构师,我们在一个细胞拼接、基因主导基本模式的黑屋子里,整理里里外外传过来的材料构件,把它们拼成我们习惯的样子,形成我们主观的感受。
“比如章莹莹同学,我觉得她青春可爱漂亮,特别是拍马屁拍得我好爽。但对某些人来说,极有可能是截然不同的模样。”
会场内哄堂大笑,章莹莹挫牙,对着罗南倒竖大拇指。直播间里弹幕刷得飞起,论坛则留言频率剧增:
“章莹莹是谁?”
“笨蛋,就是嘉宾里颜值最高的那个。”
“求问ree神眼中的章莹莹是啥样的?”
“不是眼瞎肯定就是美女啊,当然可不可气就另说了。”
“能上就行。”
“都闪开我报警了——武皇陛下,有人撩你家妹子。”
“别价,这么冗长的理论课,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