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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心法师-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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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心一看卫兵的模样,就猜出此地应该是某处造反派的总部。缓缓直起了腰,他打开自己的书包,随即出手如电。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瓜子和柿饼就全砸在了小白蛇的身上。眼看办公桌下的抽屉没有锁,他一边瞄着门口卫兵的动静,一边慢慢拉开抽屉。一只手忽然变得无限大,他在抽屉里抓出了一大把全国粮票。
    小小心心的关了抽屉,他想要撤。临撤之前一犹豫,他一时使坏,把桌上的大红公章也一并揣进了书包。转身一窜上了墙头,他飞檐走壁的回到了墙外小路上。站在树后清点了贼赃,他把粮票数清楚了,放在书包里面的夹层口袋中;又把一沓文件打开了,仔细一瞧,原来不是文件,是一沓没抬头没落款空白介绍信。
    在当今的世道里,介绍信可是有用的好东西。无心把空白介绍信折叠整齐了,放在另一个夹层口袋里。公章他没仔细看,随手用纸包了扔在书包深处。抓起一把瓜子托在手里,他上了路,一边嗑瓜子一边往前走。许多许多年前,他记得自己是来过文县的,不过当年那个文县和如今这个文县,似乎完全没有联系。
    现在的文县是个工业区,因为有人在附近的猪头山里勘探出了铁矿,铁矿引来了一座钢厂,而钢厂发展壮大之后,新的大机械厂也在文县安家落户了。在县城里,土生土长的文县人占了少数,更多的居民是从外地迁来的工人家庭。单从繁华的程度来看,文县并不次于一般的城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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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瓜子磕了一路,无心越磕越饿,打算找个小饭馆吃上一顿。不料就在他咽下最后一粒瓜子瓤时,远方忽然起了一声巨响,是个大爆炸的动静。无心脚步一顿,同时就见一个灰头土脸的影子从树木后面爬上路基。手扶大树觅声远望,影子一哆嗦,随即就蹲下不动了。
    无心莫名其妙,因看来人耳后耷拉着两条毛刺刺的长辫子,可见是个姑娘,而且还是个小姑娘,便好心好意的上前说道:“你害怕了?没事,爆炸离我们远着呢,崩不着你。”苏桃含着满眼的泪水抬起了头,一眼瞧见了无心手臂上套着的红卫兵袖章。
    鲜红的袖章像是一泼血,刺得她双眼生疼。而她本来就蹲在倾斜向下的路基上,此刻一时受惊,失了平衡。抱着膝盖向后一仰,她未等说话,已是一个后空翻滚了下去。无心和蔼可亲的弯着腰,正被她脚上的解放鞋踢中下巴。啊呀一声仰起头,他舌尖一痛,已被牙齿咬出了血。而苏桃一溜烟的滚到了路基下方的野地上。
    四脚着地的爬起身,她惊慌失措的向上又看了无心一眼,同时一张嘴越咧越大,露出了个没遮没掩的哭相。无心揉着下巴,低头看她:“你没事吧?”苏桃想逃,可实在是逃不动了。两条腿打着颤撑住了身体,她抬手指向爆炸的方向,干张嘴发不出声,只用气流和口型说道:“爸爸……是我爸爸……”
    眼泪滔滔的涌出眼角滑过面颊,她豁出命了,在紊乱的气息中高一声低一声的告诉无心:“我爸爸死了……我无处可逃,你们要杀就杀,我没什么可交代的,我不怕死……”无心隐隐明白了:“你爸爸……”他思索着用了个新词:“自绝于人民了?”
    苏桃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军装,袖子偏长了,两只手攥成拳头缩在袖口里。身体紧张的向前佝偻成了一张弓,她在春日艳阳下哭得满脸都是眼泪:“我爸爸没罪……我爸爸没反对过毛主席……”无心彻底明白了,眼看苏桃哭得面红耳赤,他有点手足无措,仿佛是大人没正经,把好好的孩子逗哭了。“别怕别怕。”他拍拍自己的胸膛:“我不管你家里的事,我是外地来的。你妈妈呢?一个人哭也没用,我带你找你妈妈去吧。”
    苏桃摇摇头,眼泪源源不断的流,哭声却是始终哽在喉咙里:“妈妈也没了,妈妈让人逼死了。”无心生了恻隐之心,扶着大树往下面走:“有话上来说,下面全是泥。你放心,我是过路的人,不会检举你,也不会揭发你。”
    避开昨夜小雨留下的一个个泥洼,无心从裤兜里摸出了一条手帕。迟迟疑疑的抬起一只手,他想给苏桃擦擦眼泪,可苏桃的年龄正处在小丫头与大姑娘之间,让异性拿不准应该如何对待她。眼看苏桃哭得直抽,无心一横心,一手托住她的后脑勺,一手用手帕抹了她的眼泪和鼻涕。
    满面尘灰随着涕泪一起被拭去了,苏桃在金色的阳光中微微扬头,显出了两道弯弯的眉毛,一双清澈的眼睛。眉毛的笔触是柔软的,眼睛的颜色是分明的,她张开嘴吸了口气,柔软的嘴角随之抽搐了一下。
    无心用手帕垫了手,最后在她的小鼻尖上又拧了一把:“别哭了,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苏桃摇了摇头,后脑勺的头发中分梳开编了辫子,清晰的发缝就摩擦了无心的手掌:“我不知道,我没有亲人了。”她抽了口气:“我爸爸是孤儿。”又抽气:“我姥爷是地主。”继续抽气:“去年他和姥姥一起,让造反的给——”最后抽气:“活埋了。”
    无心看她抽搭得直出汗,自己既问不出主意,她哭狠了没过劲,回答得也是辛苦。她肯定是走投无路了,自己若是抛了她不管,很不忍心。多俊俏的小姑娘啊,真要是落到造反派的手里,怕是死都不得好死。可若是管她,怎么管?
    “你要是信得过我,就跟我走。”他低声说道:“能往哪里走,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你要是不信我,我给你十斤全国粮票,然后各走各的路。怎么样?你说吧。”苏桃垂着头,不说话。无心看她不言语,就从书包里摸出了几张粮票,要往她手里塞。然而她把手往后一撤,却是不肯要。
    无心捏着粮票顿了顿:“你想……跟我走?”苏桃依旧是一声不吭。无心拉起了她的手,转身向路基走了一步。他走一步,苏桃跟一步;他停了步子回头看苏桃,苏桃深深的低着头,不理他。无心一笑,扯着她几大步跑上路基。在小路上站稳了,他给苏桃从上到下拍了拍灰,同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苏桃不敢出声,一出声就憋不住眼泪,只能蚊子哼:“苏桃,十五。”无心打开书包,想要拿柿饼给她吃。然而低头一瞧,他大吃一惊。原来书包里至少有五个柿饼,如今却是只剩了一个。剩下的一个,也被小白蛇咬上了。
    无心气得在蛇脑袋上凿了个爆栗,然后在书包里偷偷捏开蛇嘴,把柿饼从它的倒钩牙上摘了下来。还好,柿饼基本保持了完整,只是留下了两个洞眼,乃是小白蛇的牙印。白琉璃躲在小白蛇的躯体内,颇为不满的瞪了无心一眼。
    把从蛇嘴里夺下的柿饼塞到苏桃的手里,他像个大哥哥似的,拉起她另一只手向前走:“吃吧,你是个命大的,得好好活着。你活好了,你死去的亲人才能瞑目。”
    白琉璃躲在书包里,有日子没听无心说过这么通情达理的话了,便好奇的把脑袋伸出书包缝隙,想要窥视一下无心献媚的对象。哪知无心的感官十分敏锐,他的脑袋刚见天日,就被无心一指头又戳回去了。
    无心和苏桃无处安身,漫无目的的走过一条小街,迎面却是看到一座大校园。校门并没有锁,门口的木牌上写着一排黑字,正是“文县重型机械厂子弟第一中学”。
    如今的大中学校都停课了,操场一边的自行车棚里一辆车都没有,收发室也关了门,玻璃窗灰蒙蒙的。无心见状,心中一动,回头说道:“苏桃,我们进去瞧瞧?要是真没人的话,你找个地方先呆着,我出去买点吃的回来。”
    苏桃还捏着柿饼,不过能够抬头面对无心了:“嗯。”无心还拉着她的一只手,有时候感觉她是个小妹妹,很自然;有时候又感觉她是个漂亮姑娘,不好意思。
    探险似的进了校园,他和苏桃先往操场正中的教学大楼里走,大楼是三层,一进门不用远走,第一感觉就是久无人烟。无心走到了一楼的走廊尽头,把苏桃带进了一间空教室。空教室的窗户对着楼侧,他向苏桃吩咐道:“你蹲在角落里,不要轻易露头。一旦有人来了,你就跳窗户出去,往树丛里跑。我买了吃的就回来,你想吃什么?”
    苏桃低头打开书包,从里面掏出了两块钱递给无心:“我们搭伙……你出粮票我出钱吧。”无心真没钱,于是很痛快的接了钞票:“你想吃什么?”苏桃摇了摇头:“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无心答应了,又对她嘱咐道:“蹲好了,别打瞌睡,留神着外面的动静,记住我说的话。”
    苏桃立刻走到靠窗的墙角处,抱着膝盖蹲下了:“我知道。”无心看她好像缓过精神了,便放了心。打开一扇窗户半掩了,他对着苏桃又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向外走去。
    140  鬼神缠身
    无心走在文县繁华的大街上,街道两边的电线杆子上都架了高音喇叭,正在播放革命歌曲。游行队伍还没有来,无心在“大海航行靠舵手”的歌声中进了一家饭馆,然而饭馆只卖面条,没有别的。无心身上连个饭盒都没有,没法把一碗连汤带水的热面条带回学校,所以出了饭馆继续往前走,想要找个面食铺子。可是一条大街都走到头了,硬是没找到。
    耳听远方人山人海的口号声越来越近了,他当机立断的进入百货商店,买了一只铝饭盒。随即就近进了一家饭馆,他问了问服务员,得知想要买主食,必须附带炒菜。于是他要了一个肉丝炒白菜。在饭馆内的公用水龙头前洗了洗新饭盒,他在等着菜熟之时,又要了十个烧饼。
    肉丝炒白菜总也不好,无心把十个烧饼用纸包好了塞进书包里,在饭馆里坐立不安。服务员是个又胖又大的姑娘,倚着墙壁横了他一眼:“等就等呗,你乱晃什么呀?” 无心骑在一条长板凳上,望着窗外答道:“我饿。”
    胖姑娘当即一撇嘴,同时墙壁上的窗口里响起了一声吆喝,正是肉丝炒白菜出锅了。出锅之后也没有服务员的事,无心作为食客,自己走去窗口端了菜,把一盘热菜倒进了饭盒。
    菜有了,主食也有了。无心挎着热气腾腾的书包,推开店门往外走。然而走出没有几步,就走不成了。前头山呼海啸,是一支千人游行队伍;后头海啸山呼,依然是一支千人游行队伍。两支队伍各喊各的口号,杀气凛凛的走了个顶头碰。
    无心根据近几个月的所见所闻,怀疑两支队伍是对立的两派,正憋着干上一仗。紧靠街边贴了墙,前后的道路都被带着红卫兵袖章的青年们堵死了。忽然身边“咣”的一声,他扭头一看,发现胖服务员从里面把饭馆大门给锁上了。里面等菜的几名食客惶惶然的把脸贴上玻璃窗,全是受了惊的模样。


    两派人马终于是面对面了。好像一对老冤家似的,一派高喊“革命无罪、造反有理”,另一派立刻附和“江青万岁”。在双方达成共识的基础上,其中一派骤然发起冲击,随即大混战就开始了。无心抱着他的书包,蜷缩着躲在了饭店的屋檐下。
    大混战的两派似乎是以学生为主,武器以拳脚和牙齿为主。一个半大男孩一手抡着一条车链子,一手揪着个小姑娘,正在往小姑娘的头上猛抽。而小姑娘挨了几下狠的之后,大喝一声猛踢一脚,脚背正磕在半大男孩的裆口。无心拧着眉毛,清清楚楚的听到了一声带有破碎嫌疑的闷响。半大男孩也没有叫,翻着白眼就倒下去了。
    满街越打越是失控,正是人仰马翻之际,一辆披红挂彩的大卡车从街尾开来了,卡车后斗上整整齐齐的站着一队工人,手里全拄着一人来高的木棒。卡车停在街尾开不动了,戴着安全帽的工人们络绎跳下,一声呐喊冲向前方。脑袋被车链子抽成花瓜的小姑娘见状,锐声叫道:“联指的同志们,看哪!他们带武器了!”
    一个穿着褪色旧军装的大个子男学生踩上路边的水泥花坛,握着拳头吼道:“我们革命小将一不怕苦、二不怕死!革命不怕死,怕死不革命!杀了我一个,还有后来人!他们有援兵,我们也有援兵!”
    话音落下,援兵果然来了。无心贴着墙边正想慢慢溜,一边溜一边就见大街另一端开来三辆卡车,卡车上面也是满载着青年工人。不过工人手中的武器甚为可怕,是一头削尖了的钢筋。带着钢筋的工人们,穿着灰色工作服;带着木棒的工人们,穿着蓝色工作服。
    无心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颜色,不由得吓出了冷汗——自己正穿着一身蓝布工人装!他知道凭着自己的装束,很有可能被人扎个透明窟窿。抱着书包紧贴了墙,他学螃蟹横着走。走出没有一米远,一个人高马大的小子一把搂住了他:“我逮着一个活的!”
    众人都忙着打,没人理他。无心向他当胸击出一拳,小子硬挺着扛住了,死活就是不松手,同时扯着嗓子大喊大叫:“田小蕊,李萌萌,来帮一把啊!我活捉了一个红总的!”无心急了,拼了命的想要挣扎。然而对方粗胳膊长腿,箍着他死活不放。
    双方正在纠缠,一只雪亮的钢筋尖反射阳光,在无心的眼前晃了个圈。无心立刻就不动了。面前手持钢筋的工人,是个黝黑黝黑的青年。皮肤黑,神情如果有颜色的话,应该也是阴沉沉的黑。上下打量了无心的模样,黑脸青年点了点头。而无心抢着喊道:“我是过路的!放了我吧,没我的事!”
    黑脸青年冷笑一声,口中说道:“顾基,把他看住了!等到战争结束,我们再来处理俘虏!”搂着无心的小子立刻答应一声,然后搂的更紧了。黑脸青年手持钢筋改造的长矛,投身到了轰轰烈烈的战斗中去。无心背对着顾基面对着战场,大声问道:“红总是谁啊?”顾基瓮声瓮气的答道:“红色造反总司令部。”答完之后他又一愣:“你明知故问,装什么装?”
    无心无可奈何:“顾同志,我真不是红总的。不信我给你看介绍信,我是从东北来的!” 顾基对着他的后脑勺骂道:“滚一边去吧!老子不信你的鬼话!”无心再问:“你们又是哪个组织啊?”顾基答道:“我们是联指的!”
    无心明白了,所谓“联指”,就是无产阶级革命派联合指挥部。看来联指和红总是一对仇家,而自己要是光着屁股上街,兴许还不会卷进两派的大混战里。和无心一起明白的,是红总一派。红总一派在十分钟之内撤退了,留下了两具血淋淋的小尸首。
    死的没人管,活的可有人看。无心被人反剪双手,一直押到了联指在文县的总部。总部占据了一所小学校,无心因为老老实实,所以没有挨打。末了抱着书包蹲在小学校的院里,他抬头望着顾基、被人称为陈部长的黑脸青年、以及头如花瓜、脚能碎蛋的红卫兵小将李萌萌。
    李萌萌用毛巾擦着满头满脸的伤,人已经看不出模样了,脸蛋被车链子抽破了好几处皮。陈部长一身的鲜血,当然都是敌人的血。顾基的块头最大,人也最怂,是条茫茫然的尾巴,不是跟着李萌萌,就是跟着陈部长。
    陈部长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手里拎着一条军用皮带走到无心面前。皮带折成几折握在手里,他微微弯腰,用皮带抬起了无心的下巴:“我问你,你是想坦白从宽呢,还是想抗拒从严?”无心打开了书包:“我给你看我的介绍信,我真不是红总的。”
    他从烧饼和饭盒下面掏出了一张折好的纸,向上递给陈部长。陈部长接过来展开,垂着眼皮看了一遍,没看出真假来:“哦,你是哈尔滨三中的啊?”无心连忙点头:“是,是。你再看看我——我的衣服和红总不一样。乍一看挺像,其实不是一回事。”
    陈部长居高临下的又问:“有学生证吗?”无心摇了摇头:“学生证在火车上挤丢了,就剩一张介绍信。”陈部长审视着他:“只有你一个人?”无心略一思索,立刻答道:“不是,还有几个初二初三的,在家是我的邻居。我们一起上的火车,下车的时候挤散了,我正满街找他们呢!”
    陈部长刚要继续说话,院外却是气喘吁吁的跑来了一个人,在陈部长耳边说道:“赵健死在医院里了。姓苏的枪法准,子弹打得太刁了,就贴着心脏,医生都没法给他做手术。”
    陈部长黑着一张脸,忿忿然的叹道:“黑帮分子真是罪大恶极,不但躲在资产阶级的小洋楼里负隅顽抗,临死还要拉上革命群众做垫背的!你们也是愚蠢至极,一百个人,逮不住一个,还搭了三条性命!我告诉你,省联指的三号勤务员,马上就要从保定过来指挥工作。三号代表的是一号,一号代表的是江青同志。你们把事情搞成一团糟,看看以后怎么向三号作报告!”
    陈部长扬着黑脸,在院子里指点江山。而顾基吸了吸空气中的面香,低头瞄向了无心的书包。无心留意到了,只做不知。
    陈部长单手叉腰做出伟人姿态,当着众人办起了公。无心眼看天色渐渐暗淡,心里惦记着藏在中学校里的苏桃,自己又饿得难受。而陈部长说到了一定的程度,竟然忘记了无心的存在,带着李萌萌出了门,院子里只剩了一个顾基,还在认真的充当看守。
    无心从书包里拿了一个温暖的烧饼,起身递向了顾基。顾基警惕的瞥了他一眼,看他一脸的坦诚,便接过烧饼塞进嘴里,一口把烧饼咬成了一个月牙。无心看他吃得挺香,趁机问道:“什么时候能放我走啊?”顾基摇了头:“得听陈部长的。”无心又问:“你说了不算?”顾基显然是有些羞愧:“我不行。我什么都不是。”
    无心望了望四周:“天都黑了,我还想找你们的红卫兵接待站睡觉呢!”顾基吃了一个烧饼之后,立刻和气许多:“放心,有你睡觉的地方,在哪儿不能对付一宿?”无心提了提裤子:“我想去趟厕所。放心,我不跑。反正误会都解释开了,我离了你们,也没地方去不是?”顾基指了指校园角落的厕所:“去吧,小心点儿,别掉坑里。”
    无心笑模笑样的走向厕所,越走越快。及至进了臭气熏天的厕所,他望着后墙,开始筹划越狱。
    在无心避开满地屎尿想要爬墙之时,苏桃在空教室里坐了足足半天。因为胆子小,她唯一的运动就是伸了伸胳膊腿儿。她没什么主意了,无心让她等,她就死心塌地的等。等到日落西山了,她又渴又饿,迷迷糊糊的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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