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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婚礼当日她从初夏那得知童谣要去贵州剿匪的事后,便一直都为这事苦恼着、烦心着,眼看着离他出发的日子不远了,她夜里无法安睡,白日无心工作。
如果问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亲人外,最了解童谣的女人是谁?
答案无疑是:香朵儿!
平日里,他确实没个正经,可一旦决定的事,也是很难劝他放弃的!与其劝他留下,不如随他一道去,权当最后陪他疯一回。
人们将世间感情分为三种,亲情、友情、爱情…
有时却也无法清楚地去区分三者。
于童谣而言,朵朵是守护了三年的女人。
于朵朵而言,童谣是厮混了三年的男人。
他们之间,早已分不清到底是亲情多一些,友情浓一些,还是爱情深一些,唯一知晓的是,三者都有!又似乎超乎了这三种感情。
很真挚,也很浓烈!
不是谁能轻易掰扯开的,即便是唐小逸,也不能轻易取代!
也许,爱情在大多数时候占主导地位,可在特定情况下也占据不了优势。
尤其,眼下,还是生命危急关头。
于是,报了名,交了单!
这事,她没打算瞒着唐小逸,却也没打算跟他商量什么。
当时情况不允许,今年就业率吃紧,很多同学都打算走支教这条路,贵州是挺偏远的,可比起新疆、四川等地,它还是蛮吃香的。
其实就算时间充裕又怎样?能改变什么吗?
自交上申请表格后,她就开始为自己找各种借口:我到底还不是老唐家的媳妇,没必要什么事都要征求他的同意,我是独立的个体,我可以为自己拿主意,也有这个权利。
可,当看到守在校门口的唐小逸,她远没有刚才的理直气壮!心一下提到嗓子眼,七上八下、忐忑不安,为自己找的所有借口都因为他的出现,而如烟般散去!
脚下,机械地迈步,脑子里一片空白!
心虚、无措、无助、懊恼、茫然…甚至有些后悔!
或许,她不该自主主张,或许,她该跟他商量一下的,或许他会谅解自己也说不定,或许应该事先给他打个电话的,报备也好,征求意见也罢,应该让他知道的。
到底,他是自己的老板,到底,他是自己的未婚夫,到底,他是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爹,到底,他是自己爱的男人,到底,他是自己要共度一生的男人,…
“怎么来了?不是在开会么?”良久,回过神时,他就在眼前,看了眼地上的烟蒂,她眉头微蹙,有些心疼地说,“嗓子不舒服,还抽这么多烟?”
皱着眉头,唐小逸狠狠吸了口烟,又狠狠将烟朝地上一丢,用脚尖碾碎,而后死死的盯着她的眼睛,开门见山地问,“你要去贵州支教?”像是要把她看穿似的,眼神冰寒,却满载着说不出的痛楚。
不自觉的,朵朵打了个寒颤,她知道,他很恼火、非常恼火…
他的脸是绷起来的,
他的嘴角没有笑容,
他的眼神阴冷冰寒,
他的嘴唇紧紧闭着,
他的眉头深深锁着,
他的眼眶开始泛红,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证明,他很生气,非常生气…
“嗯,我想打电话告诉你来着,可又怕打搅你开会…对不起,事发突然,我等不及跟你商量…”
手腕被箍的很疼,她疼的鼻头都皱了起来,努力的想要挣脱,却是被握得更紧,像是要捏碎一样,很疼,却不敢出声,慢慢的不再挣扎,不是妥协,而是渐渐感觉到他手心传来的热度,很烫,几乎是滚烫…
此刻,她的心情是复杂的。
对于唐小逸,她感到非常的抱歉,她爱他,不想离开他…
可对于童谣,她除了愧疚之外,更多的是心疼,他陪自己度过了三年最痛苦的岁月,她欠他太多,太多…这次,她想陪他…
即便唐小逸不同意,她还是会去!
所以,除了抱歉之外,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能说什么?
“一定要去吗?”感觉到她不再挣扎,握着她的手微微放松了些,低头看了看被他捏得已经泛红的手腕,眼里闪过一丝心疼,将她揽在怀中,“咱不去,好不好?那地,太苦,你现在身子不方便,我不放心你去…”抱着最后的希冀,放软声音,放下身段地跟她商量着。
希望…希望还有挽回的余地!
有些心虚的移开眼睛,好小声,好小声地说,“资料已经递上去了!”
“资料的事你不用担心,只要你说…”不去,什么都不重要!
“我想去!”抬头,迎上他的眼,毫不犹豫地说。
“非得这个时候去吗?”他的眼神一下子暗了下来,拳头握紧,压着怒火问。
这个时候,他想的还是,要隐忍、要克制…万万不能伤着她!
“嗯…”点着头,很小声,却很决绝。
又向她靠近了一些,唐小逸伸出手,紧紧扣住她的手腕,红着眼,低吼着,“你决定去支教时,有没有想过我,有没有想过我们的孩子…你大概是忘了我们下个月就要结婚的事!”
当周周告诉他,丫头执意要去贵州支教时,那一刻,他的脑子懵了…
大学生去贫困山区支教的事,他也知道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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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时,是学生自愿当自愿者去支教的,后来便多了些外在的因素,学校为了响应国家的政策,增加志愿者的数量和学校的名誉,便做了奖励性的措施。比如去支教的学生可以享受到学校的分配指标,虽然怕吃苦的学生很多,但为了找个好工作,愿意吃苦的学生也很多!
朵朵其实可以不用去的!
可为什么又执意要去呢?
且这么突然!
贵州…贵州…
聪明如他,很快便想到了她突然要去支教的原因?
于是坐不住了…
“我没忘!支教要年后才去,不耽误我们结婚!这次支教也就半年,到时候孩子也差不多要生了…”
童谣还有十天就要去贵州了,她或许不能跟他一起去!
但,他可以先在那里扎根,她到时去了,也不用抹黑自己摸索,有童谣照应,她怕什么?半年后,她的支教结束时,他的剿匪任务也该完成了!
然后,两人一起回来!
她跟唐小逸好好过日子,而他,升职加薪,找女人!
他们还是最亲密的朋友、亲人,他们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她的算盘打的很如意,真的,很如意!她甚至还想着到时要多带些当地的土特产回来,贵州那地的美食可是出了名的好吃。
“这么说,你是一定要去支教喽?”低哑的声音,压抑的愤怒,闷火地打断她的话。
“嗯…”愣了愣,抿唇点头道。
“香朵儿,你是不是以为我唐小逸除了你就娶不到老婆了?”唐小逸彻底地愤怒了…眼通红,指着朵朵,咬着牙地怒吼着。
她都计划好了!她什么都计划好的!
她的计划里有孩子,有他,却没有想着要跟他商量一下!
她当自己是什么?孩子的爹,一个可以结婚的对象?
仅此而已么?
他开始怀疑,她其实并不爱自己。
若没有孩子,若非自己的死缠烂打,她大体是不会嫁给自己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木木的杵在那里,没了动作,朵朵紧咬着嘴唇,眼里泛着泪花,有歉意,有难过,更多的却是委屈。
“我的意思是,要么你去支教,要么嫁给我!”
好吧!他确实被逼急了!
这话说的有点过,他有点后悔,可又想知道,支教和结婚,她选哪个?
他和他,她选谁?
“非得二选一?”抬头望向他,鼻子酸涩,眼眶一热,眼前一片模糊,泪,开始往下掉,一颗接着一颗…
支教这事,原本错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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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该谁,心里都不会好受。
他生气,是应该的!
他发火,也是应该的!
她其实心里非常明白,她跟唐小逸能走到今天,挺不容易的!
她也知道,唐小逸那关肯定是不好过,哪个男人能允许自己的女人挺着大肚子去那么偏远的山村,而且,还是为了另外一个男人!
可,知道归知道,猜想归猜想!当面听见他说这番话,心还是很疼…
他明明知道她和童谣的一切,他明明知道她对童谣的感情,为何还要强迫自己做选择?
她从不认为除了自己之外他娶不到老婆,也从不认为他会非她不娶。
她甚至怀疑他对她只是一时的迷恋,是因为了孩子才娶她的!
爱情,这东西,其实并不那么可靠!
一直以来跟唐小逸,都是在玩,在耍,从未想过会被他爱上,也未曾想过会爱上他,更不曾想过有一天能嫁给他!
都说有钱人家的媳妇不好当,嫁入豪门并不等于飞上枝头做了凤凰,多得是人等着看你下堂。从一个孤儿变身为这么受人瞩目的少奶奶,她还没完全适应!
唐小逸对她越好,她越觉得惶恐!
害怕沉溺其中,有一天他对自己的感情淡了,然后便像扔垃圾一般将自己甩出去!
到时,该如何?由贫入富容易,由富入贫难啊!
恋上唐小逸的宠溺很容易,可戒掉却很难?
她怕,有一天,一觉醒来,发现,原来是南柯一梦!
说白了,就是她的自卑心在作祟!再加上怀孕的女人原本就有些神经敏感,于是就更加患得患失。
“…”看着她落泪的样儿,唐小逸心下一紧。
他最看不得的就是她眼泪!太扯人心弦,让人心疼了…
张嘴,想说点软话,“我要去支教!”泪,不停地往下落,像断了线的珠子…
也好,趁婚礼还没举行,还没多少人知道的时候,分了也好…
虽然很疼,剜心窝的疼!
但…还不至于要人命!
唐小逸只觉胸口一窒,钝钝的疼,连呼吸都觉得困难起来…
“你是要取消婚礼,跟我分手,是么?”他望着她,拳头握的更紧,眼圈也更红了。
这就是自己掏心掏肺往死里宠、往天上惯的女人…
这就是自己满心愉悦等着娶回家藏着掖着护着守着的女人…
这就是自己处心积虑、耗尽心思、耍尽手段抢来想要养一辈子的女人…
这就是自己爱上时心疼、不爱时心空、看着胃疼、看不见全身疼的女人…
到了,还是只得她身,不得她心啊…
疼…真疼…撕心裂肺的疼…
痛…真痛…跟榨汁机搅过般…
要怎样,怎样做,她才能真正属于自己?爱上自己!回想过往种种,她似乎从来没有亲口承认过爱上自己,也从没对自己说过那三个字!
看来,一直以来都是我在一厢情愿!
得到这个结论,他的心煞那间,拔凉拔凉的,然后整个身子也拔凉拔凉的…
还要继续纠缠下去吗?还能继续无赖下去吗?
她说:我要去支教!
她其实是做了选择…
靠在车上,双手下意识地握拳,身子,在隐隐发颤。
阳光透过树荫洒在他的身上,还是感觉不到半点温暖!怎么办?要放手吗?真的要放手吗?
“对…分手…孩子我们一人一个,婚礼你也不用取消,反正盼着嫁给你的女人多得是…”咬着唇,抽噎着,说到多得是时,哭得更加凶猛了!
想到有一天,他要娶别的女人为妻,唤别的女人宝贝时,心嘶啦啦的疼…
好吧!眼不见心不烦,扭头,泪奔而去!她月份不大,身子不重,奔跑速度自然慢不了!
唐小逸的心情很复杂,看着她逐渐消失在眼前的身影,心里像五味杂瓶,不是滋味!
追?还是不追?
追,他发现自己身子有些虚,脚也有些软!
不追,又怕她出事!
怎么会这样呢?
唐小逸到现在也搞不清楚,怎么就分了呢?早上两人还在一起高高兴兴地讨论婚礼的事呢!而且,还是他亲自送丫头来学校的呢?
接到周周的电话时,他正向谷冬讨要莎莉的电话!
莎莉是国际知名的婚纱设计师,苏浅的婚纱和礼服都是出自她的手下。
事实证明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国际的就是国际的,婚礼当日,娃娃脸的苏浅让在场一大半宾客都为之惊艳了一把,尤其是熟识的朋友,都纷纷咂舌:果然,很神奇!让谷冬虚荣了一天,也醋味了一天。
唐小逸非常明白,他的小老婆属于那种穿着衣服让他血液奔腾,不穿衣服让他鼻血倒流的漂亮女孩!
他其实不想这么作践自己!
可…
人一辈子就结那么一次婚,他不想委屈了他的宝贝!
他不能夸海口地说要给她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却能保证,尽自己所能地让她幸福。
他们的婚礼定在年初八,这是唐老太太根据两人的生辰八字合计的最近的日子!
别看老太太是首长夫人,骨子里其实封建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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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他的意思,这个月底就不错!
他的提议,遭到朵儿和老太太一致否决!
这点,他娘和他媳妇倒是意见相同,就是,人生大事,日子很重要。
呆愣了一会,茫然了一会,犹豫了一会,回味了一会…
待他振作起精神,开车追上去后,人早已不知去向,手机无人接听!
后续…亲人
事情弄成这样,朵儿心里也不好过。这事,毋庸质疑是她错在先,唐小逸对她如何,她心里明白的很,人家对她,那是掏心窝子的疼、腻心神地宠,哄着、护着、讨好着…就差当祖宗供着了。
她原是想跟他认个错、服个软,然后再撒个娇…却没想到,火儿一个没撒住,事情就搞成这样了…
这事,她办的确实不够周全,忽略了唐小逸的感受不说,还说那么伤感情的话…
人家生气,发火也是应该的!她也是后悔万分,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现在回头认错、道歉、挽回,老实说,她做不到…
女孩嘛…多少都有些小矫情,吵架无论错在谁的身上,都希望求和的是对方,这无关乎谁爱谁的问题,纯属小女人的姿态。
别看她一路闷头的跑,其实一直都有朝身后望…看唐小逸是否追上来。直到,拦下的士,也没见到那熟悉的身影。于是,哽咽变成小哭,小哭变成大哭,大哭又变成嚎唠大哭,最后赌气地猫进的士,回娘家了…
小夫妻开始了婚前的第一次冷战,朵儿挺着四个月大的肚子住回了娘家,每日依旧是班照上,活照干,饭照吃,只是胃口越来越小,脸色越来越差,笑容越来越少,周周的定时喂食任务也越来越艰巨。
总裁室里的唐小逸,每日大半的时间都守在监视器旁,看着她逐渐消瘦的脸颊,眉头深锁,面色冷峻,脾气越发的阴晴不定。
两人心里每时每秒都记挂着对方,可都是犟脾气,谁都等着对方先低头。
别看唐小逸平日里对朵儿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可在这事上,他还就梗着了,说什么也不能妥协,贵州支教,他是万万不能让她去的…不管出于什么原由,他都不能让她去。
老话说得对:解铃还须系铃人!除了派人拿回她的申请书外,他也在找人压着童谣的出发日期。
而朵朵,一来是拉不下那个脸,二来童谣还没有松口说不去,现在去找唐小逸,也是治标不治本!
于是程俊和王子杯具了,白天累的跟狗不说,晚上还要防着心里不痛快唐小逸拿他们撒火,慕柏的高层人员这段时间也都提心吊胆的过活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拿不到年终奖。
唐小逸素来以优雅著称,即使生气、失恋,也不做那种借酒消愁愁更愁的蠢事,只是阴着脸找好兄弟们解闷。
所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他现在孤家寡人一个,也不许自个兄弟抱老婆馋他;他现在心情很糟,便不许有人在他面前开怀大笑;他现在没心情玩耍、找乐子,一干哥们便必须陪着他在寂寞中寻求安慰。
水深火热的三天比过往的三年还难熬…
熬过了三天是周末,慕柏的员工们暂时可缓下气,只是苦了程俊、王子一干发小儿,大周末地不能睡懒觉,不能跟老婆甜蜜,陪着这么个黑脸装寂寞、玩深沉…
真要命啊…
一个个抱着方枕哀嚎:朵朵…额想你,额想你想的睡不着觉…
哎…再这样下去,非得因年早逝不可。
那边,香朵儿正在睡觉,忽听外面大厅争吵声阵阵,好似小姨在跟什么人吵架,她慌忙起身,裹了件棉睡衣,便奔了出来…
客厅里围站着男男女女六七个人,小姨被围在中间,面色很是难堪。
“小妹,咱爹这病一时半会也好不了,光叫你一人照顾,我们做兄嫂的实在过意不去!”
“是啊!你又要上班又要照顾咱爹,太累了…所以,我跟大哥、大嫂商量过了,我们轮流照顾咱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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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两个中年妇女,一搭一档地说着和着,两张脸一笑,满满的都是褶子。
边说还边将手里拎的行李朝地上放…香朵儿这才发现,这七个人手中,都拎着或大或小的包…
这是投亲奔友,还是举家迁移?
小姨抬手揉了揉有些犯疼的额头,压着火儿地说,“你们回去吧!爸爸的事不用你们操心,我已经请了护工…他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好了…你们在这帮不上忙不说,还耽误工作!”
“护工哪有家里人照顾周全?”
“就是…我们知道爹这病短时间好不了,所以我跟你二哥商量过了,在北京找到了工作,就把以前的工作辞了…反正金融危机,你二哥那厂子也没以前红火了,钱也赚不了多少,不如趁现在年龄还不算大,重新找份工作…”说到这,卷发的女人亲昵地贴了上来,一脸的谄媚,“我听咱妈说,你认识很多部队当官的,他们还专程去医院看老头…看咱爹…”
指着沙发上一个非主流的女孩说,“这是你侄女樱子,她大专毕业,一心想当兵,你不是认识部队的大官吗?你看你能不能想个辙把她弄进部队里当女兵…小妹,你不知道,现在当女兵的可吃香了,出来不是干部就干部夫人!我们村里老韩家的女娃在部队里当兵,找了个连长当女婿,结婚那天,县长都来喝酒送礼了呢?现在老韩家在我们村,走路眼睛都朝天看,牛气的很!我们樱子可比老韩家的女娃正派多了,要是能进部队,怎么着也能找个团长女婿吧,兴许还能嫁个师长,军长呢?妹子,我们就樱子这么个女儿,你也就她这么一个侄女,她要是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