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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德利夫人的秘密 [英]瑪麗.伊麗莎白.布雷登-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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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英国医生的信件;得履行许多签字和会签的手续,才能把他那失踪的朋友的残酷无情的妻子,送到将是她在这世界上的最后一个“家”里。折腾了两个多钟头,这一切才安排停当,年轻人才自由自在地回到旅馆里;他发觉爵士夫人在旅馆里茫然若失地定睛呆望着一对蜡烛,面前放着一杯没有碰过的咖啡,咖啡早已冷掉了,沉淀了。
  罗伯特搀着爵士夫人走进租来的马车,再一次坐在她的对面。
  “你要带我到什么地方去?”她终于问道。“我讨厌把我当做顽童对待,因为犯了错误,就惩罚他,把他投入黑暗地窖里。你要带我到哪儿去?”
  “托尔博伊斯夫人,带你到你将有充裕的闲暇在那儿忏悔往事的地方去,”罗伯特严肃地答道。
  他们的车子把铺着石子的街道抛在后面,从一个兀立着五六个大教堂的荒凉广场上钻出来,进入了一条平坦的林荫大道。这是一条宽阔的、点着路灯的大道,落尽叶子的树枝的阴影,在这路面上来回摇晃抖动,象是撒了架的骷髅的影子。在这林荫大道上零零落落地有些房子,庄严堂皇的房子,entre cour et jardinⅠ大门口石柱上点缀着天竺葵石膏花瓶。辚辚的出租马车沿着这平坦的林荫大道向前走了四分之三英里,便停在一个大门口了,比他们刚才经过的大门都要古老而笨重。        Ⅰ法语,意为在庭院与花园之间。
  爵士夫人从马车窗子里向外张望时,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叫喊。荒凉的大门口点着两个大灯,那是个由铁架和玻璃构成的大灯,里边儿一点可怜巴巴的摇摇晃晃的小火焰正和三月的风搏斗哩。
  马车夫按了门铃,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儿打开了大门旁的一个小木门,他瞧瞧马车,退进去了。三分钟后,他重新出现在关着的铁门后面,他开了门上的锁,把铁门全部打开,这就展现了一个阴郁而荒凉的铺着石头的院子。
  车夫驱赶他的驾马进入院子,把马车弓旧到这幢房屋的大门口。
  那是座灰色石头的大厦,有长长的好几排窗子,好多窗子里点着暗淡的灯,向外露出微光,象是疲倦的守夜者苍白的眼睛正望着黑夜哩。
  爵士夫人眼观四方而又沉静自若,仿佛冬天夜空里的寒星,以认真而仔细的凝视,瞧着这些窗扉。有个窗子上遮着块狭小的窗帘,红色都快退尽了;窗帘上来回移动着一个黑影,一个戴着异想天开的头饰的女人的黑影,一个永远在窗畔来回蹀躞的、焦虑不安的女人的黑影。
  迈克尔。奥德利爵士的坏妻子突然用一只手抓住罗伯特的胳膊,另一只手指点那遮着窗帘的窗子。
  “我知道你把我带到什么地方来了,”她说道,“这是个疯人院。”
  奥德利先生并不回答。她跟他说话时,他正站在马车的车门口,他沉静地帮助她下了马车,引她走上两级不高的石头台阶,进入大厦的门厅。他把莫斯格雷夫医生的信,递给一个衣衫整洁、满面春风的中年妇女,她正轻快地从那同门厅相连的一个小房间里走出来,小房间倒同旅馆里的办公室极为相象。这女人微笑欢迎罗伯特和他所护送的人;把信交给一个仆人转送老板后,她就邀请他们进人她那宜人的小居室,室内华丽地挂着鲜艳的琥珀色窗帘,生着一个精致的小火炉。
  “夫人觉得十分疲倦了吧,”法国女人为爵士夫人端了一把扶手椅子,询问地说道,显出十分同情的样子。
  “夫人”疲倦地耸耸肩膀,环顾这小小的房间,投出锐利的仔细打量的眼色,可丝毫没有露出喜欢的神情。
  “罗伯特。奥德利,这是个什么地方?”她凶狠地嚷道。“你可认为我是个婴儿,不妨耍弄我欺骗我?──这是什么地方?究竟是不是我刚才所说的那种地方?”
  “这是个精神病疗养院,夫人,”年轻人严肃地答道,“我无意耍弄你或欺骗你。”
  爵士夫人停顿了片刻,沉思地瞧着罗伯特。
  “一个精神病疗养院,”她重复说道。“是的,在法国,这种事情办得好些。在英国,我们称之为疯人院。这儿是收容疯子的地方,这儿,夫人,不是吗?”她转向那中年女人,用法语说道,一面用她的脚轻叩着那呈亮的地板。
  “啊,不,夫人,”那女人锐声否认道。“这是个最最舒适惬意的机构,人们在这儿自得其乐──”
  她的话,因这个最最舒适惬意的机构的头儿的到来而打断了,他手里拿着已经打开了的、莫斯格雷夫医生的信,面露喜色地走进房间里来,喜气洋洋的微笑使他容光焕发。
  得以认识先生,他是多么荣幸,他可没法儿说了。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不准备亲自为先生效劳的,天底下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愿尽心竭力为先生去完成的,既然先生是他的熟人的朋友,十分杰出的英国医生的朋友。莫斯格雷夫医生的信已经简要地把病情通知了他,他放低声调告诉罗伯特道,他已经准备好负责照料这位迷人而十分有趣的──夫人,──夫人。
  他客气地擦擦手,瞧瞧罗伯特。奥德利先生第一次想起来了,医生曾经向他建议过,要为他所护送的薄命人用一个假名。
  他装作没听见老板的问题。想到一大堆姓名看来原是件轻而易举的事,从中随便选一个就可以解决他的问题;然而奥德利先生突然变得把他所听见过的任何人的姓名都忘记了,却只记得他自己和他的失踪的朋友的姓名。
  也许老板觉察、理解了他的窘态。无论如何,他来给他解除窘迫了。他向那接待他们的女人转过脸去,喃喃地说了些关于14号套间的话。女人从挂在壁炉台上方的一长排钥匙中取了一个钥匙,再从房间角落里一个托架上取了支蜡烛,把它点亮了,便领着大家穿过铺着石头的大厅,走上一个宽阔而光滑的、打过蜡的木头楼梯。
  英国医生已经告诉过他的比利时同行:为了使那位委托他照料的英国夫人生活舒适,不论作什么安排,花钱多少是个次要的问题。根据这个暗示,瓦尔先生打开了一套富丽堂皇的房间的大门,其中包括一个走廊,(地上铺着黑白相间菱形大理石,可是廊内黑得阴沉沉的、象地窖一般;)一个雅致的会客室,(里边挂着暗淡的丝绒帷幕,呈现出一种丧葬的光采,那可并不对振奋心情特别有利;)一个卧室。(里边有张制作得很奇怪的床,看来盖在床上的东西都没有个出入的口子,除非用一柄小刀将床罩划破。)
  爵士夫人沮丧地瞪眼望着这一系列房间,在唯一的一支蜡烛的逐渐微弱下去的残光里,房间显得够凄凉的了。这孤独的烛焰,本身就是苍白得象幽灵一样的,它又繁殖出了成倍的更加苍白的幻影幢幢,在房间的各个地方闪烁明灭;在上过蜡的地板和护壁板的朦胧深处闪烁,在玻璃窗上、穿衣镜里闪烁,在装饰房间的大块闪光物体上闪烁。爵士夫人曾把后者错认为昂贵的大镜子,其实它们不过是用呈亮的洋铁皮作成的、可怜巴巴的仿制品。
  在这破旧的丝绒、黯然失色的镀金虎饰和上蜡擦亮的木头所构成的一切已经衰败的豪华陈设之中,这女人一屁股在扶手椅子里坐了下去,双手遮掩着自己的脸。白皙的双手,在手指附近晃动的钻戒的璀璨星光,都在灯光幽暗的房间里闪闪生光。她一声不吭、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绝望、生气、愤怒;而罗伯特和法国医生则退到了外边的房间里,互相低声谈着话儿。英国医生已经替奥德利把话都说在信里了,而且表达得远比他亲自说的还要体面优美,所以他没有什么要补充的了。他在大伤脑筋之后,终于想到了泰勒这个姓名,要用这个又安全又简单的姓名,来代替那个唯独爵士夫人有权使用的姓名。他告诉法国医生,这位泰勒夫人是他的一位远亲──她从她的母亲那里继承了疯狂症的遗传因子,正如事实上莫斯格雷夫医生已经告诉瓦尔先生的:她已经显示出了隐藏在她脑子里的潜在因素的某些可怕迹象,然而还不能称她为“疯子”。他要求尽量温柔体贴地、富有同情心地对待她,让她享受一切合乎情理的任性放肆;但他让瓦尔先生牢牢记住:任何情况下都不容许她离开这个房子和这个场所,除非有个可靠的人保护着她,而这个人要对她的安全负责,不可任其走失。他只提出另外一个强烈要求:据他了解,瓦尔先生本人是位新教徒,──医生鞠躬──希望他能同某一位温和仁慈的新教牧师作好安排,以便为生病的夫人取得精神上的忠告和安慰;罗伯特还严肃地补充道,夫人特别需要这种方便。
  这一切──以及有关金钱支付的必要安排,由奥德利先生和医生两人随时随地直接解决,无论如何用不着任何代理人的帮忙──便是这两个男人谈话的范围,大约只用了一刻钟光景。他们重新进入卧室时,夫人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态,带着钻戒的双手仍旧遮掩着自己的脸。
  罗伯特俯下身,凑到她耳朵边低声说话。
  “你在这儿叫泰勒夫人,”他说,“我想你也不愿意人家知道你的真姓名。”
  她只是以点头回答他的话,甚至连双手也没有从脸上放下来。
  “夫人将有一个完完全全专门为她服务的侍者,”瓦尔先生说,“夫人的一切愿望都可以得到遵从;她的一切合情合理的愿望,那当然是不用说的,”瓦尔先生优雅地耸耸肩膀,补充道,“我们一定竭尽全力使夫人在维勒布吕默斯的盘桓舒适惬意,既是舒适惬意,同样又是大有种益。住院的人们,愿意时,就一起用餐。我有时也同住院的人一起用餐;我的副手,一个聪明高尚的人,经常和大家一起用餐。我跟我的妻子和子女住在这儿的一个小楼里;我的副手住在院里。
  夫人可以信赖我们会作出最大的努力来保证她的舒适安逸。”
  瓦尔先生擦着手,容光焕发地对罗伯特和他所护送的人微笑,正在反来复去说许多意思差不多的话;这时,夫人突然站了起来,从脸上放下戴着钻戒的手指,人站得笔挺,十分愤怒地叫他闭嘴。
  “你替我走开!”她咬紧牙齿嚷道,“你让我和这个带我上这儿来的人单独谈谈。”
  她用一个非常专横的姿势指点着房门,动作十分迅速,她举起手来时,她胳膊上的绸衣服发出一种羽翼扑动似的声音。她说话时,法语音节嘘嘘地从她牙齿缝间迸射出来,似乎比她一向说惯的英语更加适合她这时的脾气和她这个人。
  法国医生耸耸肩膀,走到外边儿黑暗走廊里去了,他嘴里咕咕哝哝的说些“一个美丽的魔鬼”的闲话,还做了个配得上“战神玛尔斯”的手势。爵士夫人迈着快步走到卧室和会客室之间的房门边,把门关上了;手里还握着门上的把手,她转过身来瞧着罗伯特。奥德利。
  “奥德利先生,你把我带到我的坟墓里来了,”她大声叫喊道:
  “你卑鄙地残酷地使用了你的权力,把我带到一个活人的坟墓里来了。”
  “我办了件我认为对其他的人公正、对你仁慈的事情,”罗伯特平静地答道,“在乔治。托尔博伊斯失踪和城堡旅馆发生火灾以后,如果我还让你逍遥自在,我就是社会的叛逆了。我把你带到了一个地方,那儿的人们对你的经历一无所知,他们无权奚落你或责备你,你会得到他们和蔼仁慈的接待。爵士夫人,你将过一种安宁平静的生活,在这个天主教国家里,不少善良神圣的妇女自由自在地接受了这种生活,而且幸福地坚持到底。你在这个地方生活,其孤寂不会超过小说中某个国王的女儿,她为了逃避当代的罪恶,乐于托庇于一个象这儿一样安宁的宫室。你犯了罪,无疑这是我要求你作出的一点儿小小的弥补,这是我要求你完成的一项轻微的仔悔。在这儿生活和悔过吧;没有人会加害于你,没有人会折磨你。我只是嘱咐你,悔过吧!”
  “我不能悔过!”爵士夫人大声喊道,猛烈地把头发从白皙的前额上推开,张大眼睛盯住罗伯特。奥德利,“我不能悔过!岂不是我的美丽把我弄到这种地步的吗?我千方百计、出谋划策来保护我自己,我在漫长的死寂的夜间睡不成觉,颤栗着想到我的危险,难道是为了落到这种地步吗?既然这种地步就是我的下场,我还不如立刻屈服认输的好。我还不如在乔治。托尔博伊斯当初回到英国时,就屈服于落在我头上的祸殃,就死心塌地逆来顺受的好。”
  她抓住她那羽毛似的金色鬈发,仿佛要把头发从头上扯下来似的。那灿烂闪光的头发,那么高雅地同眼睛的温柔的天蓝色互相映衬的、金黄头发的美丽光轮,归根结蒂,对她可毫无用处。她恨她自己,她也恨她的美丽。
  “如果我敢作敢为,我就会嘲笑你,公然反抗你;”她大声喊道,“如果我敢作敢为,我就会杀了我自己,向你挑战。然而我是一个穷苦的、可怜巴巴的、懦弱的人,一开头就是一个这样的人。我害怕我母亲的可怕的遗传病;我害怕贫穷,害怕乔治。托尔博伊斯,害怕你。”
  她沉默了一会儿,但她仍旧守在门口的老地方,似乎决心要留住罗伯特,随她高兴要把他留多久就留多久。
  “你可知道,我现在正在想什么?”她随即说道。“你可知道,在这房间的朦胧光线里瞧着你的时候,我正在想什么?我正在想着乔治。托尔博伊斯失踪那一天的情况。”
  她提到他失踪的朋友的名字时,罗伯特吃了一惊,他的脸在暗淡的光里变得煞白,他的呼吸变得又急又响。
  “他就象你现在那样,站在我的对面,”爵士夫人继续说道。“你说过,为了寻找你死去的朋友,你要把古老的府邸夷为平地,把花园里每一棵树都连根拔起。你无需那么大费周折了;乔治。托尔博伊斯的尸体,就躺在菩提树幽径尽头灌木丛林中的那口古井底里。”
  罗伯特。奥德利高举双手,在头顶上方互相握紧,发出一声响亮的恐怖嗥叫。
  “啊,天哪!”可怕地停顿了一会儿,他说,“我曾设想过种种阴森可怕的情况,可万万没料到最后弄明白的事实真相,竟是这么阴森可怕!”
  “他在菩提树幽径上碰到了我,”爵士夫人重新讲下去,用的是跟她自白平生罪恶经历时用过的、同样生硬、固执的语调。“我知道他要来的,而且我也尽我所能地作好了准备,来当面对付他。我下定决心要收买他、哄骗他,公然反抗他;什么条件都可以很快答允,但决不放弃我所赢得的财产和地位,决不回去再过我从前的旧生活。他来了,他责备我在文特诺搞的诡计。他申明,他有生之年,决不宽恕我那使他心碎的谎言。他告诉我,我已经把他的心从胸膛里挖了出来,踩在脚下了;所以他现在没有心来感觉到一丝一毫对我的怜悯之情了。我在世上做的任何错事,他都可以原谅;唯独我对他所做的那一件深谋远虑、无情无义的错事,他是不能原谅的。他说到了这件事和其他许多事情,他还告诉我,世界上没有什么力量能使他改变他的意图;他的意图就是要把我带到我所欺骗的男人面前,逼我把我罪恶的经历讲出来。他不知道我吃母亲的奶时所接受的隐性遗传因子。他不知道他那么做可能把我逼疯。他刺痛我,就象你刺痛我一样;他铁面无情,就象你对我铁面无情一样。我们是在菩提幽径尽头的灌木丛林里。我坐在井口断裂的石栏上,乔治。托尔博伊斯的身体靠在废弃的绞车上,车上生锈的铁轴在他移动位置时总要松松垮垮地发出嘎啦嘎啦的声音。我终于站起身来,转过脸来同他对抗,因为我已决心在万不得已时跟他抗争。我告诉他,如果他向迈克尔爵士告发我,我就要一口咬定他是个疯子或骗子,而且我还反激他,饶他也不敢使那位爱我的人──正如我告诉他的,那位盲目地爱我的丈夫──相信他有什么资格对我提出要求。我对他说完这一席话,正准备离开他了,这时他抓住我的手腕,硬是不放我走掉。你看到过他的手指在我手腕上留下的伤痕,而且也注意到了这伤痕,可你并不相信我所作的解释。我看得出的,罗伯特。奥德利先生;而且我明白了,你是一个我应该害怕的人。”
  她住口不说了,仿佛她指望罗伯特说话;可罗伯特默默地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地等待着她说完。
  “乔治。托尔博伊斯对待我,就象你对待我一样,”她不久又说下去了。“他发誓说,如果能证明我的身份的证人只有一个,而这个人又远离奥德利庄院,远在天涯海角,他也要到那儿让他证明我的身份,告发我。就在这个时候,我发疯了。就在这个时候,我从那陈旧的木架上抽掉了那松动的铁轴,这就看到我第一个丈夫发出一声可怕的叫喊,落到那老井的黑魆魆的嘴巴里去了。有个传说,说这并又大又深。我不知道它有多深。我想那井是干涸的,因为我没听到落水的溅泼声,只听到沉重落地的声音。我向井里张望,但除了漆黑的空虚,我啥也看不见。我跪下来静听,可是再也没有发出叫喊的声音来,尽管我在井口旁边几乎等候了一刻钟。天知道我觉得这段时间是多么长啊。”
  她说完这件事情的始末时,罗伯特倒没发出什么恐怖的叫喊。他朝着海伦。托尔博伊斯所站的门口稍为挪近了一点儿。如果还有其他走出房间去的途径,他就巴不得利用这途径跑出去了。哪怕是和这女人片刻的接触,他也想避开。
  “对不起,让我走过去,”他用冰冷的声调说道。
  “你瞧,我并不害怕向你坦白交代,”海伦。托尔博伊斯说道。
  “其中有两个缘故。第一,你不敢用这件事来告发我,因为你心里明白,看到我站在刑事法庭的被告席上,就会要了你伯父的老命;第二,法庭所作的判决,最糟糕也不过是跟这儿一样,终生监禁在疯人院里。罗伯特。奥德利先生,我并不感谢你的仁慈,因为我精确无误地知道你的仁慈值多少钱。”
  她从房门口让开,罗伯特便在她身边走出去了,话也不说一句,瞧也不瞧她一眼。
  半个钟头以后,他坐在维勒布吕默斯的一家大旅馆里,面对着干净整洁的晚餐桌子,连用餐也无力了;他无力使他的脑子,哪怕是一忽儿,不要去想他那失踪的朋友被背信弃义地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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