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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合格，重写吧。”
罗川手臂一颤，低头望了眼楼道，深吸口气，平复情绪，重选了十部经卷继续开写。
“不合格，重写！”
“不合格，重写！”
“不合格……”
藏经阁一层，一间书香四溢的密室中，昏黄的烛光下，九名白发老头团团围坐，或是展颜开笑，或是眉飞色舞，又或者眯眼抚须，就仿佛九条阴谋得逞的老狐狸。
在他们面前的桌案上，摆放着一摞摞崭新的墨纸经卷，皆是罗川刚刚完成的注解。
九名长老相互传递，连连点头，赞不绝口。
“啧啧啧，不愧是天门修士，你看这注解写的，简直就是浑然天成，暗合真道，哪像一个年轻人所书！”
“天门修士自能引天地至道，罗川小子一日看完上百卷经书。和天道相参，有感而发！这些注解，可谓弥足珍贵！若是再推迟个三五天，等他气机平复，还不一定能写出来。”
“妙啊妙啊！你们看这篇！看这一段！看这一句！真是妙啊！果然，越往后他感悟越深写得也越好……老孙，可千万别放过他，今晚能榨多少是多少！最好把他榨干了，嘿嘿嘿！”
“那是当然……咦，又有新注解了。”孙长老双目放光。往半空一抓。一行行墨字被他引入桌上的空白经卷，转眼变成十篇写满了的经卷。
其余八名长老目放精光，飞快围了上来。
“老孙继续啊！”
“哦，对！”孙长老低咳一声。伸手往半空一挥。满脸肃然。语重心长，恨铁不成钢般连连叹道：“罗川啊，怎么还是不合格。你到底在想什么呢？重写！”
四楼上，罗川手中的墨纸被劈得四分五裂。
孙长老低下头，转眼变了副脸色，眉飞色舞：“快快！先拿给本道看看！”
“哼，凭什么！”
“就凭本道师施展**，替你们压下了藏经楼的真灵！又骗过罗川！否则今晚怎么能玩出这一局？”
“别装了，藏经楼的真灵早已沉寂多年！你不就是仗着个小法道师的身份，摆什么臭架子！我呸！等哪天老道我抽了空，也去整个小法道师玩玩。”
密室中，老道们楸成一团，争抢着新出炉的注解。
倘若有弟子看到眼前这副场景，定会疯掉。藏经楼里的长老们，哪一个不是读破万卷，学富四海，拥有不下于小法道师的修为实力。平日里更是沉稳肃然，正儿八经，在道院子弟子们眼里，乃是德高望重的典范！
唯独罗川不然，此时他已经隐隐觉察到一丝不对劲。
“那个孙长老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罗川本想要释放天门法念去一楼瞧瞧，可随着连续写完上百部经卷的注解，他的天门法念也发生了某种变化，宛如一根垂天之柱，聚拢成一股，向天穹高处探去。
夜过大半，距离天亮已然不远。
而罗川也已将他所阅览的经卷注解全部写了一遍，一百五十九部，一部不少。每一篇注解，都是他的心得体会，就连看书时一些他没能想到的念头，也纷纷被他整理出，并用属于他的方式诠释描述出来。
至此，一百五十九部经卷中的内容玄秘，终于真正被他融化贯通，变成了属于罗川自己的上道学问。
然而罗川却感觉到，他似乎远远没有宣泄完毕，内心深处依旧蠢蠢欲动。
“快天明了，时间也不早了……”罗川眺望向窗外天色喃喃道，下一刻他猛地一怔，脑海中闪过了那部《时间真义》。
“时间……是了，我还差一篇注释没有完成。”
罗川话音刚落，念海中又是一阵潮起潮涌，无数念头翻飞而出，聚拢于天门法念，探入天穹。
恰在这时，夜色渐消，新的一天即将到来。
天地间，再度迎来昼夜交替、阴阳转换的那一刻。
嗡！
罗川脑海轰隆一震，这一刻，他只觉有一股玄而又玄的真道顺着天门法念，疯狂地涌入他念海，和他这两日在藏经楼中的所获融合在一起。
罗川猛地抬起头，眼中全无人类的神采，空白的眼珠上，飞快闪现过一枚枚奇异字符。
一把抄起纸笔，罗川面朝东天，执笔而书。
空白经卷第一页，第一个字，是偌大的“时”字，第二个字，却是一个“经”字。
“《时经》……”
一楼密室，孙长老等人都愣住。
随着罗川写下那两个字，一股复苏的气息从藏经楼楼顶荡下，笼罩住整座藏经楼。
密室中九名长老浑身一抖，面露震惊。
“罗川他……他是在著书！区区归虚修士，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啊！他究竟要写什么，光是二字经名就唤醒了藏经楼的真灵！”
孙长老握紧双拳歇斯底里喊道，目光所及，就见罗川竟被他笔下的经卷和文字带动，向上飞去，转眼已上了第五层。
罗川的妖级环中，又多出八千一百个妖级的奖励。（未完待续。。）
第六百五十九章 半部《时经》
藏经楼五层，和四层一样，在罗川到来之前空无一人。
书香四溢，枯黄的书架刻满了岁月沉淀下的痕迹。
布袍少年悬空盘坐，全身上下沐浴白光，一手捧卷，一手执笔，眸底似有神华绽放。
写注容易，题名也容易，真正要写出一部上道经卷，却如凡人登天，仙人不死，十万修士中往往都无一人能做到。
罗川面朝东天，沉吟良久，提笔写下开头第一段。
“时间长河，道空而幻，逝者如斯，不舍昼夜。”
这十六个字落入白卷，从藏经楼第九层传来嗡嗡鸣响，那股复苏的气机宛如飞虹落瀑，注入经卷！
十六个字闪过一道白光，飘飞上半空，字字珠玑，栩栩如生！
写下开头十六字，罗川却如找到了宣泄口，脑海中的奇思妙想、上道念头悉数汇聚于笔尖，落于卷纸。
“天地有时有空，幻化穹宇宙地，为时者异，夫衡之道也……”
“周天、厚土、阴川、冥域……彼时聚于一点，为时间之初，天地初开，鸿蒙启发，于混沌之中散阴阳之气，传明暗之光，亿万载扩散，方成九天穹宇……”
“有道为河，四通八达，亘古达今，无所束，无所依，无所归，此谓时间长河……”
“时间长河，空空虚虚，真真假假，共有三道……”
……
罗川每写下一段，都会引发一阵嗡鸣。回荡九层藏经楼。
字字引真道之义，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般，不甘被困于薄薄的经卷白纸，纷纷悬浮而飞，围舞于罗川周身，或是喧嚣，或是低鸣，或是泣诉！
罗川越写越快！手舞笔画！转眼已经写满了三十多页！非但没有露出疲态，反而精神抖擞，目放华光。宛如吃了十葫芦大补丹药。
在他笔下。不仅仅是关于时间的道义秘密，更是旁征博引，将其余一百五十九部经卷中的精华提炼出来，著述于篇。与时间之道相辅相成。
转眼间。罗川已经写满了七十多页！
从藏经楼顶发出一阵巨响。气机引发，白光涤荡，将悬飞的墨字压入经卷！
七十多页经卷迸发出一道墨光！
五层书架簌簌摇晃。颤动不已，周围墙壁隐隐出现皲裂的痕迹，却是第五层已经承受不下七十页《时经》的经义气机！
气机引动，罗川再度向上飞去，转眼被拉上第六层！
妖级环中又多出了相当于考核奖励的两万四千三百妖级！
第六层书架虽多，可经卷秘籍却不多，往往四五座书架才有一部经卷。
罗川挥毫而书，洋洋洒洒，又写下十多页。
哗！
六层的七十多部经卷孤本书页翻飞，震落了封皮上的尘埃，在《时经》经义气机的引动下，缓缓升起。
下一刻，七十多部经卷孤本发出嗡嗡鸣响，一颗颗墨字飞出，竟然幻化成七十多尊人影幻象，好奇地探望向罗川手底的经卷，旋即肃然起敬。
很快，藏经楼六层的书架墙壁震颤起来，显然也无法承受《时经》的经义勃发。
罗川再度向上飞去，很快就要登上藏经楼七层。
然而就在这时，啪地一声，墨笔折断成两截，飞落在地。
罗川手握半支断笔，怔了怔，眼神逐渐恢复正常。
在他手底，是满满九十九页经卷墨字。每一颗字都圆满光润，深嵌白卷，墨汁飞快凝固，字迹也不再幻化，凝聚固定。
“总算写完了一半。半部《时经》。”
罗川莫名一笑，没有再继续往下写，他张嘴吹了一口气。
呼！
九十九页经卷飞出罗川掌心，很快融入藏经楼的白光，在其余七十多部经卷幻影的注视下，半部《时经》悠悠荡荡，飘落六层最高的那层书架，转眼尘埃落下，封印住半部《时经》。
藏经楼六层华光绽放，五颜六色，书香四溢！
收下半部《时经》后，藏经楼的真灵又发出一阵剧烈气机，遥遥传出，扩散向广天普圣道院四面八方。
广天普圣西北的山崖下，蓑衣道人脚踩扁舟，喂着渊中插翅巨鱼。
气机引动，蓑衣道人抬头遥望藏经楼，轻咦一声：“有人著书了……竟然唤醒了藏经楼真灵直接被收入六楼。藏经楼的小子们，这回又要破费了。”
蓑衣道人掐指捏算，旋即又是一怔，渐渐的，嘴角微扬：“原来是他。他竟是天门修士，三道齐修的天门修士，了不得，了不得，我广天普圣又要出一员猛将了。”
广天普圣东南，重重封印的冰火秘谷中，一名紫发青年缓缓睁开眼睛，沉淀数千年沧桑的眸子微微一凝，面前瞬间多出一面水镜。
“短短两个月，尚未入学，便开始著书了？有点意思。”
“妖逸他们，这回算是捡到宝了。”
紫发青年微微一笑，再度闭上双眼。
道院上空，厚密的云层中，两名白发苍苍的道人执子对弈。
“那几位也在关注他呢。”左边的青衣道人微微一笑，落下黑子。
“归虚境就开始著书，天地间又有几人。”对面的红衣女道神色淡然。
“本道知道的也就一手之数，当年那个小怪物，化婴二阶时著书撰经，可是连仙庭都惊动了。倘若罗川之事传出，又免不了一场轰动。”青衣道人轻叹口气：“只可惜此子来历成谜，有太多不确定因素，否则倒可以当成未来的道院领袖培养。”
“呵呵。道兄此言有些过了，我看那几个领袖人选也未必会输给他。罗川此子，秉性颇正，至少知情懂义。我广天普圣公平待他，想必他也不会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举动。”
“不错，这两个多月，道院已经给他太多自由和纵容。等分院考核结束，该如何就如何吧，既进了广天普圣，无论是谁。都需遵守规矩。”
……
藏经楼六层。直到气机渐渐消散，罗川方才收回目光。
此时他才发现，妖级环里又多出了三万两千四百妖级，分别是登上第五层和第六层的奖励。
“孙长老估计要哭了。”
罗川心情畅快。藏经楼之行不仅找到了他想要的答案。还收获了许多上道学问。更收获了一笔比他入院时的奖励还要多的妖级。
此时他的妖级数量，已经上升到六万四千九百，堪比高级师座中的普遍水准。
“这半部《时经》就当做回报吧。你们也不亏。”
罗川笑得眯起眼睛。转身便要下楼。
然而就在这时，他的手腕处闪过一道白光，妖级环中又多出一笔六万妖级的奖励。加上他之前获得的妖级，妖级数量已经突破十万大关，达到了十二万四千九百，甚至要超过许多高级师座。
“著书奖励？”罗川喃喃自语，旋即一笑，迈着轻快的脚步走下楼梯。
楼梯口的阻拦已经不在，罗川顺利来到三楼。
藏经楼三层，卓老生等人已经不在，罗川也不停留，很快便下了一楼。
一楼只有弟子们捧卷而读，却不见一名守楼长老。
罗川乐得清净，大步走出藏经楼。
远处的江面上，一艘艘大舟拖着血肉之食，运往万妖绝天宫，正在给被囚的妖魔们送早餐。
晨光洒落大江，波光粼粼，而在万妖绝天宫前，今日的试炼已经开始。
罗川刚要动身返回山谷，目光落向身侧不远处，笑了笑：“齐姐。早。”
一道倩影缓缓浮出。
“你还好意思笑！两天两夜不见人影！连说都不说一声就跑进藏经楼了！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齐心月见到罗川没有一点好脸色，劈头盖脸便是一顿训斥。
感受到齐心月隐藏不住的浓浓关切，罗川露出笑容，在阳光和晨风下，布袍翻飞、长发轻荡，全身上下多处一股难以描述的醇厚气度。
齐心月心跳微微加快，仔细看了罗川半晌：“罗川……你怎么看起来有些不一样了。”
陡然间，齐心月想到一个念头，脸色一紧，快步上前对着罗川的脑门便是一阵乱摸：“罗川，你在里面可是呆了足足两天？你不会变得和那类弟子一样，看书看到傻痴？”
“怎么会。”幽香入鼻，罗川尴尬一笑，挣脱开齐心月的毒手。
“看书虽是好事，可看得太多，却会变痴！院里头那些学霸，虽然上道学问丰富，道行高深，可久而久之却都会沉迷于考核比试，行为思想有别于正常人……其实已经很不正常了！”齐心月死死盯着罗川，想要从他眼中看出端倪。
罗川手一摊，无奈笑道：“齐姐，你想多了。我只不过是为了找一部经卷罢了。”
齐心月神色凝重，打量半晌，方才松了口气。
却在这时，从不远处藏经楼中走出一群白发老者，双手拢袖，笑眯眯地看向罗川。尤其是为首的小法道师孙长老，双眼眯成一条缝，那小眼神里，爱恨交织，缠绵悱恻，暧昧到极致。
不仅是罗川，就连齐心月也是头皮发麻，粉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罗川心道不好，暗暗思忖，难道是来找他讨回妖级的。
“罗川，有空常来玩啊。”孙长老向罗川挥着手，恋恋不舍道。
齐心月脸色大变，二话不说，拉起罗川闪身飞离。（未完待续。。）
第六百六十章 融合！
罗川回到山涧谷地时，已是午后。
离开藏经楼后，罗川和齐心月直接去了万妖绝天宫。和第一次试炼相比，罗川略有进步，支撑了三柱半香后，才被十六妖魔打飞出来。
至于齐心月，她在昨日就和袁世天双双闯过第一关，进入第二关。而其余几名帝君后裔，也都有所突破，闯入第二关指日可待的。
山涧谷地，罗川又看到了蓝衣少年，他隐约感觉，蓝衣少年看他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同。
和往常一样，罗川点头打了个招呼，随后走到溪旁磐石前。
两天两夜过去，重回修行地，罗川竟有一种物是人非的错觉。
“时间长河，道空而幻，逝者如斯，不舍昼夜。”
罗川面朝溪水，眼神微微凝滞，一股若真若幻的气机从他身上荡开。
“若我两日前，没有前往藏经楼，而是一直留在谷中，又会发生什么。”罗川低声喃喃。
溪水潺潺，蜿蜒流淌。
一颗水珠顺着溪上长叶流下，跌入溪中，“噗”的一声，水花溅起，在溪中荡开一圈涟漪。
涟漪中，罗川的倒影亦四分五裂，在溪流中裂成无数瓣。
水波荡漾，如烟蒸腾。
罗川眨了眨眼，透过烟波，看到了另外一个他，正盘坐在溪水彼岸。
“他”并没有选择去藏经楼，固执地留在山谷溪畔。一招一式地锤炼着法力和技巧。
一天一夜过后，紫云和齐心月几乎同时来了。
“他”面临两个选择，或是跟紫云走，或是跟齐心月走。
溪水涟漪再度荡开，出现了两条不同的流向，“他”也分成两个，一个跟着紫云回转潜龙院，另一个陪伴齐心月前往华道别院。
很快，潜龙院的那个“他”，遇上了龙头会前来挑衅。是战还是避。“他”再度面临两个选择，每一个选择都化作一条新的时间河流，向前流淌。
而随着齐心月前往华道别院的那个“他”，同样遇上了两个不同的选择。
每一个选择。都是一条全新的时间幻河。拥有不同的经历。构成了不同的结局。
罗川屹立溪水旁，以他为原点，荡开了一条拥有无尽分支的白涛长河。在他的手中印法的驾驭下，时间幻河向前滚滚流淌，每一条分支河流，都是一个独立的时间段。在这个时间段中，都有一个“罗川”。
扫过那些个“罗川”，罗川神色微妙。
“诸位，得罪了。”
罗川低声道，手捏天门玄神印，原始道义酝于掌中。
面朝距离他最近的那个“罗川”，罗川一掌劈下，将他劈成粉碎。
时间幻河依旧滚滚流淌，只不过河中少了一个人。
“得罪了！”
罗川又是一掌劈下，将另一条幻河分支中的他斩成粉碎。
“得罪了！”
“得罪了！”
“得罪。”
……
罗川连连出手，半柱香后，已有上百条支流中的“他”，被他斩杀。
每死一个“罗川”，罗川便只觉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力量，涌入他体内。杀死的“罗川”越多，吸入的力量也越浑厚。
渐渐的，罗川感觉到，他的心志愈发坚定，宛如不惑磐石，巍峨雄山，愈发难以被摧垮。
“这种力量还是第一次见到……本心的力量？”
罗川喃喃低语，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时间幻河中的那些“他”，皆是因为每一次不同的选择而形成。
杀死“他们”，也就等于扼杀了那些选择，愈发坚定他本心之中那个唯一的选择，心境自然愈发坚固不惑。
站在时间幻河前，罗川的心境再度攀升。
“修行开始。”
罗川大步甩开，不再踟蹰，迈入身前的时间幻河。
时间幻河中，依旧是山谷溪地，只不过多出来一片雪白浪涛。
罗川脚踩滚滚波涛，继续重复着两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