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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文集第1卷-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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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四岁的时候她就出洋去了,几次回来了又走了。在孩子的眼里她是辽远而神秘的。有两
趟她领我出去,穿过马路的时候,偶尔拉住我的手,便觉得一种生疏的刺激性。可是后来,
在她的窘境中三天两天伸手问她拿钱,为她的脾气磨难着,为自己的忘恩负义磨难着,那些
琐屑的难堪,一点点的毁了我的爱。

  能够爱一个人爱到问他拿零用钱的程度,那是严格的试验。

  苦虽苦一点,我喜欢我的职业。“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从前的文人是靠着统治
阶级吃饭的,现在情形略有不同,我很高兴我的衣食父母不是“帝王家”而是买杂志的大众
。不是拍大众的马屁的话——大众实在是最可爱的顾主,不那么反复无常,“天威莫测”;
不搭架子,真心待人,为了你的一点好处会记得你到五年十年之久。而且大众是抽象的。如
果必须要一个主人的话,当然情愿要一个抽象的。

  赚的钱虽不够用,我也还囤了点货,去年听见一个朋友预言说:近年来老是没有销路的
乔琪绒,不久一定要入时了,因为今日的上海,女人的时装翻不出什么新花样来,势必向五
年前的回忆里去找寻灵感。于是我省下几百元来买了一件乔琪绒衣料。囤到现在,在市面上
看见有乔琪绒出现了,把它送到寄售店里去,却又希望卖不掉,可以自己留下它。

  就是这样充满了矛盾,上街买菜去,大约是带有一种落难公子的浪漫的态度吧?然而最
近,一个卖菜的老头秤了菜装进我的网袋的时候,把网袋的绊子衔在嘴里衔了一会儿。我拎
着那湿濡的绊子,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自己发现与前不同的地方,心里很高兴——好像
是一点踏实的进步,也说不出是为什么。

穿
  张恨水的理想可以代表一般人的理想。他喜欢一个女人清清爽爽穿件蓝布罩衫,于罩衫
下微微露出红绸旗袍,天真老实之中带点诱惑性,我没有资格进他的小说,也没有这志愿。

  因为我母亲爱做衣服,我父亲曾经咕噜过:“一个人又不是衣裳架子!”我最初的回忆
之一是我母亲立在镜子跟前,在绿短袄上别上翡翠胸针,我在旁边仰脸看着,羡慕万分,自
己简直等不及长大。我说过:“八岁我要梳爱司头,十岁我要穿高跟鞋,十六岁我可以吃粽
子汤团,吃一切难于消化的东西。”越是性急,越觉得日子太长。童年的一天一天,温暖而
迟慢,正像老棉鞋里面,粉红绒里子上晒着的阳光。

  有时候又嫌日子过得太快了,突然长高了一大截子,新做的外国衣服,葱绿织锦的,一
次也没有上身,已经不能穿了。以后一想到那件衣服便伤心,认为是终生的遗憾。

  有一个时期在继母治下生活着,拣她穿剩的衣服穿,永远不能忘记一件黯红的薄棉袍,
碎牛肉的颜色,穿不完地穿着,就像浑身都生了冻疮;冬天已经过去了,还留着冻疮的疤—
—是那样的憎恶与羞耻。一大半是因为自惭形秽,中学生活是不愉快的,也很少交朋友。

  中学毕业后跟着母亲过。我母亲提出了很公允的办法:如果要早早嫁人的话,那就不必
读书了,用学费来装扮自己;要继续读书,就没有余钱兼顾到衣装上。我到香港去读大学,
后来得了两个奖学金,为我母亲省下了一点钱,觉得我可以放肆一下了,就随心所欲做了些
衣服,至今也还沉溺其中。

  色泽的调和,中国人新从西洋学到了“对照”与“和谐”两条规矩——用粗浅的看法,
对照便是红与绿,和谐便是绿与绿。殊不知两种不同的绿,其冲突倾轧是非常显著的;两种
绿越是只推扳一点点,看了越使人不安。红绿对照,有一种可喜的刺激性。可是太直率的对
照。大红大绿,就像圣诞树似的,缺少回味。中国人从前也注重明朗的对照。有两句儿歌:
“红配绿,看不足;红配紫,一泡屎。”《金瓶梅》里,家人媳妇宁蕙莲穿着大红袄,借了
条紫裙子穿着;西门庆看着不顺眼,开箱子找了一匹蓝绸与她做裙子。

  现代的中国人往往说从前的人不懂得配颜色。古人的对照不是绝对的,而是参差的对照
,譬如说:宝蓝配苹果绿,松花色配大红,葱绿配桃红。我们已经忘记了从前所知道的。

  过去的那种婉妙复杂的调和,惟有在日本衣料里可以找到。所以我喜欢到虹口去买东西
,就可惜他们的衣料都像古画似的卷成圆柱形,不能随便参观,非得让店伙一卷一卷慢慢的
打开来。把整个的店铺搅得稀乱而结果什么都不买,是很难为情的事。

  和服的裁制极其繁复,衣料上宽绰些的图案往往被埋没了,倒是做了线条简单的中国旗
袍。予人的印象较为明晰。

  日本花布,一件就是一幅图画。买回家来,没交给裁缝之前我常常几次三番拿出来赏鉴
:棕榈树的叶子半掩着缅甸的小庙,雨纷纷的,在红棕色的热带;初夏的池塘,水上结了一
层绿膜,飘着浮萍和断梗的紫的白的丁香,仿佛应当填入《哀江南》的小令里;还有一件,
题材是“雨中花”,白底子上,阴戚的紫色的大花,水滴滴的。

  看到了而没买成的我也记得。有一种橄榄绿的暗色绸,上面掠过大的黑影,满蓄着风雷
。还有一种丝质的日本料子,淡湖色,闪着木纹、水纹;每隔一段路、水上飘着两朵茶碗大
的梅花,铁划银钩,像中世纪礼拜堂里的五彩玻璃窗画,红玻璃上嵌着沉重的铁质沿边。

  市面上最普遍的是各种叫不出名字来的颜色,青不青,灰不灰,黄不黄,只能做背景的
,那都是中立色,又叫保护色,又叫文明色,又叫混合色。混合色里面也有秘艳可爱的,照
在身上像另一个宇宙里的太阳。但是我总觉得还不够,还不够,像Van Gogh画图,
画到法国南部烈日下的向日葵,总嫌着色不够强烈,把颜色大量地堆上去,高高凸了起来,
油画变了浮雕。

  对于不会说话的人,衣服是一种言语,随身带着的一种袖珍戏剧。这样地生活在自制的
戏剧气氛里,岂不是成了“套中人”了么?(契诃夫的“套中人”,永远穿着雨衣,打着伞
,严严地遮住他自己,连他的表也有表袋,什么都有个套子。)

  生活的戏剧化是不健康的。像我们这样生长在都市文化中的人,总是先看见海的图画,
后看见海;先读到爱情小说,后知道爱;我们对于生活的体验往往是第二轮的,借助于人为
的戏剧,因此在生活与生活的戏剧化之间很难划界。

  有天晚上,有月亮底下,我和一个同学在宿舍的走廊上散步,我十二岁,她比我大几岁
,她说:“我是同你很好的,可是不知道你怎样。”因为有月亮,因为我生来是一个写小说
的人。我郑重地低低说道:“我是除了我的母亲,就只有你了。”她当时很感动,连我
也被自己感动了。

  还有一件事也使我不安,那更早了,我五岁,我母亲那时候不在中国。我父亲的姨太太
是一个年纪比他大的妓女,名唤老八,苍白的瓜子脸,垂着长长的前留海,她替我做了顶时
髦的雪青丝绒的短袄长裙,向我说:“看我待你多好!你母亲给你们做衣服,总是拿旧的东
拼西改,哪儿舍得用整幅的丝绒?你喜欢我还是喜欢你母亲?”我说:“喜欢你。”因为这
次并没有说谎,想起来更觉耿耿于心了。


  小时候常常梦见吃云片糕,吃着吃着,薄薄的糕变成了纸,除了涩,还感到一种难堪的
怅惘。

  一直喜欢吃牛奶的泡沫,喝牛奶的时候设法先把碗边的小白珠子吞下去。

  《红楼梦》上,贾母问薛宝钗爱听何戏,爱吃何物。宝钗深知老年人喜看热闹戏文,爱
吃甜烂之物,便都拣贾母喜欢的说了。我和老年人一样的爱吃甜的烂的。一切脆薄爽口的,
如腌菜、酱萝卜、蛤蟆酥,都不喜欢,瓜子也不会嗑,细致些的菜如鱼虾完全不会吃,是一
个最安分的“肉食者”。

  上海所谓“牛肉庄”是可爱的地方,雪白干净,瓷砖墙上丁字式贴着“汤肉××元,腓
利××元”的深桃红纸条。屋顶上,球形的大白灯上罩着防空的黑布套,衬着大红里子,明
朗得很。白外套的伙计们个个都是红润肥胖,笑嘻嘻的,一只脚踏着板凳,立着看小报。他
们的茄子特别大,他们的洋葱特别香,他们的猪特别的该杀。门口停着塌车,运了两口猪进
来,齐齐整整,尚未开剥,嘴尖有些血渍,肚腹掀开一线,露出大红里子。不知道为什么,
看了绝无丝毫不愉快的感觉,一切都是再应当也没有,再合法,更合适也没有。我很愿意在
牛肉庄上找个事,坐在计算机前面专管收钱。那里是空气清新的精神疗养院。凡事想得太多
了是不行的。

上大人
  坐在电车上,抬头看面前立着的人,尽多相貌堂堂,一表非俗的,可是鼻孔里很少是干
净的。所以有这句话:“没有谁能够在他的底下人跟前充英雄。”

弟弟
  我弟弟生得很美而我一点也不。从小我们家里谁都惋惜着,因为那样的小嘴、大眼睛与
长睫毛,生在男孩子的脸上,简直是白糟蹋了。长辈就爱问他:“你把眼睫毛借给我好不好


  明天就还你。”然而他总是一口回绝了。有一次,大家说起某人的太太真漂亮,他问道
:“有我好看么?”大家常常取笑他的虚荣心。

  他妒忌我画的图,趁没人的时候拿来撕了或是涂上两道黑杠子。我能够想象他心理上感
受的压迫。我比他大一岁,比他会说话,比他身体好,我能吃的他不能吃,我能做的他不能
做。

  一同玩的时候,总是我出主意。我们是《金家庄》上能征惯战的两员骁将,我叫月红,
他叫杏红,我使一口宝剑,他使两只铜锤,还有许许多多虚拟的伙伴。开幕的时候永远是黄
昏,金大妈在公众的厨房里咚咚切菜,大家饱餐战饭,趁着月色翻过山头去攻打蛮人。路上
偶尔杀两头老虎,劫得老虎蛋,那是巴斗大的锦毛毯,剖开来像白煮鸡蛋,可是蛋黄是圆的
。我弟弟常常不听我的调派,因而争吵起来。他是“既不能令,又不受令”的,然而他实是
秀美可爱,有时候我也让他编个故事:一个旅行的人为老虎追赶着,赶着,赶着,泼风似的
跑,后头呜呜赶着没等他说完,我已经笑倒了,在他腮上吻一下,把他当个小玩意。

  有了后母之后,我住读的时候多,难得回家,也不知道我弟弟过的是何等样的生活。有
一次放假,看见他,吃了一惊。他变得高而瘦,穿一件不甚干净的蓝布罩衫,租了许多连环
图画来看,我自己那时候正在读穆时英的《南北极》与巴金的《灭亡》,认为他的口胃大有
纠正的必要,然而他只晃一晃就不见了。大家纷纷告诉我他的劣迹,逃学,忤逆,没志气。
我比谁都气愤,附和着众人,如此激烈地诋毁他,他们反而倒过来劝我了。

  后来,在饭桌上,为了一点小事,我父亲打了他一个嘴巴子。我大大地一震,把饭碗挡
住了脸,眼泪往下直淌。我后母笑了起来道:“咦,你哭什么?又不是说你!你瞧,他没哭
,你倒哭了!”我丢下了碗冲到隔壁的浴室里去,闩上了门,无声地抽噎着,我立在镜子前
面,看我自己的掣动的脸,看着眼泪滔滔流下来,像电影里的特写。我咬着牙说:“我要报
仇。有一天我要报仇。”

  浴室的玻璃窗临着阳台,啪的一声,一只皮球蹦到玻璃上,又弹回去了。我弟弟在阳台
上踢球。他已经忘了那回事了。这一类的事,他是惯了的。我没有再哭,只感到一阵寒冷的
悲哀。

姑 姑 语 录
  我姑姑说话有一种清平的机智见识,我告诉她有点像周作人他们的。她照例说她不懂得
这些,也不感到兴趣——因为她不喜欢文人,所以处处需要撇清。可是有一次她也这样说了
:“我简直一天到晚的发出冲淡之气来!”

  有一天夜里非常的寒冷。急急地要往床里钻的时候,她说:“视睡如归。”写下来可以
成为一首小诗:“冬之夜,视睡如归。”

  洗头发,那一次不知怎么的头发很脏很脏了,水墨黑。她说:“好像头发掉色似的。”

  她有过一个年老唠叨的朋友,现在不大来往了。她说:

  “生命太短了,费那么些时间和这样的人在一起是太可惜——可是,和她在一起,又使
人觉得生命太长了。”

  起初我当做她是说:因为厌烦的缘故,仿佛时间过得奇慢。后来发现她是另外一个意思
:一个人老了,可以变得那么的龙钟糊涂,看了那样子,不由得觉得生命太长了。

  她读了苏青和我对谈的记录,(一切书报杂志,都要我押着她看的。她一来就声称“看
不进去。”我的小说,因为亲戚份上,她倒是很忠实地篇篇过目,虽然嫌它大不愉快。原稿
她绝对拒绝看,清样还可以将就。)关于职业妇女,她也有许多意见。她觉得一般人都把职
业妇女分开作为一种特别的类型,其实不必。职业上的成败,全看一个人的为人态度,与家
庭生活里没有什么不同。普通的妇女职业,都不是什么专门技术的性质,不过是在写字间里
做人罢了。在家里有本领的,如同王熙凤,出来了一定是个了不起的经理人才。将来她也许
要写本书关于女人就职的秘诀,譬如说开始的时候应当怎样地“有冲头”,对于自己怎样地
“隐恶扬善”然而后来她又说:“不用劝我写了,我做文人是不行的。在公事房里专管
打电报,养成了一种电报作风,只会一味的省字,拿起稿费来太不上算了!”

  她找起事来,挑剔得非常厉害,因为:“如果是个男人,必须养家活口的,有时候就没
有选择的余地,怎么苦也得干,说起来是他的责任,还有个名目。像我这样没有家累的,做
着个不称心的事,愁眉苦脸嫌了钱来,愁眉苦脸活下去,却是为什么呢?”

  从前有一个时期她在无线电台上报告新闻,诵读社论,每天工作半小时。她感慨地说:
“我每天说半个钟头没意思的话,可以拿好几万的薪水,我一天到晚说着有意思的话,却拿
不到一个钱。”

  她批评一个胆小的人吃吃艾艾的演说:“人家睡珠咳玉,他是珠玉卡住了喉咙了。”

  “爱德华七世路”(爱多亚路)我弄错了当做是“爱德华八世路”,她说:“爱德华八
世还没来得及成马路呢。”

  她对于我们张家的人没有多少好感——对我比较好些,但也是因为我自动地粘附上来,
拿我无可奈何的缘故。就这样她也常常抱怨:“和你住在一起,使人变得非常唠叨(因为需
要嘀嘀咕咕)而且自大(因为对方太低能)。”

  有一次她说到我弟弟很可怜地站在她眼前:“一双大眼睛吧达吧达望着我。”“吧达吧
达”四个字用得真是好,表现一个无告的男孩子沉重而潮湿地目夹着眼。

  她说她自己:“我是文武双全,文能够写信,武能够纳鞋底。”我在香港读书的时候顶
喜欢收到她的信,淑女化的蓝色字细细写在极薄的粉红拷贝纸上,(是她办公室里省下来的
,用过的部分裁了去,所以一页页大小不等,读起来淅沥煞辣作脆响。)信里有一种无聊的
情趣,总像是春夏的晴天。语气很平淡,可是用上许多惊叹号,几乎全用惊叹号来做标点,
十年前是有那么一派的时髦文章的罢?还有,她老是写着“狠好,”“狠高兴,”我同她辩
驳过,她不承认她这里应当用“很”字。后来我问她:“那么,‘凶狠’的‘狠’字,姑姑
怎么写呢?”她也写作“狠”。我说:“那么那一个‘很’字要它做什么呢?姑姑不能否认
,是有这么一个字的。”她想想,也有理。我又说:“现在没有人写‘狠好’了。一这样写
,马上把自己归入了周瘦鹃他们那一代。”她果然从此改了。

  她今年过了年之后,运气一直不怎么好。越是诸事不顺心,反倒胖了起来,她写信给一
个朋友说,“近来就是闷吃闷睡闷长。好容易决定做条裤子,前天裁了一只腿,昨天又
裁了一只腿,今天早上缝了一条缝,现在想去缝第二条缝。

  这条裤子总有成功的一日罢?”

  去年她生过病,病后久久没有复元。她带一点嘲笑,说道:“又是这样的恹恹的天气,
又这样的虚弱,一个人整个地象一首词了!”

  她手里卖掉过许多珠宝,只有一块淡红的披霞,还留到现在,因为欠好的缘故。战前拿
去估价,店里出她十块钱,她没有卖。每隔些时,她总把它拿出来看看,这里比比,那里比
比,总想把它派点用场,结果又还是收了起来,青绿丝线穿着的一块宝石,冻疮肿到一个程
度就有那样的淡紫红的半透明。襟上挂着做个装饰品罢,衬着什么底子都不好看。放在同样
的颜色上,倒是不错,可是看不见,等于没有了。放在白的上,那比较出色了,可是白的也
显得脏相了。还是放在黑缎子上面顶相宜——可是为那黑色衣服的本身着想,不放,又还要
更好些。

  除非把它悬空宕着,做个扇坠什么的。然而它只有一面是光滑的。反面就不中看;上头
的一个洞,位置又不对,在宝石的正中。

  姑姑叹了口气,说:“看着这块披霞,使人觉得生命没有意义。”

说胡萝卜
  有一天,我们饭桌上有一样萝卜煨肉汤。我问我姑姑:

  “洋花萝卜跟胡萝卜都是古时候从外国传进来的吧?”她说:

  “别问我这些事。我不知道。”她想了一想,接下去说道:

  “我第一次同胡萝卜接触,是小时候养‘叫油子’,就喂它胡萝卜。还记得那时候奶奶
(指我的祖母)总是把胡萝卜一切两半,再对半一切,塞在笼子里,大约那样算切得小了。
——要不然我们吃的菜里是向来没有胡萝卜这样东西的。——为什么给‘叫油子’吃这个,
我也不懂。”

  我把这一席话暗暗记下,一字不移地写下来,看看忍不住要笑,因为只消加上“说胡萝
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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