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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不了大学天就塌了?我和唐校长、李老师一直劝你好好把书读下去,只是因为我们觉得你是棵读书的好苗子,多学些文化,多读一些书,就算你今后不上大学,不做国家干部,也能把握机会做出一番事业。退一万步说,哪怕你一辈子在这里种田,你也能更快地找到种田的规律,种得比别人好。当然以你陈俊华的资质,是不可能窝在这里种一辈子田的,我曾经对你给予厚望,哪怕你没办法上大学也一定会大放异彩,做出一番事业。能上大学当然是好事,但是上大学是为了学习,而不是为今后找一个进身之阶的。读书是为了明理修身,不是为了升官发财!上不了大学就觉得学习没有用了?你真是太功利了!我没想到自己这一年来尽心尽力,还是会教出你这样功利的学生!”
刘好好愤怒中难掩失望,“这是我最后一次劝你,今后你爱读不读,我不会再劝你第二次!”
陈俊华呆住了,傻傻地望着刘好好愤怒的背影,脸上没有了刚才的桀骜不驯。
“哎,俊华啊,小刘老师也是为了你好……”唐明亮被发飙的刘好好给吓到了,连劝解都很无力。
李际远却沉默了,望着陈俊华重重地叹了口气,“你小刘老师她说的有道理啊,俊华,但愿这一次你能听进去……”
唐明亮和李际远干巴巴地劝了几句,但见陈俊华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就知道现在必须给他一些时间好好消化一下刚才刘好好说的话,便也跟着出去了。
他们不明白一向好脾气的刘好好今天为什么会变得这么暴躁,见她一脸烦闷地沿着桃花溪踢着小石子慢吞吞地走着,连忙脚步赶了上去。
“好好啊,你今天这是发的哪门子邪火啊?”李际远探究地看着她,现在看来她的样子还算是平静啊。
“就是觉得有点失望。”刘好好的心里烦闷,其实心里的火并不只是针对陈俊华的,他一个小学生能够想到今后的前途就已经算是早熟了,哪里能够指望他真的从小立下远大的志向为国为民?
她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不也一样功利,不止是她,整个社会对待教育的态度都很功利,老师、家长、学生……都是为了分数在拼命竞争,有谁考虑过读书到底是为了什么?
“俊华还是个孩子,你和一个孩子有什么可计较的?”唐明亮打圆场。
“不是和他计较,是觉得自己挺失败的,我不希望他成为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可是他还是走上了这条路。”她的心里涌起一股无法改变人们想法的挫败感。
“利己主义?你也太上纲上线了吧,他还什么都不懂呢。”
“他懂,他懂读书就是为了将来有一条好出路,如果他看不见这条出路,那就不读书了……”
“这也是人之常情。”
“我知道,是我对他寄予的期望太大了,如果换成别的学生,或者是之前的他,我会用好好读书,将来一定能考上大学来鼓励他,但是我现在不想了,他这么聪明,这么有能力,今后如果考大学,一定能考上很好的学校,而从好大学出来的学生,是撑起整个国家的栋梁之才,不应该像他这样只为了自己的将来着想,不应该有他这样狭窄的眼界格局。”
“可是他才十二三岁,这么小的孩子,你能指望他能有什么眼界格局?等他再大一些就会懂得了。”
“等他懂得的时候,他已经辍学多年了,那时候就晚了,去哪里买后悔药?”刘好好摇摇头,“他太容易受人影响了,那个和他素不相识的谭水牛跳了河就能把他影响成这样,今后如果外界有什么变化,他恐怕是第一个被影响的,聪明的人太容易被影响,不是一件好事。”
唐明亮和李际远对视一眼,都觉得刘好好想得太深太远,对陈俊华的要求也太高了,他还只是个孩子,不想读书好好哄着他劝着他读下去就是了,考虑这些做什么?
第二百六十六章 仰俯无愧()
“我现在才明白做一个老师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你们俩真不容易,”刘好好长叹一口气,有些赌气地说,“看来我不适合做老师,无论我怎么用心,都不合格,还好不用去继续做老师误人子弟了。”
唐明亮和李际远瞪大双眼,“你要是不合格,天底下就没有合格的老师了,俊华不肯继续读书是他的问题,你已经尽力了,再怎么样也不必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吧。”
“这件事给我的打击真的挺大的,可能我对他的期望真的太高了,”刘好好苦笑,“你们可能都不敢相信,我对他的期望,要超过我自己的弟弟妹妹。”
“没什么不敢相信的,他的资质百里挑一,我对他的期望也很大,也胜过我自己家那两个臭小子。”李际远笑道。
“是啊,大部分人都是平庸的,但是世上却有那么一小撮天才,如果这一撮人只想着自己,毫无社会责任感,你们觉得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李际远是个聪明人,最先反应过来,打了个寒颤,“他们太聪明了,一般人哪里是他们的对手,他们会抓住所有的机会掠夺社会资源,如果他们都是这样的人,那么最后这个世界也是他们的了,他们会成为规则的制定者,然后为所欲为……”
唐明亮也明白过来,也是一脸心有余悸,“不至于吧,这也太可怕了……”
“所以我认为越是聪明人,越是有能力的人,就越应该有社会责任感,能力越大,责任也越大。”
李际远点点头,“对一个人来说,聪明是其次,品德才是最重要的。”
刘好好不希望陈俊华走上歪路邪路,虽然他前世腰缠万贯,后来以一个大商人大慈善家的面目出现在众人面前,但他的发迹却不是那么光彩,游走在黑白边缘的他没少触犯法律,甚至可能还沾了血,只不过是仗着聪明侥幸被洗白了而已。
她不希望这个十二三岁就会解微积分的瘦弱男生变成那样的枭雄大亨。
“我是不是有点把自己的道德观强加在陈俊华身上了?”想起少年那倔强的脸,她又有些不忍,那本是属于他的路,属于他的命,恐怕不是她能够强行掰直扭正的,自己所做的一切还颇有些逆天改命的味道,“这对他可能很不公平。”
“我们知道你是为了他好。”唐明亮安慰人的时候,词汇量特别贫乏。
“好好,我最欣赏你的一点,不是你的聪明,也不是你的善解人意和处事圆融,而是你身上的这股侠气和痴气。”李际远一脸赞赏地说,“侠,待人真诚,坦荡磊落,为国为民;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一往无前。”
“老李有文化,说的真好。”唐明亮崇拜地拍着大腿叫道。
刘好好微微动容,能够得到长辈的赞赏,心里还是很受用的,不过——
“您确定这是在夸我?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不是说我傻嘛。”
李际远大笑,“要不怎么说你有一股痴气?通俗点儿说,就是傻啊!”
刘好好一脸黑线,还能不能愉快地做朋友了?
“其实你很适合做老师,做老师最重要的是把学生放在心上,这一点你做到了,虽然有的时候你着急了些,但是老师也是人,不可能把一切都做得尽善尽美,总会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学生是会理解的。
而你要记住的是,咱们做老师的是引路人,是指引方向的灯塔,最终决定要不要跟着你走的人,是学生,而不是你,无论他们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你都应该尊重,而不是摁着他们的头强拉着他们跟你走,别说是老师了,就算是为人父母都不能这么不尊重人。”李际远语重心长地说。
“陈俊华说不想读书了,咱们可以苦劝,可以帮着他找到问题所在,解开他的心结,但是最后决定听不听你话的,还是他自己,就连他的父母家人都没有权力帮他做决定,你就更不应该因为他没有听你的话而生气。”
唐明亮在一边连连点头,他的口才虽然没有李际远好,但却很认同他的观点,刘好好的顾虑固然很有道理,但为人师表要控制自己的脾气,否则伤害了孩子,无形中也会伤到自己。
李际远和唐明亮,一个是大学教授,一个是乡村教师,层次差了很多,但在尊重爱护学生这一点上,本质却是一样的。
刘好好心有所感,“李老师,唐校长,你们俩真的是特别好的老师,能做你们的学生真是特别幸运。”
“我不算我不算,我的文化水平低,孩子们不喜欢我,只念着他们的小刘老师呢,还有李老师,他们也是喜欢的。”唐明亮连连摆手,他是真心喜爱孩子的,可是他的教学太过呆板,实在想不出刘好好那么多花样来讨孩子喜欢,也没有做科学讲座的李际远那样旁征博引滔滔不绝的好口才,他有什么办法,他也很无奈啊。
“你才教了孩子们没多久,能让他们这么念念不忘,你也是好老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和短处,不要妄自菲薄,在教学能力和创新上,我们都不如你。”李际远中肯地说,“不过你要是一直呆在大目生产队、金花公社这个小地方,对你的才干也是一种浪费,听说你要去省里了?年轻人就是应该到更广阔的天地里去锻炼,好好干!不管做什么事都要用自己的真心去热爱,才能把事情做好。”
“是啊,就算你不当老师了,也别忘了我们大目小学,忘了一直念叨着你的孩子们,我和孩子们都等着你今后当了大官,造福咱们呢。”唐明亮咧了咧嘴。
“当不当大官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希望你做任何事都要做到仰无愧于天,俯不怍于人。”李际远认真地说,他是省城里下来的,很清楚不是每个人到了省城都能当大官的,不仅需要才干,还需要时运,他不想给刘好好太大的压力,人这一生能做到仰俯无愧,已经很不容易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哥姐()
刘好好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天空,努力将泪水憋回去,她本来是个冷静克制,情感不外露的人,现在却越来越容易被感动,李际远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能让她泪盈于睫。
无论是李际远还是唐明亮,待她都如师如友,他们一个是大学教授,一个是小学老师,都是被困在这小山村的普通教育工作者,却用自己的品行教她做一个无愧于天地和自己的人。
她感谢和他们相识的际遇,让她的人生经历更加厚重,让她的内心更加平静稳重。
庄立军顺着桃花溪出来找她,正看到她慢吞吞地在溪边打着猪草,不由得失笑,“去过陈俊华家了?”
“你怎么出来了?”她朝他身后看了看,“一个人出来的?人生地不熟的就不怕迷路?”
话刚出口,她自己就笑了,“我都忘了你是侦察员,没那么容易迷路。吃过饭了?”
“没,我来接你回去一块儿吃。”庄立军伸手摘去她发间的草屑,“反正天色还早,要不咱们再坐一会儿。”
刘好好点点头,她不想这么快回家,因为她还没有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所以故意借着打猪草的由头,在溪边独自待一会儿。
庄立军很贴心地陪在她的身边,看着她心不在焉地打猪草,时不时地帮忙打个下手,却一句话也没有多问。
直到刘好好自己憋不住了,“刚才我去陈俊华家里把他骂了一顿,不知道会不会骂醒他,也许依旧不会有任何效果,说不定他还会从此恨上了我这个老师……”
庄立军静静地听着,听着她内心的茫然与失落,听着她因为李际远和唐明亮的话而产生的触动,听着她对未来的坚定的向往。
刘好好一口气说完,将手中的镰刀一扔,毫无形象地一屁股坐在地上,觉得口干舌燥,心里头却舒坦多了。
“李老师真是一位智者,说的太好了!”李际远的话也给庄立军这个年轻人带来了很深的触动,没想到小山村里还藏了这么一位大学者。
“那是。”刘好好不无自豪地说,李际远可是她的四叔公,他们家的人个个都有才华有见识。
“但是陈俊华不会恨你,他是个聪明的孩子,会明白你的用心,也许最后他的选择和你的不同,可他一定会感激你们对他的关心和付出,而你作为老师也应该尊重他的选择,毕竟你不是他,不能代替他活这一辈子,哪怕你的初衷是为了他好。”庄立军也坐在她的身边缓缓地开口。
“你说的对,”刘好好渐渐心平气和了,“李老师和唐校长也说的对,我太急躁了,对那些孩子常常会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总期望他们能够按照我的想法生长,一旦他们超出了我的期望,我就毫不留情地‘咔嚓’一下剪短这些枝丫。人们总说教师是园丁,是希望教师能够好好照顾祖国的幼苗,而不是把他们培养成一模一样的形状……”
一想到这里,她就不寒而栗,“还好我已经不做老师了,不然还真是误人子弟啊!”
“你能够认识到这一点就很了不起了。”庄立军失笑,“你就算继续做老师,也一定会及时修正自己的错误,还是一个好老师,这就叫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她也笑了起来,“这次的事儿也算是给我提了个醒,家里还有三个弟妹,他们今后也未必会按照我的想法生活,我可不能像这次对陈俊华这样简单粗暴了。”
“你是个好大姐,我也是做大哥的,和你一比,就显得太不称职了。”庄立军想起她和家中弟妹的深情厚谊,再想想自己同弟弟妹妹的疏离冷漠,心里实在有些羞愧,“我对他们的关心太少了,有的时候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相处,说出口的关心,不知道怎么回事又被他们曲解为教训。”
“那是因为你没有站在他们的立场上考虑问题,没有从心底接纳他们内心的感受,所以他们也没有办法和你产生共鸣,你必须先要接纳他们的内心情感,走近他们的内心,才有可能拉近你们的距离,修补你们之间的关系。”刘好好想起庄立军和他那一双弟妹的相处情况,也觉得头疼,他们之间紧张的关系,简直比她初到这个年代时和弟弟妹妹之间紧张的关系还要糟糕。
“我说的是不是太抽象了?完全是纸上谈兵,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她笑了起来,“做大哥大姐不容易,但你用了心之后,真的很有成就感,特别是他们那信任欢喜的眼神,真的是……”
她前世没有兄弟姐妹,今生却有了三个手足,那种血脉相连,互相牵挂,被人全心信任的感觉,真是棒极了。
“我就继续好好努力吧。”庄立军刚说完,刘好好的肚子就“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读出了惊讶,随即又不约而同大笑起来,她不觉得丢人,他也不会鄙视,豪爽的笑声中很自然地带了一丝默契。
“走,努力之前先填饱肚子再说。”他一站起身,就伸手拉她。
她也不矫情,就着他的手起身,看着他很顺手地将她打的猪草背在背上,也不和他客气地推却。
“你刚才出门的时候还带了镰刀?陈俊华看着你挥着镰刀去他家,有没有被吓到?”
她大笑,“我还没那么失控,不是我的镰刀,是唐校长的,他刚才也在打猪草呢,还没来得及背回家就被叫去劝陈俊华。我刚才不想回家,就顺手借了他的镰刀打猪草。”
两人一路闲扯,有说有笑的回去,让在饭桌前等了好一会儿的刘长生动了气,“大晚上的乱跑,你不吃饭,全家人都不要吃饭了?”
程招娣连连朝他使脸色,又暗暗扯了扯他的衣角,平时也就算了,姑爷还在这儿呢,瞧他们那如胶似漆的样子,他骂了刘好好,姑爷心里肯定不舒坦。
第二百六十八章 蹊跷()
刘长生这回倒是反应过来了,悻悻地住了嘴,只是脸色依旧难看。
“刚才路过桃花溪,正好见猪草长得好,顺手就打了一捆,忘记时间了,耽误了大家吃饭。”刘好好的态度很好地承认了错误,刘长生也就顺着她给的梯子下了。
因为有庄立军在,刘天天和刘向上一下子都变得老实了许多,这一顿饭还是吃得有些尴尬。
程招娣倒是很兴奋,让刘天天负责去洗碗,就拉着刘好好进屋给庄立军收拾床了,虽然农村的条件艰苦,但程招娣是个很会持家的女人,刘大力过去住的那间屋子一直都打扫收拾得十分干净,洗晒后的草席和薄被也存放得很好,不过这条件和城市相比还是差了一大截。
“我们家的条件有限,你今晚就在这儿将就一下吧。”刘好好有些不好意思地递给他一把蒲扇,“咱们这里上半夜热,下半夜冷,所以在床上放了一床薄被,小心别受凉了。”
“好。”庄立军知道他们已经是拿出了最大的热情来招待他,哪里还会挑剔什么,何况,“我们经常在野外训练,餐风露宿的,现在的环境已经算是很好了。”
“好好,你带立军出去走走,先别忙着睡,我先在屋子里熏熏蚊子。”程招娣手里拿着一把艾草,虽然他们家三不五时地熏蚊子,蚊虫不算太多,但她还是怕庄立军这个贵客不习惯。
“刘婶,您别忙了,我在南省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的。”庄立军连忙劝道,他只是来刘家道个别的,结果倒是害得他们一顿好忙。
“没事儿,没事儿,我们平时也熏蚊子的,不忙,”刘好好拉着他出了屋子,“也就是关了门窗,拿艾草熏一熏而已,不费事。”
刘向上此时正在院子里瞎玩,月光下他手腕上那个古怪的小玩意儿十分扎眼,刘好好这才想起来要仔细问问,“向上,你手上的这个到底是什么?”
“这是手表哩!”刘向上得意地把手往她眼前晃了晃。
刘好好仔细一看,还真是“手表”,只不过是从画报上剪下来的假手表,可问题是刘向上怎么会有这个东西?大目毕竟是距离市区很远的农村,手表画报在城里都是个稀罕东西,何况是在乡下呢,刘向上之前可是连手表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现在竟然会玩这个?
刘好好和庄立军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疑惑。
“这是哪来的?”刘好好仔细端详着他手腕上的“手表”,看起来纸质不错,甚至不像是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