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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忠老汉的儿女们-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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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和新任支书龙万春走了过来。文忠忙迎了出去,说:“领导来了呢,请进屋里坐!”
    余忠老汉和朱清贵夫妇,以及文富、朱健听了,都以庄稼人特有的厚道和礼节
站了起来。
    陈民政一走进屋,尽管一只手按着胃部,脸上呈现着被病痛折磨出的痛苦之色,
可还是用了一副乐呵呵的口气,对他们说:“(口火),老余大哥家今晚有啥喜事。
这么闹热?朱老表也在这儿呢!”
    余忠老汉脸上带着笑,说:“没啥!有啥还会瞒你?娃娃回来了,团聚团聚!”
    龙支书掏出烟来,是带把儿,不过很便宜的那一种,依次散了过去。然后才对
了余忠老汉说:“老余大怕,我和陈同志连夜赶晚来,可有一件事要求你了!”
    余忠老汉当然能够猜想出他们来肯定是有事,可现在还不到交粮交款的时候,
家里也没啥人违反计划生育,就不知道是啥事了。于是不解地问:“求我啥?”
    龙万春说:“老余大伯,就是关于栽桑种麻的事。栽桑种麻确实是脱贫致富的
一条好门路,可现在不少群众不理解。我和陈民政寻思,你是全村的种田大户,只
要你老人家带了头,我们的工作就好做多了。”
    余忠老汉听说是这件事,脸上的笑纹突然消失了。上午村民大会的情况,又在
他眼前浮现出来。半晌,他突然转身去问朱清贵:“亲家,上午开会你也去了的,
你说这栽桑种麻,干得干不得?”
    朱清贵听了,犹豫了一下。他不想得罪干部,可心里也不赞成啥“一青二白”,
于是就说:“这事嘛,按干部讲来倒是干得。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是不是,亲
家?”
    余忠老汉立即点头,表示赞同。陈民政急了,忙说:“嗨,老余大哥,你不相
信我这把老骨头,还能不相信政府?”
    余忠老汉固执地说:“我不是不相信谁?庄稼人有句俗话,逢贱莫懒,逢贵莫
赶,这市场上的货就是这样,多了就卖不起钱。何况是外国人要?要是洋人一变脸,
不要了咋办?”
    龙万春听了,也忙说:“老余大伯,这哪能让你操心,政府比我们看得远呢!
还有,外国人哪能说不要就不要,这可是定了合同的,是国际影响的大事呢!”这
时,他一眼看见了文忠、文富两弟兄,正在专注地听他说话,就忙亲切地看着他俩
问:“你们说是不是这样?”
    文富上午没去开会,还没完全闹明白,就沉默着没回答,文忠却忙不迭地笑着
回答了:“当然是这样呷,我们哪能和政府比,政府站得高,看得远!”
    龙万春高兴起来,接着说:“对!文忠说得对!老余大伯,我才做支部书记,
你一定要支持我的工作。”说到这里,又把头转向文忠,同样诚恳地说了一遍。
    文忠听了,觉得心里很好受。这个老实的庄稼汉子,和文富、文义不同的是,
他的性格中有一种天生的自卑因素。当然,这也和他出生、成长的年代有关系。因
为自卑,他对各级领导在尊敬当中就自觉地掺合进了几分敬畏的情绪,甚至巴结的
心理。也同样因为自卑,又使他时时、处处想显示出男子汉的气魄,让人瞧得起自
己。现在,见新任支书这样亲切地征求自己的意见,恳求自己支持他的工作,就一
下觉得自己被人抬举了,有了种飘然的,同时又有了种想干一番大事的渴望。于是,
就不假思索地对龙万春回答说:“当然!我们咋不会支持你的工作呢?这个头,我
们带了!”
    听了这话,全家人都愣了一下,抬头看着文忠。
    文忠话一说完,就突然发现自己说漏嘴了——这个家主事的,可是父亲呢!
    果然,余忠老汉朝他狠狠地瞪了一眼。文忠以为父亲要指责他,可余忠老汉的
嘴只是动了动,没发出声音来。
    陈民政和龙万春听了,却十分高兴。龙万春兴奋得跑过来握住了文忠的手,连
声说:“这就对了!这就对了!文忠大哥,我们可说定了!”
    文忠见刚才父亲没说啥,这阵又见龙支书如此对待他,心里就比啥都激动和高
兴,又大包大揽地说:“你放心,我们一定带这个头!”
    龙万春说:“好!有这你句话,我们就放心了!”
    落实了这事,陈民政和龙万春就转移话题,又说了一会闲话,然后满意地离开
了。过了一会儿,朱清贵夫妇也告辞了余家,回去了。
    客人一走,余忠老汉就忽地沉下脸,把桌子一拍,对文忠厉声吼道:“你杂种
逞啥能,啊?你带啥头,啊?带你妈的光头呀!”
    文忠立即红了脸,说:“我、我是看人家干部,怪作难的……”
    余忠老汉打断他的话,仍怒气冲冲地说:“我还不知道他们作难?可这事,是
两张嘴皮一合,就容易办的事吗?这栽桑养蚕,你们哪个侍弄过?要是戳了拐,全
湾人指着你的脊梁骨骂,你好受吗?再说,如果茧子和青麻,真卖不上价钱,这些
东西又不能吃,不能穿,你找哪个去?老子土掩大半截的人了,过的桥比你走的路
多,啥事没经历过?老子还活着呢,要你充能干?”
    文富这时听出一些眉目了,也埋怨大哥不该表这个态。连卢冬碧也在一旁指责
起丈夫来,说:“平时说你是脓包,你还和我赌气!今后卖不掉,你就吃了吧!”
    余忠老汉又说:“再说,叫你剜肉补疮,先拔了地里冒活活的庄稼,你舍得拔?”
    文忠听到这里,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来。是的,上午会议已经说了,要拨
了地里的庄稼来栽桑种麻,这对他来说,无异于是把到手的粮食白白抛撒了,那咋
行?想到这里,文忠忽然说:“爸,你以为我真要带这个头?我只不过说说。到时
候了,我可不会去拔地里的庄稼!”
    谁知余忠老汉一听,气更大了,指着文忠说:“好哇!没想到你杂种成这样的
人了呢!阴一套,阳一套,是不是?我们一家,还没出过说话不算数的人,现在倒
出了你这样一个现世报!”
    文富也说:“大哥,话既然说出去了,就是再吃亏,也都要认了,别让人笑话!”
    余忠老汉见文忠已后悔莫及地涨红了脸,低了头一声不吭,就没再指责他了,
叹了一口气,显出焦虑的神情来。说:“我们家按土地算,就要种好几亩青麻和桑
树,光苗子钱就要好几百元,去哪里找这笔本钱,啊?”
    文富听了,惊奇地说:“要那样多?”
    田淑珍大娘也惊呼起来:“是呀,哪去找本钱?”
    文忠的头弯得更低了。
    这时,玉秀忽然说:“我有一个主意。等收了稻谷,闲下了,文富可以进城做
点蔬菜生意,把苗子钱赚回来。”
    听了这话,大家的目光都亮了一下,文忠的头也抬了起来。
    过了一会,余忠老汉没把握地问:“赚得到钱吗?”
    玉秀说:“肯定能赚钱!有很多农民,在城里租了房子,专门做这个生意呢!”
    文英和朱健也赞成这个办法。他们毕竟在城里生活了几个月,眼界宽了。文英
肯定地说:“爸,玉秀姐这办法行!也不花大事,蔬菜当天买来当天卖,本小利大,
真能赚钱的!”
    朱健说:“即使不赚钱,也不会蚀本。”
    年轻人的你一言,我一语,说得余忠老汉心动起来。可是,他却先不表态,拿
眼睛看着文富。文富知道父亲在征求自己的意见,有些拿不准决心。说实话,他知
道自己老实,又从没做过生意,还不知自己究竟是不是那块料。可又一想进城去,
天天能和玉秀在一起,这正是他盼望不已的事。想到这里,心里热了起来,就对父
亲说:“我去……试试吧!”
    余忠老汉听了,这才高兴地说:“你自己愿去就去吧,反正在家也没多少活干!”
又对了玉秀和文英、朱健,夸奖地说:“还是你们年轻人办法多!”
    就这样,在这个幸福的团聚的晚上,余忠老汉家还决定了一件大事。虽然他们
还不知道这宗决定最终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但一家人心中却由此又升腾起难以熄
灭的希望之光来。



  

                                   6

    稻谷刚刚收获结束,文富就果然遵从玉秀的意见,做起进城做蔬菜生意的准备
来。他把家里的一辆旧板车推到院子外面,担来清水洗测干净,余忠老汉和文忠又
连夜为他编织了几只准备装蔬菜的竹筐。下午,一切准备妥当了,就要推起车子出
门。他穿了一套旧衣服,被田淑珍大娘看见了,连数落带强迫地要他换上不久前做
的新衣服——这衣服还是文英给钱为文富做的呢!文英回家时,没给二哥和玉秀买
礼物,她知道穿戴对还没结婚的二哥的重要性,回到城里,专门去买了两米多深蓝
色的涤卡布,在城里找缝纫师傅给文富做了一套制服,又为他买了一双白色的回力
牌运动鞋。文富珍惜妹妹的一片心意,把衣服和鞋子压在箱底,准备留着和玉秀结
婚时再拿出来穿。现在见母亲要他穿上,他不好意思说留作结婚再派用场的话,只
好穿上了。穿上一看,自己都吃了一惊: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这么精神,这么强
健!他不由得又一次在心里感激起妹妹来。大家见了,也纷纷叫好,田淑珍大娘过
来,一边帮他理制服里面运动衫的领子,一边高兴地说:“这才像话嘛!人靠衣妆,
神靠金妆,不能让人小看了你!”
    文富红了红脸,用手摸了摸里面大红运动衫的领子,不好意思地回答母亲说:
“妈,又不是等着哪个召见?”
    卢冬碧听了,趁机开玩笑说:“那倒有人在等着召见呢!”
    文富的脸更红了,也不回答大嫂的话,把换下来的旧衣服、旧胶鞋,装在一个
包袱里,放在车上,就拉着板车出门了。一家人把他送到屋后的机耕道上,又反反
复复嘱咐了一通要小心的话,才回去了。
    走在路上,文富又不由自主地低头看了看身上的新衣服。哈,真是人靠衣裳马
靠鞍。长这么大,他还没发现自己有这么漂亮、健壮、英俊。他看了看自己的肩膀,
是那么宽,那么厚,再看看胸膛,仿佛磨盘一样厚实。特别是脚上那双回力牌球鞋,
海绵实在太厚了,弹跳力是这么好,脚步好像只是在路面上轻轻点了一下,双腿就
轻盈地迈出去了。他从没穿过这样好的鞋。这样的鞋使他精神倍增,力大无穷了!
他十分愉快地走着,温和的阳光撒下来,大地被一片红光罩住。道路两旁,刚刚收
获的稻田里,留下一片齐崭崭的稻茬,茬口挂着一粒粒水珠,阳光在里面跳跃,仿
佛在弹奏着一首无声的、绚丽的音乐。旱地的庄稼沙沙地响着,画眉、百灵等鸟儿,
像是祝贺庄稼人的收获似的,不断地从田埂、坡地中晒着的稻草上,腾空而起,又
刷地落下,唱着欢快的歌儿。文富心里泛起了一种甜蜜的微醉的感觉,就像喝多了
用土法酿造的糯米酒一样。他觉得这种心情,在过去到玉秀家去时,常常会产生,
可后来没有了。即使前次进城去和玉秀约会,这种感觉也显得十分模糊。可今天,
他一下感到这种早已消失过的幸福的微醉的感觉,却一下来得这样明显和强烈。现
在,天啦,太阳仿佛在欢笑,使人心欢意畅;新谷的芳香在空气中回荡,清新柔和
的风掠过树梢,鸟儿欢鸣,这一切多么美好!文富感到自己的身子好像要飘起来,
像神话中的人儿一样凌空飞去。他想唱歌,于是就哼了一句广播匣子里常唱的《在
希望的田野上》。可歌声刚刚出口,他就为自己沙哑的嗓音和走调自嘲地笑了一下,
接着,文富想起这次进城做的蔬菜生意来,他突然一下有了信心和勇气,觉得一定
能够赚下钱。
    不紧不慢地走着,到县城边时,天已黄昏。县城最高建筑电视差转台上己亮起
了一盏灯,而白昼的最后一抹光线,也抹在铁塔尖上不肯离去,仿佛与灯光在做着
竞争。文英他们氮肥厂的烟筒,虽然还是笔立地刺向天空,却已显得模糊。更远处
在天地相接的西边地平线上,几片斜斜的羽状云彩,柔和的玫瑰红也正在黯淡下去。
文富不慌不忙地打量了黄昏中的县城一眼,心情比刚才激动起来。因为几天前,玉
秀来他们家帮助收获稻谷,他已把进城的日子告诉了玉秀。他知道,此时玉秀一定
在家里等着他!想到这里,文富高兴了,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可是,没走多远,文富不由得惊喜地站住了——前面路边,站着一个熟悉的、
可爱的身影!
    

    那是玉秀。
    是的,她是玉秀。她已经在这儿站了好一会了,此时两眼凝视着前面公路。夕
阳的最后一片光焰照在她身上,使她全身上下像镀了一层金。她的轻柔的衣衫被微
风轻轻吹拂着,神情显得肃穆和专注。也许是夕阳刺眼的缘故,她的一只手抬起来,
这在了眉眼上,像寻觅什么东西似的,往前面公路上张望着。
    文富的心突然狂喜地跳动起来,他知道玉秀一定是专门来迎接他的!他急忙拉
着车,向玉秀飞奔过去。
    玉秀也看见了文富,她放下了遮眼睛的手,嘴角荡起了幸福的微笑。
    文富来到了玉秀面前,玉秀首先看见的是文富一身崭新的打扮。她也从没见过
文富穿这样得体、漂亮的衣服,把本来就强健。俊美的身子衬托得更加夺目了。她
的心中泛起一种骄傲和自豪来。可是,她马上想起了自己的命运,这种幸福的感觉
于是很快就消失了。
    文富见玉秀定定地看着自己,目光渐渐地由明亮变得黯淡下去,以为是她在这
里等得太久,生气了,忙过意不去地说:“这点路,还要你来接?”
    玉秀也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抬起头对文富笑了笑,过去拉起一边车杠,
边走边说:“我以为你不来了呢!”
    文富说:“说好了的,咋会不来呢?”
    “怕你胆子小,前怕狼,后怕虎,临时又变了主意呢!”玉秀说。
    文富被说红了脸,这时,刚才在路上曾经产生的信心和勇气,又一次像潮水般
从心底涌了出来。他看着玉秀回答说:“怕啥?做生意是正大光明的事,我才不怕
呢!”
    玉秀听了,心里真正地高兴起来,又鼓励说:“这就对了,胆子大些,脑壳灵
活些,头回生,二回熟,慢慢就有经验了!”
    文富看着玉秀,既是感动,又像表态似的默默地点了点头。在内心深处,他是
觉得更有把握、有力量了。
    第二天,城市还在酣睡当中,他们就起来了。文富换上了带来的旧衣服,把新
衣服折好放在了玉秀的衣柜里,接着就和玉秀拉起空板车出门去。他们走过城市静
谧的街道,来到郊外公路的一个十字路口停了下来——他们要在这里,等候挑菜进
城的农民。这时,月亮还挂在河对岸一座临江的山岗上,发着明亮的清辉,月亮和
山岚都倒映在江水中。天空此时差不多是清澈明净的。一层潮湿浓重的秋雾,慢慢
地在地面滚动,弥漫着。远处农舍的雄鸡,正用高亢的嗓音呼唤着黎明。
    除了远处的雄鸡的叫声,四周一片寂静。
    他们在霜雾中站了一会,在板车的车杠上坐了下来。文富看了看天色,说:
“我们起得早了点。”
    玉秀说:“是起得早了些!可辛苦一点没啥,能买到好菜。我们今天开张,要
图个大吉大利!”
    文富说:“那是!酒好不怕巷子深,只要菜好,就不愁没人买。”
    玉秀说:“对!我们才学做这种生意,不比人家老菜贩子,坐地等花开。在菜
市场收购菜农的菜。”
    文富说:“就是。”
    说了一会儿,两人都不做声了,玉秀双手捧着头,仿佛在沉思什么。玉秀今天
穿了一件做姑娘时穿的粉红色碎花春秋衫。这件衣服,文富再熟悉不过了。记得玉
秀和石太刚结婚以后,他在睡梦中常常梦见的,就是这件衣服。今天,玉秀显然也
是因为要卖菜的缘故,才特意穿上这件在娘家时穿旧了的衣服。可是,这却勾起了
文富许多甜蜜的回忆。此时,这件旧衣服穿在玉秀身上,更把她身子勾勒得曲线分
明了。她捧着头,衣袖挽到了肘部上面,两截丰满、柔嫩的小臂,在如水的月光下
白皙得动人。胸部是那么丰满,一种比少女还撩人的成熟女人的气息,从那里透出。
文富痴痴地看着,几乎忘记了世界上的一切,而陷入了一种陶醉的幸福中。
    突然,他看见了玉秀的身子微微地抖了一抖,急忙问:“你冷?”
    玉秀仍然保持着那种沉思的姿势,摇了摇头。
    文富不相信,他脱下了自己的外衣,过去披在玉秀身上,并在玉秀的身边坐了
下来。
    玉秀没有拒绝,她抬头看了看文富,就把身子靠在了他宽阔的肩膀上。
    文富不知道,玉秀刚才正是为他己经起步的事业而沉思、担忧呢!
    自从玉秀知道了她和文富的结合,会一时难以实现的残酷现实以后,这个多情
多义的女子,内心突然涌动起了一种渴望。她觉得自己应该为文富和他们家,多做
一些事情,尽最大努力来报答他和他们家对自己的爱。只有这样,她的内心才会感
到轻松一些,才不会受到良心的谴责。正是在这种心理支配之下,那天晚上当她看
见这家人为买麻苗和桑树苗的钱发愁时,她突然冒出了让文富进城卖菜的念头。她
也不知在那种时候,会冒出那样的念头,好像有神灵帮助似的,并且,这个建议马
上被余家采纳了,她感到无限的兴奋。只是,她把这种高兴压在了心底,没让它流
露出来。她回城后,就有意地去逛菜市场了,详细地了解了各种蔬菜的进价和零售
价格,了解了哪种蔬菜最适销对路,甚至连和菜农讨价还价时该说些啥子话,她都
在别的菜贩进菜时学到了。正是在做市场调查的基础上,她提出了走远些进菜的建
议,这样可以进到最好的蔬菜,价钱也会便宜一些。该想到的细节都想到了,该掌
握的知识都掌握了,她觉得没有问题了。可是,这毕竟是第一次做生意,缺少实际
经验,万一不照自己设想的路子来,又咋个办?文富是个老实人,他们家的底子又
薄,如果不能赚钱,甚至亏了本,那……这就是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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