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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忠老汉的儿女们-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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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习去了。和林平的关系结束以后,她再回过头来看朱健,一下子发现了这个内秀
的青年身上的许多优点。譬如他十分关心、体贴人,说话、做事有条有理。最使她
感动的,还在于他对她和林平这段关系的态度——这可是一个女人的心病和耻辱呀!
朱健完全清楚这事,可是,他从没在她面前提起过这事,相反,还是那么一往情深
地爱着她,保护着她,这不能不使她深受感动。这样,她就慢慢地爱上了朱健。现
在,见二哥这样问她,文英姑娘多想把这一切都告诉自己亲爱的哥哥呀!可是,她
毕竟是女人,许多话不好向哥哥说出口。于是就只是红着脸,向文富深情地点了点
头。
    文富见了,一时高兴得不知该说啥了。他朝妹妹憨厚地笑着,半晌才说:“妹,
你们好上了就好,也让爸爸妈妈放心了!爸爸妈妈和大哥大嫂都很想念你……”
    文英没等文富说完,也急忙说:“二哥,我也老惦记着他们!”
    文富忙说:“妹,那我们一块回去吧!”
    文英像没听清,看着文富说:“哥,你说啥?”
    文富说:“爸爸妈妈就是叫我们来,接你回去!”
    文英像小孩子一样,几乎跳了起来,说:“真的?”
    文富说:“哥不哄你,妹!”
    文英听了,急忙跑回屋里,叫朱健去买酒和买菜,文富急忙拦住他们,说:
“又不是外人,破费啥?”又对文英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啥时喝过酒?”
    文英这才记起二哥不喝酒,一下显得很内疚地说:“真是对不起,不知道你们
要来,没啥招待的!”两兄妹协商了许久,文富才同意朱健去厂里食堂打了两份饭
菜。
    吃过午饭,文英对文富和玉秀说:“二哥,姐,你们歇歇,我们去去就来。”
说着,就和朱健一起走了出去。
    文富不知他们出去干啥,也不好阻拦。一会儿,他们回来了,怀里抱了一大堆
麦乳精、水果糖、罐头。文富见了,忙责怪文英说:“妹,你买这些干啥?”
    文英说:“二哥,你别管!”说着,把东西放在桌子上,接着安排起来,哪些
给爸妈,哪些给大哥大嫂,哪些给侄女小梅,连五保户天志老头,文英也给他准备
了一包冰糖。文富看得眼里潮湿起来,鼻孔里像有毛毛虫在爬。妹妹,这才是他的
亲妹妹!
    文英把那些礼物装进袋子里,又打开箱子,拿出一大一小两件毛衣,抖开大的
那件,对文富和玉秀问:“哥、姐,你们看这毛衣,妈能穿不?”
    玉秀接过毛衣,看了看,说:“能!”
    文英又抖开另一件小人毛衣,问:“这件小梅能不能穿?”
    文富看了看,没答应能不能穿,反问:“妹,你啥时织的?”
    文英说:“我就盼着回家这天了!”说着,不知怎的,她忽然掉下泪来。她马
上背过身去,擦了眼泪,转过头,破涕为笑地说:“原来打算给你们每人织一件的,
来不及了,等今后再织吧!”
    文富听了,鼻头一酸,刚才眼里潮湿的雾气也迅速凝成了泪珠掉下来。他望着
文英,动情地喊了一声:“妹子——”却说不出话了。
    玉秀见了,也挺受感动,心里想哭,却忍住了说:“我们快走吧,好让爸爸妈
妈也早点高兴!”
    兄妹二人这才擦了泪水。文英忙去向领导请了一天假,回来和朱健、文富、玉
秀一起出了厂门。过了河,玉秀不愿再去,说昨天才从那儿回来。文英不依,硬拽
着要她去,文富也依依不舍地望着她,玉秀于是不再推辞,也和他们一块去了。



  

                                   4

    文富和玉秀走后不久,余家湾村家家户户挂在墙头的广播匣子,就响了起来。
先是一阵“沙沙”的电流声,接着放了一首叫《在希望的田野上》的歌曲,最后才
响起了一个不同于往日毛开国的声音——这声音干脆有力:“村民同志们请注意,
村民同志们请注意,现在播送一个通知,现在播送一个通知。吃过早饭,在村小学
召开全村村民大会,在村小学召开全村村民大会……”听见这声音,消息灵通的人
一下就知道了是新任支书龙万春在行使支书的权力了。不知道的人愣了一阵后,就
向已经知道的人打听,也很快明白了。只是,大家都不明白要开啥会。不过这不要
紧,眼下活儿不紧,除了扯扯田里的种草也没别的事干。庄稼人听到喊声,吃过早
饭,也就非常听话地赶往村小学开会的老地方去了。
    因为活儿松,这天上午的会,余忠老汉和文忠都去了。
    他们走到村小学,操场里已经东一伙、西一伙地坐满了人。开这样全村的村民
大会,这些年已经不多。因此,人们凑在一起,就好像有开不完的玩笑和说不尽的
闲话,“嗡嗡”的嘈杂声仿佛闹市。余忠老汉父子俩人缘好,一走进会场,就有人
对他们打招呼,让座。父子俩客气地谦让着,自己找了一块地方坐下。
    余忠老汉坐下后,才抬头看主席台。台上坐着刘副乡长、陈民政、小吴这些乡
干部,新支书龙万春在台前招呼着开会的人。小伙子三十五六岁年纪,高高大大,
一件衬衣扎在裤腰的牛皮带里,显得精神抖擞,意气风发。台上还挂了一幅横标,
风吹得纸“哗哗”作响,余忠老汉不认得字,问了问旁边一个小伙子,小伙子回答:
“‘一青二白’工程动员大会!”
    余忠老汉不懂,又问:“啥叫‘一青二白’工程?”
    小伙子说:“我也不晓得,总又是啥新鲜花样嘛!”
    余忠老汉听了,就不再问,“巴嗒巴嗒”地抽起烟来。
    这时,毛开国走进了会场,一这位前任支书的心里,肯定还被一种失落感控制
着,他低着头,好像不好意思似的,也不朝别人看。他走到会场边,稍微朝两边瞅
了瞅,瞅见了一个将头靠在膝盖上打盹的汉子旁边有一块空地方,就走过去,悄无
声息地蹲了下来。
    没想到,那汉子忽然抬起头,两眼像见了伙人一样,怒气冲冲地看着毛开国。
    毛开国一看,也愣住了。这汉子正是昨天下午奚落、挖苦、向他扔稀泥和杂草
的余文兵。
    毛开国的身上,立即像爬满了许多小虫子一样不舒服,他的屁股往上抬了抬,
想站起来离开。可随即又蹲下了——他也不愿太丢一个男人的面子。
    余文兵似乎看出了毛开国的心思,立即说:“咋了,毛书记?要到主席台上去
坐是不是?”
    毛开国的脸一下胀红了,说:“我到哪儿坐,这你管不着!党的干部能上能下,
有啥值得嘲笑、讽刺的?”
    文兵冷笑了两声,故意装着不懂地问:“哦,你真下了?”
    毛开国回答:“下没下也不关你的事?”!
    毛开国又乜斜着眼问:“这么说,你不能凶了?”
    毛开国说:“我凶啥了?”
    文兵突然将一口痰,唰地喷到毛开国脸上,誓不两立地对毛开国大声说:“你
害得老子没有人种,我和你是子孙仇!”
    毛开国的身子哆嗦起来,粘稠的疾液随着面皮的痉挛,慢慢往下像蚯蚓一般蠕
动着。他没来得及揩掉,就气愤地一把抓住了余文兵的衣领,也怒不可遏地厉声问:
“你干啥?干啥唾我的痰?”
    余文兵也反过手去,抓住了毛开国的衣领,叫道:“我就要唾!就要唾你这个
老东西!”
    听见吵声,人们纷纷回过了头,好奇地看着他们。文忠坐在离文兵不远处,这
时站了起来,对文兵说:“文兵老弟,算了,让人是福!再说,计划生育也不是他
兴的政策!”
    

    文兵听了这话,扭过头对文忠说:“文忠,你还蒙在鼓里!告诉你,你们家没
让他在鱼塘入股,他就把五保户弄给你们养。这是他有一次喝醉了酒亲口讲的,你
说他有多坏?专整老实人!”
    文忠听了,立即不吭声了。他猛地想起春季里那天去向他要钱的晚上,毛开国
对他说的那些话。又想起第二天去卖粮碰着文义国家取钱时说的一番话,如今果然
得到了证实,心里就一下生起气来。接着,又想起家里卖掉的两千多斤黄澄澄的稻
谷,就更恨起毛开国来。过了一会,也不由自主地冲毛开国说:“原来是这样!别
说唾你一口,就是唾两口也是活该!”
    他的幸灾乐祸的话音刚落,余忠老汉在他后面,举起烟袋,猛地朝文忠打来。
    文忠猝不及防,回头一看,见是父亲,立即不知所措地愣住了。
    余忠老汉脸上挂着怒气,举着烟袋,气冲冲地指着文忠说:“你杂种还晓得趁
火打劫呢!哼!老子啥时生了你这个现世报,啊?看着别人落井了,你还去下石?
啊?!”
    文忠的脸立刻羞得红了起来,可余忠老汉仍余怒未消地骂着文忠。但明白人一
听,就知道老汉是在指桑骂槐,故意让文兵听的。“你杂种充啥能干?人家在台上
时,你咋不找人算账?还哈儿哈儿像狗似的,捧都捧不赢呢!生儿生女往上长,不
积点德,下世也怕生不出人种!”
    周围的人听了,都“哄”地发出一阵笑声。文兵听了,脸臊得像一块红布。他
看了看余忠老汉,嘴唇动了两下,却没说出话来。
    这时,主席台上的刘副乡长、陈民政、小吴和新任支书龙万春,也走了下来,
严厉地批评了余文兵,刘副乡长还表态要严肃处理这事,余文兵才理屈词穷地松开
了毛开国的衣领,气咻咻地坐下了。
    人们平静下来以后,会议才正式开始。刘副乡长首先代表乡党委,宣读了关于
龙万春任职和毛开国免职的文件。接着由包村干部陈民政讲话,陈民政脸色蜡黄,
一手捂着胃部,一手拿着稿子,走到台前,看了大家一眼后说:“同志们,在还没
有收获水稻以前,把大家请来,主要是传达县委、县政府提出的‘一青二白’工程……”
    刚刚说到这里,台下的村民又纷纷议论起来。有人大声问:“啥一青二白?”
    立即有人笑话:“是不是菠菜煮豆腐——一青二白!”
    陈民政说:“大家莫说笑话!‘一青二白’是县委、县政府在全县农村,实施
的扶贫工程。青,就是种青麻,白,就是栽桑养蚕!县委说,要致富,栽桑树,要
发财,种麻来!”
    村民们这才明白,有人说:“哦,原来是这样!”可他们脸上的表情却十分淡
漠,仿佛陈民政说的,只是一件很遥远的事。
    可是接下来,陈民政却说到了具体的事,他对着稿子,大声宣布说:“县上要
求:每家农户,至少要拿出一亩以上的好田好土,栽密植桑园。每人要拿出三分面
积的好土,种青麻!”
    这一下,会场马上活跃了,只听得一片闹闹嚷嚷的声音,仿佛蜂群炸了窝,把
陈民政的声音给淹没了。
    龙万春见了,立即走到台前,大声吆喝说:“雅静!大家雅静!有话一个一个
地说!”
    招呼了半天,会场才安静了一些,于是有人大声问:“拿了这么多好田好土种
那些东西,还种不种粮食了?”
    接着又有人说:“边边角角都种上粮了,哪来的闲田闲地?”
    陈民政听了,立即说:“我们知道哪家也没有闲田闲土,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所以县上要求,就是拔了地里的庄稼,也要完成栽桑种麻的任务。”
    刚刚平静下来的会场又一下沸腾了,这次,人们高声喊叫了起来。喊声中还带
着不满的情绪:
    “说个屁!”
    “这不是剜肉补疮的事吗?”
    “谁知道种上青麻,卖不卖得到钱?”
    连余忠老汉听了陈民政的话,心里也吃了一惊。他眼前立即浮现出自己地里冒
活活的庄稼,如果要拔掉来种青麻、栽桑树,他是无论如何也舍不得的。
    刘副乡长看了看闹哄哄的人群,沉下了脸,走到前面,发起脾气来,说。“吵
啥?闹哄哄的像啥?这像开会的样子吗?简直是无政府主义嘛!”
    看见乡长发了脾气。人们的吵闹声又小了下来。
    陈民政这时丢掉了稿子,尽量用了和蔼、亲切的声音对大家解释说:“乡亲们,
我们知道大家的心思!大家都是种庄稼的,哪个不把庄稼当作宝贝疙瘩?再说,这
养蚕、种麻大家又没干过,心里不踏实,也是可以理解的,是不是?”
    群众说:“那当然啰!”
    陈民政说:“可是,乡亲们,我说句心里话,这是政府为我们群众好!大家想
一想,改革、开放这么多年了,我们这里除了不饿肚皮以外,为啥还这样穷?原因
就是大家死守着种几亩庄稼。要改变贫穷落后的面貌,还得发展经济。乡亲们,说
实在话,这些年乡党委、政府为发展经济,没有少说话,少跑路,一个项目论证过
来,一个项目论证过去,就没有一个有把握。为啥?就是因为祖先把我们生错了地
方。地面没资源,地下没矿产,你们说能够发展个啥?”
    人们默不作声了。
    陈民政接着说:“要想真正脱贫致富奔小康,我们还是得立足实际,因地制宜,
那就是大力发展粮食生产,积极开展多种经营,在土地上做文章,大家说是不是?”
    人们虽然没答应他,可一个个在心头却有些诚服了。
    陈民政也不等大家回答,又一口气说下去:“一点不瞒大家,县上这次给我们
找的路于,算是找准了!栽桑种麻,投资少,见效快,收入高,能迅速脱贫致富。
这次,县上组织了我们这些民政干部,专门出去参观别的地方栽桑种麻的情况。可
不是冲壳子,我都快六十岁的人了,一辈子没说过假话,人家那几遍地都是青麻,
一年收三茬。人家那个富呀,家家都是新楼房,彩电已算不上稀罕物了。听说小日
本洋人、大鼻子的美国人,把我们国家的麻布当金包卵呢!不瞒大家说,就是大鼻
子洋人和我们订了合同,要大量进口我们的麻纱,所以,县上才决定大力发展青麻
的!”
    大家一听是外国人要青麻,又叫了起来:“那更不行!和洋人做生意,我们还
不吃亏吗?”
    陈民政说:“不会的!具体组织实施是县外贸公司,大家的青麻还是由县上委
托供销社收购。”接着,陈民政又讲了一会实施“一青二白”工程的目的和意义,
话完了,接着由刘副乡长总结一刘副乡长走到台有,话说得十分干脆:“该讲的,
陈民政都讲了,我不再重复。我这儿要强调的是,这事丁是丁,卯是卯,铁板上钉
钉,没有走展的!我们乡政府实行了责任制,我和陈民政、小吴就负责你们村。今
天之所以要先开一个动员会,就是让大家有个精神准备。另外,也好早点把买麻苗、
桑树苗的款子准备好……”
    听到这里,屏声静息的群众又禁不住吵了起来,纷纷说:“还要钱呀?”
    刘副乡长不满地瞪了说话的群众一眼,说:“不要钱,人家麻苗、树苗白送呀?”
    群众说:“那,我们可没钱!”
    刘副乡长听了这话,心里气愤起来,大声说:“有钱没钱都得执行,哪里和你
们说着玩?!”
    说话的群众见了,立即不再说什么了。
    接着,新任支书又讲了一通话,希望大家支持他的工作。又布置了一下当前的
各项工作,如抓紧收割水稻呀,踊跃送交定购粮呀,不准超计划生育呀……然后就
散会了。余忠老汉刚要走,猛然看见毛开国蹲在会场外边,耷拉着头,一副失魂落
魄的样子。他想起刚才发生的事,心里还在替毛开国抱不平,于是就走过去对他说:
“老毛兄弟,走吧!”
    毛开国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委屈地说:“老余大哥,你走吧,我可得找领导
说说这事!”
    余忠老汉听了,刚想离开,可又停住了,回头对毛开国说:“老毛兄弟,你去
说吧,我等等你!”
    毛开国果然站了起来,朝刘副乡长走去了。
    一会儿,毛开国回来了,脸上仍然挂着不平的怨气。余忠老汉问:“说了?”
    毛开国点了点头。
    余忠老汉又问:“领导咋说?”
    半晌,毛开国才说:“他说,他回去向党委、政府汇报。这还不是官话!”说
着,毛开国忽然又蹲了下去,双手捧着头,带着哭腔说:“老余大哥,你说,这事
咋的了。啊?我和他无冤无仇,都是因为工作……”
    余忠老汉知道他心里想不通,于是便说:“老毛兄弟,你只权当他是一条狗,
一个脓包!”
    毛开国说:“话是这样说,要我受不了这份窝囊气呀,老余大哥!虱子咬不死
人,却让人痒得难受呀!”
    余忠老汉听了,再找不出啥话安慰他了,再一想,他的话也确实对呀!就伸手
扶起他,说:“那是!这事搁在哪个心里,哪个也不好受。我们边走边说吧,老毛
兄弟!”
    毛开国听了,这才随余忠老汉一起,离开了会场。
    走在路上,余忠老汉从后面去仔细地打量毛开国。见毛开国一头硬硬的短发茬,
像是撒了一层严霜,透出灰白来。背也构楼了,走起路来有点像往前窜。腿也没那
么灵活了,迈出去的步伐显得僵硬。余忠老汉不由得叹息了一声,心里对他的怜悯
和同情更加深了。他把毛开国当干部的三十多年,细细想了一遍,却回忆不起他干
了啥坏事,可是,如今人们为啥要这样对待他呢?使他不明白的是,今天场上那么
多人,明明知道余文兵是故意欺负,奚落他,咋就没有一个人出来,帮着毛开国说
几句话?俗话还说,大路不平旁人铲呢,这人心咋个就变得这样冷淡、生疏和刻薄
了呢?
    走到分路的地方,余忠老汉忽然对毛开国说:“老毛兄弟,我请你喝酒!”
    毛开国听了,似乎吃了一惊。过了一会,急忙说:“不!老余大哥,这可要不
得!”
    余忠老汉诚心诚意地说:“有啥不行?我们两弟兄再好好摆一会龙门阵。”
    毛开国还是红脸说:“不了,老余大哥我可不好意思!”他想起上午文忠说的
那些话,哪里还有脸去人家家里喝酒呢!
    可他没把这层意思说出来,只是坚决不去。
    余忠老汉却一时没想到毛开国拒绝的原因,只以为他是客气,见他执意不肯去,
也就不再勉强他了。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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