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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发空缺-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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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
  雪莉打开卧室的门,却只看见两张空空的床。按理说,她应该看到的是一个正在睡觉的霍华德,而现在她不得不把他劝回到床上去了。
  然而,无论是厨房还是卫生间都静悄悄的。雪莉担心是因为自己走了靠河的路而跟他错过了。他一定是已经穿好衣服去工作了,也可能已经坐在咖啡馆后面的房间里跟莫琳讨论她呢;或许他正计划着跟她离婚,然后娶莫琳,既然游戏已经浮出水面,也就没有必要继续伪装了。
  她几乎是跑着进了起居室,想往铜壶打个电话,却发现霍华德穿着睡衣倒在地毯上。
  他的脸涨得发紫,双眼凸出,唇间发出微弱的呼吸声,一只手无力地抓住胸口,上衣掀了起来。雪莉看到了那片结痂的皮肤,正是她准备把针扎进去的地方。
  霍华德盯着她,无声地乞求着。
  雪莉惊恐地瞪着他,然后冲出了房间。她先是把肾上腺素藏到了饼干桶里,想想不妥,又拿出来,塞到了一排烹调书的后面。
  然后,她跑回起居室,抓起电话,拨了999。


  “帕格镇?是奥尔村舍,对不对?救护车已经在路上了。”
  “哦,谢谢你,感谢上帝。”雪莉差点挂断电话,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不,不,不是奥尔村舍……”
  但接线员已经挂机了,她不得不再次拨号。她慌了神,把话筒都掉到了地上。身边的地毯上,霍华德的呼吸越来越微弱。
  “不是奥尔村舍,”她对着电话喊道,“是帕格镇,常青湾36号——我丈夫心脏病发作……”
  15
  教堂街上,迈尔斯·莫里森穿着拖鞋冲出家门,开着车全速驶下坡度很陡的人行道,赶到街角的牧师老宅。他左手用力敲着厚厚的橡木门,右手费劲地按下妻子的手机号码。
  “谁啊?”帕明德开了门。
  “我爸爸,”迈尔斯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又发心脏病了……妈妈已经叫了救护车……你过来好吗?请你过去看看!”
  帕明德立刻飞奔回屋里,抓起急救包,却又停住了。
  “我不能。我已经被停职了,迈尔斯。我不能去。”
  “你在开玩笑……求你了……救护车一时半会儿还过不来——”
  “我不能,迈尔斯。”她说。
  他转身穿过打开的大门跑了出去。前方,萨曼莎正走在他们家的花园小径上。他大声叫她,声音都变了。她吃惊地转过头来,还以为他的失态是因为她。
  “爸爸……又发病了……叫了救护车……该死的帕明德·贾瓦德不肯来……”
  “哦上帝,”萨曼莎说,“哦上帝啊。”
  他们冲回车上,往家里开去,迈尔斯穿着拖鞋,萨曼莎穿着那双把她的脚磨出泡来的木屐。
  “迈尔斯,听,有警报声——救护车已经来了……”
  可是,当他们拐进常青湾时,却什么也没有看到,连警报声也消失了。
  一英里外的草地上,苏克文达·贾瓦德正在一棵绿树下吐着河水,一个老妇用毛毯裹住她,可毛毯很快就跟她身上的衣服一样湿透了。不远处,拽着苏克文达的头发和运动衫把她从河里救上来的遛狗人俯身跪在一个瘫软的小身体前。
  苏克文达认为她当时感觉到了罗比在她怀里挣扎,但那会不会只是无情的河水想要把他从她身边拉走?她水性很好,却无力对抗湍急的奥尔河。她被甩到河湾,又被扔向岸边。她勉强出声求救,然后看到了那个牵狗的男人,沿着河岸向她跑来……
  “不行了,”那人已经在罗比的小身体上急救了二十分钟,“他死了。”
  苏克文达痛哭起来,扑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身体剧烈地颤动着。救护车终于来了,可是已经太迟了。
  在常青湾,急救人员把霍华德抬上担架时遇到了很大困难,迈尔斯和萨曼莎不得不上前帮忙。
  “我们开车跟在后面,你和爸爸一起去。”迈尔斯大声对雪莉说。她看上去茫然无措,不愿意上救护车。
  莫琳刚刚把她的最后一名顾客送出铜壶咖啡馆,站在门阶上,听着远处的声音。
  “很多警报声啊,”她扭过头对精疲力竭地擦着桌子的安德鲁说,“一定是出事了。”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好像如此便能嗅到漂浮于温暖的午后空气中的灾难的味道。
  第六部
  志愿团体的弱点
  22。23 ……此类团体的主要弱点是难以发起且容易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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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查尔斯·阿诺德…贝克
  《地方议会管理条例》第七版
  1
  科林·沃尔曾经多次设想过警察来到家门前的情形。周日傍晚,他们终于来了:一男一女,不是来逮捕科林,而是来找他的儿子的。
  据警察说,发生了一起致命的事故,而他的儿子是目击证人。“斯图尔特对吗?他在家吗?”
  “不在,”特莎说,“哦,上帝……罗比·威登……但他住在丛地啊……他为什么会在那里?”
  女警客气地表达了警方对事故发生经过的判断。她的说法是“两个年轻人没有一直盯着他”。
  特莎觉得自己要昏倒了。
  “你不知道斯图尔特在哪里吗?”男警察问。
  “不知道。”科林说。他面容憔悴,眼睛下方有浓重的黑眼圈。“有人最后一次看到他是在哪里?”
  “我的同事们到达时,斯图尔特似乎,呃,逃跑了。”
  “哦,上帝啊。”特莎再次说道。
  “他不接电话。”科林冷静地对警察说;他已经拨了肥仔的手机。“我们需要出去找他。”
  终其一生,科林都在排演如何面对灾难。他已经准备好了。他取下自己的外套。
  “我去找汪汪问问。”特莎说着跑到电话边。
  山顶小屋傲立于整个小镇之上,仿佛与世隔绝,至今未听说那场可怕的事故。厨房里,安德鲁的手机响了。
  “好。”他嘴里塞满面包,话都说不清。
  “安迪,我是特莎·沃尔。斯图和你在一起吗?”
  “没有。”他说,“对不起。”
  然而事实上,对于肥仔不和他在一起,他没有丝毫歉意。
  “出事了,安迪。斯图在河边和克里斯塔尔·威登在一起,克里斯塔尔还带着她的弟弟,结果那个小男孩淹死了。斯图跑了——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你能想出他可能去的地方吗?”
  “想不出来。”安德鲁未经思索便答道,因为这是他和肥仔之间的默契。绝不向父母告密。
  然而,她刚才告诉他的那个消息中蕴含的恐怖却像湿乎乎的雾一样从听筒中爬了出来。一切突然变得不那么清晰和确定。她准备挂电话了。
  “等等,沃尔太太,”他说,“我可能会知道……河边有一个地方……”
  “我认为他现在不会再接近河边了。”特莎说。
  几秒的时间过去,安德鲁已经越来越确信肥仔会在鸽笼子眼儿里。
  “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地方。”他说。
  “告诉我在哪里——”
  “说不清楚,我必须带你去。”
  “我十分钟后到。”她喊道。

()
  科林已经在帕格镇的街道上徒步四处找寻了。特莎将尼桑开上转山路,看见安德鲁在街角平常等公交车的地方等她。安德鲁指挥她将车开过镇子。暮色下,路灯的光尚显微弱。
  在安德鲁通常停放西蒙自行车的地方,他们停了车。特莎从车里出来,跟着安德鲁来到水边,既困惑又害怕。
  “他不在这里。”她说。
  “在那边。”安德鲁指着帕格山陡峭的山壁,它径直插入奔流的河水中,几乎看不到任何突出在外的山体。
  “这是什么意思?”特莎吓坏了。
  安德鲁最初就明白,矮墩墩的特莎是无法跟着他下去的。
  “我去看看,”他说,“你在这里等着。”
  “可是那太危险了!”她的叫声几乎被汹涌的水声吞没。
  他没有理会,而是伸出手脚去寻找那些熟悉的支点。就在他沿着狭窄的山沿一点点挪动时,两个人脑中都突然出现了同一个念头:说不定肥仔掉到,或者跳进那就在脚底怒吼的河水里去了。
  特莎一直站在水边,直到再也看不到安德鲁的身影。她转过身,尽力控制自己不要哭出来。万一斯图尔特在这里呢,她需要冷静地跟他说话。得知噩耗后的第一次,她开始思考克里斯塔尔在哪里。警察没有说,而她对肥仔的担心让她忘了其他所有的事……
  上帝啊,求你让我找到斯图尔特,她祈祷道,让我找到斯图尔特,求你。
  接着,她从羊毛衫口袋里掏出手机,拨了凯·鲍登的电话。
  “我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旁边是哗哗的水声,她只能大声喊叫着将整件事告诉了凯。
  “可我已经不是她的社工了。”凯说。
  二十英尺外,安德鲁已经到达了鸽笼子眼儿。里面伸手不见五指,他从来没有这么晚来过。他抓在洞口岩壁,跳了进去。
  “肥仔?”
  接着,他听到里面有某个东西活动了一下。
  “肥仔?你在吗?”
  “有火吗,汪汪?”说话人的声音听不出是肥仔的。“我他妈的把火柴弄丢了。”
  安德鲁本想立刻开口喊特莎,但她并不知道要花多久才能到鸽笼子眼儿。可以让她多等一会儿。
  他递过自己的打火机。微弱的火光下,安德鲁看见他朋友的脸几乎像他的声音一样完全改变了。肥仔的眼睛鼓着,整张脸都是肿的。
  火熄灭了。肥仔的香烟在黑暗中发出明亮的光。
  “他死了吗?克里斯塔尔的弟弟?”
  安德鲁这才意识到肥仔原来还不知道。
  “是的,”他说,然后又补充道,“我认为是的。我是这么听说的。”
  洞中沉默了片刻。然后,轻轻的、如小猪般的哭泣声穿过黑暗传了过来。
  “沃尔太太,”安德鲁尽可能把头伸到洞外,直到河水淹没了肥仔的抽泣,“沃尔太太,他在这里!”
  2
  河边凌乱的小屋里,堆满毛毯、蒙了印花罩子的椅子和陈旧磨损的小地毯。负责询问苏克文达的女警温柔而和善。房子的主人是个老太太,她拿来了热水瓶和一杯滚烫的茶,但苏克文达却端不起茶杯,因为她浑身抖得像个开动的电钻。她已经陆续吐露了一些信息:她自己的名字、克里斯塔尔的名字和死去小男孩的名字。人们正把那小男孩的尸体抬上救护车。把苏克文达从河里救出来的那个老头耳背得厉害,他正在隔壁房间录口供,苏克文达真想让他不要再咆哮了。他的狗就拴在窗外的树下,一刻不停地叫着。
  然后,警察联系了苏克文达的父母,他们很快赶到了。帕明德抱着干净的衣服冲了进来,撞倒了一张桌子,摔碎了房主老太太的一个摆件。在狭小的卫生间里,苏克文达腿上那道又深又长又脏的划伤暴露了出来,在毛绒地垫上洒下暗色的斑斑点点。维克拉姆正在门厅里,大声向每一个人致谢。帕明德一看到伤口,马上尖声呼唤丈夫,说必须带苏克文达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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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车后,苏克文达又吐了一次。帕明德也在后座,坐在女儿旁边,帮她揩擦干净。去医院的一路,帕明德和维克拉姆都在不停地大声说话。父亲一直在说重复的话,比如“她需要镇静剂”和“腿上的划伤绝对需要缝针”。帕明德坐在不住抖动和干呕的苏克文达身旁,不停地说,“你也许会死的。你也许会死的。”
  苏克文达仿佛还在水底,在一个她无法呼吸的地方。她想要突破这一切,让父母听到自己的声音。
  “克里斯塔尔知道他死了吗?”她从不住打架的牙齿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帕明德不得不让她重复了好几次才听清。
  “我不知道,”她终于答道,“你也许会死的,乐乐。”
  到了医院后,按照医生的要求,苏克文达再次脱下衣服,但这次,母亲陪她一起进了拉着帘子的诊室。看到帕明德脸上惊恐的表情后,苏克文达意识到让母亲进来是个错误,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哦天啊,”帕明德抓住女儿的胳膊,“哦天啊,你对自己做了什么?”
  苏克文达说不出话来,只好放任自己陷入了无法控制的哭泣和颤抖之中。维克拉姆冲着所有的人吼叫,包括帕明德,让他们不要打扰苏克文达,但同时要他妈的抓紧时间,她的伤口需要清洗,她需要缝针、镇静剂和X光……
  稍后,他们终于处理好一切,把苏克文达安置在床上。父母在她床边一侧一个,都轻轻抚摸着她的手。她又暖和又麻木,腿也不疼了。窗外的天空已经全黑了。
  “霍华德·莫里森再次心脏病发作,”她听见母亲对父亲说,“迈尔斯想让我去看他。”
  “脸皮真厚。”维克拉姆说。
  迷迷糊糊的苏克文达惊奇地发现,父母没有接着讨论霍华德·莫里森。他们只是继续抚摸她的双手,直到片刻之后她睡着了。
  医院大楼的另一端,在一间放着塑料椅、屋角有个鱼缸的简陋的蓝色房间里,迈尔斯和萨曼莎正分别坐在雪莉的两侧,等待从手术室里传来的消息。迈尔斯还穿着拖鞋。
  “我真不敢相信帕明德·贾瓦德竟然不肯来。”他嗓子沙哑,已经不知是第几次说这句话了。萨曼莎站起来,绕过雪莉,抱住迈尔斯,吻了吻他略带花白的浓密的头发,呼吸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雪莉开始尖声说话,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咙一样。“我毫不意外她不肯来。毫不意外。真是令人发指。”
  对于雪莉来说,笃定无疑的往昔生活现在只剩下攻击熟悉的目标这一个项目了。震惊几乎夺走了她的一切:她不知道还能再相信什么,甚至不知道还能希望什么。躺在手术室里的男人不再是她心中那个娶她为妻的人。要是她可以重回看到那可怕的帖子之前那个快乐而确信的地方……
  也许她应该关掉整个网站,这样就可以把留言板上的所有内容都拿掉。她害怕鬼魂会再回来,再把那可怕的事说一遍……
  她想要回家,就现在,立刻关掉网站,而且,回家之后,她就可以永远毁掉那个装有肾上腺素的注射器……
  他看到了……我就知道他看到了……
  但我不会真的下手。我不会的。我只是很不安。我永远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
  万一霍华德活下来,第一句话是:“她一看见我就跑出去了。她没有立刻叫救护车。她手里拿着一个大针管……”
  那样我就说他的脑子坏掉了,雪莉不服气地想。
  而如果他死了……
  她的旁边,萨曼莎正在拥抱迈尔斯。雪莉不喜欢看到这幅画面,她才应该是大家关注的中心,躺在楼上手术室里命悬一线的是她的丈夫。她曾经想像玛丽·菲尔布拉泽那样,成为一个充满悲剧色彩的女主角,被人们呵护和尊敬,可一切都跟她想象的不一样了——
  “雪莉?”
  身穿护士服的鲁思·普莱斯急冲冲地走了进来,脸上充满同情。
  “我刚听说——我必须赶过来——哦雪莉,真是太不幸了,我很遗憾。”
  “鲁思,亲爱的。”雪莉站起来,屈尊让鲁思拥抱了自己。“你太体贴了。太体贴了。”
  雪莉想把自己这位在医院工作的朋友介绍给迈尔斯和萨曼莎,并当着他们的面接受她的同情和关怀。这对她来说,是假想中的孀居生活的提前预演……
  可是,鲁思立刻就回去工作了。雪莉只能带着那些想法郁郁地坐回塑料椅子上。
  “他会没事的。”萨曼莎悄声安慰迈尔斯,他把头倚在了她的肩膀上。“他会挺过来的。就像上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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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莉看着浑身荧光的小鱼在鱼缸里游来游去。她希望自己能够改变的是过去,因为未来一片空白。
  “有人给小莫打过电话吗?”过了一会儿,迈尔斯问。他用一只手的手背擦擦眼睛,另一只手还抓着萨曼莎的腿。“妈妈,你想让我——”
  “不,”雪莉尖声打断儿子,“我们等……等到确认之后再说。”
  楼上的手术室里,霍华德·莫里森的身体躺在手术台上,已经溢出了边界。他的胸膛大敞着,露出维克拉姆·贾瓦德严重受损的杰作。十九个人在忙着修复损害,接在霍华德身体上的机器轻柔而无情地响着,向众人证实他还活着。
  远远的下方,在医院大楼的深处,罗比·威登冰冷而苍白地躺在太平间里。没有人陪他到医院来,也没有人去看那放在金属抽屉里的小身体。
  3
  安德鲁婉拒了特莎送他回山顶小屋的提议,因此车里只剩下了特莎和肥仔。肥仔说:“我不想回家。”
  “好。”特莎回答。她一边开车,一边给科林打电话。“我和他在一起……安迪找到他的。我们一会儿就回……是的……是的,我会的……”
  眼泪哗哗地从肥仔脸上流下来。他的身体不再受大脑的控制,就像小时候那次,西蒙·普莱斯把他吓尿了裤子,热乎乎的尿液顺着腿直流到袜子里的感觉一样。又咸又热的眼泪从他的下巴上滑下来,掉到胸前,就像滴答落下的雨。
  他不停地想着葬礼。一副小小的棺木。
  他本不想在那个小男孩的附近做。
  那个死去孩子的阴影会永远压在他的心上吗?
  “出事的时候你跑开了。”特莎对他的眼泪似乎视而不见,冷酷地说道。
  她曾经祈祷能找到活着的他,但她心里最强烈的感情却是厌恶。肥仔的眼泪没有能使她心软,因为她已经习惯男人们的眼泪了。她隐约还为他没有跳进河里而感到耻辱。
  “克里斯塔尔告诉警察,当时你和她在灌木丛里。你们就这么让那孩子一个人待着,是不是?”
  肥仔无言以对。他无法相信她的残忍。她难道不明白在他心里咆哮着的凄凉、恐惧和绝望吗?
  “好吧,那我希望你已经让她怀孕了,”特莎说,“至少可以给她一点活下去的寄托。”
  每次拐过一个路口,肥仔都以为她要带他回家了。他本来最害怕鸽笼子,可现在他不知道父母二人间该选哪一个。他想逃出车子,可她把所有的车门都锁上了。
  特莎突然毫无预警地转向,踩了刹车。肥仔抓住座椅的两侧,发现他们停在了亚维尔旁道的紧急停车带上。肥仔把哭肿的脸转向她,害怕她命令自己下车。
  “你的生母。”特莎开口说道。她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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