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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看到他身边坐着的帝若歌时，神色开始怪异起来。
但也只有短短一瞬。
他就朝帝若宸态度略带恭敬的说：“帝少爷，我们有话想跟您谈谈。”
帝若宸站起身子来。
十六岁的少年身板还没完全展开。
却已经气势非凡，眉宇间都带着一股冷然和霸气，与生俱来的上位者气息，跟他父亲如出一辙。
千穆看到他微微顿了顿目光。
这才多久不见，他身上的气息看起来都凌厉了不少。
看来殿下这一出……
帝若宸看着他，脸色没有多大波动，冷声问：“要我上去？”
千穆刚张口，身后就传来了一道清淡的嗓音：“不用了。”
淡雅而平静，缓慢的语气，带着撩人的尾音。
像是从远古传来的天籁。
听到这声音，帝若歌眼睛狠狠一亮。
从沙发上嗖地一下站起来。
小手紧握成拳，屏住呼吸，紧紧看着楼梯。
眼底写满了欣喜。
连帝若宸，身侧的手也缓缓收紧。
下一瞬，那道身影，终于出现在眼前。
白皙如玉的脸庞。
毫无瑕疵的那张脸。
恍若九天谪仙降临，美得完全挑不出瑕疵。
气质平淡，眉眼如画。
他周身的静，跟四周狼藉的枪战场面格格不入。
他一步一步从楼梯上走下来。
浑然天成的贵气，优雅得无可挑剔的步伐。
就好像他是从画里刚走出来的。
最后他站在千穆跟前。
目光第一时间，看到的是帝若宸，以及四周狼藉的场面。
几乎被子弹破坏的惨不忍睹的酒吧。
因为帝若歌人小，在一众人高马大的黑帮成员里，渺小得几不可见。
他匆匆一眼，并未看到她。
只是看着帝若宸，淡雅的眉心，轻轻一皱。
“若宸。”
帝若宸差点就应了句云墨哥哥。
但四周弥漫的硝烟味，都在无时不刻提醒眼前的男人对他们做过什么。
他张了张口，突然很想冲过去，朝那个从出现就一如既往淡定的男人问，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但，那不是他的性格。
真正的帝若宸，也只是握紧了拳头。
迸出冷硬的话语：“南宫少主有事就说。”
说完后，眼睛却是死死盯着那道风华出尘的身影。
他多想，他会跟他们解释……
然而，对面的南宫云墨。
只是稍稍一顿，垂了垂眼。
接着，清淡而平静到近乎无情的嗓音响起：“若宸，看在以前交情的份上，我不想动你们，我们只要这块地盘，你们走吧。”
我们只要这块地盘。
你们走吧……
帝若宸在瞬间瞳孔一缩。
身子竟有些站不稳。
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
反应过来，眼中立刻浮现了深深的嘲讽。
他这个意思，就是要拿走他们暗煞的东西。
然后让他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个男人凭什么。
凭什么这么自以为是。
到底是在道上混了多年，尽管心脏剧痛，帝若宸还是立刻恢复如常。
冷冷一笑：“凭什么？你以为真的打起来，我们暗煞会怕？”
“何况，这里本来就是我们的地盘！”
凭什么拱手相让！
帝若宸看着那在他开口后，仍然平静没有波动的身影。
他依然那样风淡云轻，一副掌控天下的模样。
只是……
多讽刺！
他居然还以为他有苦衷。
还以为他下来是要跟他们解释！
结果他，就是来叫他们投降收手的！！！
南宫云墨静静看着他，同样静静的说：“我给过你机会了，若宸。”
语气很温和很平静，好像还是当年一样。
帝若宸嗤笑一声，一张小脸已经紧绷。
没有再看他一眼，下意识的动了动脚，想挡住帝若歌的视线。
这样的南宫云墨，对歌儿来说，太过残忍了。
只是当南宫云墨视线从他脸上移开后，却第一眼看到了他才看到了站在帝若宸身后，那个在这场景下格格不入又渺小得可怜的小身子。
目光立刻有轻微的顿住。
帝若歌在旁边一直踮着脚尖张望，想到前面来。
根本没有去听他们说了什么，只知道自己有好多憋了很久想要说的话。
听到声音静了下来，就想要去说。
一抬头就见他看着自己。
立马惊喜万分，张了张口，想要喊他。
怎料下一秒，他却若无其事的移开了目光。
那样淡漠。
那样平静。
就好像是看到了一个陌生人那样。
就好像，她只是敌方势力带来的家属。
那样的无关紧要。
帝若歌小脸上的惊喜，瞬间僵在了那里。
身子开始无法抑制的轻颤了起来。
第619章 那种痛，你不会懂（）
接着，她就看到南宫云墨朝帝若宸说了一句：“既然如此，就没有必要谈了。｜
又是那样平静的语气。
然后他侧过头，朝旁边一个她从未见过的下属吩咐了一句什么。
下达了某个命令。
转身，便若无其事往楼上走去。
帝若歌见状，身体比意识还要快一步做出行动，立刻就朝楼梯跑了过去。
她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如果，如果不追上去。
云墨哥哥就永远走了。
永远见不到他了……
因为临时停战，她很轻松到了楼梯下，二话不说追着他的身影上去。
然而就在距离那道矜贵的身影不到十步阶梯的时候。
南宫云墨身边一个她从未见过的中年男人。
转过身来，直接拔枪指着她。
出口的声音警告以为甚浓：“帝小姐，不要再跟过来了，否则我们不会客气。”
子弹上膛的声音和黑洞洞的枪口。
以及对方眼中的暗沉，告诉她对方没有在开玩笑。
帝若歌仍然看着南宫云墨，固执的想要继续跟。
走在楼梯前端的男人，却忽然转过身来。
在她还未燃起欣喜的目光下。
淡淡看了她一眼，冷清的眼底毫无情绪，只有划过一道幽光。
她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眼中的什么。
便听到他跟拔枪的下属说了一句：“走了。”
之后便再次转身上楼。
矜贵的背影，冷漠得不可思议。
十步阶梯，却像是相隔了一个世纪。
帝若歌白了脸。
下一秒又见他停下脚步，然后跟留在这里的另一个下属下了命令。
隔着远，她听不见声音。
却清晰的看到了他的口型。
‘接下来的行动，不要留情。’
她如遭雷劈，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死死握着扶手，眼看着他被簇拥着，越走越远。
最后消失在了拐角处。
不。
这不是她的云墨哥哥。
不是他！
云墨哥哥是不会这样对她的！
那么冷漠！
帝若宸看到她惨白着一张小脸在楼梯上，瘦小的身子颤抖着，摇摇欲坠。
心中一慌，立刻过去把她抱下来。
“歌儿，歌儿，有没有怎么样？”
怀里的帝若歌站稳在地面，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眼底都写满了空洞和不敢置信。
下一秒，眼泪毫无预兆的从那张苍白的小脸上滑落。
帝若宸心疼万分，但在南宫云墨走后，枪战马上又继续开始了。
混乱的场面根本来不及他多做什么。
只能护着帝若歌回到沙发，让她好好坐在那里。
因为南宫云墨的命令，猎鹰的攻势比刚才进来的时候猛烈了许多。
可以说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
实实在在的真枪实弹！
帝若宸把她安顿好，刚要加入战斗，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立刻接通。
“妈咪？”
那边传来萧枫雪的声音：“宸儿，现在怎么样了？见到云墨了吗？”
接着又说：“你爹地回来了，刚要打算过去，情况怎样？”
帝若宸抿着嘴，看了一眼四周，再看了一眼沙发上魂不守舍，安静得可怕的妹妹。
须臾，才开口：“见到了，妈咪，云墨哥哥是真的……”
后面的话没说，萧枫雪却已经动了，眼神一黯。
止不住的失望如潮涌袭来。
帝凉寻沉稳的嗓音响起：“那现在是怎么回事？你那边很乱？”
“枪战，猎鹰想要吞噬这块地盘。”
电话那头的帝凉寻脸色立刻沉了下去。
吩咐道：“先把你妹妹送回来，她没有什么自保能力，我让人去支援你们，稍后就会到。”
枪战那么混乱，何况，帝若歌还见到了南宫云墨。
她现在情绪肯定很糟糕。
帝若宸立刻点头，挂了电话。
看向沙发上仍然没有任何表情的帝若歌。
轻轻叹了口气，眼中划过几缕心疼。
把她从沙发上拉起来。
揉了揉她脑袋，尽可能放柔自己的声音：“歌儿，先回家去好不好？哥哥等处理完了再回去。”
帝若歌神情麻木得像个只有呼吸的木偶。
听到他的话，过了好几秒，才点了点头。
动作很僵硬。
放空的眼神，只有眼泪不停的流。
帝若宸心里抽疼，把她往怀里抱了抱，最后深吸一口气，把她交给自己可靠的保镖。
“务必安全把小姐送回家里。”
“是！”
二楼最大的包厢。
南宫云墨被一群人簇拥着走了进去。
最后所有人都退下，去楼下参与枪战。
唯独剩下千穆在他身边。
包厢门关上。
一直淡然无比的男人，却在这一瞬间，脸色惨白如纸张。
连包厢柔和的灯光都无法掩盖他身上的落寞。
没有外人，他终于忍不住握紧了身侧的拳头。
站在包厢内，背影轻轻颤抖着。
“殿下……”
千穆看着陷入无边痛苦的他，眼底写满了心疼。
“殿下，这又是何必……”
南宫云墨坐在沙发上，狠狠闭上眼。
吐出了四个字：“你不会懂。”
是，他不会懂。
那种痛。
像是把他的心脏撕开又重组。
无数次的反复。
每一次都带来难以言喻的痛。
一次比一次深。
须臾，他才睁开眼睛。
嗓音冷清：“去外面看看她怎么样了。”
千穆点点头，又担忧看他一眼，才转身出去。
他一走，南宫云墨整个人便陷入了黑暗中。
闭着眼靠在沙发上，眉眼间，沉浸在了无边痛苦中。
没一会儿，千穆就回来了。
“殿下，小姐被送回去了，看样子应该没有受伤。”
“那就好。”
南宫云墨淡淡应了一声。
内心松了一口气。
只是，心中却更空了。
这样就好。
这样就好。
他告诉自己，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这样，他的小乖就能好好活着。
回到她人生正常的轨道，好好活着。
可是……
他脑海中，一次又一次闪过刚才看到她的画面。
这才几天，她就瘦了那么多。
小脸上都写着憔悴。
站在楼下的她，脆弱得那样不可思议。
南宫云墨最终还是捂住自己的心口，感受那里令人窒息的疼痛。
眉头死死皱着。
唇间温柔而眷念的念出几个字。
小乖……
我的小乖……
几乎从来不碰酒的南宫云墨，睁开眼，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伏特加。
第620章 妈咪，我疼……（）
奢华的黑色轿车上。
帝若歌坐在后边，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
神色平静而麻木，眼中的泪水已经没有再继续流出。
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写满了空洞和绝望。
小脸上挂着被风干的泪痕，她却没有再苦了。
一张精致绝美的小脸，原本看着就像芭比娃娃。
这一刻没有表情，麻木紧绷，一眼望过去，更像个毫无生气的娃娃。
司机一直小心观察着她的表情。
见她全程没有任何反应，安静的看着外头。
眼神中好像什么都在看，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他不由得轻轻叹口气。
换做以前他这么转头，那位小公主早就炸起毛了。
今天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想到那枪战，和南宫云墨高贵的身影，司机眼中出现了一丝哀伤。
权利这种东西，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可以让人不惜抛弃一切，包括自己的灵魂？
整个车内空间，都迷茫着一股死寂而绝望的气息。
悲伤得叫人想落泪。
帝若歌从来不在外人面前哭。
性子倔得狠。
司机明白，所以一路上一句话都没有跟她说。
开到了帝家，萧枫雪早已在门口等着。
他小心放她下车，帮她打开车窗，然后司机担忧的看了她一眼，开车往车库走。
帝若歌一路乖乖的，什么表情都没有。
出奇的安静。
让下车，也就乖乖的下车了。
一双水灵漆黑的大眼，在这一刻，是麻木和死寂的。
像是又漫天的黑暗与悲伤，淹没了她。
被放下车后，她就傻愣愣站在原地，也不知道朝客厅走去。
失魂落魄。
仿佛被掏空了整个世界。
萧枫雪一转头就看到她这副吓人的模样，顿时心脏一跳，连忙过去拉着她的手。
“歌儿？”
帝若歌没有抬头看她，麻木的点了点头。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此萧枫雪心里更是疼得难受，小心牵着她往屋子里走，让她坐在沙发上，去倒了一杯热水给她。
然后走在旁边，看着她缓慢的一点一点喝下去。
温热的水，划过喉咙。
给她冰冷到僵硬的身子带来了一点温度。
她眨动了两下干涩而空洞的双眼。
看到四周明亮的家具反射的光。
桌上的花瓶和光滑的地板。
熟悉的沙发熟悉的灯。
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回到了家里。
她眼中闪动两下光，眼珠子缓缓转动。
看到了一旁皱着黛眉，带着担忧看着自己的萧枫雪。
那双跟自己很像的极美眼睛里，写满了心疼和温柔。
帝若歌心头轻轻一颤。
装着热水的杯子，有暖暖的温度从指尖划过，传入心里。
身上好像没有那么冷了。
因为哭过，喉咙格外干，她猛地捧着杯子，仰头“咕噜咕噜”喝了好多好多的水。
喝完后把空杯子往萧枫雪一递。
萧枫雪默默起身，帮她倒多了一杯。
并且使了个眼色，让客厅里的佣人都退下。
接过水，帝若歌又开始仰头喝了起来。
拼命的往嘴里灌水。
身体缺水，她拼命的喝拼命的喝。
好像水的温度能让她有知觉。
能让她忘了那种如坠冰窑的冰冷一样。
喝到第三杯的时候，她脑子里猛然闪过他转过身来，看着她的那一幕。
淡然的眼神，毫无情绪。
冷漠的好像她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她心脏一抽，水进入喉咙，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萧枫雪连忙把她杯子拿开，抱她在怀里，帮她轻拍了拍背后。
直到她咳嗽缓缓停下。
才担忧的问：“好些了吗？”
脑袋趴在怀里的小女儿没有开口。
一点声音都没有。
萧枫雪又轻轻问：“还难受吗？”
须臾，她就察觉自己身前的衣服湿了。
温热的液体，浸湿了她的布料。
短短一瞬，萧枫雪就反应过来了是什么。
心疼抱紧了怀里的帝若歌，没有说话。
过了会儿，怀里传来女孩带着撕裂哭腔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歇斯底里的绝望。
“难受……”
她额头抵着萧枫寻温暖的怀抱，睁着眼，眼泪不停的流，不停的流。
唇瓣颤了颤，又吐出几个字：“妈咪，我疼……”
萧枫雪大手在她背后轻轻抚摸着：“不疼，不疼，疼了就哭，哭出来就没事了。”
感受到那个像小时候一样的动作，温柔带着怜惜。
帝若歌眼中闪过一些画面。
恍惚了几秒。
终于没忍住把脑袋埋进了她怀里，痛哭了起来。
“哇——妈咪……”
“呜呜呜——”
“他不要我了……”
“不要我了，云墨哥哥真的不要我了……”
她一直哭一直哭。
怀里的女孩抽泣着，眼泪越来越多，直到她衣服全部都湿了。
萧枫雪一句话都没有再说，只是抱紧她，亲了亲她的脑袋，眼中写满了心疼。
帝若歌哭了很久很久。
直到声音沙哑。
直到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里，再也哭不出眼泪。
然后整个人，在她怀里睁着红肿的眼。
没有表情，没有情绪。
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小肩膀偶尔抽搐着。
刚刚哭得有多歇斯底里。
现在就有多安静。
极度强烈的对比。
但这样的她，更让萧枫雪担心。
她低头，看了眼红肿着眼睛的那张苍白小脸。
“歌儿？”
帝若歌没有回应，目光空洞的盯着某处。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又或者什么也没想。
萧枫雪心疼的抹了抹她脸上的泪痕，轻轻把她打横抱了起来，往楼上走去。
到了二楼，就撞到了刚从书房开完视频会议出来的帝凉寻。
帝凉寻看到她怀里毫无生气的女孩，原本要开口的话立刻咽了回去。
萧枫雪朝他比了个“嘘”的手势。
帝凉寻冷硬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