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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贤年估计的不错,这份公文呈送华北剿总之后,剿总政治部主任王克俊看过后,置之一笑。这个王克俊也是傅作义的亲信。而且,他也是傅作义身边力主和谈的一个,文件送达华北剿总时,已是一月十九日,此时,北平和平解放的协议已经达成,只等一月二十二日正式签字生效了。军统在此时竟向剿总请示政治犯一事,目的是什么?到底是谁脑子里弯弯绕得太多了呢?
王克俊大笔一挥写下:
同意作紧急处理,立即将在押政治犯如数释放,执行日期为一月二十二日上午十时。
一月二十二日上午十时,是中国共产党和华北剿总司令傅作义和平解放北平协议签字的时间。
王克俊写完之后,看着王蒲臣的批示心里有气,于是又写下一行字:
查王蒲臣自称国防部保密局特派督察员,而本司令部从未接到国防部有关此人任免的文件,不知此人有何胆量敢在军政当局的绝密文件上胡乱涂稿!建议保密局认真追查此人篡权行径。
王克俊当然知道此份文件不可能转呈保密局了,他对王蒲臣的此番嘲弄,也不过是出出气而已。他写完了,口头上向傅作义作了汇报,傅作义听罢,在文件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文件中剿总批示释放政治犯要在一月二十二日执行,所以机要人员不敢滞留,第二天就又转回北平站。徐宗尧看到总批示,喜不自禁,他准备亲自到看守所转达这份文件的精神,以保证一月二十二日上午十时,按时释放政治犯。
可是,事情还不像徐宗尧想的这么简单,王蒲臣在徐宗尧走了之后,曾经高兴了一会儿,可是王蒲臣的心眼里有个转轴,过了一会儿,他又回味起来,徐宗尧既然要处决政治犯,干吗还要来请示我呢?胆小吗?军统秘密枪决政治犯又不是从这一次开始,他既然是忠于党国的,有什么可怕的,老蒋是杀共产党起家的,他难道会因为谁多杀了几个共产党而降罪吗?笑话!徐宗尧不是小孩,也不傻,他是装傻,为什么?为的叫我放心,他知道看守所是我的人,他指挥不动,他在我面前一比划,我就知道他也是主张杀政治犯的,叫我就别打这份主意了。至于什么批示,扯淡!他回去再造一份文
件,批示还有吗?他说要请示华北剿总,这倒许是真的,那结果会是什么?难道傅作义会在与中共和谈的时刻屠杀政治犯?
不行,我一辈子玩人的人,不能叫你小子把我玩了!
姓徐的在我面前耍花枪,那算他错翻了眼皮!
他刚才还对徐宗尧怀有一些内疚,现在突然又变为一种恨,继而,他心中的转轴又动了一下,要是我多心了呢?但很快又转了回去,就算这一切都是我多心了,你徐宗尧真的要杀共产党,那也对不起了,我一辈子杀了多少共产党?地狱也不过十八层,要杀,老子自己去杀,不用你姓徐的沾手了。
这样想着,他心中又生出一个恶毒的计谋。
第三十章 连失数招王蒲臣骂娘
王蒲臣派飞贼段云鹏谋刺何思源的阴谋未能得逞,何家被炸,何思源和两个儿子以及后来当了北京市副市长的何鲁丽受伤,另一女公子何鲁美不幸罹难。
王蒲臣觉得时间越来越紧迫,现在任何犹豫不决都只能误事,要的是快刀斩乱麻,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他决心对政治犯下手了。
正在这时,秘书张维翰前来报告:
“站长,何,何思源没炸死。”
“什么?那个飞贼变卦了?”
“不是,炸弹是放了,只是当时正巧何思源出门送客,所以,没,没炸着。”
“笨蛋!简直是笨蛋!那么,那个飞贼呢?处决了吗?”“让他跑了。”
“什么?”
王蒲臣听了这个坏消息,气得暴跳如雷,他对张维翰大发脾气,吓得张维翰出了一脑门子汗。
原来段云鹏确是在何思源家安放了定时炸弹,只是因为他在干这件事时,有生以来第一次灵魂上出了点毛病,他感到心烦意
乱,勉强镇定下来,把两枚定时炸弹安放在何思源卧室的房顶上,忘记了校对控制器的时针。他原计划炸弹在晚九时爆炸,可是,当晚何思源的好友北平故宫博物院院长马衡来访,二人在大客厅中谈天,看样子谈得相当投机,这样就不能保证晚上九时何思源一定会回到卧室,应当把时针调到十时或再晚一点。
段云鹏从何家出来之后,忽然有些清醒,他想起来应当把时针向后调整一下,当他正准备再一次翻墙进入何家时,突然,他的身边出现了一个黑黑的人影,同时,他觉得腰间被一个硬硬的家伙顶住了。
“别动,跟我走。”那人说。
段云鹏是个当了半辈子贼的人,什么阵势没有遇到过?他乖乖地举起双手。
“兄弟,你认得我吗?”他问了一声。
“少废话,我是奉命专门来伺候你的。”那人说。
段云鹏听出了那人不是北平人,说话中带着江浙口音,他忽地明白了,是王蒲臣的人!这小子好毒,他不想给钱了,还要杀人灭口。这段云鹏是个练家,身手非凡,要想脱身,一个普通的特务是对付不了他的。只见他飞快地一转身,变戏法一样,那个特务手中的枪早换到他的手中。
“我知道你也是奉命而来的,这种时刻我也犯不上杀你,快蹲在地下。”他对那个特务说。
那个特务手中没了家伙,心里也虚了七八分,只得乖乖蹲在地上,段云鹏一个鹞子翻身飞上附近的墙头,跑了。
一月十六日夜间九点钟,位于锡拉胡同的何思源府上轰轰地两声巨响,当时,何思源正送客回来,走在客厅门口,一方碎砖头飞打在他的脚下,他不顾疼痛奔到屋里,见卧室的房顶上炸开一个一方半圆的窟窿,卧室中法国籍夫人正在呻吟,他慌忙过去挽扶起夫人。
这次爆炸事件,使何夫人和大公子何理路受了重伤,小女儿何鲁美被炸死,而何思源和次子宜理、女公子鲁丽只受了点轻伤。何思源并未被特务的卑鄙行径吓倒,他仍然不变初衷,坚持为和平奔走,以“华北各界和平促进会议”名义分别向南京政府和中共中央毛泽东主席发了电文,呼吁和平,并且他亲自任首席代表,于一月十八日出城与解放军进行协商,表达了北平人民的和平意愿。
张维翰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待王蒲臣的气稍稍平息了下来,又说:
“还有呢,听说青年军的林师长也早跟共产党勾搭上了。这是咱们在青年军的谍报员报告的。”
王蒲臣一听,真是火上浇油,如果林师长已叛变了,再安排别的部队执行爆破任务也来不及了,那就意味着爆破计划也失败了。
何思源没刺死,爆破计划失败,他接受不了这连续的失败,所以,他宁可不相信张维翰传达的情报,要亲自问问这军统派在青年军中的谍报员。
青年军师长林凤样,本是黄埔出身,又在蒋介石的嫡系部队青年军中任少将师长,按王薄臣的观点,有这样一种经历的人员是不会叛变老蒋的,可是他确确实实是叛变了。
这件事是会见徐宗尧的王代表王博生同志策动的。
王博生是城工部派到北平专搞地工工作的人员之一,他的领导就是学委的崔月犁同志,由于崔月犁和“一向对老蒋不满”的池峰城早有接触,所以,徐宗尧对池峰城表示投诚意向后,池峰城就把这个信息传给了崔月犁,崔月犁即派了王博生去与徐宗尧接触。
王博生在北平的活动当时不只是这一件事,因为北平围城之后,傅作义是战是和尚未分明,而当时我方的方针是立足于打,力争于和,如果没有强大的军事压力,没有战而胜之的形势和力量,单讲求和便是一句空话。在中央的立足于打、两手准备的正确方针
之下,城工部刘仁同志也给北平地下党下达了做两手准备的任务,一方面动员一切可以动员的力量做傅作义的工作,力争他主动放下武器;另一方面要尽可能在敌军中做工作,让另一部分敌军将领认清大局,向人民投诚或起义。这样,万一非打不可,北平城内的守军中能有一个内应,当然对夺城战的胜利会大有好处。
王博生不避危险地按刘仁同志布置的方针开展工作,他在敌军中的工作,有两件事是做得很成功的,第一件事是策反铁甲车大队。
当时守城的敌军有个铁甲车总队,下分三个大队,担任前门、永定门、广安门、西直门一带的守卫工作。这个铁甲车队第一大队的队长于维哲原是东北军军官,一九三五年冬陕北直罗镇战役中,他被红军俘虏,三六年初,于维哲被送到瓦窑堡的“白军军官训练班”受训,在学习过程中,他提高了觉悟,参加了中国共产党,后又被派回东北军工作。于维哲在国民党军队中曾为党做了一些秘密工作,后来与党失去了联系。
北平围城时,地下党组织了解了于维哲的历史,觉得虽然他与党失去联系这段时间的情况一时尚难以搞清楚,但是,他曾接受过党的教育,也曾经是个中共党员,于是决定对他开展工作,崔月犁同志即派王博生与魏焉去找他。
这次策反工作,因为于维哲实际上也很想找地下党,以恢复党的关系,所以,没有费什么劲,见了一次面就谈妥了,王博生和他说定了,如果和谈不成,解放军要攻城的话,于维哲就率他的铁甲车大队由前门向永定门方向攻击,作为城外解放军的内应。后来,于维哲又主动在铁甲车总队其他两个大队中做策反工作,动员了四大队和二大队的部分官兵,在解放军攻城时起义。
王博生策反林凤祥就没这么简单。
当时地下党学委领导的进步学生组织中,有个清华大学地下民联的盟员,此人姓唐,叫唐东尧,向民联的领导报告说,他有个叔
叔是青年军某师的军需官,很想见见地下党的同志。民联领导人向地下党学委报告了此事,崔月犁考虑到虽然青年军属于北平守军中的老蒋嫡系部队,死敌分子居多,但是,在国民党树倒猢狲散的情势之下,也不能排除策反他们的可能,而且既然有人想与地下党联系,说明他对国民党已怀有二心,这也是争取守军部分官兵起义或投诚的机会。于是崔月犁就派了王博生通过那个清华的学生唐东尧来见他的叔叔。
约好的地点是王府井一家广东菜馆。
王博生按时来到会面地点,见唐东尧和一位军官正等在那里。
见王博生来了,那军官不等他侄子介绍,先站起来说:
“敝人唐雨新,是八十七军一○六师军需官。”“我姓王,王博生,身份我想唐东尧同志已经向你说明了。”博生说。
“是是,敝人知道,今日相见不胜荣幸,望王先生多多指教。”唐雨新客气道。
说话间酒菜上来了,果然是广东风味。
“你是广东人吗?”王博生问。
“是是,我们师的多数官兵都是广东人。”
“唐东尧说你找我们有事?”
王博生觉得不必绕什么弯子,就来了个开门见山。
“是是,兄弟知道北平如今的形势,关于出路-想讨教一下。”
王博生笑了笑说:
“其实无须讨教,徐州会战已结束了,这个我想你知道了吧?那么北平解放只是个迟早问题,我们要打,当然会很快,只是不忍看到这座五朝古都毁于战火,我们希望傅作义将军能当机立断幡然悔悟,所以,还没有动手,如果傅作义不识时务,你看这北平能守住吗?”
“不,不能,其实据兄弟所知,本部广大士兵也不想打了,在这四面楚歌之中,弟兄们都想放下武器。只是。。。。。。”唐雨新说到此处,突然语塞起来。
王博生看到这位军需官人还诚实,而且几句话往还,他已断定此人是属于不想再为老蒋卖命的一类,也许他可能觉得自己只是个军需官,没有指挥权,决定不了什么事情,所以说话间吞吞吐吐。
他又想到一般部队中,军需官虽不是什么要职,但是手中掌握财权,所以,若不是部队长官的亲信是不会安排此职的。
“你们师长叫什么?”
“林凤祥。”
“是广东人吗?”
“是,和敝人同乡。”
“你们还有什么关系吗?”
“嗯-是亲戚。”
王博生又笑了,这就对了。
“那么,你找我们会面,师长知道吗?”
“啊不,不知道。”唐雨新有些惊慌。
“就是知道也无妨,你说对吧?”
唐雨新大概这才回过味来,这倒也是,我不会向上面检举,共产党当然更不会。他腼腆地笑了笑。
“看来你是不想替老蒋卖命了,想谋出路,你的这种想法跟你们师长谈过吗?”
“嗯?这个-”
唐雨新听到这个问题,又语塞起来,而且脸也红了。
王博生猜想他在掩饰什么,可又很笨拙,他的想法肯定与他的亲戚-那位师长谈过,那么,他来见我们,不是师长授意他前来试探一下,就是师长默许的。
“你看这样好吧,我直接找你们师长谈谈。”王博生突然提出了
这么个大胆的问题。
“哪?这个--怕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我只身一人,又没有武器。”
“不不,不是那个意思,你知道,师长是总裁的学生。”唐雨新嗫嚅地说。
“黄埔出身?哈哈,你可知道,我们周副主席、叶总参谋长也曾是黄埔的教官。而且曾泽生将军、郑洞国将军也是黄埔出身。”王博生提到的曾、郑二将就是前不久在长春起义的国民党将领。
唐雨新还是犹豫。
“可是,王先生的身份-就怕-”
“我的身份是共产党代表,怕什么?谈得好,我们做朋友,你、你们师长、还有全师将士可以有一条光明大道可走,谈不好,各走各的。”
“可是,我们师长脾气-”
王博生觉得唐雨新太费劲了。
“脾气不好,脾气大?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他是个军人,难道会杀我不成?”
“好,我马上打个电话过去。”
大概是受了王博生那种凛然正气与坦荡风度的感染,他终于变得干脆起来。
“师长请你到寓所一谈。”
不一会儿,唐雨新打完了电话,回来向王博生说道。
王博生乘唐雨新准备好的车子来到沙滩大街林师长家,车子停住之后,唐雨新客气地请王博生下车,然后走到林宅门口,对守卫在那里的一个挎着卡宾枪的马弁说了几句什么,这才招呼王博生进门。王博生走到门口时,那个马弁神经质地啪的一个立正敬
礼,弄得王博生有点莫名其妙。
二人走进林家客厅中,厅内只有一个勤务兵在忙碌着扫地掸尘,唐雨新让王博生坐了,对勤务兵说:
“师长呢?快去禀告一声,说客人来了。”
勤务兵下去了,过了一会儿,又进来,端了一个托盘,盘中有两个扣碗,慢条斯理地将茶碗放在几案上,低眉顺眼地退了下去。
还不见师长出来,唐雨新浑身不自在起来,他一个劲地抓耳挠腮,东张西望。
王博生把二郎腿翘起来,斯斯文文地端起茶碗来小口抿着。他心里在盘算:这位师长谱儿不小,出场锣鼓响过,他还在后台装扮什么呢?不是已经通过电话了吗?还摆什么酸文假醋?哼,给点小小的下马威?是习性如此呢,还是别有用心?
客厅里只有唐雨新和王博生二人,静得很,连个钟摆的声响也没有,唐雨新越来越沉不住气了,他一遍一遍地拿眼睛睃王博生,王博生只专心品茗,只在眼睛的余光中映出唐雨新惶然而模糊的身影。
过了十分钟左右,从内室走出一个中等身材的军官,戎装整齐,王博生一看,知道这位就是林师长了,唐雨新忙不迭地站起来,迎上一步说:
“凤哥,来了,客人来了。”
王博生把端在手里的茶碗极缓慢地往茶几上放下去,时间在他手里变得很慢,他似乎没有注意到林师长已经出台,当然要礼节性地站立起来,待等到那茶碗款款落在茶几上。
“这位就是我们林师长。”唐雨新介绍说。
王博生这才轻轻一顿将茶碗放稳,他欠了欠身子,还没站起来。
“这就是东尧说过的那位。。。。。。”
林师长一扬手,表示“别啰嗦”,然后生硬地说:
“知道,坐吧。”
除此之外,他看来不准备行时髦的握手礼,自己蹽开大步,走到中间的沙发前,一屁股坐下去。
“吃饭了吗?”林师长问了这么一句。
“吃过了,我们刚才在王府井随便用了点南方菜。”唐雨新说。
“你说有位那边的人要找我?有什么事?”林师长说。
王博生又悠闲地捧起了茶碗,人家在问唐雨新,他当然犯不上搭腔,他倒要看看这位师长大人今天要演哪出戏。
唐雨新显得很不默契,见师长阴阳怪气地提了这么个问题,当时不知如何做答,愣怔了一会,说:
“师座,我好不容易通过东尧把人家请了来,机会难得。。。。。。”王博生心中窃笑,这个唐雨新原来是个呆子!他不明白师长在演戏!
果然林师长有点觉得难堪。
“好啦好啦,啰啰嗦嗦的干什么?这位先生到府有何贵干,请直说吧。”
林师长打断了唐雨新的话,直接对王博生来了。
王博生这才正眼去看他。只见这位师长,四十多岁年纪,中等身材,面色微黑,深眼窝,鼻直口方,有一张生动的面孔,眼光中透出一股虚浮的傲气。
“我是搞地工的,凭师长的聪明,难道还不知道我来的目的吗?”王博生反问一句。
“哼,你想策反?你知道目前北平城内有多少军队,多少粮草,修筑了多少钢筋混凝土的工事?北平可不是锦州,沈阳!这种固若金汤的防御,你们见过吗?”
王博生看见唐雨新在一旁冒汗了。
“我可以告诉你我们掌握的情况,傅作义的总部迁到北平时,就是四八年初吧,他可指挥的军队有十六军、十三军、六十二军、六
十七军、九十二军、九十四军、三十五军、一○四军、一○五军、独七师、骑四师、骑十二旅、骑十三旅,及李文、石觉的两个兵团八十七军、一一○军、青五军、一○一军。号称四十万众,雄跨华北,不可一世,可是一年后的今天,情况大概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