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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3怀特:人树-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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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又瘦,倾听着那如注的雨声,怀疑着各自心里的动机。雨总在不停地下着。在他们的睡梦中下着,冲刷着他们的梦境,撩拨起他们的恐惧和愤怒,让他们在睡乡那灰蒙蒙的雨水中沉浮。
  “听,艾米,”斯坦·帕克半夜里醒来说,“厨房又有地方漏雨了。”
  一只铁桶传来滴水的声音。那是他们放在第一个漏雨处接雨水的。现在木柴上又传来滴水声。雨水开始光临他们的小屋了。起初只是一点点,但确已来临。
  “我们还有一两个盆儿呢,”艾米笑着说。她正躺在他们那张没遮没拦的床上,挨靠着丈夫的身体。她或许可以拿他的身体来抵挡一阵子雨,不过也没有多大的信心。“把那个破铁盆放到那儿,斯坦。我先前还想把它扔掉呢。幸好没扔。它还能盛点水。把它放过去。”
  于是她听见他的脚踩在地板上面的声音。只一两步。她心里觉得一阵宽慰。但这种宽慰没有维持多久。因为不一会儿,她就又听见那渐渐沥沥的雨水声。
  连绵不断的大雨占据了他们的全部生活,连他们自身也被排除在外了。他们披着麻袋,从院子里跑过,去做一天里不得不做的活计。他们的手指在母牛的乳头间,习惯地滑动着,挤着牛奶。可是与那如注的、景色壮观的大雨相比,那实在是一条可怜的、白色的细流。
  那天,斯坦·帕克从城里回来,那匹马疲惫、瘦弱,似乎掉光了毛的腿浸在水里,挽具的皮带也泡得胀鼓鼓的。他说:“乌龙雅河水上涨,人们都被困在中国坪上了。”
  “我们在山上,”他的妻子说。
  她试图保持心中的温暖与自信,稳坐在她的山上。她把熨斗贴在面颊上。今天是她熨东西的日子,她不想听乌龙雅的洪水。
  “是啊,”丈夫说,“我们是在山上。可是中国坪上那些可怜的人们该怎么办呢?”
  “我也不希望中国坪有谁遭到不幸,”妇人说,一股热烘烘的被单的气味从她那个充满决心的熨斗下面升了起来。“我不过随便说说罢了。我们住在山上,我忘了阿姆斯特朗先生说过这山是多少英尺了。我总是记不住数字。”
  她冲那冒着热气的被单用力地把熨斗推了过去——或者说是冲那绵延不绝的雨推了过去,反正是一回事。所有的行为,或者所有的事实,都突然归结为雨。雨仍在下,而且还要继续下。在他们头顶之上,雨水从屋脊分开,然后顺流而下。只因为得到了那块铁皮屋顶,他们才可以在雨的华盖下生活,并且相互斗嘴,不想接受对方的意见。
  “我饿了,艾米,”男人说。“有东西吃吗?”
  他站在那儿,向窗外望去,望着那密集的雨幕。
  “有啊,亲爱的,”她说。“有一小块挺好吃的腌猪肉,还有块苹果馅饼。不过等我干完了这点活再给你拿。”
  于是,在那令人惬意的被单的气味和厨房的温馨中,这妇人又一次控制了自己的丈夫。是啊,如果他们的孩子活下来,她也不会管得比这更严的。她心里很是高兴。
  但是男人正朝屋子外面眺望,看那茫茫雨幕。妻子不知道,他的思想早已从她的身边溜走了。他仿佛正站在一块小小的高地之上,那下面便是乌龙雅先前那条河。这条河他以前没有见过,但听人说过。他想起那个腰里系着围裙的老太太,那两三个比较年轻的女人,那个细高的男孩,那群羊,那些奶牛,还有那些黄眼睛的母鸡,拥挤在最后一个小岛之上,脸上都是同样一副遭了灾的表情。这小岛便是他们先前的高地。牛在那已经看不到河道的黄乎乎的大水中游泳,闪闪发光的角在水中沉浮。除了那位老太太在用掉光了牙齿的牙床吞咽洪水前,对上帝大声抗议外,已经不能从牲畜的哀叫声中分辨出人的叫喊声了。而人们被黄乎乎的洪水卷走时,高举着的胳膊就像牛的角一样地安详。
  “怎么了?”艾米·帕克问。她已经把那盘喷香的腌猪肉端过来,放到厨房的桌子上面。“你不来吃吗?弗利兹和我喝过之后,茶已经放了一会儿了。不过,你喜欢喝浓茶。”
  “是的,”他说。
  男人在桌子旁边坐下,吃妻予端上来的饭。
  她挨靠着他,让她身上的暖气和他那显而易见的寒气交融在一起。他抬起头望着她,一双眼睛在微笑。这正是她所希望的。
  是这场雨把你搞得心烦意乱,她在心里说。我们俩总是有话可说,或者几乎总是,即使什么话题也没有。
  她望着窗外的雨,暂且镇静下来。因为她已经把他们的行为全部归结到这个简单的原因上了。
  雨继续下着。简直没有一个地方可以把脑袋藏起来喊一声“喂,我在这儿呢!”
  斯坦四处张罗着干活儿的时候,雨水顺着手腕流了下来。但是在斯坦看来,这场雨已经不再仅仅是和他个人有关系的事情了。已经下了这么多个星期,确已超出个人的范围了。因此,当德国老头跑来对他说,母牛不吃东西,因为草上有冲下来的淤泥,牛只是闻一闻草,可就是不吃。他觉得这简直算不了什么问题。他甚至觉得这母牛已经不是他的了。这几个星期,他的责任感已经被雨水从他的心底冲走了。如果他要采取什么行动,那只能是为了别的什么人的利益。
  后来,消息传来,乌龙雅镇请求人们自愿帮忙,给被洪水围困的人们运送物资,把妇女和儿童运走,帮助灾民渡过难关。于是,斯坦·帕克跟欧达乌德以及区里别的男人们,一起出发去那条大河。去运用他们的力量,去打听、传播些小道消息,甚至说不定会被淹死。总之,不管怎么说,那暴涨的洪水似乎是将他们从樊笼中释放出来了。这些男人们坐着皮博迪先生的马车,喝着欧达乌德带来的一瓶酒,唱着、笑着,向那条大河驶去。
  斯坦·帕克却沉默无语,因为无话可说。淫雨之中,他紧裹着外套坐在那里,等待着见识那条壮丽的大河。
  直到它终于出现在眼前。
  “啊!”他们都在大车上惊呼,变得沉默不语了。
  那浑黄的大水被灰蒙蒙的雨抽打着,泛起层层涟漪,横在他们眼前。这里先前是一块平原,现在是水的世界。洪水从窗户涌进房屋,在一个建筑物的尖顶下面旋卷着。死树枝头栖息着小乌,就像风向标。
  当大车到达乌龙雅镇的时候,镇长穿着油布雨衣,正忙着指挥救灾。一些太太身穿雨衣,在艺术学校给灾民们分粥和面包。自愿来救灾的人们被带到一艘平底船跟前,介绍过这地方的地形之后,就让他们朝红山方向划去。人们断定,那儿的两个农场被洪水围困了。
  洪水的世界寂然无声。划船的人们也都缄口不语。因为有一种庄重的感情攫住他们的心,也因为他们的肌肉和筋骨还不适应眼下的工作。他们激动不安的呼吸声和雨丝丽线落在洪水上的刷刷声交织在一起,他们的心像桨叉那样单调而十分沉稳地冬冬冬地跳着。
  “我们这是上哪儿去呢,迈克?”奥塞·皮博迪问道。
  “没什么特别的去处,”欧达乌德说,他的呼吸声就像是在空气里浇了金属一般,沉甸甸的。
  里斯·多克放了个屁,大家都笑了起来。
  当他们划着船,穿过先前的伊拉瑞加牧场时,大家的心绪都好了一点。密匝匝的树枝划着他们绷得很紧的肋骨。相互冲撞的洪水和黄乎乎的旋涡戏弄着他们那条不大灵巧的小船。但人们还是那样默默无言地划着。让他们这样在洪水中漂浮现在看起来显得奇怪。除了斯坦·帕克,谁都开始觉得这很奇怪。到了这时候,斯坦·帕克心里明白,一个人是什么事情都能碰上的。他也明白,并不只是乌龙雅镇镇长指给他们这条平底船的方向,他们才到这儿来的。他划船的当儿,被洪水淹没了一半的世界,对于他已经变得如同自己的思想一样地熟悉。他接受了他们这种陌生而又无法避免的地位。然而,对于这种地位,他又不能做出什么解释。事实上,倘使见到那位灾情调查官,他大概只能冲他羞怯地笑笑。他记起了那些他从来没有说过,但也从来没有忘记的事情。他记起妈妈被埋葬之前的那张脸。当她的头颅展示了那双眼睛过去一直深藏着的东西时,他感到,对于她周围的那些事物是否坚不可摧,有点把握不准了。但是,在汹涌的洪水所造成的这个散乱的世界,在那水中漂摇的树木之下,显然,所谓坚不可摧是不存在的。划船的人使劲儿划船。他听着伙伴们的呼吸声。那声音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当他们在那流质一般的树下划船的时候,树叶窸窸的声音似乎潜入他湿淋淋的皮肤,离他更近了。
  后来,奥塞·皮博边喊了起来。右边,靠近一座蚁家,有一个圆鼓鼓的东西在沉浮。他们向那个方向划去,发现原来是个男人软绵绵的尸体,身上的衣服被洪水浸泡得全都成了黑色。那人光溜溜的脸被鱼儿一点一点地咬啮着。这原本是预料之内的事情。
  “哎!”划船的人惊呼着,把尸体打捞起来放在船底。
  他们充满活力的皮肤不相信死亡。他们的鼻孔大张着,渐渐发自,软骨看得清清楚楚。就像那些动物在地底下发现死亡的迹象,但依然拒绝承认。
  斯坦·帕克弯下腰,用一条麻袋盖住了那张泡得像橡皮球似的脸。然后,他们都干咳着清嗓子,有人往水里吐唾沫,别人便也学着他的样子吐了一口。他们继续向前划行。
  当他们划船前进的时候,一幢幢房屋里面先前静谧、平安的生活的七零八碎,从身边流过。有一张空荡荡的椅子,一块咬过几口的奶酪,一叠变得像蜘蛛网似的信件,一块黑莓茎秆编成的跪垫,一顶羽毛浸在水里的帽子,一个婴儿用的便壶,一本在伊泽基尔那一章打开的《圣经》。所有这些东西漂过来又都漂走了。倒是他们那条船,是静止不动的。还有他们撞上去的那座房子几乎是静止的。
  “喂!”欧达乌德把脑袋伸进一个窗口喊道。“屋里有人吗?是邮差来了,还有消防队,合二而一了。”
  大伙儿都笑了起来。眼下,他们做什么都很一致。
  在那静俏俏的屋子里,桌子已经摆开,似乎正准备吃饭。一只蜗牛在桌布上慢慢地爬着。椅子在一汪水里泡着。那水是从一扇敞开着的门涌进来的不速之客。洪水至少是团结一致的。只是人走了。因此,在这种情形之下,当他们手扶着外面的墙壁,绕着那幢房子划船的时候,欧达乌德觉得不妨把手伸进去,拿一瓶壁橱架上放着的酒,喝上几口,这也是为了血液循环嘛,最后干脆把它放到船里带走了。
  有人说这是偷窃。
  “不是,”欧达乌德嘴巴湿润润地说道。“谁都看得出,这道理像大白天一样地明白。把这瓶酒留在这儿毫无价值。把它留在架子上,可以说跟扔了一样。”
  大家都不是那么贪杯,便不再答碴儿了。一个泥泞的小屋里,盥洗池边放着的一副紧闭的假牙。
  然后,船划走了。“船员”们已经累得精疲力竭,似乎只留下肋骨和两条胳膊,而把整个躯体留在了身后。就像那些逃难的人们把他们的房屋留给洪水一样。他们只有打个手势,吁吁喘气的份儿了。
  划到一个地方,斯坦·帕克看见一棵树权上卡着一个长胡子老头的尸体。但他没有跟别人说这桩事。他只是划船。那条不大灵便的船儿,也接纳了所有这种“忽略”。很快,那个仰面朝天死在树上、没有面部表情的老人,便消失在颠簸的船儿和浓浓的雨雾中了。
  有一所房子在一座高岗上,现在那里成了一个小岛。一个盘着挺重的发髻的瘦小但很机灵的女人向“岸边”跑来。
  “我还以为你们永远不会来这儿呢!”她喊道。“我一直在这儿等啊,等啊。爸爸坐着孩子们去年夏天做的一条小破船走了。我对他说:‘你疯了吗?你可千万不能坐那玩意儿走。’可他看见有头公羊卡在一棵树上。”
  她站在岸边,脚下是洪水的泡沫和漂浮着的破柴烂草。她那大张着的嘴巴因为兴奋沾着一点白沫。
  “你们有谁看见我爸爸了吗?”她问道。“一个白胡子老头。”
  谁也没看见。
  “现在好了,”她说。“我就说过嘛,他们总会从城里派人来帮我们的。我已经把东西都打成包了。”
  她跑了起来。
  “可是爸爸怎么样了呢?”她半道停下,踮着脚尖儿说。
  他们说,也许她父亲已经在哪儿上了岸。
  “是啊,”她说。;“但愿如此吧。还有机器,你们知道吗?我得带上我的机器。”
  “什么?”里斯·多克问。
  “啊,”她说。“缝纫机。”
  她从走廊里抱出缝纫机,小腿碰在踏板上,擦破一块皮。
  “我只关心三样东西,”瘦小的女人说。“那两只山羊和这台缝纫机。山羊已经没了。”
  “缝纫机也保不住了,太太,”欧达乌德说。“要不然,我们就得都沉到水底。”
  “那好了。我就呆在这儿了,”那女人说。她的名字叫威尔逊太太。
  她开始大声哭了起来,手指头抓着缝纫机的铁部件儿。
  因此,大家只得硬把她拉到船上,就像拉她的那只柳条包。那里面塞满了她的东西,还拦腰捆着一根带子。
  “你们不该这样,”她哭喊着。“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事。先是丢了山羊,现在又丢了缝纫机。”
  “啊,”她摸着船底麻袋下面那堆鼓鼓囊囊的东西,很平静地问:“这是什么?可别是具死尸。”
  正是,他们说,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个可怜的年轻人。
  “我从来没见过死人,”她若有所思地说。“就连妈妈死的时候,我也不在跟前。我到莫斯维尔布鲁克去了,和亲戚们呆在一起。这台机器就是他们送我的。”
  她又哭了起来,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
  斯坦划船的时候,眼前坐着的这位妇女,又使他从对于死亡和洪水深沉的思索中回到他自己。他咬着嘴唇,看起来显然是因为划船费劲儿。但是实际上是因为他没敢把她父亲的死讯告诉她。他心里说:要告诉她,不过再等一会儿,现在不。他继续划着,满怀着对于别的那些划船者的友谊和那位妇女的怜悯。她穿一件旧罩衫,上面是开着小紫花的校形图案。斯坦·帕克想起烤面包的日子,仿佛看见面团在他们的大铁盆里发了起来。妻子揉面团的时候,脸颊发烧。整整一天,他光顾划船,还一直没想到过她。可是现在,划船的时候,能想起她来真叫他高兴。
  这天晚上,皮博迪老先生回他们那个区,斯坦让他捎话,说还要在外头呆一两天,看能帮点什么忙。
  从山区来的自愿救灾队在一家马车行的马房里过夜。他们睡在散乱的马槽里。新垫的干草直往脖颈里钻。整整一夜,马厩里、睡梦中,他们又抓又挠,辗转反侧,嘟嘟哝哝地抱怨。欧达乌德在橡树酒店喝了点儿酒,就躺在雨地里睡了。他说他是为了吸点新鲜空气。但是大伙儿抓着他的腋窝、脚脖子,硬把他抬了口来。然后,大家又在暖烘烘的睡梦中辗转反侧起来。马儿呆在黑天鹅绒般的夜色之中。人们都忘记了马厩里雨水的滴答声。
  斯坦·帕克半夜醒来一次,想起他一直没跟人说过那位瘦小女人的父亲已经死亡,甚至当朋友们带着她和她那个柳条包离开洪水上岸的时候也没说。他没法讲出这件事来。有些事情你是没法说的。想到这里,他又心安理得地入睡了。在马厩那暖烘烘的饲草里,在那细雨连绵的夜晚,睡得更沉了。
  天还下着雨。
  欧达乌德太太说。这是一次全国性的灾难。农场都被冲垮了,许多可怜的人无家可归。总督的妻子向人们募捐。太太们公开出售一些小玩意儿和她们存得太多的东西,因为灾民和孤儿们没有面包填肚子,尽管那些政客们在视察的时候——当然是坐着船——讲起话来也都滔滔不绝,许愿要发放补助金,还有别的什么,最好是能给人们一块像样的面包和一条能保暖的裤子。
  “因为,”欧达乌德太太说,“空气对肚子没半点好处,除了放出来是个屁。可是空话呢?连屁股也遮不住,甚至连刚落地的、狗娘养的小崽子的屁股也遮不住。”
  然后她拢起滑落下来的头发。头发上也沾满了雨水。
  艾米·帕克这三个夜晚独自躺在床上睡觉,在那张一边暖和、一边冰凉的床上辗转反侧,两只脚贴在一起揉搓着,听着从厨房顶棚落进脸盆和水桶里面的雨水声。她说:“这讨厌的雨简直把我腻烦死了。”
  “听我说,亲爱的,”欧达乌德太太说——话里已经颇有点煽动的味道了,“我们去看洪水好吗?”
  “跑这么远?”艾米·帕克说。“我可从来没有到过乌龙雅。”
  “啊,那可是个好地方,”欧达乌德太太说。
  “那儿有四家酒店,一个面粉厂。有一次,我们还在一个大帐篷里看马戏团演出。不怎么远。我们可以随身带点儿干粮。亲爱的,那会是一次短途旅游呢!我们干嘛要呆在这儿?”
  帕克家走廊前头的玫瑰看起来已经很茂盛了。这玫瑰是他们从先前那所旧棚屋前头移过来的。雨水冲刷着粗壮的枝干,又被黑色的刺分开。凋谢了的玫瑰花变成褐色,落了一层,在雨水中腐烂着。
  “这儿的生活真够呛,”艾米·帕克说。“四周一片泥泞,等着雨停。”
  “你手里切圆白菜的工夫,鞋就发霉了,”欧达乌德太太说。
  “也许我们能在那儿见到他们,”艾米·帕克说。
  “肯定能!”欧达乌德太太说,“他们那些自愿救灾的人全都是了不起的人物。我敢打赌,酒店老板请他们喝不花钱的啤酒呢!因为他们从水里打捞出那些可怜虫。”
  欧达乌德太太直说得这位年轻女人为自己的丈夫激动起来。他的那张脸是最勇敢的。她仿佛又看见他坐在皮傅迪的马车里,连头也不回地走了。他似乎不属于她,而是属于所有那些男人们。就这样,男人们一起坐着马车走了,好像他们为女人们感到羞愧。
  “不过,如果到挤牛奶的时候赶不回来,我可不能去,”她抱着一线希望说道。
  “我问你,如果赶不回来,又有什么关系?你们不是还有那个德国老头吗?他要是连奶头也不能扯一扯,连牛奶也不能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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