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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狗悄悄啐了一口道：“这家伙大家私底下都叫他林疯子，心狠手辣，听说死在他手里的人都不少，有几个冤魂不散的来找他简直太正常了。”
哦！还杀过不少人？典型的优质客户呀……
“你杀过人没有？”沈天忽然盯着黑狗问道。
黑狗连连摆手，“大师你别看我平时这副模样，其实也就是混口饭吃，杀人这种事我是不干的，我妈说了，人命关天，人命关天！杀了人，那是要遭天谴报应的。”
这时火锅店老板急急过来，旁边一个女子还牵着个孩子，老板堆着笑容赔礼道：“黑狗哥，刚才是楼上的小孩子打闹，掉了一个盘子下来，砸到您老人家，您千万不要见怪……”
那女子也连连向黑狗道歉，把小孩子也拉出来让他向黑狗说对不起。
黑狗这两天吃瘪挨壳遭得多了，反倒有些习惯了，反正要怪只能怪他身上的煞气没除，摆摆手道：“算了算了，也就是砸到我，要是砸到个老人家，我看你们怎么赔？”
火锅店老板和女子连连称是，“这顿饭您随便吃，我们请客。”
黑狗悄悄看了沈天一眼，看他没有什么反应，正好身上没钱还说找老板赊账呢，既然有人出钱便连声答应道：“行行行，出门靠朋友，大家各让一步，图个和气。”
老板和女子又说了几句好话，这才满怀歉意地去了。
沈天看那灵犀眼的红线又慢慢上去，心想不能再和黑狗多呆了，饶是这家伙有护身符防身，也够他再挨一个两个三个祸事的。当下站起身来便往外走，“行了，你赶紧回去吧，记得照我说的做。”
“是是是！”
走出店门，沈天忽然转过身来看着黑狗，黑狗心里有些发虚，举起右手道：“不是我不想付钱，我是真没有钱了……再说她儿子砸我一下，赔一顿火锅也不算亏。”
沈天其实想的不是这个，沉吟一下，问道：“你说你输了一大笔，是不是在林霄管的地下赌场里输的？”
第16章 软骨头（）
黑狗道：“可不是，那天一帮兄弟一起去，结果就我输得最多……”
沈天微微点点头，原来是这样，“你赶紧回去吧，记得三天不要下床。”心想你离开我三天，这红线也该消除完了。
黑狗才走出几步，嗵地一下被一辆电瓶车撞倒在地，骑车的人一见是他，脸都吓绿了，“黑狗哥，我，我不是故意的……”
黑狗一条腿被撞得青肿，手臂也擦伤了，翻身爬起来怒斥道：“骑车不长眼睛么？滚滚滚！”
心想自己这煞气再不化解，只怕下次撞上的就该是汽车了，那还得了？老板那里的钱只有容后再想办法，眼下先保住小命再说，顾不得身上伤痛，赶紧一瘸一拐一路小跑往家跑去。
送走了黑狗，沈天开始思考林霄身上的鬼气问题。
听黑狗话里的意思，这个林霄是个狠角色，很符合沈天的需要，毕竟黑狗只是个头脑简单的混混，有小恶无大奸，但林霄就不一样了，既然手底下已经有不少命债，那怎么收拾都不过分。
火锅店里那个宋道长虽然看起来牛逼哄哄，但是鬼煞至始至终都在沈天身边，他居然什么都看不出来，显然没有什么道行。
“那个宋道长，恐怕不能解决林霄的麻烦，说不得，也许我的机会就来了。”
想要接触林霄并不容易，毕竟从今天的表现来看，林霄对他非常轻视，而且这个人为人张狂嚣张，没那么好打交道。
通过黑狗跟他搭上线可能性也不大。今天的情形林霄明显针对黑狗，黑狗脑子简单，林霄心机深沉，两人走不到一路，搞不好黑狗输钱都跟这个林霄有关也说不定。
“得寻个什么契机……。”
林霄和宋道长一帮人才进火锅店，估计得要坐上好一阵子才会出来，沈天只有拖着行李箱在街上闲逛。
好吃街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沈天张大眼睛在人群中来回观望，“从现在的迹象来看，遇到鬼煞之后，我应该就可以看到鬼的……之前没有看到，只是没有遇见而已……”
可是瞧了一会儿，看来看去似乎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同来。
“也许这里太过热闹，人气太旺，鬼都不敢过来……”
这样看来，始终如影随形跟着他的鬼煞确实有点不一般，连大白天都从不避讳。
“要看鬼可能还得去点阴气重的地方，比如……医院、殡仪馆、公墓之类……不知道可不可以抓个一两个小鬼来帮忙打打下手……”
鬼煞的“百鬼噬魂”每天定时发作，不知道自己抓两个小鬼来，能不能跟它们斗上一斗？
自己对付不了鬼煞，就只能指望鬼咬鬼了。
“咦！那为什么林霄看不到我身上的鬼气呢？”
这个突如其来的疑问沈天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解释，同为天涯撞鬼人，为什么沈天就能看到林霄的身上的鬼气，而林霄却根本就看不到沈天身上的鬼气？
沈天摩挲着下巴，发觉自己的专业知识还是太过欠缺。
“专业知识啊……”
沈天寻了一处街角坐下，摸出那本十块钱买来的《茅山道法》，不管这本书有没有用，毕竟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够学习的专业课本了。
“太清道诀……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道贯三才为一气，天以气而运行，地以气而发生，阴阳以气而惨舒，风雷以气而动荡，……”
看得几行，只觉得瞌睡连连哈欠连天两眼迷糊，揉揉眼睛强打精神继续看下去，
“人身以气而呼吸，道法以气而感通。 善行持者，知神由气，气由神，外想不入，内想不出，一气冲和，归根复命，行住坐卧，绵绵若存…………”
一路看下去，越看睡意越浓，最后捧着书迷迷登登睡了过去。
在沈天睡着的时候，他右手掌心那道从山坡上滚下来时刺破的伤口里，竟隐隐亮起幽幽微光，数秒之后，又消失不见。
“哟，看看这是谁啊？”
一辆黑色的轿车吱地一声停下，林霄叼着半截香烟一脸惊奇地看着沈天，“这不是黑狗的大法师么？”
车内的人探头出来，同时传来一阵哈哈大笑。
“真的是大师啊，怎么还睡大街上呢？”
“也许这样比较好采集天地灵气呢，哈哈哈~！”
“这么修为精深的大师，果然非同凡响啊……”
沈天兀自没醒，嘴角哈拉子流了老长。
林霄存心捉弄他，将嘴里的半截烟头拿在手里，用力弹向沈天，烟头准确地打在沈天的脑门上，几点火星溅起落在他额头，沈天睡梦中感到火辣辣的疼痛，惊叫着摸着脑袋跳了起来。
“哈哈哈哈！”
林霄一伙人笑破了肚皮，几个小弟仔居然也学着林霄的样子，把手里的烟头弹向沈天，沈天身上火星四溅，跳着脚在身上一阵忙活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不停拍打，又惹得一帮人笑开了花。
烟头溅出的火星把沈天额头、手臂上几处地方都烫红了，要不是他手脚麻利动作利索，只怕得烫上好几个泡。
“够了！”丁小依忽然出现在街道上，伸手拖过沈天，“林哥，这人他脑子有毛病，你们何必跟他计较？”
原来沈天睡觉的这个街角，转过去居然就是丁小妹麻辣烫，丁小依听到这边动静过来瞧了一眼，哪知道就看到那个吃白食的正像条丧家野狗一样被人弹烟头戏弄取乐。
林霄面色倏地变冷，阴阴地盯着丁小依，“丁小妹儿，你敢管我的闲事？你那麻辣烫是不是不想开了？”
丁小依面色不改道：“林哥的事肯定轮不上我来管的，不过这个家伙吃我两顿饭一分钱还没给，我还指望着他给我端盘子洗碗还账呢，还请林哥今天先放过他，过两天账还完了，随便林哥你怎么收拾他。”
听到这话，林霄神色稍缓，面露讥笑道：“果然是个骗子，还混白食呢，黑狗子果然没有脑子，找的都是些什么烂人……”
车内宋道长有些不耐道：“别跟他们啰嗦了，我们还有正事要办呢。”
林霄脸上闪过一丝不豫，但什么话也没说，开动汽车往前驶去。
“林霄！”
沈天忽然对着汽车大喊一声。
丁小依以为他心头气不过想要找林霄理论，赶紧拖住他道：“闹什么闹？赶紧回去洗盘子去……”
前面黑色轿车吱地停下，林霄一脸轻蔑地伸出头来，“怎么？你还想跟我叫板吗？”
哪知沈天居然笑容满面，开开心心地向林霄招手，“我擅长捉鬼，以后有需要的，记得来找我啊！”
“哈哈哈哈，”看到沈天一副没脸没皮的软骨头模样，林霄先是一愣，之后发出一阵充满鄙夷的大笑，“什么东西……”
再不理会他，开车走了。
丁小依气不打一处来，抬脚踹在沈天身上，“你倒底是不是男人？还要不要脸？还有没有一点骨气？”
虽说好汉不吃眼前亏，丁小依也是尽力帮忙化解，但妥协归妥协，像沈天这样受了别人的嘲笑和欺负，居然还把腆着脸往人家屁*股上贴，丁小依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记得找我啊！我叫沈天！！”沈天仿佛对丁小依的怒气视而不见，看林霄的车子去得远了，还扯着嗓子喊个不停。
“哗！”猛然间一泼凉水带着些泥腥味当头浇下，沈天一时没反应过来，鼻子还呛了两下水，“咳咳咳！”
在脸上抹了两把水，睁开眼睛一看，丁小依端着盆子一脸怒气站在他面前，“白吃鬼，以后不准从我店门口过，我见你一次泼你一次！”
第17章 夜遇鬼车（）
旁边林婶拎着个桶也哗地倒了过来，指着沈天的鼻子骂道：“白给你吃白给你喝，还有脸嫌弃我们，没良心的东西！”
张大姐也抓了一把烂菜叶子砸在沈天脸上，狠狠啐了一口唾沫。
丁小依杏眼圆睁，脸色微微发红，沈天很想告诉她，其实她生气时候的样子，也挺好看的。
抹抹身上的水，帅气地甩甩头上的菜叶，沈天拖着行李箱，捡起地上十块钱买来的专业课本，伊伊呀呀哼起了小曲儿，
“昨天我打从你门前过，你正提着水桶往外泼，泼在我的皮鞋上，路上的行人笑得咯咯咯……你什么话也没有对我说，你只是眯着眼睛望着我……对不起，对不起，向你行个礼，请你不要对我那么的生气，没关系没关系向你回个礼，我会对你笑嘻嘻。”
一路洒着歌声拖着行李箱潇潇洒洒地去了。
“无赖！骗子！软蛋！”丁小依冲着沈天的背影忿忿道。
沈天嘴里唱着歌，心里却阵阵发酸。
能够冒着得罪林疯子的风险，来帮助他这样一个“吃白食”的家伙，丁小依做得已经很不容易了，毕竟她还在这里做生意，如果林疯子一怒之下随便摆她两道，她的生意恐怕就将会很难做。
这样的女孩子，多好啊。
但沈天唯一能做的，却只有想尽办法把她推得远远的，离他自己越远越好，这就是他能做的最好的事。
在生命最后的日子里，他承受不起任何的关心关爱，更承受不起自己心底那份小小的喜欢。
很多天以后，自己将不在这人世上，而留给丁小依的最后记忆，也许是一个混吃混喝，无耻混蛋的模样。
夜风带着丝丝凉意地吹动沈天的头发，吹起一声叹息。
城市的喧闹已经慢慢沉寂下来，黑色笼罩下，整个城市像一只巨大的怪兽，慢慢合上了眼睛。
“百鬼噬魂”再度发作，沈天倒在地上，用力蜷起身体，头上冒出了冷汗，魂魄被恶鬼片片撕碎的感觉，就像堕入了无边炼狱一边。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种撕魂裂魄的感觉才终于消失，沈天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重重喘了几口气，“再这样下去可不行，我一定要弄几个鬼来对付鬼煞！”
一辆公交车从街道另一头驶来，公交车的样式比较老旧，车身上的油漆也多处斑驳脱落，发动机带着嘶哑的突突声，显得颇为吃力。
“现在怎么还有这么旧的公交车……”
公交车突突突从沈天面前经过，透过玻璃，可以看到里面坐了不少乘客，靠着车窗的一个乘客转过头来，现出披散的头发下一张惨白的脸。
“看看这个，长得多像鬼……”沈天看着那位乘客，蓦地一怔。
“车上的，真的是鬼？”
他的眼睛分别看到，那位乘客身上溢散着丝丝黑气，而在眼神与沈天接触后，那鬼竟有些慌乱地转过头去。
能够看到鬼气是目前沈天从鬼煞那里得到的唯一技能，而且还是今天晚上才发掘出来的，想不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再细看之下，这一车的乘客竟然全是鬼。
沈天精神大振，“有鬼！鬼车啊！哈哈哈哈！”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撞鬼全不费功夫。
“等一下，前面的车停一下！我要上车啊，哈哈哈哈！”
公交车仍在突突突往前开，沈天一下爬起来拖着行李箱跟着追过去，但是两条腿哪追得上汽车？还没跑过街道，公交车已经没了影子。
“真衰！这好不容易遇到几个鬼，居然被跑掉了！”
更可气的是，刚才跑得太快，行李箱的滚轮不堪重负，已经有些破损，滚动时发出吱吱的声音。
“完蛋了，这么东跑西荡的，这行李箱怕是还没等到我咽气它就先要归天了。”
垂头丧气地又走了一段，沈天却又欣喜地发现，那辆鬼车居然就停在路边。
“嘿！难道是专门等我的？”
沈天快步跑过去，所幸鬼车一直没有动，“哎呀，总算赶上了……”沈天哼哧哼哧提着行李箱爬上车，只见车内灯火通亮，但座位上空空荡荡，空无一鬼。
“咦，这帮家伙呢？”刚才不是还挺热闹的吗？
驾驶座上坐着一位司机，听到沈天的话慢慢转头过来，却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头，干瘪的皮肤像风干的树皮一样紧紧贴在骨骼上，深陷的眼窝里一双浑浊的眼球在滚动。
如果不是沈天看出他身上没有鬼气，几乎就要以为这也是一个老鬼了。
“他们都害怕你，所以，都提前下车了。”白发老头干哑的嗓音像是一堆生锈的零件在摩擦。
沈天心里一动，看着老头道：“你知道他们是鬼？”
老头咧开嘴笑了起来，“我开这班车开了三十多年了，怎么会不知道？”
沈天更加奇怪了，这活人差不多没有不怕鬼的，这老头居然跟鬼相处了三十多年？
“你不怕他们吗？”
“刚开始有些怕，后来吧，也就习惯了……”老头摸出一包烟，递给沈天一根，沈天摆摆手表示没抽烟。老头便自己点着后吧嗒吧嗒抽了两口，
“其实习惯之后，也就那么回事。”
沈天站起身来往车窗外看过去，街道漆黑的阴影里，隐隐可以看到一些鬼影晃动。
“他们……不害人吗？”
老头吐了一口烟雾，“不是所有的鬼都会害人，他们都不过是些迷途的野鬼，找不到回家的路，我就带他们一程，到了地方，他们自己就下了，到了第二天晚上，他们又会出来，然后又坐我的车……”
沈天自撞鬼以后，时时刻刻想的都是如何跟鬼作立场坚定不屈不挠的无产阶级斗争，还从没想过人和鬼原来还可以这样相处。
多好的鬼啊！
TMD鬼煞如果换成这种模式来找我，我完全可以接受啊，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有什么不好，差钱，我给你烧，要吃，我给你祭，干嘛要弄得现在这样你死我活的！
“其实大部分的鬼都是不害人的，只是因为看起来很可怕，所以人才害怕他们，”老头吐出一口白色的烟雾，“说起来，鬼怕人其实比人怕鬼还要多。”
本来打算想点办法抓一两个小鬼来当帮手，听老头一番讲述，沈天还真不好意思对这一车的迷途野鬼下手。
“老爷子，你叫他们都上来吧，我下去了。”既然无鬼可抓，沈天只能下车了，“老爷子贵姓？”
“免贵，姓张，”老头从烟盒里拿出两根烟，放在其中两个座位上，“其实这车也不一定非要下去。如果你没有地方过夜，也可以在这车上对付一下。”
沈天确实没有地方过夜，说起来这公交车上也是一个不错的地方，但是，他身边毕竟还有一个鬼煞在。
“谢了张大爷，我呆在车上时间长了，对你也不好。”
张大爷道：“也没什么不好，我这寿数啊，也快到头了，小伙子，我还想拜托你一个事情呢。”
沈天道：“老爷子你说吧，我能办到的，就一定帮忙。”
张大爷伸出干瘦的手摸摸车厢，似是在面对一个多年的老朋友，脸上带着一抹深深的眷恋，“我走了以后，这趟车就不会再有人开了，这些迷途的野鬼，坐了我三十多年的车，以后也再也坐不到了……”
沈天没想到这位大爷竟然对这些野鬼还怀有一份特殊的感情，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答话。
“小伙子，我看你呢，应该是个有本事的人，所以我想拜托你带他们一程。”
第18章 迷途野鬼（）
沈天不禁苦笑起来，“老爷子你太高看我了，我能有什么本事？”
张大爷道：“你能让这一车的鬼都害怕，那还不是本事吗？”
能让这车鬼害怕的不是我，而是我身边的鬼煞吧！
但是“百日凶煞咒”使得沈天不能对任何人提起鬼煞，所以他也只能无奈道：“他们怕的不是我，这里面……其实有一点误会。”
“有没有误会都不重要，”张大爷摆摆手道：“但是我相信，只有不简单的人，才会遇到不简单的事。”
我能有什么不简单的地方？我就是从山上滚下来那一下倒了大霉！
只是张大爷如此坚信，沈天实在也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回答，只得道：“老爷子，你也知道人鬼殊途，我又能带他们去哪？他们既然是鬼，就应该去阴曹地府，那里才是他们该去的地方……”
张大爷摇摇头，“这些野鬼，大多是生前有心愿未了，所以滞留人间不肯离去，在阳间的时间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