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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弯的夏天-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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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我他妈的现在快活得要死。我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快活。那段时间他特迷他们街巷一个叫细粗的人,街头一霸。二十四岁,无爹无妈,平素独来独往。细粗长得小白脸相,人极为俊秀,穿戴时髦。整天无所事事,晃着膀子在街上闲逛。
    朱二形容他的样子,戴墨镜,穿瘦身西裤和花格子衬衫,衬衫从胸部扣起,直露出发达的胸肌。胸脯上还有几根黑毛,随风飘荡。朱二说道。
    朱二和细粗的关系极好,有阵儿时期,朱二想拜在细粗门下,细粗拒绝了。他说,我不喜欢这一套,我从不收门徒,也不结帮派。你看见我跟别的帮派有什么来往没有?没有吧。有事我自己打点。我抱定一个宗旨,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要犯我,我必犯人。人多未必势众。
    人活在这世上,靠的不是这个——他举了举拳头,而是这个,他又指了指脑袋。人讲的是一个理字,但讲理也得靠这个,他又指了指脑袋。
    细粗教朱二散打,说,这是防身用的,有备无患。又教他使用武器,人体生物学也用上了,给他分析哪块是人的软肋,怎样一刀子下去致人死命,怎样不致人死命,叫人瘫痪。怎样保护自己,怎样躲闪。十四岁的朱二学得极为认真,一招一式全牢记心间。那一段,他的理想就是做细粗那样的孤胆英雄,劫富济贫,匡扶正义。他也看武侠小说,常常幻想着自己走在西域古道上,身穿一袭白袍,手里拿着折扇,突然一阵飞尘掠过,紧接着是一个少女的尖叫声。
    朱二定睛一看,原来是一采花大盗绑架民女。说时迟,那时快,朱二飞身前去,只拿折扇朝那厮的命穴上轻轻一点,那人应声而落。朱二站在马下,弯腰行礼道,姑娘受惊了。今世间大乱,出门还当小心。说完轻轻拍下马身,只听一声嘶鸣,眼前又是一阵飞尘。
    顾闯笑道,那姑娘长得美吗?
    朱二也笑了,说,我还没说完呢。
    我说,我们已经知道了,过了一会儿,眼前又是一阵飞尘,那姑娘又回来了。敢问相公尊姓大名?
    朱二说,她要是追我,我保准拒绝,女人不好玩,没有打仗好玩。
    胡泽来说,你这厮,想留下惊鸿一瞥的印象吧。——你才不好玩呢,你这样会出事的。
    朱二没有出事,可是我出事了。那段时间,我迷打弹弓,我准线极好,百发百中。我想如果假以时日,我会成为神枪手,或者国家射击队队员,没准还能去奥运会拿冠军呢。有一次,
    朱二指着一个人对我说,这是王麻,青龙帮的小头目,作恶多端。
    此时王麻正伏在街头栏杆看姑娘,此人脸色烟黄,面相丑陋。我拿弹弓比了比,朱二说,射他。打麻雀没意思,要打就打人的麻雀。我笑道,人的麻雀不好打,隔着裤子,伤不了。我们在对街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我回头问朱二,打吗?朱二说,打啊,快点,他就要转头了。



第一部恐怖是有理由的

    我打瞎的是赫赫有名的青龙帮王麻的眼睛,在正午的阳光底下,这个丑陋的麻子正在看街景,突然蹲下身来,捂住了眼睛,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呻吟声。谁也没注意他在干什么。我和朱二迈着匀速的步伐,混在人群里销声匿迹。
    朱二后来有点后怕,把这事跟细粗商量。细粗说,麻烦大了,你们惹了大祸了。他一再问,
    他看见你们没有?我和朱二都确信没有。细粗说,这事不要声张,且看看动静再说。如果真找上门来,别说我,连天王老爷也帮不了你。他看了我一眼,神色比我还要恐怖。
    细粗恐怖是有理由的,他比我们都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关节。不久之后,青龙帮和另一个流氓团伙开始了一场恶斗。这场恶斗持续时间之久,伤残人数之多,公安局的档案室里至今还有记录。很多人被抓进去了,警方顺藤摸瓜,并牵引出不少连环疑案,有人被判刑,其中五个被处决。残余力量在长达两年的时间里,还有过数次规模不等的冲突。
    那五个被处决的流氓,有两个我至今还能记得他们的名字,一个叫王建军,一个叫陈白。执行枪决的那天,学校组织我们去看了。万人体育场里,人头攒动。有七个死刑犯被武警押上来,而其中竟有五个和我有直接的关联。他们都还年轻,听说未婚。
    我和朱二站在人群里,很多人立在我们的前面,踮起脚看着。我蹲下身来,把手抄在衣袖里,我第一次感到害怕,浑身冰冷,血液仿佛被冻住似的,流速很慢。我觉得自己快要呕吐了。人事竟如此不可思议,远远超出我能承受的范围。而朱二呢,一直立在我的身边,茫然地看着很多人的后脑勺,整个人已经呆掉了。
    这是我成长生涯中遭遇的第一桩事件,它对我影响至深,至今还让我心寒。我想我能够明白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胆小,怯弱。我没有痞子素质,怎么做也不像。
    这次事件以后,我老实了许多,朱二也老实了。他说,没劲透了,真的,开始不好玩了。朱二甚至想重返校园,重新做个好学生。他问顾闯,还来得及吗?现在要认真学习,明年能考
    上重点高中吗?
    在我们四人中,只有顾闯勉强能称得上算个学生,虽贪玩,痞里痞气的,但学业一直没荒废。后来,此人考上了清华数学系,修计算机专业。现在哈佛读博士。
    而胡泽来呢,一味小偷小摸的。从偷胸罩开始,我就知道此人偷术高超,后来发展到上街偷钱包,去商店偷衣服。我们少年时代的吃穿用度、各种花销基本上都是胡泽来包下的。所以他偶尔朝我们发个脾气,对我们颐指气使,也是应该的。
    其实他为人亲和,对我们极为关照,真的就像兄长一样。每天清晨,他背着蛇皮袋上学,那里头有他偷来的衣帽鞋袜。——平素不敢穿回家,只有他代为保管。我们打扮得当,他挨个打量我们,笑道,乖,个个都精干得要死,今天找马子有希望了。
    他也开始打扮,往头上洒头油,用手抚平,说,不能跟小伙子们比啊,不过——他朝我们挤挤眼睛,说,没准今天也有戏。
    我只奇怪,他偷了那么多年东西,竟一次未被抓住。有时他也跟我们说说他的计划:再干几年,就歇下来。常偷要出事的。——但是现在不行,一则为兄弟们活便活便,二则呢,也是为我自己。
    他倚在树干上,突然探一下头,来了神采,说道,我告诉你们,偷东西很刺激的,几天不偷心手俱痒。越危险的地方越来劲,眼看就要被抓住了,拔腿就跑,那感觉至今还没遇到过。
    顾闯说,那感觉很爽吗?
    朱二说,肯定。我估计就跟我们打群架一样。朱二自从学会了散打,看见群斗就激动。有时看见巷口围着一群人,他拔根棍子就蹿上前去,所有人都不认识他,他抡着棍子乱打一通,踩着一个人的胳膊说,叫我大爷。这能让他热血沸腾。
    他尤其喜欢巷战,在那曲径通幽的小巷像野猫一样逃窜,耳边能听到呼呼的风声,他说,所有人都跑不过我,我就像影子一样,我耍他们玩玩。
    朱二最看不得我整天把刀插在腰间,无所事事的样子。他说,你牛皮哄哄干什么,刀子是拿来放血的,刀柄握在手里,刀尖对准别人,插进去,插进去。说这话时,朱二眼放绿光,激动不已。
    朱二喜欢血,看见它,他能窒息。那就像电流一样,有一次他说,就像电流穿过全身,我发抖,浑身麻酥酥的,我觉得自己就要昏过去了。有性经验的人大体会联想到一件事情,可是那年朱二十五岁,还来不及有性经验,可见对于男人,要获得快感,并不只限于一件事情。
    
    我们也陪过朱二打过几次群架。这厮爱惹是生非,仗着自己有两下子,嘴又臭,从来得理不饶人。有一天,他在街上被人认出来了,几个小痞子追得他满街乱跑。后来,朱二和我们商量说,要报仇雪恨。我们制定了严格的作战计划,又纠集了本校的一拨好汉,选定吉日,下了挑战书。
    决战是在星期天下午进行的。事先,朱二跟我开玩笑说,你的刀这次要派上用场了,也不枉插在腰间这么多年。老实说,我真有点担心,打仗我不害怕,这么多年来,打人挨打,我早就习惯了,可要是不小心杀了人怎么办?不是没可能的,一帮乌合之众,个个血气方刚,一时打得性起,拔刀就朝心窝刺下去……可事情到了这份儿上,已不允许我想太多。我必须到场,而且要做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来。
    要不,我将无法在这个圈子混下去,被视为孬种,死无葬身之地。
    那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决斗,双方人力均等,十八般武器样样不缺,比如,朱二就带上他最拿手的棍器,顾闯偷来了家里炒菜用的锅铲。对方更英雄一些,首先报上了校名,胡泽来则谎称我们是九中的,这方面,这个惯偷是不讲规则的,他比较能权衡利弊。
    他后来说,不值得的,要是我们输了,会丢学校的脸,要是赢了,他们还会寻机报复,冤冤相报何时了?朱二说,你他妈的根本就不想打。胡泽来涎皮涎脸地笑道,我喜欢偷。
    
    我也没来得及使用刀子,因为朱二不久把场地引到了巷子里,一开始是在体育馆的操场上,后来比试了几下,得出了深浅,朱二就带我们往巷子里钻。这家伙深得细粗真传,任何时候都不忘动脑筋。他说,这是为名誉而战,要的就是胜利,而不是过程。平时小打小闹另当别论。
    那伙人不熟悉地形,跑得晕头转向的时候,朱二当头一棒。这是朱二的伎俩,人少的时候,他和他们单打独斗,人多的时候,他打一枪换一炮,没有人能找到他的影子。那拨人开始骂街,站在小巷的交岔口,说,有种的你们就出来,什么玩意儿,全他妈一帮王八蛋。都是孙子,只有孙子才会这样做。
    我们也骂,躲在暗处快乐不已。朱二说,你们不准走,谁走谁就是孙子。老子今天就陪你们玩到底,你不是能打吗?你打呀!老子今天要叫你们个个跪下来求饶,个个喊我大爷。我
    们齐声呐喊说,快喊大爷,快喊,谁不喊谁就是孙子。
    后来他们个个都承认是孙子了,那天我们一小拨一小拨地收拾了他们。朱二把他们踩在脚下,显得那样的意气风发,流光溢彩。朱二说,看看大爷这张脸,认清楚眔。——认清楚了吗?
    那厮抬头看一眼说,认清楚了。
    下次还报复吗?
    不报复了。再也不敢了。
    嗯?——朱二又踩了踩。那人哎哟哟地叫唤起来,说,报复。你说报复就报复,你说不报复就不报复。大爷,就凭你一张嘴了。你就放过我吧。
    我们都笑起来。朱二回头问我们说,放过他吗?
    我们都说放了吧,也玩够了。一帮孙子,也禁不起打,没想到这么早就求饶了。只有顾闯觉得不过瘾,他说,也让我踩踩。我们十几个人中,只有他还没踩过别人。朱二示意拖来旁边几个残兵败将,说,都跪下,让这位大爷踩踩。
    其中一个稍有不服的,顾闯一脚把他踹翻在地,说,老子今天踩的就是你。他一脚踩住那人的身子,一阵乱踢。顾闯说,服吗?那人不说话,顾闯回头问我,你刀子呢?
    那人说,服了。
    心服还是口服?
    心服。
    顾闯说,踩得舒服吗?那人又不说话,顾闯往狠里又踩了踩,那人说舒服。
    要不要更舒服一点?
    后来,那孩子的一通话把我们给震住了。他说,你们不地道,没这样玩法的。没错,我们输了,可是输了也没这样玩法的。他抽抽搭搭地哭了。
    顾闯说,那你说怎样玩法?
    我拉开顾闯说,算了算了,到此为止吧。
    朱二大概也觉得很颓然,回来的路上,他不大说话。和我一起并排走着,他叹了口气问我,你觉得过瘾吗?我说好像没感觉。
    他后来说了句很高深莫测的话。他说,原来胜利也不过如此,它让人空虚。我想,他是怪顾闯的,他把事情弄砸了。胜利只可点到为止,乘胜追击就没意思了。朱二说,早知如此,那我宁愿做败将。我不想欺负人。
    这是朱二私下里跟我说的话,但是那天晚上他宴请宾客,还是兴高采烈的,没半点显露。我想,朱二是不是因为这件事,开始成熟了呢?他端起酒杯说,来来,感谢各位豪杰。他又从我腰间抽出水果刀,笑道,还是没派上用场,我都怀疑它是不是还有用场。
    我也觉得汗颜。只有我知道,我是个地道的胆小鬼,整天虚张声势,狐假虎威。我说,等机会吧。
    可是我知道,机会再也不会来了,我厌倦了。很长一段时间,我和朱二开始反思,朱二说,我不想再玩了,没意思透了。他开始恨顾闯:这小子什么也没丢,可是我们完了,什么也赶不上了。在初三那年,朱二连万有引力定律都不知道是什么。
    他心浮气躁,五六年的浪荡惯性使他根本不可能安静地坐下来。很多年后的今天,我在想,完全来得及的,他要是能坐下来,哪怕安静个一星期,重新拿起书本,那朱二现在完全是另一个样子。
    他是那样的聪明,极具灵性。长着一张娃娃脸,长睫毛下是一双充满鬼气的眼睛。也许成年后的他很讨女人喜欢,有无数的艳史。也许他会死心塌地爱一个姑娘,追她,鞍前马后的,说很多俏皮话,极尽奉承之能事。也许他会庸庸碌碌地过一生,像很多小痞子一样,有一天突然从良了,浪子回头金不换,慢慢地有了身份和地位,娶妻荫子,光宗耀祖。
    那少年的一段往事,他在其中投下了无数的狂想、热情、体力的一段往事,是注定很多年后拿来回忆的,就像我们童年的万花筒,里面有红的黄的绿的……无数天真的回忆。数也数不清楚,那是弥足珍贵的一段,想起来他会微笑的。



第一部我还能怎样

    可是这一切已经不可能了,朱二后来又出事了。这事情在等着他,就像命运,即便他不趋身前去,它也会来找他。正是这次事故,使得我远走他乡……我远走他乡,又遇见了阿姐,这也是我的命么?
    1986年春天,我们已快初中毕业了。南京的春天从来没有过那样的邋遢,悬铃木的粉尘直钻进人的鼻孔里,痒痒的,人们打着哈欠,树木也懒塌塌的,整个城市就像要睡着了。
    有一天下午,朱二对我说,去打桌球吧?我说算了,打什么鸟球?回家背背书吧。那时中考迫在眉睫,我总认为我还有希望考上重点高中。
    朱二瞅了我一眼,笑道,就你?我看出他有点闷闷不乐,这段时间他像换了个人,无所事事,爱发牢骚,对什么都兴致索然。我想,他大概很绝望了。
    醒悟得太晚了,他常说,早个半年,我还能追得上。他说的是学习。他开始仇恨从前的生活,大声地诅咒它,没意思透了,真他妈没劲。他一天天地觉得焦虑,无聊,备感空虚。
    鼓楼附近有一条小巷,摆着几张桌球台,我带头走去。很多年后的今天,我还在后悔,我要是坚持不去……是呵,我要是坚持不去,那我和朱二的历史就会改写。可是,劫难谁能预知呢?我们只是茫然地往前走着,有的人侥幸逃过了,而我和朱二则正好碰个正着。
    我们打了两局,觉得不带劲,正要撤退,这时从对面的饭馆里走出三五个醉醺醺的汉子,朱二悄声对我说,这是眼镜帮的人,我听细粗说过,我们别搭理他们。
    我定睛看去,果然这帮人都戴着眼镜,显得文质彬彬。他们径直向我们走来,在桌前站住,其中一个说,我他妈咽不下这口气,欺人太甚,狗娘养的。另一个扶着球杆,把下颏儿抵在球杆上,笑道,怎么着?你想搞掉他?
    我拉了拉朱二的胳膊,示意走开。朱二把另一根球杆放在拐角,刚想走,被人叫住,说,把球杆拿来。朱二把球杆送上去,那人看他一眼,说,我们好像在哪儿见过。朱二摇了摇头。
    那人说,你是细粗的人?
    朱二说,我不认识他。
    那人说,不认识?他笑了起来,你带话给他,他死定了。
    朱二拔腿就走。那人又悠悠地说,站住。朱二回过头去,那人说,你好像还不大乐意。朱二说,我告诉他就是了。那人说,那你刚才为什么说你不认识他?
    旁边的人说,算了,他一个小孩子,你跟他较什么劲?
    那人扶桌子站起来说,我今天还非较这个劲了。他对朱二招招手说,你过来。我以为朱二会撒腿就跑,然而他没有,他走过去了。那人说,你先跪下,代你师傅先赔个不是。
    朱二说,我真不认识他呀。
    那人摔手给朱二一嘴巴子,说,你还嘴硬。朱二跪下了,回头向我示意。我明白他的意思了,为防引人注意,又磨蹭了一会儿,这才悄悄溜开。我沿着小巷一路狂奔,我一生中从未有过那样的奔跑,那是在救命呵。我不能呼吸,眼前白花花的一片,街巷从我眼前迅速流逝了。
    我在心里喊着细粗的名字——等我把细粗带到现场时,朱二已经不在了。现场一片狼藉,有几个民警在疏散群众。
    我看见了血,一大摊的血,那不可能是别人的,是朱二的。
    我一下子蒙了,失声尖叫起来。倒是细粗镇静,他拽过一个人问,人呢?那人说,送医院去了,一个孩子,估计快不行了,失血太多。那是一群流氓,都喝高了。
    我见朱二的最后一面是在医院里,他躺在床上,血已经止住了。医生说,情况不妙,脾胃已经伤了,再看看吧。后来他父母也来了,跪在床边,怎么也拉不起来。
    朱二已经不能说话了,他睁着眼睛,还向我们微笑。很多年后,我还能看见朱二的笑,那是苍白的、天使的笑,那么安详,洁净,充满了孩子气。
    三天以后,他死在医院里。他的学名叫朱小蛮,享年十五岁,是家里的独子,上面还有一个能歌善舞的姐姐。在学校我们都叫他朱二。
    我大病了一场,1986年的春天充满了血腥味,在我的鼻腔里经久不散。我常常呕吐,开始夜以继日地昏睡,醒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是在梦里,那个叫朱小蛮的孩子还活着,第二天上学我就能见到他。
    我后来去找细粗,他说,凶手已经被惩治了。说到这里,他泪如雨下,他说,我欠这孩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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