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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贵儿一听皇帝这口吻,一看皇帝那神情,竟得意忘形地立直上身,也向张九龄讥讽地笑着,继续回奏道:“惠妃娘娘令奴婢劝告张相:‘自古以来,有废必有兴。今废立东宫之事,若公为之援,宰相可长处!……”
“呵!”皇帝一怔,惊呼出声!但牛贵儿以为皇帝此声是对自己的催促,忙收回目光,面朝皇帝,朗声奏道:“我还告诉张相:惠妃娘娘还因皇帝陛下赐暖炉一事,已心疾复发,病倒深宫……”
“住口!”皇帝大喝一声,把牛贵儿吓得一阵寒颤,立即象被抽去筋骨一般,“扑通”一声倒伏在勤政堂上。
“尔、尔、尔竟说出这种话来!”皇帝脸色铁青,两目充血着指着牛贵儿喝问。
“大家饶命呀!”皇帝的神情使瘫成泥团的牛贵儿从极度恐惧中一头爬起,频频磕头申辩,“这话,是奴奴婢所宣告,都,都是娘娘原话呀!陛下……”
“拖下去!”气极的皇帝,挥着颤动的袍袖,下敕道。堂上卫士,应声而上,扳过吓得昏死了的牛贵儿,将他拖出了勤政堂。
“……今废立东宫之事,若公为之援,宰相可长处!”
“惠妃娘娘……已心疾复发,病倒深宫!”
……
牛贵儿虽被殿堂卫士拖出勤政堂,但皇帝耳旁,却仍清晰地回旋着牛贵儿的奏禀之声。与此同时,数日前牛贵儿的启奏声,也一声高似一声地冲入皇帝的耳内:
“……启奏大家!惠妃娘娘正在金仙观降香,忽听人说潞州又有狂徒冒称皇子,娘娘怕长此以往,竟成大家圣政之累,气急交加,心疾突发,竟昏倒在金仙观中了!”
……
“都是此奴才口中之言!都是报说武氏心疾复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念头,似尖锐的匕首,狠狠刺中了玄宗心房,皇帝觉得血管里的血,凝结了;思维也被抽尽,空荡荡的一个躯壳,就这么放置在御座上,无言,无怒,无喜,无忧,无悲……
听从了高力士密献之计的中书令张九龄,虽也知道皇帝会被惠妃的举动诱动惕戒之心,但象皇帝此刻这样先则狂怒、继则木然之象,却远未估计到。他那效忠君王的心,被皇帝此刻的神情深深地感动了:“今上,不愧为一代明君啊!……”千种感佩之情,齐涌心头。刚才昂然立于案侧的中书令,徐徐地恭整衣冠,尚未走到御座正前方,便一头跪拜下去。
皇帝被这声跪拜震醒。他那刚才还喷着怒火的双眼,早已火熄怒化。他望着恭跪案侧的中书令,张了张那阔厚的唇,却并未发出音来,紧接着,徐徐走向中书令,躬下身去,伸出双手,将中书令扶起。
当皇帝双手触到张九龄的双臂时,一股巨大的热流在中书令的浑身奔腾、冲撞!他猛地抬起头来,要说话,咽喉却被这热流重重阻塞了。
中书令抬起头来,皇帝看见了他那快要白尽的须发和纵横于满是皱纹的面颊上的老泪。……
臣仰望着君,君俯视着臣。
光阴啊!光阴!一瞬间,三十年流淌过去了。
它曾给人以希望、幸福;
它曾给人以失望、苦难!
君臣互望,都从那茎茎白发,条条皱纹,滴滴泪珠中,看到彼此仰俯过的三十年的轨迹……
臣无言以问君:这三十年的光阴,给君是希望、幸福还是失望、苦难?……
君无言以问臣:这三十年的光阴,给卿是希望、幸福还是失望、苦难?……
问无言,答亦无言。
静似无人的勤政堂内,只有刚被宫使点燃的盏盏宫灯,熠熠闪光,将堂楼外的夜空,映衬得更加昏暗。
“几多人君,是空有四海啊……”久之,皇帝扶起中书令,抚着他的肩头,望着堂楼外黑沉沉的夜空,自语般喃喃地说,“朕,终究还有臣如卿……”
“陛下!……”
“卿,且退……”
“臣望陛下……”
“朕知矣!卿且退……”
“老臣,拜辞陛下!”
皇帝以目示意近侍:“搀扶张相下楼去吧。”
中书令去了。
皇帝仍不归座。他缓缓走向南轩,两名宫女忙打起垂穗珠帘,皇帝临轩远眺,只见万家灯火,将长安化为人寰星河。曾在花萼相辉楼上对此大发豪兴的皇帝,此刻却深感寂聊、沉闷,而且这寂聊、沉闷,很快又转化成一股难以排泄的怒气,直冲心房:“对伊,朕尚需如何?!……想不到伊却如此经营……!”
“经营”二字一跃入皇帝心房,皇帝不觉猛然一怔:“不错,是‘经营’!‘经营’!正是太宗爷,在处置承乾时说过的一句话……”
由回忆之波推动着,皇帝的思绪重新回到了距今九十二年前的唐太宗贞观十七年……
促使太子李承乾谋乱的,也确如汉王李元昌所说,与魏王李泰有一定关系。
这李泰勤学多艺能,太宗特别宠爱。而李泰见李承乾不仅狂妄愚昧,而且跛一足,便潜存夺嫡自立之志。平素折节下士,广求声誉,以至朝中大臣如黄门侍郎韦挺、工部尚书杜楚客等文武官员,都在皇帝李世民面前暗示魏王聪明博学,宜为嗣君。
到了贞观十七年四月,承乾与汉王李元昌、陈公侯君集谋乱事发,汉王、陈公被诛,承乾被废,囚于右领军府后,李世民特召魏王入宫,面许立他为太子。魏王一听,一下子投入太宗之怀,搂着太宗颈脖,说:“臣今日始得为陛下子,乃更生之日也!臣有一子,臣死之日,当为陛下杀之,传位臣弟晋王李治!”
太宗听了,怜爱异常,即召杜楚客、韦挺及长孙无忌、褚遂良敕道:“魏王贤能,朕欲立为嗣君,卿等意以为可乎?”
太宗话音方毕,杜、韦二人即跪地颂祝太宗圣明。而长孙无忌却奏道:“晋王乃眼下诸皇子中最贤者,臣坚请立晋王!”
太宗听了国舅争立晋王之奏,忙笑着呼唤魏王的小名对众臣道:“方才青雀投于朕怀,言待其将死之时,杀己子以立晋王!人,谁不爱其子,朕见其愿杀子以立晋王,朕甚怜爱……”
“陛下言大失!”皇帝话音未落,谏议大夫褚遂良便捧笏谏奏说,“臣愿陛下细审思,勿误也!安有陛下万岁后,魏王据天下,肯杀其爱子,传位晋王者乎!且以臣思之,”说到这里,褚遂良话锋一转,直指皇帝本人责之,“陛下往昔既立承乾为太子,却又深宠魏王,礼秩大过于承乾,以成今日奇涡!前事不远,足以为戒!陛下今欲立魏王,臣请一事!”
“卿讲!”
“臣愿陛下先赐晋王死,社稷始得安全耳!”
太宗听褚遂良竟请赐晋王死!他朝国舅长孙无忌看了一眼,喃喃说了一句:“我不能尔!……”便掩面流涕,起身撇下众臣,退入后宫去了。
杜楚客、韦挺二人将这事立刻密告了魏王,李泰闻知,却并不惊慌。当晚,他特地去晋王府,会晤李治。在与兄相谈中,他淡然地问道:“汝平素与逆王李元昌十分亲善,元昌今败,得无忧乎?”
至此,李治忧形于色,竟一病不起,太宗闻之,令人扶入宫中相问所得何疾,李治却颤栗道:“儿无疾,忧惧也!”
太宗甚怪,反复问之,李治才吞吞吐吐地将李泰之话转奏,太宗闻之,默然久之,方后悔面许立泰之事。
在命人将李治扶回晋王府后,恼怒痛苦的唐太宗;命人将囚于右领军府的废太子李承乾领入宫来,愤然面责道:“汝既乏才,且跤一足,朕不以天下大器私其所爱,仍立汝为储君,汝却图谋不轨,还有何颜见朕!”
“陛下!”谁知李承乾却号啕着,高声辩道,“臣已为太子,复何所求!只因陛下虽不以天下大器私所爱,然对魏王宠信,远甚于臣!臣但为泰所图,时与朝臣谋自安之术,而不逞之辈却教臣为不轨。今闻陛下欲立泰,承乾恳请陛下即赐臣死!……”
被承乾的号啕、抢白弄得焦躁不安的唐太宗,撇下废太子,启驾两仪殿,并命长孙无忌、房玄龄、李世勣、褚遂良上殿。
“众卿!”当四臣上殿,如仪参拜,平身归班侍立后,太宗叹着气,语音凄凉地说道,“我之三子——李祐、承乾、李泰——及一弟:李元昌,所作所为,竟是如此!我心,诚无聊赖!”说着,突然泪水如涌,一下离开御座,摘去白纱皇帽,一头向殿柱撞去!长孙无忌等四人,惊慌至极地一齐拥上,争相扶抱;太宗犹自挣扎,一下子抽出佩刀向自己咽喉刺去!褚遂良眼疾手快,一下子夺过刀来,转授国舅。长孙无忌拖刀远离太宗,由房玄龄等三人死死按住太宗,他一下子跪在殿侧,哭着高声奏道:“陛下有何欲,请明敕臣等!臣等愿以死奉诏!”
太宗在三大臣扶抱中,抽泣着,半晌,方答出声来:“我欲立晋王。”
无忌忙拄刀于地,拭泪答奏:“谨奉诏!有异议者,臣请斩之!”
太宗听了,一边拭泪,一边命:“宣晋王上殿!”
李治很快被宫使导上两仪殿,业已归座,但仍泪光闪闪的皇帝指着长孙无忌对李治道:“汝舅许汝入主东宫矣!快去拜谢!”
李治流着泪,拜谢了长孙无忌……
丙戌,诏立晋王治为皇太子。
太宗李世民御承天门楼,宣告赦天下,大酺三日,并向文武百官敕道:“卿等皆知朕宠爱魏王,何今日诏立晋王而不立魏王?我若立李泰,则是太子之位可经营而得也!且泰立,承乾、李治皆将不全;治立,则承乾与泰皆无恙矣!
“故今朕将谕晓天下:自今以后,太子若如承乾失道,藩王若似李泰窥伺大器,务必两皆弃之!
“太子之位,可以贤能得,未可经营得。传诸子孙,永为后法!”
……
“嗒、嗒”几滴冰凉的水滴掉到今上李隆基的手背上,将他的心思从九十二年前的太宗贞观十七年的风云中唤回,皇帝才知道自己又掉过泪了……
“是呀,是呀!太子之位,绝不可以经营而得……”阻塞的心房,开朗了;但他回望后宫时,九十二年前曾逼得太宗要撞柱、自刺的那种“诚无聊赖”的情绪,却又淤塞了他的心……他猛地掉过头来,复朝南轩踱去……
“大家,”
一声恭敬、柔顺的呼唤,止住了皇帝的足步,他回头来不无凄凉地一笑:“卿,归来了?”
“奴婢奉敕赐赏完毕,谨缴圣敕。”高力士捧着一迭黄疏,走向皇帝,“此系受赏诸大臣所献谢章,作请大家御览!”
皇帝微微点了点头,就着力士手上看去,只见最上面的谢表上,便是九龄的字迹;皇帝顺手拿过,走向御案,刚好入座,高力士已将银河九芯宫灯一一拨亮,皇帝就着灯光看到张九龄所献,乃是诗文,其序曰:
开元二十三年夏,奉敕使大将军高力士赐大臣物,九龄与焉。九龄谨受者,暖炉尔!窈有所感,立献诗四章云……
“‘江南有丹橘,经冬犹绿林。岂伊地气暖,自有岁寒心!……’‘自有岁寒心’……难得啊!九龄!……”看到此处,皇帝那黯淡的双目,射出了光泽。他轻声赞着,却从玉笔架上抽过御笔,高力士忙从御案右侧取出一张黄敕纸来,陈放在皇帝面前案上。皇帝略一思忖,提笔写道:
朕赐卿暖炉,一者系朕爱物,再则,聊寄夏不忘冬,盛当惕衰之意尔!与夫弃捐箧笥,义不同也!特以敕报,卿其审之!
“万岁!”
皇帝刚写到此处,耳畔却传来力士这声呼唤。他抬起头来,却见力士边拭去颊边热泪,一边在笑。皇帝似阵阵和风拂入心田,也无语地笑了。
力士见皇帝望着自己发笑,有些不好意思地频频地拭去泪水,便要去收笔、取敕,皇帝却朝他摇一摇头,伸手重新取过笔来,将那敕报放开,另从案头将李适之的疏辩拿到面前,思索有顷,方提笔批道:
敕:中书省台即行会议承乾追赠王爵事,即奏朕知!钦此!
批笔放归玉架,皇帝深深地吁出一口气来;退后一步,没于皇帝身影之后的高力士,也暗自吁出了一口气。
一阵悠扬的乐声,从南薰殿院处传来。皇帝站起身来,携着高力士的手,对近侍们道:“驾启沉香亭!”
一阵悠扬的乐声,从南熏殿院飞出,飘向殿西丽苑门,飘向殿南瀛洲门,飘向殿北跃龙门,飘向殿东芳苑门……
一溜华丽的宫灯,高悬在殿阶的曲廊檐前,高悬在丹墀的垂金钩上,高悬在牡丹丛中的撑枝护叶的鎏金花竿上,高悬在细喷幽香的彩炉支架上……
“哈哈……!”
阵阵娇怯的笑声,似夜风荡敲着殿宇飞檐上悬吊的铜铃,清脆悦耳,从丽苑门处频频传来;丹墀下乐班中的乐伎们,朝笑声处望去,原来是一群宫女,拖曳着裙带,飘荡着翠彩霞帔,手提着花篮,笑着,追逐着,进了南薰殿院。她们发现乐伎和本殿宫侍都向她们注视,笑得更开心了。她们正要向乐伎、宫侍们叙说时,丽苑门外,传来一声声悠扬婉转的笛声。她们吃惊地“噫”了一声,复捂着嘴,笑着,向殿后飞跑而去。
笛音,使院内乐伎们停止了自己的吹奏,宫侍们也屏息敛神,侍立于丹墀下,花丛中,曲廊边。
笛音,越来越近。就在笛音变得十分清晰时,丽苑门处,两排灯光徐徐闪入;灯光里,两个青年男子并肩踱入丽苑门,略微清瘦的男子,兀自弄笛而行。院中诸人,一见二人,都赶紧微微躬身俯首,恭敬相迎。到了丹墀下的御沟边,那微胖而未弄笛者,朝流水淙淙的御沟边蹲下去,就着碧澄的水面,撩了撩那青油亮滑的发髻,掸了掸绣着牡丹花的白纱王袍袍袖,然后微微朝后仰身,似要解解浑身的疲乏;那弄笛者,却缓缓向乐班走去,向乐伎们以目示意,要他们跟上自己,来一番合奏;乐伎们卑微地笑着,摆着头,又齐齐勾下头去。见此,弄笛者从嘴边取下紫玉笛,用那惨蓝色王袍袍袖,轻轻拂拭着笛儿,问道:“怎么?不愿与孤一同演奏么?嗯?……”
众乐伎们从他那含胡不清的口吻里,感到这青年皇子分明是醉了,她们有的斜眼偷觑他的醉态,有的刚看了一眼,早已忍不住,又一头勾下去,捂着猩红的樱唇哧哧地笑起来。
“王兄,”白纱王袍的皇子,闻声从御沟边回转头来,见他那半痴半疯的模样,也笑着招呼他,并走过来扶着他,指着那玉笛道,“你可真醉了!凭你手中这名震海内的‘宁王玉笛’,她们谁敢来和你呀?”
“呵,她们是不敢和这……笛儿呀?”
“是呵!”
“那,那王兄新填的宫词,一会陛下和娘娘来了,谁和我为陛下、娘娘演奏呢?”
“哟,汝阳王殿下有新宫词了!”
“快赐给奴婢们瞧瞧呀!”
听汝阳王说自己填了新宫词,白纱王袍的青年皇子还以为他在说酒话呢,偏偏方才笑着、提着花篮跑向后院去了的那群宫女,这时从牡丹丛后突然又拥出来,嚷着,围在两位王子的身边,向汝阳王讨着词儿。白纱王袍的皇子怕信口胡诌的汝阳王尴尬,忙挥着袍袖对宫女们喝道:“尔等退开罢,孤还未瞧呢!”
“哟,寿王殿下今日见着了天菩萨啦!声音这般高呀!”
“奴婢们吓死了!哈哈哈……”
偏偏惠妃宫中的宫女,并不怕这些皇子皇孙,几个泼辣的,应声笑着,打趣着寿王李清。李清被说得红了脸,用目光寻着那几个泼辣货,故意撩起袍袖,狠狠地说:“贱婢放肆呢!看孤教训教训尔等……”
“慢来,慢来,”那醉眼朦胧的汝阳王李琎,却拿着笛,伸开两臂,护着笑声越来越高的宫女们,对寿王李清道,“孤这新词,说的是方才在宫门外迎侍寿王王妃,她们举篮撒钱之事,正要她们边唱边舞、才尽韵味。若寿王爷将她们打着了,岂不败了兴头!”
“王兄!”
“好了,好了,今天是你的喜期,就让她们放肆一些吧……”
“嘿!”
“奴婢们谢过王爷讲请之恩!谢过寿王殿下不打之恩!……”应着汝阳王的醉态,宫女们也装疯卖傻地向两位王子跪谢着。这一来,把远远观看的乐伎、宫侍都引得笑起来。寿王只得催促汝阳王:“王兄快将新词教给她们吧。娘娘和父皇,就要进宫来了!”
“奴婢等请王爷赐词曲。”
宫女们一听,也忙着向汝阳王催促起来,汝阳王以笛指点着众宫女,道:“尔等好好听着新词!”然后向众人诵道:
花萼楼前恩正浓,
蒙蒙翠柳舞晴空。
金钱掷罢娇无力,
笑倚栏杆屈曲中。
“好词呀“”众宫女一听,想起刚才撒钱时的热闹光景,都拍着手,称赞起来。
李清听了,也颇出意外地点点头:“王兄果然吟得新词!好个‘金钱掷罢娇无力,笑倚栏杆屈曲中’!……”
“琎儿不愧是宁王殿下的麟子凤雏!不仅是弄笛妙手,所填宫词,也词意新颖,韵味悠长。”
寿王正在赞不绝口,不想从丹墀之上,传来这一声含着笑意的赞语,众人回过身来,朝丹墀上望去,只见玉栏杆内,牡丹花丛之中,立着一位身材修长的贵妇人。只见她头梳双环望仙髻,髻后用玉簪簪着一枝滴露绿牡丹,将那双环宝髻,更衬得漆黑闪亮;半抹黄粉的额头,贴着鲥鳞剪制的花钿。花钿两旁,描着桂叶形眉儿,短阔微晕,更衬得眉下双眸,清亮灵动。她身着黄罗银泥裙,五晕罗银泥衫子,单丝红的银泥帔子。这益州风韵的盛装,使她通体洋溢着一种别致而富丽的神情。寿王、汝阳王、众宫女见了,忙跪于丹墀下,依秩呼道:
“儿臣叩拜母亲!”
“侄臣恭迎娘娘!”
“后廷纳凉,不必多礼呀。”武惠妃笑着,朝墀下跪拜的众人抬抬手,然后由近侍扶着,步下丹墀,两个宫娥抬过绣榻,放在丹墀玉石壁前,武惠妃一手携着寿王,一手携着汝阳王,齐齐在绣榻上坐下来。然后她指着李琎手中玉笛说,“快装入笛匣去吧!万一不慎,有个闪失,可了不得了。”
“娘娘放心,侄臣小心捧着即是。陛下也快进宫了,到时取笛吹奏,才方便哪。”
“那也还是小心才好!”
“母亲,”寿王笑着对武惠妃说,“花奴哥哥醉中还能吟成新词,真真是‘酒醉心明白’,你何必操心他呀!”
惠妃笑笑,回头问寿王,“寿儿,可曾看见儿那蜀中妃子了?”
寿王不好意思地低声回答,儿看见了。”
“称心否?”她今日的情绪特别的好。
“……”
“说呀!”
“称倒是称心,就是要让我们寿王殿下眼巴巴地等到今年十二月去!嗐,二百多天呀!这,怎么叫他称心呀……”汝阳王打趣地说。
“哈哈!……”这一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