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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父亲承认着,发出一声叹息。
“何况近几年来,你看我们的六宫之主,发疏肌瘦,二目无光,脂粉遮不住满脸的皱纹,哪一点能和既给今上育下龙子,又光彩照人的惠妃娘娘相比呢?”
“难道今上真要召阁臣廷对此事么?”
一听父亲问出这话,姜丽月的心都快眺上嗓子眼了!
姜皎十分肯定地回答:“这还有假?不然为兄会一大早,就拐到你这普宁坊来,要你上表么?”
“这……”
“唉!兄弟,你呀!”姜皎的语气,反映出他内心的焦急,“这一回可是今上自己动的念头!”
“啊?”藏在暗中的姜丽月,几乎和父亲异口同声地惊呼着。
“这也是天佑我们惠妃娘娘和寿王爷哩!”但姜皎却匆匆地解说着,“这次请中宗爷神主归庙,又有人上言说睿宗爷应和原配的肃明皇后袝享于宗庙,而今上之生母昭成皇后,仍归入仪坤别庙。事虽不准,但今上却私下对我言道:‘日后丽妃当归何庙?’……”
“丽妃娘娘,不是已在仪坤庙享祭么?”
“嘿!你这木讷子呀!今上此言,明明是虑自己万寿之后,会和丽妃娘娘同享一室呀!”
“啊……”屏风后的姜丽月,也恍然大悟了,“今上因见本朝之例,想到万寿之后,登极的李嗣谦,也会将生母赵丽妃和自己同室享祭。丽妃出身娟门,今上耻与同室,而皇后又无子!故欲更立东宫、皇后……天哪!看来贤仁的皇后,真要被置于冷宫了!”
“真是事有凑巧!今晨,那王皇后又对皇上大不敬,使今上恼怒异常。刚才,我在那勤政楼上,趁机奏请废立皇后一事。今上听后,便令我密召宋璟、张说、李林甫,明日去长生殿廷对此事!”说到这里,姜皎又带着怂恿的意味,对兄弟说道:“这一次,趁机上表谏奏废立之事,保得惠妃娘娘入主六宫,寿王爷执掌东宫,我们姜氏族人,还愁出入省台,封侯封王么?快修表章吧!就在午前呈上,午前!……”
姜皎说得洋洋自得。屏风那边的姜丽月,却顿时感到天旋地转,差点昏倒在阁堂里。
“伤天害理呀!他们竟在暗中谋害贤淑的皇后!……怎么办?天呀!我该怎么办呢?”
她浑身颤栗,一下子伏例在地面上。
“快上本吧!午前,午前!……”
伯父又在催促父亲。这催促声,突然使她清醒过来。一个心声骤然掩盖了伯父的声音,直贯两耳:“丽月啊,你不是立誓要作蓉蓉第二么?是时候了!为社稷的安宁,大义灭亲吧!快骑上你的桃花马,告诉驸马公去!要赶在午前!午前!”
大唐朝第一位着紫袍、腰玉带的宦官、右监门将军、知内侍省长官高力士,既暗自庆幸自己因在太庙当值,今日可以免去伴驾长生殿,面临十分棘手的皇帝和阁臣、吏部的廷对;但是,他的心又无时无刻不对此刻正在长生殿中进行的事,揣测着、苦思着。与此同时,宦官领袖却又严谨无误地应酬着依品流分班进入太庙的王公大臣,金枝玉叶,宗亲帝胄。无论恭敬地向他拜揖的,还是朝他媚声请安的,他一律谦卑而又不失身分地还着礼、回答着请安;正是他这异于常人的小心谨慎,和永不盛气凌人的气度,使皇帝日益倚重他;从后宫以至文武百官都深知他权势甚重,而毫不觉得他炙手可热。
中宗神主虽归正庙,到底还是在新增的两室中归位,而不能回到原中宗室。那里,仍旧被他的弟弟李旦睿宗皇帝的神位占据了。大概阖朝上下都明白皇帝对新增二室的态度吧,除宋璟等几位老辈阁臣仍礼节周到地来中宗室进香祀祭外,其他的人,那种虚应故事的意味,连看惯了宦场势利的高力士,也忍不住暗自嗟吁,阵阵寒心。从这方面想开去,高力士却也能够理解皇帝为何能听信姜皎的怂恿,于今日下决心议决废立正宫。丽妃的娼门出身,是皇帝虑及的一个原因,但深感当今皇后色衰可厌,才是皇帝要决断此事的根源。
想到这一点,望着中宗室外升着缕缕御香香雾的焚香双耳三柱铜炉出神的高力士,从伺祀座上徐徐立起,反背着手,在庙阶的一侧,缓缓散起步来。看上去,好象是在舒散那坐得乏了的身躯;实则,他的内心很紧张。武惠妃和寿王的崛起,势必带来姜皎的恩荣。原本在两度平乱中深得皇帝之心,目下得以常入宫禁,主持着至关紧要的秘书省的姜皎,今后六宫之主、东宫之主又为其后应;再远一点,寿王登极之后,姜皎那威势……再联系到姜皎的为人,以及现在便已时隐时显地和自己对恃的情形,高力士真恨不得能去长生殿,将那刚冒出土的后患苗头踏折。
不过……
阻止惠妃入主六官,是大违皇帝心意之事,冒极大风险也难保不弄巧成拙、画虎类犬不说,即或能万无一失地做到了这一点,不过是稳固了王皇后的地位。但是,皇后本人可置之不论,但那既是皇帝之宝、又被皇后视为己出的王毛仲,却令高力士伤神。本是内侍省的职权范围的禁苑,却被他以内外闲厩使身分控制不说,居然破例地置府禁中,无形中,便给朝野一种内侍省形同虚设、于国无用的印象。而且,那慓悍异常的异族将军,似乎早忘了自己也是皇帝家奴的身分。对台阁大臣,他倒还恭敬;对内侍省长官高力士,完全白眼目之,视而不见。更有甚者,对他属下的宦官,动辄鞭打詈辱之事,时常发生。面虽谦卑而心实自尊的高力士,却也希望后宫能由惠妃执掌。那样一来,可以断言,这高丽异族武夫,很快就会难保首领。
可是惠妃真的主掌六宫,难保全首领的,又岂止王毛仲么?高力士自己的背脊,也在发颤!
不过,冷静思之,高力士却认为正在进行的长生殿廷议,不会得出确定的结论。有武氏的死对头、刚强耿直、老而弥笃的宋璟参议,寿王入主东宫的可能性便极微。
话虽如此,一桩宫闱重议既经明确由皇帝提出,而此议又与自己切身利害攸关,高力士便按照自己的习惯,要虑之于前。
今日的廷对虽无结果,但却要作好少时受皇帝私下询问的准备。决不能让寿王入主东宫,要堵死惠妃封后之路!
王皇后,看来是无育子的希望了。因之早迟被废,甚至郁悒而早逝,皆是可以预料得到的。对这样的六宫之主,不须过密依附。
可选择的办法,是应尽早留意为皇帝另选绝色入宫。随着边陲靖宁,朝野升平,皇帝的精力必然将更多地用于禁内。这一点,几乎日夜伴随在君侧的内侍省长官,已有许多预感了。
眼下,因皇帝对六宫之主的厌弃态度已明朗化,一要迎合君心,二要避免寿王乘此而入主东宫,高力士紧张思虑的脑海,闪过了一张张皇子的脸。忽然,一张广额方颐、厚唇似皇帝本人,但神情诚笃的年轻的面孔,停在他脑海里,又逐渐清晰地显示在眼前,“好呀!”高力士情不自禁地悄声叫出口来。
“阿兄好自在!”
就在这时,从他身后,传来一声欢乐的招呼声。他心头一怔;“是西宁公主呀!”忙收摄心神,回身去迎接皇帝的八妹、金仙观主,等他抬眼一看,见皇帝的九妹、昌隆公主、玉贞观主也和其姐一道,道冠耸然,拂尘轻飞,在两观女道士的簇拥下,走过来了。他笑着“呵呀!”一声,急掸袍袖,忙整乌纱,撩着袍衣,“咚”地声就阶跪地,用那甜丝丝的嗓音,抑扬顿挫地唱迎道:“奴婢恭迎二位观主、殿下!”
“无量寿佛!”两位公主也笑着唱声回答。然后又朝高力士齐齐抬手,“阿兄请起!”
“文房四宝伺候!”高力士一边叩拜起身,一边朝随他跪地迎接的贴身小太监吩咐道。小太监应着,飞身先入太庙去了。
“阿兄又要让贫道出丑啦!”喜欢题咏,深受皇帝宠爱的玉贞观主、九公主,对高力士不动声色的奉迎,感到得意。一边和姐姐从本观道长手中接过三炷香来,朝着太庙门神拜了三拜,回身插香入炉,一边笑着对高力士回敬着;而高力士却用卑谦而微含媚态的双目再次回谢玉贞观主后,却又殷勤地对八公主说:“奴婢启奏金仙观主,中宗爷新室的壁画,封着名儿的,正等殿下前去惠眼测辨哩!”
“妙极啦!”惯辨名家手笔的八公主,也被高力士的话弄得满心高兴,拍着手说了个“妙”字,便匆匆地携着妹妹进了太庙。
送过八、九两位公主,高力士侧首问身边太监:“是何时辰?”
“回阿翁,巳时两刻。”
“快近午时了。”高力士的心思又回到了大明宫长生殿上,“廷对,该议得正激烈哩!……”
大明宫外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使皇帝大为吃惊:“王毛仲,这个北门奴,此时进宫作甚?”
临近巳时,估计姜皎很快就要领阁臣和吏部李林甫入宫廷议,偏偏这个王毛仲飞骑入宫求谒!难道他听见了什么风声,要来强项?……不会。李隆基松开了紧皱的剑眉,“朕向姜皎叮咛再三,绝不准声张于外!姜皎断然不会泄之。”
皇帝朝仍跪在长生殿阶上的承宣太监吐出一个字来:
“宣!”
承宣太监匆匆走出了长生殿院门。皇帝走出殿西书斋,在殿堂的御座上归了座。因系寝宫殿堂,故御座依着丹池安放,并不别设搁台;座前御案,也从简陈设,除笔砚镇纸玉条而外,再无别物。随驾宫女、侍从,见皇帝升座,忙执着垂金孔雀翎障,擎着荣戟,侍立于殿堂。就这时,王毛仲由承宣太监唱报,引入了长生殿。
“奴婢毛仲,请圣人圣安!”
李隆基用双手扶了扶红玉带,暗窥跪在丹池上的王毛仲,见他神情安详;听他奏安,语气平静,更断定他不知今日廷对此事,于是朝他一颔首:“平身吧!”
“毛仲!”见午时快到,皇帝忙问王毛仲,“尔此刻入宫何事!”
“奴婢入禁苑数载,却见本宫之北,有巍巍一台,尚不知台名,特入宫面君,求大家谕之!”
“呵!”听毛仲这一问,李隆基陡然沉下脸来,愠怒地反诘,“尔这是何意?”
“大家!”那皇帝的珍宝、龙武将军也惨然色变,声音颤抖地回奏说,“太宗爷不忘长孙皇后尽心辅佐、开创贞观盛世之德,皇后虽死,犹在本宫之北,高筑‘望陵台’,时常登临眺望后陵,思忆不已;而今皇后亦辅佐大家,两度除奸,开创开元盛世!大家既事事效法太宗,为何不以太宗此举而效之、行之!大家难道竟忘了潞州别驾府中,兴庆坊临淄王府,西内东宫之中,皇后陛下与陛下所经历的崎岖险道、血雨腥风!……”
“奴才大胆!”听着王毛仲竟以质问口吻,句句相逼,李隆基气得一下子从座上立起,“叭”地声一拍御案,大怒难息地喝问,“尔这是从何得知?”
双膝落地,但上身直挺的王毛仲,却毫无惧色地回望着皇帝那使百官慑惧的双眼,朗声回答道:“姜皎!”
一听姜皎二字,大出李隆基意外,他心里狠狠地骂了两个字“该死!”但同时又觉出十分蹊跷:“朕只与姜皎私议过东宫易置一事,而这北门奴却责朕负义于皇后,……看来姜皎定趁机另有所谋……了得!”他朝宫侍们一拂袖,众人赶紧拖着早被王毛仲的举动和皇帝的盛怒吓得骨软筋麻的双腿,踉跄着退出了长生殿。
“尔,讲来!”
“大家……”王毛仲愤慨不已地将姜丽月刚才在御马厩中哭说的、在父亲府中听得姜皎的话,向皇帝呈奏起来。
时近午时。
姜皎导着宋璟、张说、李林甫守候在大明宫长生殿的待宣廊前,等着中使宣呼。
宋璟在姚崇死后,政事齐压肩头,面容显得更苍老了。那夹紫金袍的两肩处,肩骨明显地凸出;十七金銙的玉带,把瘦损却仍挺得笔直的腰部束得棱角分明。那双闪着威严目光的眼睛,更令这位大唐宰相浑身上下透着凛然正气。他无论面临何事,面对何人,就是面对君王,也总是既无凌人的盛气,却也无俯就的音容。皇帝本人也说宋璟“风度凝远,人莫测其际”,常常为之嗟叹。此刻,他执笏立于廊中,仍如平素一样,不与人交言,只肃然地候着宣呼。
左相张说,回朝后却越发发福了。刚从北陲归来时,额前几乎尽是银丝,鬓角也大半花白:可是今日立在廊中待宣的他,鬓发却如廊下逢春的花木一样,重新返青了。他正在揣测着,皇帝在中宗神主归庙后,召见阁臣及吏部官员是何用意,极力建议皇帝早日东巡封禅的他,在笏中已夹带着集贤学士们新近又细议过的封禅仪典的奏疏,他认为皇帝八成会是为此事召他们廷对。想着宋璟因是右相,加之年老,准会留守西京,而如此空前浩典,将由他这左相一手总揽,他感到自己似乎已被朵朵彩云托于东岳的群峰间。
远离张说和宋璟,几乎站在入宫阁道口处的绯衣乌纱官儿,是吏部侍郎李林甫。他那白净得近乎晶莹的脸上,仍漾着恬淡的、友善的微笑;柳叶眉儿舒舒展层地飘在那双秀眸之上。他朝立于廊道另一头的姜皎频频行着注目礼。可他的心中,却正在怨恨着这位把他一步一步引近御座的秘书省长官:“既是深宫召对,定是极大之事,怎么竟不透个口信?给点风声?……”凭着预先探知皇帝意向,顺旨而奏,已获得极大成功的吏部侍郎,对姜皎这一次不给口信,由怨而疑,由疑而生了戒心,“哼!他定是为自己大大留了一手!……与他交往,还得小心才是。”
“嘻嘻!……”而另一头的姜皎,却在心中大乐特乐。“今日议废东宫,更立寿王;姜晦等又上表入宫,一鼓作气废了王皇后,立惠妃娘娘入主六宫!我姜皎干成了与天齐、地齐、可谓空前绝后的宏功伟勋呀!位列王侯,势倾朝野,子孙的福荫,万代不绝!哈哈哈哈!……“他又想哼一段“回波辞”了。
“宣宋璟、张说、李林甫上殿哪!……”
正这时,中使出现在长生殿院门,宣呼起来。
“哟!”直到三人被承宣太监导入殿院大门,姜皎才从极度的兴奋中回过神来,“今上怎么没宣我呢?莫非忘啦?”
“好了,承宣太监又出现在院门。姜皎赶紧伸手去整乌纱:“宣我来了!……呵!”
就这时,他惨叫一声!
他那伸向头上的手,似被铁铐紧紧咬住一般!接着,他抬头一看,却见他又恨又怕、最不愿遇上的王毛仲,怒目圆睁地立在他面前,扼着他的手。
“你……你……”
“奉旨,捉拿姜皎!”
一听“奉旨”二字,姜皎脸上罩着厚厚一层死灰色,“扑咚”一声,就瘫倒在待宣廊中。
王毛仲却又一把把他抓起,朝业已冲上来的御前武土们面前一扔:“摘去乌纱,剥去袍服,给我牢牢地捆,紧紧地绑,即刻推往御史台,打入牢中!”
“皎妄谈休咎,”皇帝令秉笔太监将姜皎传播废立皇后一事,向宋璟、张说、李林甫简要诉说后,悒郁气恼地敕道:“卿等且议其罪!”
李隆基听完王毛仲的奏告后,首先愤怒不已的是,姜皎竟敢将他一再叮咛不可外泄之事,去姜晦府中泄露,而且唆使其弟,上表废后!时时不忘自已是从私交京宫、羽林万骑、串通亲好这条路上,一步步登上宝座的皇帝,对这类事显得十分敏感,一旦发觉,也从重究处,绝不姑宽。
听完姜皎罪情后,李林甫已发觉,无论是废后或是易置东官之主,皇帝其实并不是无意。皇帝刚才不是说:“皇后无过,姜皎妄议其废”么?言下之意,皇后有过,则未尝不可废之。因之他已暗中拿定主张,少时皇帝询及,自己闭口不谈废立事,而只谈姜皎该当何罪。
姜皎该当何罪?皇帝发怒的原因,也是李林甫此刻耿耿于怀的!已知皇帝如此重大旨意,而不予预知,只密告于其弟,其用心,是欲只凭自己之力,与诸姜一道将惠妃、寿王拥立,回过头来,分点残汤剩羹,聊作抚慰!虽说因失其预告而免祸,但其用心,却也令吏部侍郎齿冷!“张说改附宋璟,无意拥立武;若将诸姜灭绝,则武氏在朝阁大臣中,只得依重于我!哼哼!”
李林甫已为姜皎备好了刀斧。
“姜皎宠权太盛,常出入宫禁,所谋不轨;请陛下依长孙昕之事,廷杖杀之,以肃宫闱、正纲纪、戒百官!”这时,早已愤怒难息的宰相,向皇帝呈奏着自己的治罪之法,“诸姜当坐死、流者,概请不赦!”
“好!”李林甫对宋璟之奏,暗暗叫好。
“张卿之意呢?”同时,李林甫敏感地察觉出,皇帝听了宋璟的奏告后,几丝犹豫的神情在眼角闪过。接着,便听皇帝垂询张说。
“臣闻刑不上大夫,”张说的回奏,却深出李林甫意外,“为其近于君王,因以养廉耻也。故士可杀而不可辱。臣昔日巡边北陲,闻长孙昕杖毙朝堂,深以为太过!今皎官近三品,亦有微功,有罪应死则死,应流则流,奈何轻加笞辱,以皂隶待之!长孙事往,不可复追。今姜皎之罪,不过泛议妄谈,只合流之;不可复蹈前失!”
“启奏陛下……”
“宋卿!”宋璟正要和张说争辩,皇帝却开口阻止了。并叹了一声,说道,“自宋王谏阻滥刑之后,朕亲自躬省,亦觉往昔多对长孙昕等,施刑过严。张卿所奏,朕深然之!”
“陛下!”宋璟还欲抗争,皇帝却已立起:“午时已过,朕当去太庙上香,卿等且议诸姜流地奏朕。”阻止了宋璟的再奏。
走上返还台省的阁道,宋璟很不高兴地对跟在身后的张说说:“如此议奏,大失阁臣言道!”
“宰相,时来则为之。”张说笑着,回答倔强的右相,“若国之大臣皆可笞辱,但恐日后行及吾辈!吾此言,非为姜皎,乃为天下士君子也。”
“大凡国家法分数等,则终无法可循,”宋璟听了张说这番回答,加快了步伐,严厉地驳斥着掉得很远的张说,“老夫羞与汝出入台阁!”
掉得更远的李林甫,虽可从两位宰相的神情,发觉两人正在激烈的争辩。但是,他自己此刻却顾不上去关注宰相们的争辩:“看皇帝对姜皎只处以流刑的举止,分明不欲朝中从此无人敢议废立。皇帝对寿王、武氏之意,更已昭明。皇帝不杀诸姜,难道能让姜皎等躲过此刻,他日再回朝阁,与我相持?”想到这里,他也加快了脚步,但不是回衙,而是要急于回到他的月堂中……
甲戌,敕:流姜皎于钦州。其弟姜晦,贬春州司马。亲党坐流、死者甚众……
钦州,在海南深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