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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新枝说:这不是等不等的问题,天下的女人千千万,谁也不必单等哪一个。李玉山说:你说的千千万我没看见,我就看见你了,我就看着你好。不怕你笑话,我在梦里都梦见你好几回了。乔新枝,干脆咱俩好吧,我亲一下可以吗?李玉山说着,眼里的光焰已经起来了,嘴唇也蠢蠢欲动。乔新枝说:不可以。李玉山说:咱俩只偷偷好好,别让江水君知道。你跟江水君该怎么过,还怎么过,我不干涉你们的生活,还不行吗?乔新枝说:那也不行!李师傅我很尊重你,你不该说这样的话。李玉山的话让乔新枝深感惊异。她不是惊异李玉山说了出格的话,而是想起宋春来在世时江水君对她说过的话,李玉山说的话跟江水君说的话竟有着惊人的一致。从李玉山一开始说的他该怎么办,到说到老是梦见她,再提出跟她偷好,甚至连说话的口气和表情,都简直和江水君如出一辙。她几乎产生了错觉,以为时间倒流回去,跟她说话的不是李玉山,而是江水君。这给乔新枝的感觉很不好,难道事情转了一个圈子,又转回来了。她显得有些焦躁,问李玉山怎么没下井。李玉山说,他今天开会,所以没下井。乔新枝说:听江水君说,你对他很不错,工作上很照顾他。李玉山不知乔新枝说的是正话,还是反话,应付说:都是弟兄们,谈不上照顾。乔新枝又说:我听你们班里的人说,别人都是两个人一个场子采煤,只有江水君是一个人包一个场子,不知是怎么回事?李玉山这回听出来了,乔新枝刚才说的是反话。以前他没有看出来,原来这个女人心上是很有力量的,是在拿反话讽刺他。李玉山不吃这个,说:不是别人让他包一个场子,是他自己愿意包一个场子,这没办法。上次我跟你说话没说完,今天话赶到这儿了,我想我还是对你说出来,不说出来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宋春来。我总觉得,宋春来是死在了江水君手里。他停了一下,吸了一口烟,看了看乔新枝的反应,接着说,我分析江水君发现了哑炮,没有告诉宋春来,宋春来才把哑炮刨响了。你想想看,江水君早不去解手,晚不去解手,偏偏他去解手那会儿,哑炮就响了,事情哪会那么巧!再往深里分析,江水君见宋春来娶了一个好老婆,心存妒忌,就借助哑炮,把宋春来除掉了。宋春来一死,江水君就达到了目的,把老乡的老婆变成了自己的老婆。李玉山以为,听了他的分析,乔新枝一定很吃惊,说不定乔新枝还会懊悔自己没看透江水君。然而乔新枝没有显得吃惊,更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懊悔,她只是低了一下眉,把儿子掉在地上的一个玩具给拾起来,才说道:李师傅,你把话说重了,人命关天的事,说话得有凭据,没有凭据不能瞎说,瞎说是亏心的。你这话说到我这儿就算了,不要再跟别人说了,说多了对谁都不好,别人会认为你有别的想法。反正我认为我丈夫江水君是个好人,伤天害理的事他不会干。李玉山在井下叱咤风云,说话总是压人一头。在这里,他的话被一个女人的话压住了。他一时想不出更有力的话反驳乔新枝,把烟把子吐在地上,用大脚踩灭,站起来出门去了。走到门外才说了一句:女人见识!
李玉山走后,乔新枝也领着儿子下山去了。她买了菠菜白菜、豆芽豆腐,还买了一瓶白酒。井下湿气重,下井的人都爱喝口酒,家里不备瓶白酒说不过去。回到家里看看表,估计丈夫快回来了,她开始做饭,炒菜。饭做好了,菜炒熟了,她看了一次表,又看了一次表,迟迟不见丈夫回来。表还是那只马蹄表。宋春来出事后,表停了一段时间,还是江水君给表上了弦,表才继续走。表走得还算准,每天的快慢误差超不过两分钟。每天这个时候,丈夫都该快吃完饭了,今天怎么还没回来呢?她不敢多想,又禁不住多想,心一点一点揪起来。她不是不明白,给煤矿工人当老婆,就得准备着等,准备着揪心。因为井下的不可知因素太多,凶险也太多,运气稍差一点,男人就有可能隔在阴界回不来。可以说煤矿工人老婆的日子就是等的日子,揪心的日子。她们几乎每天都在等,应该很有耐心了吧?不是的,她们的耐心不是越来越强,而是越来越弱。乔新枝终于等不下去,她对儿子说:走,咱们去接你爸爸,看看他到哪儿打牛圈去了,怎么还不回来。江水君的意思,不必让小火炭叫他爸爸,叫他叔叔就行了。可乔新枝坚持教小火炭把江水君喊爸爸。乔新枝的理由是,小火炭只会喊爸爸,不会喊叔叔。江水君想起,那次过春节喝酒,别的老乡都让小火炭喊自己爸爸,只有他没好意思当小火炭的爸爸。嘴上占了便宜的没当上爸爸,没好意思让小火炭喊爸爸的他,却真的成了小火炭的爸爸。不过有一点江水君坚决不退让,那就是不给小火炭改姓,还让小火炭姓他亲爸爸宋春来的姓。
山上的小屋离井口二里多路,乔新枝抱着孩子还没走到井口,就见江水君迎面回来了。不,不是看见,天已黑透了,她还没看见江水君,先听到了江水君的咳嗽。江水君咳得声音很大,老远就听得见。江水君这样的年龄,不应该咳得这样厉害,她不知江水君是怎么了,不会是气管和肺里有什么毛病吧。一听见江水君咳嗽,乔新枝站下了,等江水君走近些,她让儿子喊爸爸。江水君听见小火炭喊爸爸欣喜得很,他接过小火炭,又是亲,又是举高高,把小火炭逗得直乐。乔新枝没有再问丈夫为啥回来得这样晚,晚,肯定有晚的原因。既然丈夫平安回来了,她心里就踏实了。一问可能又不踏实。趁丈夫在亲儿子,趁天黑别人看不见,她也在丈夫脸一侧亲了一口。儿子看见了,要妈妈也亲他。乔新枝说好,妈妈亲你。他和丈夫分别亲住儿子的两个脸蛋,一家三口搂在一处,亲在一处。这个情景应该用一个剪影来表现,剪影是一个侧面,画面是黑,背景是白,那将是一幅多么其乐融融的景象!
因丈夫回来得晚一些,乔新枝等丈夫也等得时间长一些,他们像是经历了一个小小的离别。为了“离别”之后的重逢,乔新枝建议丈夫喝一点酒。丈夫喝,她陪着丈夫也喝。她喝得吱儿咂吱儿咂的,故意喝得很香。还跟丈夫碰杯,目的让丈夫多喝两杯。两口子都喝了酒,喝得热血有些沸腾,乔新枝就不许江水君再穿着内衣睡觉,三下两下,就把江水君的秋衣秋裤和裤衩脱了下来。江水君有些被动。他愿意被动。江水君处于下风,他感觉处于下风挺好的。他的头蒙蒙的,似乎在膨胀着。他的思维还在工作,知道重大的事情要发生了。他突然对乔新枝说:等等。说着坐起来,从床边拉自己的裤子。这是干什么,把他的秋衣秋裤和裤衩脱下来了,难道他要穿上外面的裤子不成。江水君没有把腿往裤腿里装,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包,打开纸包,从里面拿出一只炮皮。他说:别怀了孩子,我戴上这个吧。炮皮,是在井下放炮时保护炸药卷用的。一般来说,炸药卷外面包的是一层蜡纸。蜡纸容易破损,黄色的炸药容易从破损处流出来。特别是遇到炮眼里有水,水一冲,炮药更容易流失。往炮眼里装炸药之前,在圆柱体的炸药外面套上炮皮,等于给炸药穿上了保护装置。炮皮是用橡胶制成的,弹性好,柔韧性好,也比较皮实,不易弄破,对炸药可以起到很好的保护和防水作用。那时避孕套尚未普及,还是稀罕之物,使用避孕套是极少数人的奢侈行为。因炮皮与避孕套比较相似,能接触到炮皮的矿工就把炮皮当避孕套用。与避孕套相比,炮皮不是高级物品,是低级物品。避孕套是乳白色,透明,比较薄,顶端有一个储精囊。炮皮是黑色,比较厚,不透明,顶端一通到底,其直径也大一些。炮皮有炮皮的特色,用黑色炮皮武装起来的阳物显得比较另类,好像还有一种霸气。矿工中不乏想象力丰富的人,既然使用了炮皮,他们愿意将那件事情与炸药、放炮和爆炸联系起来,或干脆把做那种事情说成放炮。如同埋地雷,点滚儿,他们一说放炮,老婆就明白怎么回事。见江水君拿出炮皮,乔新枝一点都不惊奇。她生过儿子后,宋春来为了避孕,为了保证儿子有奶吃,也曾使用过炮皮。宋春来拿回的炮皮多,他们用不完,还曾拿炮皮给儿子当气球吹。乔新枝没反对江水君使用炮皮。江水君一再跟她说过,他们不再要孩子了,只集中力量把小火炭养大就行了。要是再生一个孩子,两个孩子,他们难免分心,就不会一心一意照顾小火炭了。乔新枝帮江水君戴好了炮皮,说好了,来吧!
十
乔新枝还是想为江水君生一个孩子,江水君娶她一场,对她这么好,她如果不给江水君生一个孩子,于江水君,于己,似乎都交代不过去。度探亲假时,江水君带她和儿子回了老家一趟。在江水君的周旋下,江水君的父母好像也认可她了。从她是江家的儿媳妇这个角度讲,她也应该给江家生一个孩子,不然的话,她拿什么回报江家呢!就算生的孩子不一定是男孩,生个女孩也是好的。有一天又来到床上,欲行房事之前,乔新枝态度不是很积极。江水君很能体察到乔新枝的心情,问乔新枝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乔新枝说没有不舒服,说:你别戴那东西了。江水君已经把炮皮准备好了,他把炮皮扯了扯,恐怕有一尺长,问:你是嫌炮皮的皮太厚了吗?说罢,一只手松开,扯长的炮皮自动缩了回去。炮皮缩回去时,啪地响了一下,如同打了一个响指。乔新枝低下眉,欲言又止似的犹豫了一会儿,才说:我不能看见跟炮有关联的东西,一看见我心里就不是味儿。江水君一听就明白了,宋春来死于炮,乔新枝的心伤于炮,乔新枝对炮是忌讳的。炮皮和炮的联系那么紧密,看见炮皮就想起炮,想起由炮酿成的惨剧,乔新枝心里不知有多难受呢!江水君懊悔极了,他没有埋怨乔新枝为啥不早说,只恨自己没人心,没有早一点想到乔新枝的忌讳。他说:新枝,都怨我,我真该死!他把炮皮攥成一团,扔在地上,又说:新枝,我对不起你,我再也不敢了!炮皮扔在地上犹不解恨,他跳下床,捡起炮皮,扔进火炉下面的口里去了。不一会儿,屋里就飘起了烧橡胶的气味。江水君说的再也不敢了,包括再也不使用炮皮作避孕工具,也包括不再做那件事。重新躺进被窝里,他只把乔新枝虚虚地搂着,一点动作都没有。乔新枝没想到江水君的反应这么强烈。她的目的是让江水君给她一个孩子,不用避孕工具就是了。江水君可好,正如别人说的,他泼脏水,把孩子也泼掉了。乔新枝还得把江水君往回扳。她装作比江水君还生气,说怎么,我只说那么一句,你就不理我了?江水君说不是,我在心里骂自己呢。乔新枝说:你说骂自己,谁知道你骂谁!你今天要是不理我,一辈子都别理我,谁离开谁都能过。江水君说:不是我不理你,怀了孕怎么办?乔新枝说:你以为怀孕是那么容易的,十次八次都不一定会怀孕。真的?江水君问。乔新枝说:当然是真的。怀孩子的事你得听我的,你个大傻瓜。江水君情绪好转,愿意听乔新枝的,也愿意当傻瓜。江水君“当傻瓜”当了几回,乔新枝就怀了孕。转过年,乔新枝为江水君生下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女儿。女儿当然要姓江,江水君给女儿起了个名字叫江梅英。
日子过下来,可以说江水君和乔新枝越过越好。一座煤矿的矿工有好几千,年年都有因公死亡的,有退休的,也有新工人不断补充进来。那些新工人不知底细,看到江水君和乔新枝儿女双全,夫妻和美,像是看到了榜样,以为他们以后能过到这样就很不错。班长李玉山调走了,调回老家的县城发电厂去了。李玉山一调走,江水君的处境很快改变。他先是当上了矿上的劳模,接着当上了矿务局的劳模,后来又当上了省级劳动模范。什么叫一步一层天,江水君的处境就是一步一层天。江水君的主要事迹是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以此为基准,有人给他算出来,他一年干了两年的活,十年干了二十年的活。他的事迹出现在报纸上,他就成了走在时间前面的人。前面说过,江水君所在的采煤队有一个犯过男女关系方面错误的副队长,副队长后来升为队长,还兼着队里的党支部书记。让江水君当劳模,主要是他的主意。一开始,江水君说什么也不当,说他不够当劳模的资格。他不会忘记宋春来是怎么死的,他在内心深处一直把自己看成一个有罪的人。一个有罪的人,怎么可以当劳模呢!可队长执意让他当,队长说:你为国家作出了贡献,你不当劳模谁当!江水君说了让这个当,让那个当,他自己还是不愿意当。不当劳模,他心里还平衡些,一当劳模,他的心又得倾斜。队长后来向他交了底:让你当劳模,对你有好处,对我也有好处。你的好处是,可以披红戴花,长工资。我的好处是,劳模出在我这个队,就是我培养出来的,就是我的成绩。我有了成绩,就可以调出采煤队,重新回到科室去。这个话我只能跟你一个人说,你得配合我,不能拆我的台。话说到这个份上,江水君只得把当劳模的事承担下来。
当了劳模,江水君就得接受记者的采访,就得允许人家挖掘他的内心世界。江水君有没有内心世界?有,只是他把内心世界隐藏着,谁都挖掘不出来。他准备了一套假的内心世界,应付人家的挖掘。他说他作的贡献并不大,国家却给了他这么大的荣誉。为了对得起国家给他的荣誉,为了不辜负各级领导对他的期望,他没有别的,只有拼命干活儿。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有人想多挖掘一点,比如问他,当劳模之前怎么想的呢?他的回答还是那一套话。人家强调,问的是他在当劳模之前怎么想的。他一时有些慌乱,不知怎样回答。江水君绝不会提到宋春来,不会承认他拼命干活儿是在进行自我惩罚,自我虐待,自我救赎,连想到一点点他都赶快回避。他的办法是按劳模的标准要求自己,更加拼命地干活儿。工作面冒顶了,需要有一个人登着柱子,钻到高处的空洞里去堵冒顶,他说我来。煤墙根发现了一枚哑炮,别人都不敢处理,他说我来。接班的人来了,别人都走了,他不走。他听说接班的人手不够,主动要求留下来,接着再干一班。于是他又有了新事迹,不是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儿,而是一个人干四个人的活儿。
江水君回避不开的是他的梦。有一个梦,他不知做过多少次了,内容大同小异。说是他做梦,其实是梦在做他,因为他当不了梦的家,梦什么时候袭来,做到什么程度,都是梦说了算。每次做这个梦,他都梦见自己曾经害死过一个人。害死人家的动机不是很明确,反正是他把人家害死了。害死的手段也很模糊,不知是药死的,还是掐死的。害死的对象像是一个男孩子,又像是宋春来。把人害死后,他掘地三尺,把尸体埋起来了。那地方原是一个粪坑,土很肥,细菌很多,对人的尸体有着很强的分解和消化能力。他想,要不了多长时间,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被他埋掉的人就会化为泥土,消失得无影无踪。但他心里不是很踏实,每次走到那个地方,都要看上几眼,估计一下尸体消化的程度。他还有些担心,担心这地方被人刨开。被他害死的人像是他们村里的。对于一个人突然失踪,那个人的家里人一直没有放弃寻找。他们已刨了许多地方,迟早要刨到他埋死人的地方。人们看他时,眼神不大一样,似乎早就对他有了怀疑,只待刨出证据,他就无话可说。怕什么就有什么,一个偶然的机会,人家还是把那块地方刨开了。他希望刨开后什么都没有,那样他害死人的事就成了永远的谜。人家在那边刨地,这边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不能阻止人家刨地,也不能逃跑,只能硬撑着,存在着侥幸心理。他稍有反常举动,只会加重人们对他的怀疑。然而事实真让人恐惧至极,若干年过去了,那人的骨头没有化掉,衣服没有化掉,头盖骨上似乎还贴着一层脸皮。因为有脸皮,人们很快辨认出来,这个人就是若干年前突然失踪的那个人。有人说,快去打一盆清水,把死人脸皮上的泥巴洗一下,死人就会开口说话,死人一说话,就知道是谁把他害死的了。未等死人开口,江水君已吓醒了。醒后,他心口仍咚咚大跳,喘息不止,脊梁沟儿在呼呼冒凉汗。他在黑暗中眨眨眼睛,让眼底的金光冒了冒,意识到刚才是做了一个噩梦。他敢肯定,他没有害死过人,更没有把人埋在地底下,不管从地下扒出多少人,都与他无关。他难免想到宋春来,宋春来能算是他害死的吗?不能算吧。宋春来是自己刨到哑炮崩死的,哑炮也不是他埋下的,宋春来的死怎么能算到他头上呢!就算他发现了哑炮,没有告诉宋春来,宋春来可以自己发现嘛!宋春来自己发现不了哑炮,只能怪他没眼力,命不济。
江水君在黑暗中把自己宽慰了一会儿,翻了个身刚睡着,噩梦卷土重来。这个梦和上一个梦差不多,两个梦之间有重复性,连贯性,也有加重性。梦里着重指出,地下埋的人就是他害死的,他怎么赖都赖不掉。场景不知怎么转换到采煤场子里,两个人一个采煤场子采煤,而且整个工作面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他,另一个人像是宋春来,又不一定。到头来,两个人只有他剩下了,另一个人不见了。矿上的人怀疑,是他把另一个人害死,埋进采空区里去了。于是矿上动员了许多人向采空区掘进,要把失踪的人找回来。一掘进不当紧,结果掘出了许多冤死的人,可以说白骨累累,像万人坑一样。他有些庆幸,采空区里这么多死人,谁是谁害死的,恐怕分不清了。可是,上面派来的刑侦人员有办法,他们让全班的人排成队,每人把自己的手指扎破,扎出血来,往那些骨头棒子上滴血,如果红血被白骨吸收了,就可以证明死者是滴血的人害死的。轮到江水君滴血,他把手指扎了一下,又扎了一下,却一滴血都没有。他扎得很用力,手指头也不疼,只有点木不登的。他把刑侦人员看了看,似乎找到了不参与滴血的理由,仿佛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