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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七七章 大马猴子（下）（）
对于李承乾的无懒表现，老包已经习以为常，跟在他的后面便进了书房，口中还不断念叨：“殿下您是不打算管那些寒门学子么？为何一直不肯召为为臣！”
老包是个耿直的性子，心里藏不住话，李承乾自然不会因为他语气中的不敬而心生不满，淡笑着接过话题说道：“老包，这话是从何说起啊，前段时间我还跟那些世家的老东西们讨论这个事情来关，他们还答应每家筹建五十间学校……”
结果，李承乾不提那每家五十间学校还好，一提老包更是满满一肚子怨气：“那有什么用，殿下您又不下去亲自看看，若是您去看了只怕就不这样说了。”
嗯？李承乾愣了一下，学校就是学校，难不成还能把学生当童工不成？
看到李承乾的样子，包龙图沉声说道：“殿下，这几日臣一直在京畿各处走访一些蒙学，可是您知道臣都看到了些什么？”
言罢不等要李承乾开口，又接着说道：“那根本就不是在教学生，那是在误人子弟！整间学校就没有教书先生，几十个孩子聚集在一间不大的屋子里，由一个老妪看着，每天最大的教训就是给孩子们讲‘大马猴’。”
“什么大马猴儿吃人啊，什么不听话大马猴儿就下山啊……，殿下，那些可都是我大唐未来的读书人啊，怎么……怎么能用这样的方式教育！天天听大马猴儿的故事算怎么一回事儿啊！”
老包说到这里显得痛心疾首，李承乾听在耳中却差点笑出声来，心说敢情自己小时候听的大马猴子，竟然还属于文化传承！这特么算算都有一千三百多年的历史了。
不过事情有趣归有趣，李承乾却并没有忽视这里面出现的问题，看着愁眉不展的老包，想了想问道：“那官办的学堂呢？有没有这样的情况？”
“官办的还好些，蒙学一般都会由县里派出学子来负责，二十人分成十天，一天两人轮换。”说到官办的蒙学，老包的脸色好了些。
“那么对于私立的蒙学你打算怎么办？”
“整顿，必须严加整顿，这样误人子弟的蒙学必须取缔，否则还不如没有。”
“嗯……”李承乾点点头，算是明白了老包来找自己的用意，顿了顿之后才说道：“这件事情可以由你来操办，将那些挂羊头卖狗肉的蒙学都清理出去，如果有人继续这样，你可以去当地州县调人查封。”
“臣尊命！”老包答应的飞快，这是他来找李承乾的主要目的，有了答复自然不能犹豫。
“还有什么其他事情么？”看着一脸轻松的老包，李承乾又继续问道。
像这种耿直的家伙李承乾很不喜欢，可是又离不开，虽然他们这些人经常不给上级面子，但办起事来一丝不苟，离了他们的话只怕很多事情都会玩不转。
所以李承乾凭心而论是不想见这老包的，但现在既然见到了，自然也不能轻易就让他走了，否则这帮家伙指不定什么时候又想起一件事情，调头回来的话，那日子就不用过了。
“殿下，除了关于蒙学的事情，臣还有一点提议。”老包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在眼前这位殿下眼中是什么地位，反而眉毛纠结在一起，继续说道：“当初殿下年幼之时遇到微臣，将微臣从一介布衣提拔为官员，使微臣能够为朝庭、为大唐效力。”
“当时殿下年龄虽小，但却知道深入民间，了解民间疾苦，可是现在殿下身为秦王，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为何却深居长安，不再关心百姓冷暧？”
听着老包回忆往昔，李承乾的眼中也闪过一抹还念之色，但是很快便又恢复了平静。
这些忠耿之臣什么的真是最‘讨厌’不过了，哪壶不开提哪壶，丫们为了心中理想可以‘横眉冷对千夫指’，也可以‘虽千万人吾往矣’，可是你不能要求别人也这样啊！这特么叫道德绑架好么？
如果能深入民间，谁特么不想去民间？
天天缩在秦王府，老子骨头都在生锈找谁说理去？
可是老子能出去么？不说那些世家恨老子入骨，出去了会不会被人给暗杀喽，就说没人来暗杀，老头子那里怎么说？
你一个秦王没事老往民间跑什么？是不是想要收买民心？是不是想要造反？这些事情丫们不考虑考虑么？
另外最关键的问题是，当初的自己只是一个并不怎么受重视，要钱没钱，要势没势的光杆太子，和现在根本就没有办法相比。
当年的自己出去一次身边护卫只有小猫三两只，而且年龄还小，自然能看到一些东西，可是现在……现在就算是出去了，也是护卫一大帮，真的想看民间疾苦那就是扯蛋，属于劳民伤财。
不过当看到老包那执着的眼神时，李承乾又把这一切都咽回了肚子里，他很清楚，跟这老货说这些根本就没有用。
“殿下……”老包看李承乾半天没有反应，眉头皱的更紧了。
“唉……”李承乾叹了口气，看着老包无可奈何的说道：“这样好了，一会儿我们出去一趟，你就跟在我身边，我们谁也不通知，就这么出去，你看看会发生什么，如何？”
“殿下这是何意？”包龙图对李承乾的无奈有些不解。
“现在你不需要问，只要看着就好。”李承乾安慰了老包一句，随后将杨雨馨叫到身边：“小雨，拿两套便装出来，我们一起出去。”
“是！”杨雨馨答应着，转身去了书房另一侧的衣箱那里，时间不大已经拿了一套李承乾的衣衫出来，并帮他换上。
然后，李承乾在包龙图疑惑的注视下，只带上杨雨馨和小白她们几个，从王府的后门走了出去，当然，狄仁杰这个小家伙也没有被忘记，被小李一同带了出来。
等到出来之后，立刻有人牵来马车，李承乾一行就这样上了车，悄然离开。
（本章完）
第一五七八章 小小的实验（）
马车离开秦王府之后，很快便由南面出了城，所有人都不知道李承乾在搞什么名堂，全都好奇的等着他来解释。
不过李承乾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窗外发呆，直到出城近半个时辰，路过一处河边的小屋时，才抬手一指：“去那里。”
那里？那里有什么？看着空空如野的河边，以及那并不怎么起眼的小屋，众人看着李承乾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过去！”李承乾继续指了指那间不起眼的小屋，强调着。
得，秦王有令，过去就过去呗。
在前面赶车的苏猛轻轻一挥鞭子，将马车赶下了主路，向着河边小屋而去。
……
河边的小木屋外面晾晒着一些衣物，再有就是一些从河里捕捉到的鱼虾，看样子应该是吃不完，所以晾在外面晒干，留待冬天食用的。
小木屋很破，破到风大一些就能吹倒的程度。
小屋的顶上铺着茅草，但也是有些地方厚，有些地方薄，显然是很久没有整理过。
马车在苏猛的驱赶下很快到了小屋的外面，而此时一个年龄在六十余岁的老汉也从里面迎了出来，哆嗦着看向正在从马车上下来的李承乾：“几位贵人，可是要问路？”
“老丈，我们能在您这里歇歇脚么？马跑了很长的路，有些乏了。”李承乾拦住想要上前答话的苏猛，亲自走上前去，笑着对那老汉说道。
你骗鬼呢？老汉的眼中闪过一抹疑惑，看了看那几匹油光水滑，身上连点尘土都没有的高头大马，又看了看李承乾。
不过这年头儿有钱人毛病多，也不好得罪，老汉也没必要去戳穿李承乾的谎言，浑浊的老眼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之后说道：“那，那几位贵人如果不嫌弃条件简陋，就进来吧。”说着，转身引着众人向并不大的小屋里面走去。
李承乾跟在老汉的身后，回头露出一个搞怪的笑脸，结果换来上至老包下至狄仁杰的集体鄙视。
……
小屋并不大，进到里面之后更是显得有些逼仄，昏暗的光线让所有的东西都蒙上了一层灰败的颜色。
李承乾是第二个进入房间的，站在门口打量了一下里面之后，叹了口气：“老丈，你是一个人住在这里？”
“老汉是和儿子一起住，不过这日头还早，娃子还在外面忙着，要晚些才能回来。”老汉佝偻着身子，一边回答，一边搬出一个小凳：“条件简陋，让贵人受委屈了，老汉这就去给诸位烧点水。”
“老丈请便。”李承乾并没有阻止老头子，笑着接过不大的小凳坐到门口。
屋子里面太暗了，待在里面太过压抑，远不如在门口坐着舒服。
“殿下，您这是……”杨雨馨实在是不清楚李承乾到底要干什么，来到他身边小声问道。
“体察民情，就是这么简单。”李承乾扭头看了杨雨馨一眼。
杨雨馨不说话了，抬起头瞪了包龙图一眼。
李承乾从来都是躲在王府之中不出来，而这老包一来，他立刻想到了体察民情，不用想就知道这一定是老包怂恿的结果。
……
等了片刻，老汉提着一壶水和一个罐子走了回来，苏猛跟在一边，手里拿着几个缺了角的碗。
接着，老头儿在众人诡异的目光下，从罐子里拿出一些茶叶，分别装进几个碗里，然后又将烧好的热水倒进去。
“老丈，你这泡的是茶吧？”李承乾舔了舔嘴唇，看了包龙图一眼。
“不瞒贵人，是茶！”老汉此时看着李承乾的目光已经带上了敬畏，不过却并不怎么明显。
长安城出来的贵人，不管是富家公子还是一品亲王，其实对于老汉来说都是一样的。
这就像我们这些草根看待那些亿万富翁一样，虽然他们的资产有的多，有的少，但对于我们来说……都是特么钱多到花不完，至于他们相互之间谁高谁低，根本就没有必要知道一样。
“没想到啊，老丈您这里竟然能喝到茶，看样子您这生活还不错啊。”李承乾并没有注意到老汉眼神的些许不同，只是看着桌上冒着热气的碗略有深意的说道。
“嗯嗯不错，是不错。”老汉畏畏缩缩的回答着，让人一点看不出还不错的样子。
“哦。”李承乾点点头，随口继续问道：“那这茶……您天天喝？”
“嗯，对，天天喝！”老汉不着痕迹的向外面看了一眼，然后说道。
“哐”的一声，刚刚被李承乾端起的碗被重重放到一边，所有人都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
“走吧！”没有解释，没有犹豫，将碗放下之后，李承乾陡然起身，大步走出房间向马车走去。
“哎，殿下。”苏猛等人不知道李承乾又在发什么疯，连忙追了出去，老包和狄仁杰也不例外，只留下老汉一个人还在屋子里发呆，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惹到这位年轻的王爷。
“老包，你看到了吧？”李承乾气鼓鼓的走到马车边上，看着随后而来的包龙图等人：“这是本王临时起意来的地方，看看那破烂的房子，你相信这是一个能喝上茶的人家？还特么天天喝。而且那碗里的茶不用我说，老包，我就问你，你能不能天天都喝得起。”
包龙图摇摇头，表示自己根本喝不起这东西。
因为那茶根本就特么是贡品，一般人就算是有钱也不一定能喝到。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父皇和我都不出来了吧？”李承乾见老包不答，便继续问道。
包龙图这次点了点头，表现自己明白。
李承乾没有再说什么，顺着打开的车门钻进马车，不过在最后一刻他突然转过头，扫一眼跟着他一起出来的众人：“老子知道这里，老子还会再来，如果这老头儿出了什么事，本王一定会砍了你们的脑袋，都听明白了没有？”
“是！”跟着李承乾出来的众人齐声回答。
这是小李刚刚才想到的问题，他可以生气的摔碗走人，但是保不齐那些想要溜须拍马的家伙们以为他是在生那老头儿的气，若是不嘱咐一声，怕是那老头儿连今天晚上都活不过去。
第一五七九章 人不能死心眼儿（）
李承乾上了马车之后，包龙图也随后跟了上来，张了半天嘴，欲言又止的样子看上去说不出的搞笑。
“有什么你就说吧。”李承乾示意马车调头回城，同时看向老包。
老包想要开口，但却什么都说不出来，隔了好半晌才喃喃的说道：“何以至此，何以至此。”
“溜须拍马，古而有之，另外就是很多自以为是的家伙在从中捣乱。”李承乾叹了口气说道。
早在数年前他就知道会有今天这样的情况出现，所以这几次回到长安之后，他根本连大门都懒得出，只是躲在自己的小院子里面享受那不受打扰的片刻时光。
“殿下，难道您就打算这样放任下去么？那老者家中分明就是家徒四壁，生存艰难，难道您就看不到？”包龙图把李承乾的无奈当成了不作为，眉头又再次皱了起来。
“如果所有的事情都要我亲自去看，那么我要你们做什么？难道你们只是一些木偶，只会在人的命令下动作？”李承乾哼了一声，淡淡的看了包龙图一眼，随后又将目光投向窗外。
李静仙说的不错，他是一个王爷，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王爷，怎么可能事无巨细每一件情都处理的井井有条。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还要手下的大臣们做什么？整个朝庭都由他一个来支撑算了。
包龙图感觉到了来自李承乾的不满，心中多少也有些忐忑，他很清楚李承乾现在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少年了，现在的他出城一次是否麻烦不说，单单那些远的近的，明的暗的护卫就不知道有多少。
甚至可以说他的一举一动都在众人的监视之下，以防在他身上出现任何不测。
李承乾是无奈的，包龙图同样也是无奈的，之所以会咄咄逼人的纠缠小李，不过是因为无奈罢了。
“回去之后去找魏征吧，他现在负责整顿吏治，如果想要发现民间疾苦，想要为百姓做一些事情，就去找他，以你们两人的性格来说，我相信你们一定能成为好朋友。”李承乾似乎觉得刚刚的话有些重了，突然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对包龙图说道。
“魏大人？！”包龙图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在大唐没人不知道魏征是一个耿直到极点的人，所以老包在听到李承乾的安排之后，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去洛阳找他，相信你们两个联手，在大唐应该没有人是你们两个强项令的对手了吧。”李承乾笑着说道。
“臣遵命！”老包狠狠一抱拳，兴奋的几乎要从马车上跳下去。
……
包龙图带着满腔热忱的走了，长安与洛阳之间的火车早就已经开通，相信要不了多长时间，他就可以与老魏胜利会师。
而李承乾则是看着窗外的夜空，轻轻拍了拍狄仁杰的头：“小杰，你以后可要千万小心啊。”
“老师，弟子要小心什么？”狄仁杰纳闷的抬起头。
“小心不要成为老包那样的人。”李承乾揉了揉鼻子。
天越来越冷了，鼻子总是有些不舒服。
“为什么？包大人很好啊，性格耿直，心中装着无数百姓。”狄仁杰不明白李承乾到底是什么意思，疑惑的问道。
“那家伙太倔，心眼儿太实，他这样的人只能放到一些并不怎么重要的位置上去，若是放到下面让他为官一方，估计当地的百姓就要穷死了。”
“啊？不至于吧？”
狄仁杰完全被李承乾说懵了，以他的智力根本无法理解他的这个老师说的是什么东西。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就是这么简单。回去好好想想，三天后交一份论述上来，现在去休息吧。”李承乾轻轻点拨了狄仁杰一句，随后便将他打发了出去。
只希望这小子不要被那些老倔头儿带坏，变成了一个不知变通的顽固才好。
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并不是李承乾认为魏征、老包他们这些人不好，其实正相反，他们都是好人，而且是大大的好人。
可有很多事正是因为好人多了，一件事情有了他们参与事后反而会成为一件坏事。
举个例子来说，就像前几天林希尧来找李承乾的那一次，当时他们聊到了关于长安环境治理的一些问题。
林尧希说有很多人向京兆府反应，一些商贩总是占道经营，弄的街道上混乱不堪。
这种事情落在那些御史言官的眼中，是绝对需要取缔的存在，毕竟长安城有长安城的治理方案，你随随便便占道经营造成的混乱不说，单单卫生环境就有很大的影响。
可是这些言官们不知道，如果取缔了这些商贩，那么就会有很多生活会没有着落，他们所依靠的就是在城里卖一些自家地里产出的东西维持生计。
把这些商贩经营的地点取缔了，依靠这个经营点活着的人们就会失去活下去的依靠。
所以，李承乾制止了林希尧取缔那些百姓自发形成的集市。
在林希尧不解的询问中，给他出了一个主意。
每家商贩每月出两文钱，一个月下来一个集市至少会有八百至一千文的收入，而这个收入不用上交给任何人，完全由京兆府自由支配。
他们可以用这笔钱来雇佣三到五个工人，每天负责清理那些集市产出的垃圾，将这些垃圾运到城外倒掉。
同时集市每天的营业时间截止于辰时末，过了这个时间之后，所以集市里的商贩必须全部撤出去。
这样一来既不耽误那些前来贩卖自家土产百姓的生计，又治理了为卫生环境，同时也并没有对城内的交通环境产生多大的影响。
而最关键的是，有了这样一个小集市的存在，它可以硬生生的养活数百上千人，而这样的小集市在长安城里不下十处，那么加在一起便等于是有近万人可以因为小集市的存在而得以继续生存下去。
而如果按照那些循规蹈矩之人的办法，那些这些依靠小集市生活的人们，只能成为大唐的负担，这就是典型的好心办坏事。
（本章完）
第一五八零章 嫁也得嫁，不嫁也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