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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底的界画楼台的确可以一观,”武好古笑道,“若是监守不嫌,小底便为监守也画上一幅。”
“那便多谢了。”蔡攸客客气气一拱手,满脸都是温和的笑容。
蔡攸的态度让在场的不少人都吃了一惊。
今天仿佛是蔡攸主动和武好古招呼的,而且态度谦和,丝毫没有官架子,也没有拒绝武好古的赠画!
别以为给蔡攸这样的人物送礼很容易,人家的爸爸和叔叔都是副国级大老虎,刘有方和他们一比就是只小花猫。寻常的商人想给他们送礼都没门路,人家不收的。
不过现在收礼的是蔡攸,并不是蔡京、蔡汴。要不然武家的大难立马烟消云散,刘瑷、陈佑文这俩腌渍货还得上门去磕头赔罪!
“也许是武好古的界画真好吧?”在一旁的潘孝庵心里面也有点儿犯嘀咕。
就在这时,潘巧莲的声音忽然传来了。
“武大郎,你可来了。”
武好古回身看去,只见潘巧莲带着三个文士正从门外进来,其中一人他认得,正是米友仁。另外两人是少年文士,一个约十七八岁,白色儒服,头戴东坡巾。
另一个更嫩,仿佛才十四五岁,而且生的极美,让武好古想起了后世颇为流行的影视小鲜肉。
“见过潘娘子。”
武大郎刚才是私会潘巧莲,也是私定终身,在面子上可不能显露出来,所以武好古还是依着礼向潘巧莲问候。
潘巧莲呵呵一笑,也仿佛和武好古不熟。“大郎,你可比小米官人早到了一步。哦,待奴来介绍,这两位便是赵侍郎家的大郎赵德甫和李员外家的小郎君李清照。”
听到李清照这个名字,武好古就是一愣,忙又多打量了几眼这个女扮男装的“千古第一才女”。
李清照仿佛也注意到武好古的反应,一拱手用煞是悦耳的声音道:“闲来无事,听闻小米官人召集画会,故而前来看个热闹。
对了,今天的画会可是吟诗作画么?”
吟诗作画是北宋文人比较喜爱的绘画形式,就是以诗为题进行绘画,以用绘画展现出诗的意境为佳。翰林图画院学生的招考题目也都是一句诗。
而写生和写真比之吟诗作画却是逊了一筹。
“是写真。”米友仁插话道。
“写真?”李清照一愣,“画谁?”
潘巧莲笑道:“画奴。”
“画你?”李清照眨眨眼睛,看着美艳动人的潘巧莲,“那……谁来评定胜负呢?”
“咱家来评定如何?”
第四十五章 开赌了()
“咱家”这个自称眼下可不是人人用得的,它是高品宦官专用的。
而这个自称“咱家”声音是从李清照背后传来的,女扮男装的李小娘子一回头,看见个白发苍苍没有胡须的老者正在一大一小两个文士打扮得男子搀扶下走进了阁楼。
李清照没有怎么见过“老公”,好奇地眨了眨眼睛问道:“老人家是中贵人么?”
来的是刘有方、陈佑文和陈宝三人。刘有方的眼光何等老辣,一眼就看出李清照是个小姑娘了。不过他也没点破,而是朝李清照笑了笑道:“小郎君,咱家是入nei内侍省副都知刘有方,够资格评定优劣吗?”
李清照吐了吐舌头:“这个我可不知道,得问赌斗之人。”
“中贵人是书画大家,自然可以评定。”米友仁马上表了态。
陈佑文立即厉声问武好古,“武大郎,你说呢?”
武好古望着刘有方,毫不示弱地道:“刘大官自然可以评定,不过今日我与小米官人之赌,必将名留画史,只有一人来评定,怕不合适吧?”
陈佑文冷冷看着武好古,“那再加上本官呢?”
武好古瞥了他一眼,“你不合适。”
陈佑文冷哼一声:“为甚本官不合适?”
武好古一指陈宝,“令郎既然到此,想来也是准备参加赌斗的吧?”
听到这个理由,陈佑文和陈宝都是一愣。
武好古笑了笑,“怎么?潘楼街上的陈大才子不敢和某一比高下么?”
“你……”陈宝本就瞧不起武好古,被他用言语一挑,如何能忍得住,“比就比……”
“二郎!”陈佑文忙开口道,“你怎是小米官人的对手?”
“与某一比便可,”武好古摸出了属于武诚之的官牙身牌,“赌斗一把如何?”
陈佑文多老的狐狸啊,看到武好古这等表现,就隐约觉得不对。可没等他开口拒绝,他儿子陈宝却大声应道:“赌就赌,某家胜不了小米官人,还胜不了你这丧家犬吗?”
“赌多少?”
陈宝这下不敢做主了,扭头看着父亲。
“赌就赌,”陈佑文说,“本官押一万缗在小米官人身上,你接不接?”
他现在不敢押自己的儿子赢,但是押米友仁还是有把些握的。
“一万太少,”武好古哈哈一下,“押个三万缗如何?”
陈佑文嘲讽地一笑:“三万缗?你有吗?”
“有!”武好古指了指郭京搬进阁楼的一个箱子,“都带来了!”
陈佑文脸色有些阴郁,“本官要验看。”
武好古一笑,“验看也不该是陈大官人吧?这赌斗之举该有个中人,不知何人愿意替在下和陈大官人做个见证?”
刘有方想开口接下这个中人,却有人抢了先,“老夫来做这个中人如何?”
众人顺着声音看去,只见阁楼一角靠着窗户的一张玫瑰椅上坐着的正是老驸马王诜。
“驸马自然做得中人。”陈佑文忙冲老驸马王诜拱了拱手。
“高俅,”王诜对身边伺候着的高俅说,“去验看则个。”
“诺。”
趁着高俅验看的当口,武好古又冲着阁楼内的众人拱拱手,“小底今日和小米官人、陈宝赌斗画技,还缺两位评定,不知谁可相帮则个?”
“算老夫一个吧。”武好古的话音刚落,和王诜并排坐着的一个五十岁上下,白面长髯的儒袍老者便应了一声。
刘有方循声望去,见了那人,连忙行了一礼道:“原来是龙眠居士啊。”
龙眠居士是李公麟的号,这位“画中第一”的李御史,果然被王诜请来了潘家园。
“老夫也来评定一二。”王诜看到李公麟出了面,便也笑着开口道,“寅哥儿,由老夫、龙眠居士和刘大官来评,你可服气?”
“服气,服气,”米友仁笑道,“看来今日这一比,便是画界佳话了。”
这时,高俅已经验看过了武好古带来的赌注,向王诜报告道:“秉驸马,武好古带来的交引、身牌、地契、房契,约莫价值八万缗。”
“呵呵,八万缗,好大的赌注啊!”王诜笑问道,“陈待诏,你押多少?”
看到武好古的气势和决心,陈佑文一时竟落了下风,不知道该不该加码了。
“驸马,某家可能跟一把吗?”
这时突然站起个人想要跟风下注,是个二十多岁的男子,生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
刘有方和王诜都不认得他,正想开口询问,潘大官人却先开了口道:“驸马,副都知,这位是纪忆之纪大官人,乃是太学上舍生,也是我家的世交,对书画之学颇有见地。”
太学上舍生,距离做官只有半步之遥了。而潘家的世交,不是将门就是巨贾。王诜和刘有方都不记得开封府有姓纪的将门,一时也想不起开封府哪家豪商是姓纪的。
“你要下注,老夫这个中人还能拦着?”王诜哈哈一笑,“说吧,想下多少注?押谁赢啊?”
“下个一万缗,”纪忆之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押米元晖赢。”
“你可带着现钱?”王诜笑问。
“没有现钱,立个契约便是。”纪忆之轻描淡写地道,“不过一万缗,还能赖了不成。”
“高俅,你可带着赌斗的契约?”
“带了。”高俅笑道,“小底好赌,随身都带着契约,方便与人赌斗。”
这完全是瞎话,不过也没人计较。
当下高俅便取出契约,交给了纪忆之填了数字,签字画押。
“陈大官人,你可押注吗?”接着高俅又问陈佑文。
“押!”陈佑文咬咬牙,“押三万缗,赌小米官人胜。”
他可不敢赌自己的儿子赢,便押了米友仁。
“我押一千缗,赌小米官人胜。”
“押五百,小米官人。”
“我押三百,赌小米官人胜。”
宋人果然好赌,跟着下注的人真有不少。虽然没有谁和陈佑文还有那位纪大官人一样玩那么大,不过架不住人多啊。不一会儿,下注押米友仁胜的赌资便接近了七万,而押武好古赢的却只有区区一千缗,是和武大郎一起过来的苏家铺子的苏大郎押的。
“我也押!”就大部分人都下完了注以后,突然响起一个听着有点稚嫩的声音,众人循声看去,原来是个粉粉嫩嫩的小官人,正是女扮男装的李清照。
“你这小娃娃怎也学人赌钱啊。”李公麟认得李清照,有些哭笑不得。
李清照吐了吐小粉舌,“可是小娃娃也见钱眼开啊,明明有钱可捡,怎能无动于衷?”
这丫头也忒古灵精怪了。
李公麟苦苦一笑,“那么你个小娃娃想押多少?”
“一缗,”李清照笑着一指武好古,“押他胜。”
“押他?”李公麟看了眼武好古,又问李清照,“可有把握?若是输了,可别哭鼻子。”
“输不了。”李清照笑道。
“何以见得?”
李清照指着武好古说:“他连赌本都带了了,显然早有准备,难不成是为了送钱吗?
还有,我看见押小米官人赢得人越多,他便越高兴,看来是胸有成竹的。”
这话……还真是有理啊!
武好古瞧了眼李清照,心说:这丫头真是赌神啊,不过就是忒多嘴了,这下可得少赚许多了……
想到这里,他叹口气,冲着满脸都是惊诧表情的潘大官人拱拱手,“潘大官人,可能安排一间静室与我和小米官人、陈二郎吗?”
作画不是唱曲,是不需要恁般多观众的。
潘大官人眉头皱皱,“早就备好了……十八姐,你带他们去吧。”
一旁,武好古也从刘无忌手中接过了画架和一个存放各种画具的箱笼。
“还请三哥和小乙稍候。”
“知道了。”刘无忌一笑,低声说,“我和三哥便在这里等你旗开得胜。”
“等着数钱便是。”
武好古哈哈一笑,又看了被潘大官人请到座椅上的陈佑文一眼,见他一张原本白净的面孔正泛着青光,心中好不畅快。
第四十六章 潘巧莲写真图 上()
“武大郎,小米官人,小陈员外,请跟奴来吧。”
潘巧莲悦耳的声音响了起来,武好古扭头看过去,只见潘巧莲和她的小女使小瓶儿已经站在了通往楼阁二层的楼梯口。
武好古一手提着画架子,一手拎着箱笼,便随着潘巧莲走了上去。小米官人也早有准备,自有书僮替他拿着箱笼一起上了楼。陈宝并没有携带画具,不过也没关系,潘大官人早就在楼上预备好了文房四宝和胶矾水,而且都是上品,因而他便一个人摇着纸扇子走在最后,看上去倒也算风流潇洒。
楼阁二层的面积和一层一样,窗户全都开着,也没有挂上帘幕,显得宽敞明亮。窗外便是一个杂草丛生的院子,乏人料理,没甚好看的。稍远一些倒是有个不错的池子,一汪活水连着金水河,非常清澈。池子上面还夹着个九曲八拐的小桥,边上还堆着假山。
武好古分明记得自己儿时便去过那里,在桥上和潘巧莲追逐,在假山丛中捉迷藏,一次潘巧莲还失足落水,是自己跳进池子里把她捞上来的……
“这里有两张书案,小米官人和小陈员外你们一人一张吧。”潘巧莲笑吟吟地开口了,将楼阁中间摆着的两张书案分配给了米友仁和陈宝。
这两张书案本来是替武好古和米友仁备下的,不过潘巧莲知道武好古现在用个奇怪的画架子作画,因而又在楼阁里面另辟了个位置,摆上了案几和玫瑰椅,供武好古使用。所以就多出一张书案,正好给陈宝用。
“大武哥哥,”潘巧莲朝武好古柔柔一笑,伸出玉手一指那张摆在个高脚案几旁玫瑰椅说,“你便坐这里好么?”
“好的。”武好古笑了笑,便在潘巧莲指着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十八姐,你也坐吧。”
潘巧莲是今天写真的模特儿,当然是穿着衣服的……褙子、长裙、抹胸,一样不少,闻言便在一张榻上端端正正坐了下去,一张妩媚动人的俏脸儿也稍稍板了起来。
她这姿态是人物写真的标准姿态,给官家、太后、功臣画标准像的时候,人家都说这么端坐着,而且还都一脸正色,根本不会给个笑脸。
这叫宝相庄严。谁见过画像上的王侯将相是嬉皮笑脸的?
不过那对会说话的明丽眼眸,仍然掩不住流露出对武好古的浓情。
两人现在可是私定了终身……给心爱的女人画像,大概是身为画师能够遇上的最幸福的事情之一了。
当武好古拿起炭条的时候,他便知道自己的艺术生涯马上就要迎来高峰了。
这将是一幅充满感情的工笔写实人像写真。
武好古的前世是画过不少美女的(大部分画照片),不过那些美女都是人家的,他也就过个眼瘾罢了。因而画笔中是无法真正注入情感的,画出来的图,像则像矣,不过总少了些神韵。
不过今日,他画得是潘巧莲,今生最爱。
武好古完全沉浸到了绘画之中,而潘巧莲也完全投入进去了,目不转睛看着自己的郎君,原本板着的面孔也不知不觉展开了笑颜。
不过这笑颜,只是对着武好古一人。
因而,武大郎笔下的潘巧莲不再是可以上“祖宗像”的模样儿,而是一个正和情郎相会的怀春少女。
那份羞怯,那份娇艳,那份欲拒还迎,那份沉浸于中不能自已,全都跃然纸上。
和武好古眉目传情了片刻,潘巧莲早就把宝相庄严忘在脑后,俏丽的面孔上挂出了媚丽的笑容。
而米友仁瞧见潘巧莲的媚笑,这气就不大一出来了。潘巧莲虽然是将门虎女,可是这长相却是有点儿媚,一笑起来,更是媚到骨子里去了。
这潘巧莲的媚态对武好古而言,固然是能醉人的温柔乡,可是对米友仁这个看客来说,却无疑有点折磨人了。
而且,他隐约知道,武好古是打算拿自己当个扬名立万的垫脚石!
想到这里,他手中的画笔,便不知不觉带上了那么几分妒意,他笔下的潘巧莲也“活”了起来,不过他画的不是个恋爱中的少女,而是个红杏出墙的狐媚女子。
至于陈宝,他倒是画得最正经。在父亲陈佑文的指导下,陈宝打小就是以成为宫廷画师为目标进行训练的。
而宫廷画师所必修的,除了“黄家富贵”这样的装饰画,便是人像写真了——就是那种可以供在太庙里面给后人瞻仰的工笔人像。
所以陈宝的人像图其实画得很不错,如果不是遇上了武好古这个掌握了后世超写实绘画的“人形照相机”,他的前半生,本可过得顺风顺水的……
……
武好古、米友仁和陈宝在楼上绘画的时候,楼阁底层内的人们则在闲聊。
今天的这场斗画,其实和诗会、茶会一样,都是开封府上流社会的一场聚会。
武好古等人的比斗只是个热闹,一群才子亲贵互相联络感情,交流消息才是正经事儿。
“纪秀才是哪里人士啊?”
刘有方本就是“文艺宦官”,和读书人打老了交道,说起话来不仅文绉绉的,而且柔声细气,听着十分舒服。
“在下是平江军人士。”纪忆之笑吟吟地回答。
平江就是苏州,那可是出了名的人文荟萃之地。那可是才子佳人遍地走的地方……
能被平江军的官学荐入太学,要么真是才高八斗,要么就是有个超级给力的爹!
刘有方顿时对这位突然冒出来的纪大才子有多了几分尊敬,微笑着问:“纪秀才家里是做甚的?”
“区区商家,不值一提。”
商人在宋朝地位并不底下,不过毕竟不能和堂堂读书人相比。
“刘副都知,纪家可是平江首富。”一旁的潘大官人笑呵呵地补充道,“他家的买卖可多了,粮行、盐铺、金银绢帛铺、织坊……在平江可有纪半城之称呐。”
“哦,失敬,失敬。”
刘有方点点头,心想:有多少德才能发多大财,这个理儿是天下通的。
纪家可以当上平江首富,在地方上必然世家大族,说不定在朝中也有高官做后盾的。这样的人物,还是应该拉拢结交则个的。
“子丞(潘大官人字子丞),听说这些日子你们捧日军苦得很啊,难不成真的会调去西边?”
驸马王诜这时和潘孝庵聊起了军中的事情。他和潘孝庵都是保卫大宋社稷的武臣,对军事自然也有些兴趣。
潘孝庵苦笑着摇头:“驸马,调去西边小侄倒不惧,老章相公还真能让捧日军上阵?
如今真叫人害怕的是北面有警……”
“北面?辽人么?”王诜道,“都安稳了快百年了。”
潘孝庵点点头,“可不是么?然则听从燕云回来的客商们说,辽国的京州军也在日夜操练攻城,这可是要兴大兵南犯的征兆啊。”
京州军亦称五州乡军,是徵集临潢、辽阳、中京、析津、大同等五京道各州县的汉族、渤海族等的壮丁组成的部队。战斗力理论上不能和宫帐军相比,属于炮灰部队,不过在攻打坚城的时候,通常都是由他们出马的。
因而辽国动员京州兵的消息传来,大宋朝廷便不得不进行戒备了。
“我看辽兵是不会来的。”插话的是太学生纪忆之。
他笑了笑,言道:“辽宋盟好九十余年,兵革不兴,非是辽主守信,实乃有心无力也。如今北方有警,不过是在应付西贼,不会弃好成仇的。
况且,西军打个横山已经筋疲力尽了,想打兴庆府和灵州怕是要重蹈元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