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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左盘右折,向西南而去。
铁背苍龙在祭祖时出了意外,被人绑架的消息,以相当快的速度向四面八方传开,城中各大家族,立即派人召回家族子弟,并四出搜索绑匪的下落,可惜,至各地扫墓的人无法及时赶回,这清明时节一时间那能找来多少人,人少了根本不顶用,一直找到入暮时分,搜索的人不得不失望而回。
夜深了,东湖北端的荒废茅屋中,一灯如豆,鬼气森森。这处人迹罕至的林中茅屋,今天居然有了灯火,岂不是很奇怪?
铁背苍龙饥渴交加,昏昏沉沉的躺在茅草上不知人间何世。一盆冷水泼在他的头面上,令他猛然惊醒,只感到浑身冰凉,四肢麻木。
一阵寒意袭来,令他不住发抖,吃力的挣扎坐起,不住打量四周,希望知道自己置身何地。
可惜让他失望了,四周尽是些茂林与荆棘丛,夜如黑墨,毛毛雨仍然下着,细雨霏霏,夜风呼啸,怎知道身在何处?
前面有一丝灯光,有救了。站起定神细看。原来是一座茅屋,灯光从门缝中透出,他所站处正在茅屋前方。
“唔!那个打昏我的年青人呢?”他悚然的自语道。
除了风雨声,没有任何声音。除了孤零零的草屋,与黑黝黝的草木外,只有他一个孤零零的人。
茅屋里的灯光,对一个身心俱疲的人来说,自然是极具魅力的诱惑,最不可抗拒的引力源。
铁背苍龙摸索着走上台阶。伸手推门。门应声而开,原来是虚掩着的。
厅堂中的景物,令铁背苍龙大感惊惊,已经跨入一条腿,却警觉地停住了。经验与见识告诉他:这地方有古怪。
厅两侧,建了两座以巨木所造的囚笼,每座长有两丈,共有六处囚位。囚位中,有闸板,手镣、脚镣,可谓一应俱全。
厅正中坠下是一座神案,案上一块神主牌。壁上,挂了一张像貌威猛的水墨画像。栩栩如生,十分传神。
案上除了香烛纸人纸马之外,香炉中香烟缭绕,烛台残烛已经灭,长明灯幽暗像鬼火。之外另有一艘以黄金打造的船,手工不差,椅帆桨篙俱备,各物具体而微小。
在幽暗的灯光下,整座厅堂阴森森鬼气冲天。
铁背苍龙一阵踌躇,进退两难。目光落在神牌上,可惜看不清字迹。
“唔!画像上的人,像貌有点眼熟。”铁背苍龙心想。
一时好奇,铁背苍龙忘了危险,进入了厅堂,到了神案前。当他看清了神牌上的名讳时,不由大吃一惊,只觉脚底下升起一股凉气,猛的直上泥丸,情不自禁的叫道:“啊!是……是他!”
神牌上端端正的刻着一行字:“翻江鳌张公讳玉山之神位。”
铁背苍龙想起了去年追逐徐飞龙的事,半途追上了他们三人,翻江鳌力毙饶洲四鬼之三,重伤落水毙命,拼命掩护徐飞龙两人脱身。
方山大闹陈家,林家传出方山可能是徐飞龙的消息,已经不用怀疑了。
铁背苍龙扭头便走,目光扫过右面的囚笼。看到了第一座囚位前挂着一块木牌,上面赫然写着:“帮凶铁背苍龙顾大同之囚座。”
铁背苍龙倒抽了一口凉气,目光落在第二座的木牌上,上面写着:“帮凶飞虹剑客曾巩之囚座。”
第三座写的是是赵大鹏。
第四座是李歧山。
第五座……
铁背苍龙不敢再看,向大门狂奔而去。
一声鬼啸,门口出现三个鬼怪打扮的人,三人皆赤着上身,穿着皮裙,戴着鬼面具。
中间的鬼王执皮鞭,两侧的鬼卒一执狼牙棒,一执三股叉。
鞭影一闪,“叭”的一声铁背苍龙肩背便挨了一鞭,只打得铁背苍龙晕头转向,肌肤爆裂,痛澈心脾。
“哎呀……”铁背苍龙疼叫一声,挫倒在地。
铁背苍龙自认自己就算不是铁打铜浇的人,但以自己的独门绝技,怎么也不可能一鞭也挨不起?怪事了。铁背苍龙试行运功,顿时知道完了,内劲根本无法凝聚。
铁背苍龙吃力的站起,惊恐的向后退,惊惶的问:“你……你是谁?”
鬼王用鞭向里一指,大喝道:“狗贼!给我跪下。”
铁背苍龙猛地一惊,打一冷战。
“叭”的一声暴响,铁背苍龙又挨了一鞭。
鬼王向两鬼卒举手一挥,喝道:“他既不承认错误,分了他的尸,以祭奠张兄在天之灵。”
两鬼卒应喏一声,举步逼上。
“我……我跪!”铁背苍龙心胆俱裂的叫道。
跪拜上了香,铁背苍龙被捉小鸡似的丢入囚笼,上了颈扣,手拷脚镣成了待决之囚。
一切停当,鬼王向铁背苍龙冷冷的说道:“你现在还死不了,饮食自然有人招呼。你已经被制住了穴道,别想反抗了,反抗也是枉然,他们几个会好好伺候你的。”
铁背苍龙的求生意志还是很坚强的,横了心问:“你……你是不是徐飞龙?”
“无可奉告。”
“你……”
“翻江鳌是不是你们这些人害死的?”
“你不能怪……怪我们。”
“难道怪我?”
“这……”
“墨飞眼下在湖广,很快他就会接到消息赶来。”
“哦?”
“如果你等不及想死,那么,你可以踢倒垫脚的踏板,片刻便会气绝,不会有多大痛苦的,魂归地府你到时候可以跟阎王好好聊聊了。”
鬼王说完,领了两鬼卒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鬼王鬼卒再次出现,带来了出山虎李歧山。这位倒是并未受到多少折磨,乖乖听命上香叩拜行礼后,也被打入了囚笼。
待鬼王鬼卒走后,铁背苍龙低声叫道:“李老弟,你怎么也被弄来了?”
李歧山长叹一声,余悸犹在的说道:“兄弟在床上被人带走的,在门口才被一盆水泼醒,如此而已。”
“这人你认识么?”
“他们三人都戴了面具,看不出来。”
“咱们完了。”
铁背苍龙颓丧的叫道。
“周边青壮已然都全部出动,搜遍各处,都失望而回,不知你是吉是凶,到底是……”
铁背苍龙将被擒的事一一说了。
出山虎叹息一声,绝望的说道:“云墨双奇如果不早些闻风赶来相救,咱们这些曾经迫杀他的人,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唉!”
“此地无人看守,咱们要想办法脱身,通知其他的人准备应变才是。”
“如何脱身?咱们眼下是手无缚鸡之力,插翅难飞。”出山虎绝望的说。
“总会有办法的。”铁背苍龙目光四顾的说。
天亮了,一名鬼卒送来一些水,一碗白饭,粗鲁的喂他们吃完喝完,动作之大几乎撬坏了他们的牙齿。
站在笼中不能安睡,只能站着打盹,日夜煎熬,苦不堪言。
这天午后,林祯带着林青青直奔顺化门曾家的府第。
曾家在南昌,也算是地方名流缙绅之一。花厅中,除了主人飞虹剑客曾巩,曾勋父子之外,其他的客人有五爪龙张闻天,乾坤双掌程尉,三江船行的东家万人雄,双头鹰赵大鹏等人。
客人到齐,主客双方客套罢,飞虹剑客脸色沉重,以僵硬地声音说道:“昨日顾兄于祭扫祖坟时被一个青年人绑架而去,昨晚出山虎李兄于卧房内神秘失踪,李嫂熟睡不醒,对夜间之事丝毫不知,门不开窗不动,人就这样平空消失了,此事十分辣手。看来,咱们周边的江湖中人,眼看要大祸临头,委实不妙。因此,兄弟请诸位前来一叙,看是否能理出一些头绪来,也好早谋对策,及早防范,不知诸位对此事有何高见?”
万人雄抚弄着须尾,粗眉深锁的说道:“听曾兄说及,林姑娘认为方山可能是徐飞龙,不知诸位对此有何高见?”
飞虹剑客迟疑的说道:“兄弟曾与徐飞龙照过脸,出山虎李兄且曾被徐飞龙所挟制,赵兄也是见过他的,但我们这几个人,都不曾见过方山。”
双头鹰赵大鹏接口道:“据万东家所说那方山的相貌,似乎不像是他,何况,徐飞龙已经死在马鞍山断崖……”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谁敢断定他死了?你们的看法太武断。”五爪龙摇头道。
飞虹剑客忧心仲仲的说道:“问题是,万一这人是他……”
“你们就惨了。”万人雄叹息着说。
五爪龙苦笑道:“上次墨飞光临,顾兄自告奋勇助他缉凶,不问青红皂白,你们一群三十几名高手,直追杀至马鞍山,先后死伤掉一半人,回程只剩下二十来人,在一驿栈,草上飞不明不白的被人打昏在小巷中,成了白痴……”
“这些事不提也罢。”双头鹰烦躁的说。
万人雄接口道:“上次参予此事的人,在座的只有我与五爪龙张兄因不在家而没有参予……”
“林兄也末参予,但令嫒却是出尽死力的人。”五爪龙接口。
飞虹剑客笑道:“万、张两位虽末参予追逐徐飞龙,但出面替陈茂源设计诱擒方山……”
“谁也不知道方山是不是他,对不对?”五爪龙也笑问。
双头鹰赵大鹏接口道:“眼下不是讨论方山是不是他,而是唇亡齿寒的问题。无论如何,咱们不能不有所准备。”
“请教赵兄有何高见?”万人雄问。
“咱们召请好友前来助拳,同时派人去湖广请云墨双奇前来善后,听说他们两人眼下都在湖广。”
第五百七十八章 敲打()
万人雄苦笑道,“咱们一无线索可寻,大家都捕风捉影胡乱猜测,把双奇请来,岂不是要闹笑话么?再说,如果真是徐飞龙活着前来兴师问罪,去年有墨飞在,水陆合力擒他的共有三十几人之多,其他奔走传递消息的还不知有多少,结果如何?翻江鳌死不见尸,他与那位不知名号的小姑娘也是生死不明,你们却死伤近半。如果这次真是他,请朋友前来助拳,是否有人敢前来应约,委实难以欲料,再说,拖朋友下水,毕竟不合道义。”
飞虹剑客有点不悦,但不好表示。林青青一横眉,冷冷的说道:“万叔如果怕卷入旋涡牵连在内,只管置身事外便是了。好汉做事好汉当,侄女一介女流,仍然拿得起放得下,并不怕那徐飞龙来报复。”
万人雄摇摇头,说道:“我也不怪你不满,更不是有意置身事外,而是不愿再连累他人,眼下咱们毫无线索,连对方到底是谁都没摸清,如何找借口请朋友帮忙?再说,些须小事便广邀江湖朋友助拳,是不是太过随便了,一步走错不但无人前来应约,反而引起误会,被人责难,岂不弄巧反拙?因此我以为不可。”
五爪龙慨然的说道:“当然,我决不会置身事外,唇亡齿寒,谁也不能袖手旁观,兄弟义不容辞,以尽一分心力,断不能让人说咱们是一群任人宰割的可怜虫,谁也不能置身事外。”
“张兄有何高见?”飞虹剑客问。
“这人定然在城外潜入,咱们各人分区搜索,分派眼线留意陌生人的行踪.同时搜索顾、李两人的下落,生见人死见尸,必须及早进行。”
万人雄也说道:“兄弟也去请官府的朋友,与及各路兄弟全力查访,就以曾兄的这里为连络点好了,有消息便往此地传,如何?”
飞虹剑客诚恳的说道:“谢谢诸位了,兄弟铭感五腑,感激不尽。兄弟已经请府衙的朋友帮忙,他们正广布眼线加紧进行搜查,咱们这一面最好分头分区出动,不知诸位有何高见?”
五爪龙站起来说道:“其他的话不必多说了,咱们来商讨分区搜查的事。我就负责江门以北好了,北门以西水陆两道,布下眼线彻底搜查,这点我还可办得到。”
众人开始热烈讨论分区搜索的大计来,按自己所能出动的人手,与所熟悉的地段,而决定如何进行。
最终会上传出赏格:缉拿凶犯方山,赏黄金千两,死活不论。重金以待,决不食言。
赏金一出,城中风声顿急,暗流激荡。
五爪龙出了曾府,沿着大街折向了惠桥东巷,他想去找早年退隐江湖的八爪鱼康和请教。
细雨霏霏,惠桥东巷巷道窄小,两侧全是大宅的外院墙,每一家的院门都闭得紧紧地,极少有人在巷中行走。即使有,也是一两个穿了蓑衣戴了雨笠匆匆而过的人。
巷道曲折,刚过了一处转角,后面传来了脚步声。
五爪龙并没在意,因为前面不远,便是八爪鱼康和的宅院。
突然他心中一个诧异?脚步声刚才还在三二十米外,怎么就接近身后了?
正想扭头观看,突然一声入耳:“阁下,你好啊!”
五爪龙大吃一惊,警觉地向前一窜。
窜出两丈外,脚刚触地正等转身自卫,“蓬”的一声响,背心便挨了一击。
五爪龙感到如中重锤撞击,气血翻涌,眼前发黑,喉头发甜,人瞬间向前一栽。
不等他仆倒地上,肩膀便被人拿住了。
“呔……”五爪龙大吼,扭身一肘后攻。
晚了,“噗”的一声响,肩骨如裂,左肩被打了一掌,右肩被扣住了肩井穴,顿时浑身一软,失去了抵抗力。
接着,喉咙也吧人从后面用铁腕锁住,将他的身躯向下压,他已经毫无反抗的机会了。
“嗯……”五爪龙挣扎着叫,想叫唤呼救。
突然一个声音从耳中传出,直震耳膜:“姓张的,你给我听清了,呼救就别想了,不必枉费心机。”
铁腕松了些,五爪龙回过气来,吃力的问:“你……你是谁?”
“警告你的人。”
“你想警告我什么?”
“你五爪龙在江湖上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
“阁下夸奖了。”
“出面帮助陈家,你是情面难却,义不容辞,对付勒索的人,作为当地前辈你出面并不为过,因此我也不怪你。”
“你……你是方山?”
“先不必问我是谁。”
“你想怎样”
“有两件事要你办到,也算是最后的警告。”
“有何见教,你说吧。”
“其一,你不是去年追杀徐飞龙的人,因此你最好独善其身。置身事外。不然,等你后悔可就来不及了。其二,请转告万家,他的二江船行除非想关门。不然就被跟飞虹剑客那些人同流合污。”
“这算是条件么?”
“不错。”
“是否要答复?”
“答复当然好,不答复也无所谓,反正我已经警告过了你。倒霉的不会是我。”
“张某……”
“不要急着回答,在答复之前,阁下可以三思一下。谣言风闻是靠不住的,眼前的事也可能有假……”
“阁下勒索茂源油坊黄金的事,不是假的吧?”
“不错,是真的。”
“勒索是应该的?”
“一点黄金换条命难道还不够客气吗?陈家出的这点钱九牛一毛,难道很多吗?”
“不要强词夺……”
“哼!谁说是强词夺理了?要不要我给你同样的黄金来换你的命?你要不要?”
“这……”
“我不想与你废话。我这人恩怨分明,有恩不报非君子,有仇不报枉为人,你如果干涉我的事,你就准备好付出的代价吧。咱们无仇无怨。因此才预先向你提出警告,表示我是个恩怨分明的人。接不接受警告。只在你一念之间。”
“徐飞龙的事到底怎么回事?徐飞龙到底是不是杀人凶犯?”
“徐飞龙当然是无辜的。”
“那墨飞……”
“如果徐飞龙打退了替云墨双奇准备尸坑的人。云墨双奇恐怕已经死在那了,算起来还是徐飞龙救了云墨双奇呢。”
“那为何……”
“多说无益,后会有期了。”
五爪龙在雨中像僵尸一般立在那,肩井被内劲封压虽然时间不长,但也让他全身发僵,力道全失。耳中并没听到脚步声,不知对方是否已经离开了。
久久,远处来了一个行人,靠近时看清是他,含笑点头打招呼:“哦!是张东家,好久不见,到舍下坐坐吗?”
五爪龙摇了摇肩膀,苦笑道:“原来是曹老板,确是久违了。我要到康兄处走走,改日有暇当到府上拜望。再见。”
“张东家请便,再见。”
曹老板走了,五爪龙乘机转身,小巷寂寂,那还有半个人影?
五爪龙叹息一声,自语道:“看来我确是老了。岁月不饶人,我已经年届花甲,何苦仍不服老,在人前争强斗胜管这闲事?算了吧!你已经是条无爪的老龙了。”
五爪龙已然动了蹈光养晦之念,迈开脚步向前走,步伐显得懒散,似乎一下苍老了十年,英雄末路的感慨油然而生。
敲敲八爪鱼的院门,里面有人拉开门上的小窗孔,讶然叫道:“咦!是张老,稀客稀客。请稍等,我来开门。”
“不必了,顺道经过而已。你主人在家么?”
“不在。”
“他有没有说去哪了?”
“上午有人送来一封书信,主人看后整天心神不宁,随即外出,至今未返。”
“哦!等你主人回来后,请代我致意,我这就告辞了。”
“小的不送了。
离开康家,五爪龙信步出了小巷,扑奔广润门巷,想到三江船行万人雄应该已经到家了。
正走着,眼看就是万寿宫了。远远的使看到街旁挤了一堆人,向宫前的广场指指点点。宫前的大柏树下,有一群人在议论纷纷。
五爪龙接近衔旁的人群,向一名中年人打招呼,笑道:“咦!胡少东,你怎么做起敲锣人来了。”
胡少东家颇为惊讶的转头过来,一看来人急忙说道:“张老打趣了。刚才我亲眼看见一个戴雨笠穿蓑衣的人,在宫前抓走了老道清虚子。”
“哦!是那个绰号叫铁卜神算的清虚子么?”
“是他,没错。”
“往何处去了?清虚子没反抗?”
“只听到他叫了一个救字,两人便相扶着向城门方向走了,清虚子像是走不动,但脚下很快。”
“抓他的人长像如何?”
“雨笠戴得太低,看不清,身材很高大。”五爪龙心中一跳,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