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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是恍惚间,置身一间昏暗的小屋。
可以察觉到“自己”正坐着。
而“自己”的面前,却跪着五人。
五人看不清面容。
只能听清他们口中的说话声。
“求大仙帮帮我们!”
“大仙,我只想我的娃儿可以活下去……娃儿太可怜了,这怎的才过去几年就……求大仙成全!”
“大仙您是当年留下来仙壁的那位,肯定有办法的!”
“还……还有,大仙我……我这都快四十了连一个子嗣都没有,求大仙……”
“还有我——”
五人不分先后地诉说着各自的难处,若这些话语可以被定义为愿望的话,这些便是他们此时心中所愿。
“自己”安静地看着这些人。
无法动弹。
只能被动地倾听。
然后……
带着他们来到那座荒败的石壁前。
“自己”对着那些人说。
要修缮这块石壁。
要在上面刻画出他们心中希望生活的地方。
然后在上面写上他们的名字。
等过去一夜——他们的愿望就能实现。
不论是谁,不论是什么愿望。
都可以被实现,因为——
“你们只是凡人,一生短短百年……这百年光阴中却往往能体会到比我们修道者更深刻的道理,所以希望你们可以一起入梦,随我一起……助我渡过第二灾,若我成仙,当留下自己名字,护佑此处万年昌隆,留下属于自己的一线因果。”
女子的声音响起。
仍旧是一间阴暗的房间里。
此处除了“自己”以外,再无其他。
方士亲眼看着这些。
直到面前光景破碎,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仍旧身处一片白色的世界里。
除了火焰之外,再无其他。
他心中已然有了一些答案。
关于自己看见的究竟是什么。
以及——
“不过是一些记忆片段……”
“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是那个女道士的些许记忆。
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无缘由地让他看见。
而在那些记忆散去之后,方士发现自己并没有丝毫不适。
反倒是原本虚幻的身躯变得稍稍凝实了许多。
而前方,却仍旧什么都没有的样子。
方士自然也不会天真地觉得马上就能寻到一些什么。
当即再次飞入火焰深处。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异变。
也不知晓什么时候会出现危险。
所以在危险出现之前,他有的是时间。
在这里只能靠他自己。
只是希望若是真的能够从这里醒来。
睁开眼可以见到想看见的……
……
素裙少女颓然地趴在中年男子的胸口。
眼中满是疲惫之色。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也不知道在坚持多久之后身侧之人就会醒来。
明明当初只是在梦里梦见了那些事情,却是在第二天变作了真实。
她自认为不论是修为还是实力都远超一些修道者,但唯独对于眼前的一切不知该如何解决。
这是渡第二灾的法术。
非施术者亲自解开,理论上是无法撼动分毫的。
就算她是青山遗族,饱读了青山的典籍和法术精髓,也无法做到将中年男子唤醒。
“到底应该怎么办呢……”她轻叹着,也不知道是在这里呆了多久,一旁的锦盒仍旧摆在原处,没有动过。
“方兄……你说你会不会就这样永远也醒不过来了呢。”
“都怪我……若是我当初可以拦着你,说不定你就可以不用再在这里遭罪了……”
正说着,抬头便看向那段墙壁。
看着墙壁上刻画的女子身影。
少女脸上闪过一丝愠色。
“这位还在渡灾的道友,若是你还能听见我说话的话……还请将我的方兄还来,第二灾道友已经失败了,又何必继续滞留人间,早些转世投胎去罢。”话说完,却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四下寂寥,反倒是显得颇为阴冷,此处的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
但少女却并没有止住口中话语。
事实上这些话她几天来辺说过多少次。
每一次都希望在说完后,身侧的人可以醒来。
但每一次都是失望。
渐渐地,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厌烦了。
厌烦那个在此处渡灾的修道者。
厌烦每天都说同一句话。
厌烦厌烦了说同一句话的自己。
高台四周烛火已经散去。
她已经想不到什么办法了。
不论使用何种法术,最终都会伤及对方魂魄。
轻者痴傻,重者直接魂飞魄散,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恍惚了片刻,回想起最初来到此处那几天两人之间的对话。
却是眼中徒然闪过一丝精芒。
“方兄……你可曾说过要去看那莫阳河?”
“或许……去看一眼就会醒来的吧?”
“方兄可一定要记着,一定要醒过来啊……”
为何要这样做?
她不知道。
只是觉得……若是身侧之人当真是永远也不会醒来了,是否……
会在帮助他完成心愿的时候,有什么奇迹发生。
或许那位渡劫之人见到了这一幕,会心软也说不定。
或许就将他放出来了呢。
便起身,将他背在身后。
因为实在是太矮了的缘故,还有半条腿是直接拖在了地上。
不过这也不影响少女走路。
“一定要醒啊……”
……
当初的确是为了渡灾才来的这里。
之所以选择此处,只是因为正好有一个被虚构的传说。
而这个传说正好可以用来施展那法术。
梦里观音术。
在下决心的时候就已经知晓了那法术的弊端。
一旦沉浸梦中,便会走火入魔。
届时整个人便是行尸走肉,直到身体湮灭为止,永远会身处梦中。
无人能解。
就算解开了,也会因为渡灾失败,直接魂归轮回。
渡灾的人是一个女道士。
为了渡灾,让那些村里人将原本以为刻画了太多人名字而变得斑驳的墙壁翻修了一遍。
同时在上面画了许多楼阁,最后画上了她自己的样子。
在那一晚,所有人都入梦了。
那些凡人并不知晓这一切,只知道那位仙人帮助他们实现了所有人的愿望。
当初陈国朝堂正在大力发展九条运河。
但那些村里人却拒绝被朝堂征收劳力。
整整一村的人,在那一夜之间,尽数入了梦境。
所以在他们的记忆里,运河是一夜之间完成的。
在运河完成之后,就有许多商贾来到了他们的村子。
正如女道士所言,一切都变了。
然后——
不仅仅是凡人。
修道者也出现在了这里。
他们原本是打算借着此处的梦里观音术感悟天地大道。
但渐渐地……一些修道者发现此处可以拥有永恒的生命。
甚至是成仙!
所以他们不再想着从梦中离开。
他们也渐渐地和凡人一样,试着接纳这里,将此处虚幻世界想象成是真实。
他们知道,一旦此处所有生灵死绝了,梦里观音术就会结束。
所以一些修道者离开了。
在世间传出一个谣言。
说此处有一块可以实现任何愿望的石壁。
不仅仅是凡人,就连修道者的愿望都能实现!
越来越多的修道者、凡人出现在了梦境里。
终于——女道士察觉了。
她想劝那些修道者离开。
却在当天——走火入魔。
一切在那一天就变了。
女道士疯了。
将梦境的世界毁去,所有人都在梦中重生了。
但女道士却最终败给了自己。
修道三灾中第二灾,名曰劫火。
劫火袭身,便是万劫不复。
她的结局——
正如眼前所见,已经结束了。
虽说是一点点地接近了真想,但在真正看见真相的瞬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方士到达了目的地。
面前,是一切金色火焰的尽头。
在白色的世界里。
正盘膝坐着一道身影。
是一个女道士,白袍蓝衫,闭着双目。
却已经没有了声息。
而在她的心口,正插着一把短刃。
“原来……如此……”方士苦笑一声。
飘到女道士身侧。
在女道士身周仍旧有金色的火焰,却伤不到方士。
那是劫火。
是只属于女道士的劫火。
之所以女道士离不开此处,只是因为——她早就已经死了。
先前见到的身影,不过是她的一缕怨念残余。
“那么……如何离开呢?”
呢喃自语着,却是伸手握住女道士心口的短刃。
这把短刃是被某个女子刺入。
这一幕发生的时候,四周还有许多人,都是修道者。
在记忆片段里看得分明。
“道友还请安歇,容在下寻到出路,若是在下离开……定会寻来同道将此处事情告知。”
“……去看……莫阳河……一定要醒啊……”
却在手指触碰到短刃的瞬间,整个白色世界里徒然响起沉闷的声音。
还未等方士反应过来。
白色的世界却是瞬间分崩离解。
下意识地闭目。
再睁眼。
却是睁不开。
他开口呢喃着。
声音却有些沙哑。
他觉得自己正被人背着。
在说话的瞬间,背着他的人,身躯明显地一阵颤抖。
……
第179章 野渡沉舟,飞鸟尽()
空气有些浑浊。
身体沉重得不能动弹。
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此处应是真实,不再是幻境。
也不是梦中。
他从梦中醒来。
虽然对于为何会醒来还有许多的困惑,但结果便是如此。
在触碰到那把插在女道士心口短刃的瞬间,便醒了过来。
虽是如此,但方士也隐约间在醒来的瞬间感觉到了某种复杂的情绪。
自已经醒来的梦中,那道盘膝坐着的,早已没有了声息的身影。
绝望——懊悔——无奈。
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在方士的脑海中化作最后一段片段。
那是一座殿宇中。
女道士被一群人团团围住。
忽地在人群中窜出一道身影,手一挥便是一把利刃插在女道士的后背。
随即又有人从人群中跳出,一剑——贯穿了女道士的心口。
“为什么!”女道士凄厉地诘问。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不甘,不解。
虽说这里的一切都是虚幻。
虽说在她渡灾之后此处一切都会消失。
但她所做的一切自问无愧于心。
凡人可以在梦里获得他们想要的一切——虽说梦醒之后,他们什么都会忘记。
修道者可以在梦里感悟天地大道——虽然在梦中感悟的一切不甚真实。
但这些都是机缘。
属于所有人的机缘。
而她便是创造机缘的人。
但是为什么……
她的精神开始崩溃。
她所在的这片天地开始分崩离解。
那两把剑直接重伤了她的魂魄。
仅有的一丝理智也开始慢慢地溃散。
此处的一切都是她的。
但如今却不再属于她。
她的问题没有得到答案,眼睁睁地看着四周围聚在她身侧的同道露出漠然的表情。
她绝望了。
直到最后的一瞬,却听见人群中有人在低喃。
“这已经不再是你一个人的梦了。”
“这里有我们的一切。”
“在这里可以获得一切。”
“我们不愿醒来。”
“所以……”
她心中苦涩。
后悔了。
若是当初未曾将此处选择为渡灾之处。
或许结局会变得不一样吧。
随着她的意识散去。
整片世界开始崩塌。
但这场梦却没有消失。
因为——正如那道声音说的那样。
这已经不再仅仅是她一人的梦境了。
这场梦属于所有人。
凡人不愿放弃自己得来的永生。
修道者不愿继续修炼,只想着在梦中苟且。
他们不愿醒来。
所以没有人唤得醒他们。
这场梦的尽头——
“小……白道友?”方士接着开口,从喉间传出的沙哑声音甚至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陌生,鼻息间闻嗅着熟悉的味道,背着他的人应该正是小白无疑,但他还是想确定一下,在梦中世界里不知道度过了几日,似乎是过去了好几天的样子,许久未曾听见那道声音。
所以想听一声。
而背着他的人却是脚步一顿。
沉默了半响后,才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嗯。”
“道友这是……在做什么?”
“少废话,方兄好生休息便是,到地方了方兄自然就知晓了!”
“但我想喝水……”
“现在不行!”
稚嫩的声音微微颤抖着。
小白的情绪似乎变化幅度很大。
方士心中苦笑。
对方似乎不怎么愿意回答。
双目微睁,也看见了四周模糊的轮廓。
此时应该还在溯水城中。
四周的残垣断壁埋没在夜天之下。
没有一点灯火。
尽是荒凉。
而由于如今是被小白背负着,再加上身子虚弱。
便免不得磕碰到一些横躺在地上的人。
那些人都是此处的居民。
或许在梦中还见到过他们。
也不知他们是否想醒过来。
或许……并不愿意吧。
方士这般想着。
同时身子也由着小白背着,来到一堵城墙之下。
攀上石阶路。
登临烽火台。
此处应该是溯水城专门用来燃放烽火之用的地方。
位于城墙之上。
往日便是依靠此物来与相隔较远的地方交流。
如今已经废弃。
小白将方士的身子横放下。
伸手将他前半身抬起,头枕在怀里。
自然地靠着。
“……小白道友,这里是?”
“现在还是晚上,还不能说,我们先在这里一直等着,等到白天了再说。”小白在他耳边轻声呢喃着,话语显得柔和,除此之外再也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方兄不若趁着这段时间里,好生与我说说在梦里梦见了什么?”
小白还是不肯说。
但此处应该就是目的地了。
四下眺望。
除了一片黑暗之外,再无其他。
天穹上闪烁着星光,只是没有月色。
所以不晓得如今是夜里几更。
更无从知晓何时才会天亮。
但久而不闻小白声音,方士也乐得与小白说道。
不知从何处拿来一个小巧的水壶。
方士无从动弹,小白便抬着水壶,一点点喂给方士。
甘霖入喉。
终于完全地放松了下来。
喉咙口的一阵干涩也消失了。
“这梦里的东西着实诡异,对了小白道友,你可知有一种法术叫梦里观音……”
……
方士很会讲故事。
起码自认为讲的故事会让小白听得懂。
他要做的也不过是将梦中发生的事情说出来。
在讲述的过程中,小白未曾插一句嘴。
只是安静地听着。
直到将一切说完。
“……小白道友,我一共睡了多久?”
“三天!”
“三天吗……”
明明还有很多问题想问。
但两人之间却再也没有说出一个字。
只是安静地互相依偎在一起。
方士闭目,心中的思绪也开始沉淀下来。
不再多想一个字。
不论过去如何,现在终归是醒了过来。
离开了那个梦境。
“对了小白道友,在梦里我见到的那些道友……他们会永远困在梦境里面吗?”
“这倒也不会。”两人继续聊着,小白却是回过头,看向某个方向,呢喃着,“若是施术者真正死去,那场梦也终归会消散,到时候不论是谁都会醒过来,凡人会忘记一切在梦里发生的事情,修道者也并不会增进多少的道行,甚至……”
“那些凡人会死。”
“或者那些修道者也会死。”
小白的话中带着一丝阴冷。
但说的却是实情。
这世间无论什么都需要代价。
在梦里渡过了虚幻的岁月,获得近乎永久的生命。
对于凡人来说固然是一件幸事。
甚至在现实中他们的身体也不会腐朽。
一切只因为那法术。
梦里观音术。
此术实在太过霸道。
又是渡第二灾的法术。
可以将入梦之人身体永远地定格在那个时间。
但一旦离开梦境,现实中经历了多少的岁月,仍旧是需要凡人自己来承受的。
所以经历了百年之久。
凡人一旦从梦中醒来,身躯便会因为天地间的规则而承受百年光阴的摧残。
到了那时,或许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已经身躯腐朽。
在梦中经历了那么多年岁。
一旦梦醒。
便是真的身死了。
他们也不会知晓自己是否真的在梦里。
而那些修道者——若是本身没有多少修为,自然也会与那些凡人一样的下场。
“方兄在梦中可曾见到梦境主人?”
“却是已经死了。”方士摇头轻叹,“在梦中被人杀死,走火入魔。”
“那么这场梦境也只有几百年好维持了。”
小白也是有些无奈。
根据她说的这些话语。
梦境至多只能维持一千年的时间。
千年后梦境溃散。
什么都不会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