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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志异 卷9至12-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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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由此交益亲。
    合卺后,王终以神故,亵中带肃,时研诘菩萨起居。女笑曰:“君亦太愚,焉有正直之
神,而下婚尘世者?”王力审所自。女曰:“不必研穷,既以为神,朝夕供养,自无殃
咎。”女御下常宽,非笑不语;然婢贱戏狎时,遥见之,则默默无声。女笑谕曰:“岂尔辈
尚以我为神耶?我何神哉!实为夫人姨妹,少相交好;姊病见思,阴使南村王姥招我来。第
以日近姊夫,有男女之嫌,故托为神道,闭内室中,其实何神!”众犹不信。而日侍边旁,
见其举动,不少异于常人,浮言渐息。然即顽奴钝婢,王素挞楚所不能化者,女一言无不乐
于奉命。皆云:“并不自知。实非畏之;但睹其貌,则心自柔,故不忍拂其意耳。”以此百
废具举。数年中,田地连阡,仓禀万石矣。
    又数年,妾产一女。女生一子——子生,左臂有朱点,因字小红。弥月,女使王盛筵招
黄。黄贺仪丰渥,但辞以耄,不能远涉;女遣两媪强邀之,黄始至。抱儿出,袒其左臂,以
示命名之意。又再三问其吉凶。黄笑曰:“此喜红也,可增一字,名喜红。”女大悦,更出
展叩。是日,鼓乐充庭,贵戚如市。
    黄留三日始去。忽门外有舆马来,逆女归宁。向十余年,并无瓜葛,共议之,而女若不
闻。理妆竟,抱子于怀,要王相送,王从之。至二三十里许,寂无行人,女停舆,呼王下
骑,屏人与语,曰:“王郎王郎,会短离长,谓可悲否?”王惊问故,女曰:“君谓妾何人
也?”答曰:“不知。”女曰:“江南拯一死罪,有之乎?”曰:“有。”曰:“哭于路者
吾母也,感义而思所报。乃因夫人好佛,附为神道,实将以妾报君也。今幸生此襁褓物,此
愿已慰。妾视君晦运将来,此儿在家,恐不能育,故借归宁,解儿危难。君记取家有死口
时,当于晨鸡初唱,诣西河柳堤上,见有挑葵花灯来者,遮道苦求,可免灾难。”王曰:
“诺。”因讯归期,女云:“不可预定。要当牢记吾言,后会亦不远也。”临别,执手怆然
交涕。俄登舆,疾若风。王望之不见,始返。
    经六七年,绝无音问。忽四乡瘟疫流行,死者甚众,一婢病三日死,王念曩嘱,颇以关
心。是日与客饮,大醉而睡。既醒闻鸡鸣,急起至堤头,见灯光闪烁,适已过去。急追之,
止隔百步许,愈追愈远,渐不可见,懊恨而返。数日暴病,寻卒。
    王族多无赖,共凭陵其孤寡,田禾树木,公然伐取,家日陵替。逾岁,保儿又殇,一家
更无所主。族人益横,割裂田产,厩中牛马俱空;又欲瓜分第宅。以妾居故,遂将数人来,
强夺鬻之。妾恋幼女,母子环泣,惨动邻里。方危难间,俄闻门外有肩舆入,共觇,则女引
小郎自车中出。四顾人纷如市,问:“此何人?”妾哭诉其由。女颜色惨变,便唤从来仆
投,关门下钥。众欲抗拒,而手足若痿。女令一一收缚,系诸廊柱,日与薄粥三瓯。即遗老
仆奔告黄公,然后入室哀泣。泣已,谓妾曰:“此天数也。已期前月来,适以母病耽延,遂
至于今。不谓转盼间已成丘墟!”问旧时婢媪,则皆被族人掠去,又益欷殻АT饺眨酒臀
女至,皆自遁归,相见无不流涕。所絷族人,共噪儿非慕贞体胤,女亦不置辩,既而黄公
至,女引儿出迎。黄握儿臂,便捋左袂,见朱记宛然,因袒示众人以证其确。乃细审失物,
登簿记名,亲诣邑今。令拘无赖辈,各笞四十,械禁严迫;不数日,田地马牛悉归故主。黄
将归,女引儿泣拜曰:“妾非世间人,叔父所知也。今以此子委叔父矣。”黄曰:“老夫一
息尚在,无不为区处。”黄去,女盘查就绪,托儿于妾,乃具馔为夫祭扫,半日不返。视
之,则杯馔犹陈,而人杳矣。
    异史氏曰:“不绝人嗣者,人亦不绝其嗣,此人也而实天也。至座有良朋,车裘可共,
迨宿莽既滋,妻子陵夷,则车中人望望然去之矣。死友而不忍忘,感恩而思所报,独何人
哉!狐乎!倘尔多财,吾为尔宰。”

药僧

    济宁某偶于野寺外,见一游僧向阳扪虱,杖挂葫芦,似卖药者。因戏曰:“和尚亦卖房
中丹否?”僧曰:“有。弱者可强,微者可巨,立刻见效,不俟经宿。”某喜求之。僧解衲
角,出药一丸如黍大,令吞之。约半炊时,下部暴长;逾刻自扪,增于旧者三之一。心犹未
足,窥僧起遗,窃解衲,拈二三丸并吞之。俄觉肤若裂,筋若抽,项缩腰橐,而阴长不已。
大惧,无法。僧返见其状,惊曰:“子必窃吾药矣!”急与一丸,始觉休止。解衣自视,则
几与两股鼎足而三矣。缩颈蹒跚而归。父母皆不能识。从此为废物,日卧街上,多见之者。
 
于中丞

    于中丞成龙,按部至高邮。适巨绅家将嫁女,装奁甚富,夜被穿窬席卷而去。刺史无
术。公令诸门尽闭,止留一门放行人出入,吏目守之,严搜装载。又出示谕阖城户口,各归
第宅,候次日查点搜掘,务得赃物所在。乃阴嘱吏目:设有城门中出入至再者捉之。过午得
二人,一身之外,并无行装。公曰:“此真盗也。”二人诡辩不已。公令解衣搜之,见袍服
内着女衣二袭,皆奁中物也。盖恐次日大搜,急于移置,而物多难携,故密着而屡出之也。
    又公为宰时,至邻邑。早旦经郭外,见二人以床舁病人,覆大被;枕上露发,发上簪凤
钗一股,侧眠床上。有三四健男夹随之,时更番以手拥被,令压身底,似恐风入。少顷息肩
路侧,又使二人更相为荷。于公过,遣隶回问之,云是妹子垂危,将送归夫家。公行二三
里,又遣隶回,视其所入何村。隶尾之,至一村舍,两男子迎之而入,还以白公。公谓其邑
宰:“城中得无有劫寇否?”宰曰:“无之。”时功令严,上下讳盗,故即被盗贼劫杀,亦
隐忍而不敢言。公就馆舍,嘱家人细访之,果有富室被强寇入室,炮烙而死。公唤其子来诘
其状,子固不承。公曰:“我已代捕大盗在此,非有他也。”子乃顿首哀泣,求为死者雪
恨。公叩关往见邑宰,差健役四鼓出城,直至村舍,捕得八人,一鞫而伏。诘其病妇何人,
盗供:“是夜同在勾栏,故与妓女合谋,置金床上,今抱卧至窝处始瓜分耳。”共服于公之
神。或问所以能知之故,公曰:“此甚易解,但人不关心耳。岂有少妇在床,面容入手衾底
者?且易肩而行,其势甚重,交手护之,则知其中必有物矣。若病妇昏愦而至,必有妇人倚
门而迎;止见男子,并不惊问一言,是以确知其为盗也。”

皂隶

    万历间,历城令梦城隍索人服役,即以皂隶八人书姓名于牒,焚庙中;至夜八人皆死。
庙东有酒肆,肆主故与一隶有素。会夜来沾酒,问:“款何客?”答云:“僚友甚多,沽一
尊少叙姓名耳。”质明,见他役,始知其人已死。入庙启扉,则瓶在焉,贮酒如故。归视所
与钱皆纸灰也。令肖八像于庙,诸役得差,皆先酬之乃行;不然,必遭笞谴。

绩女

    绍兴有寡媪夜绩,忽一少女推扉入,笑曰:“老姥无乃劳乎?”视之年十八九,仪容秀
美,袍服炫丽。媪惊问:“何来?”女曰:“怜媪独居,故来相伴。”媪疑为侯门亡人,苦
相诘,女曰:“媪勿惧,妾之孤亦犹媪也。我爱媪洁,故相就,两免岑寂,固不佳耶?”媪
又疑为狐,默然犹豫。女竟升床代绩。曰:“媪无忧,此等生活,妾优为之,定不以口腹相
累。”媪见其温婉可爱,遂安之。
    夜深,谓媪曰:“携来衾枕,尚在门外,出溲时烦代捉入。”媪出,果得衣一裹。女解
陈榻上,不知是何等锦绣,香滑无比,媪亦设布被,与女同榻。罗衿甫解,异香满室。既
寝,媪私念遇此佳人,可惜身非男子。女子枕边笑曰:“姥七旬犹妄想耶?”媪曰:“无
之。”女曰:“既不妄想,奈何欲作男子?”媪愈知为狐,大惧。女又笑曰:“愿作男子,
何心而又惧我耶?”媪益恐,股战摇床。女曰:“嗟乎!胆如此大,还欲作男子!实相告:
我真仙人,然非祸汝者。但须谨言,衣食自足。”媪早起拜于床下,女出臂挽之,臂腻如
脂,热香喷溢;肌一着人,觉皮肤松快。媪心动,复涉遐想。女哂曰:“婆子战栗才止,心
又何处去矣!使作丈夫,当为情死。”媪曰:“使是丈夫,今夜那得不死!”由是两心浃
洽,日同操作。视所绩匀细生光,织为布晶莹如锦,价较常三倍。媪出则扃其户,有访媪
者,辄于他室应之。居半载,无知者。
    后媪渐泄于所亲,里中姊妹行皆托媪以求见。女让曰:“汝言不慎,我将不能久居
矣。”媪悔失言,深自责;而求见者日益众,至有以势迫媪者。媪涕泣自陈。女曰:“若诸
女伴,见亦无妨;恐有轻薄儿,将见狎侮。”媪复哀恳,始许之。越日老媪少女,香烟相属
于道。女厌其烦,无贵贱,悉不交语,惟默然端坐,以听朝参而已。乡中少年闻其美,神魂
倾动,媪悉绝之。
    有费生者,邑之名士,倾其产以重金啖媪,媪诺为之请。女已知之,责曰:“汝卖我
耶?”媪伏地自投。女曰:“汝贪其赂,我感其痴,可以一见。然而缘分尽矣。”媪又伏
叩。女约以明日。生闻之,喜,具香烛而往,入门长揖。女帘内与语,问:“君破产相见,
将何以教妾也?”生曰:“实不敢他有所干,只以王嫱、西子,徒得传闻,如不以冥顽见
弃,俾得一阔眼界,不愿已足。若休咎自有定数,非所乐闻。”忽见布幕之中,容光射露,
翠黛朱樱,无不毕现,似无帘幌之隔者。生意炫神驰,不觉倾拜。拜已而起,则厚幕沉沉,
闻声不见矣。悒怅间,窃恨未睹下体;俄见帘下绣履双翘,瘦不盈指。生又拜。帘中语曰:
“君归休!妾体惰矣!”媪延生别室,烹茶为供。生题《南乡子》一调于壁云:“隐约画帘
前,三寸凌波玉笋尖;点地分明莲瓣落,纤纤,再着重台更可怜。花衬凤头弯,入握应知软
似绵;但愿化为蝴蝶去,裙边,一嗅余香死亦甜。”题毕而去。
    女览题不悦,谓媪曰:“我言缘分已尽,今不妄矣。”媪伏地请罪。女曰:“罪不尽在
汝。我偶堕情障,以色身示人,遂被淫词污亵,此皆自取,于汝何尤。若不速迁,恐陷身情
窟,转劫难出矣。”遂襆被出。媪追挽之,转瞬已失。

红毛毡

    红毛国,旧许与中国相贸易。边帅见其众,不许登岸。红毛人固请:“赐一毡地足
矣。”帅思一毡所容无几,许之。其人置毡岸上仅容二人;拉之容四五人;且拉且登,顷刻
毡大亩许,已数百人矣。短刃并发,出于不意,被掠数里而去。

抽肠

    莱阳民某昼卧,见一男子与妇人握手入。妇黄肿,腰粗欲仰,意象愁苦。男子促之曰:
“来,来!”某意其苟合者,因假睡以窥所为。既入,似不见榻上有人。又促曰:“速
之!”妇便自坦胸怀,露其腹,腹大如鼓。男子出屠刀一把,用力刺入,从心下直剖至脐,
蚩蚩有声。某大俱,不敢喘息。而妇人攒眉忍受,未尝少呻。男子口衔刀,入手于腹,捉肠
挂肘际;且挂且抽,顷刻满臂。乃以刀断之,举置几上,还复抽之。几既满,悬椅上;椅又
满,乃肘数十盘,如渔人举网状,望某首边一掷。觉一阵热腥,面目喉膈覆压无缝。某不能
复忍,以手推肠,大号起奔。肠堕榻前,两足被絷,冥然而倒。家人趋视,但见身绕猪脏;
既入审顾,则初无所有。众各自谓目眩,未尝骇异。及某述所见,始共奇之。而室中并无痕
迹,惟数日血腥不散。

张鸿渐

    张鸿渐,水平人。年十八为郡名士。时卢龙令赵某贪暴,人民共苦之。有范生被杖毙,
同学忿其冤,将鸣部院,求张为刀笔之词,约其共事。张许之。妻方氏美而贤,闻其谋,谏
曰:“大凡秀才作事,可以共胜,而不可以共败:胜则人人贪天功,一败则纷然瓦解,不能
成聚。今势力世界,曲直难以理定;君又孤,脱有翻覆,急难者谁也!”张服其言,悔之,
乃宛谢诸生,但为创词而去。
    质审一过,无所可否。赵以巨金纳大僚,诸生坐结党被收,又追捉刀人。张惧亡去,至
凤翔界,资斧断绝。日既暮,踟躇旷野,无所归宿。欻睹小村,趋之。老妪方出阖扉,见
生,问所欲为。张以实告,妪曰:“饮食床榻,此都细事;但家无男子,不便留客。”张
曰:“仆亦不敢过望,但容寄宿门内,得避虎狼足矣。”妪乃令入,闭门,授以草荐,嘱
曰:“我怜客无归,私容止宿,未明宜早去,恐吾家小娘子闻知,将便怪罪。”
    妪去,张倚壁假寐。忽有笼灯晃耀,见妪导一女郎出。张急避暗处,微窥之,二十许丽
人也。及门见草荐,诘妪。妪实告之,女怒曰:“一门细弱,何得容纳罪人!”即问:“其
人焉往?”张惧出伏阶下。女审诘邦族,色稍霁,曰:“幸是风雅士,不妨相留。然老奴竟
不关白,此等草草,岂所以待君子。”命妪引客入舍。俄顷罗酒浆,品物精洁;既而设锦裀
于榻。张甚德之。因私询其姓氏。妪曰:“吾家施氏,太翁夫人俱谢世,止遗三女。适所见
长姑舜华也。”妪去。张视几上有《南华经注》,因取就枕上伏榻翻阅,忽舜华推扉入。张
释卷,搜觅冠履。女即榻捷坐曰:“无须,无须!”因近榻坐,腆然曰:“妾以君风流才
士,欲以门户相托,遂犯瓜李之嫌。得不相遐弃否?”张皇然不知所对,但云:“不相诳,
小生家中固有妻耳。”女笑曰:“此亦见君诚笃,顾亦不妨。既不嫌憎,明日当烦媒妁。”
言已欲去。张探身挽之,女亦遂留。未曙即起,以金赠张曰:“君持作临眺之资;向暮宜晚
来。恐旁人所窥。”张如其言,早出晏归,半年以为常。
    一日归颇早,至其处,村舍全无,不胜惊怪。方徘徊间,闻妪云:“来何早也!”一转
盼间,则院落如故,身固已在室中矣,益异之。舜华自内出,笑曰:“君疑妾耶?实对君
言:妾,狐仙也,与君固有夙缘。如必见怪,请即别。”张恋其美,亦安之。夜谓女曰:
“卿既仙人,当千里一息耳。小生离家三年,念妻孥不去心,能携我一归乎?”女似不悦,
曰:“琴瑟之情,妾自分于君为笃;君守此念彼,是相对绸缪者皆妄也!”张谢曰:“卿何
出此言。谚云:‘一日夫妻,百日恩义。’后日归念卿时,亦犹今日之念彼也。设得新忘
故,卿何取焉?”女乃笑曰:“妾有褊心,于妾愿君之不忘,于人愿君之忘之也。然欲暂
归,此复何难?君家咫尺耳!”遂把袂出门,见道路昏暗,张逡巡不前。女曳之走,无几
时,曰:“至矣。君归,妾且去。”张停足细认,果见家门。逾垝垣入,见室中灯火犹荧,
近以两指弹扉,内问为谁,张具道所来。内秉烛启关,真方氏也。两相惊喜。握手入帷。见
儿卧床上,慨然曰:“我去时儿才及膝,今身长如许矣!”夫妇依倚,恍如梦寐。张历述所
遭。问及讼狱,始知诸生有瘐死者,有远徙者,益服妻之远见。方纵体入怀,曰:“君有佳
偶,想不复念孤衾中有零涕人矣!”张曰:“不念,胡以来也?我与彼虽云情好,终非同
类;独其恩义难忘耳。”方曰:“君以我何人也!”张审视竟非方氏,乃舜华也。以手探
儿,一竹夫人耳。大惭无语。女曰:“君心可知矣!分当自此绝矣,犹幸未忘恩义,差足自
赎。”
    过二三日,忽曰:“妾思痴情恋人,终无意味。君日怨我不相送,今适欲至都,便道可
以同去。”乃向床头取竹夫人共跨之,令闭两眸,觉离地不远,风声飕飕。移时寻落,女
曰:“从此别矣。”方将订嘱,女去已渺。怅立少时,闻村犬鸣吠,苍茫中见树木屋庐,皆
故里景物,循途而归。逾垣叩户,宛若前状。方氏惊起,不信夫归;诘证确实,始挑灯呜咽
而出。既相见,涕不可仰。张犹疑舜华之幻弄也;又见床卧一儿如昨夕,因笑曰:“竹夫人
又携入耶?”方氏不解,变色曰:“妾望君如岁,枕上啼痕固在也。甫能相见,全无悲恋之
情,何以为心矣!”张察其情真,始执臂欷殻В哐云湎辍N仕习杆幔⑷缢椿浴7较
感慨,闻门外有履声,问之不应。盖里中有恶少甲,久窥方艳,是夜自别村归,遥见一人逾
垣去,谓必赴淫约者,尾之入。甲故不甚识张,但伏听之。及方氏亟问,乃曰:“室中何人
也?”方讳言:“无之。”甲言:“窃听已久,敬将以执奸也。”方不得已以实告,甲曰:
“张鸿渐大案未消,即使归家,亦当缚送官府。”方苦哀之,甲词益狎逼。张忿火中烧,把
刀直出,剁甲中颅。甲踣犹号,又连剁之,遂死。方曰:“事已至此,罪益加重。君速逃,
妾请任其辜。”张曰:“丈夫死则死耳,焉肯辱妻累予以求活耶!卿无顾虑,但令此子勿断
书香,目即瞑矣。”
    天明,赴县自首。赵以钦案中人,姑薄惩之。寻由郡解都,械禁颇苦。途中遇女子跨马
过,一老妪捉鞚,盖舜华也。张呼妪欲语,泪随声堕。女返辔,手启障纱,讶曰:“表兄
也,何至此?”张略述之。女曰:“依兄平昔,便当掉头不顾,然予不忍也。寒舍不远,即
邀公役同临,亦可少助资斧。”从去二二里,见一山村,楼阁高整。女下马入,令妪启舍延
客。既而酒炙丰美,似所夙备。又使妪出曰:“家中适无男子,张官人即向公役多劝数觞,
前途倚赖多矣。遣人措办数十金为官人作费,兼酬两客,尚未至也。”二役窃喜,纵饮,不
复言行。日渐暮,二役径醉矣。女出以手指械,械立脱。曳张共跨一马,驶如龙。少时促
下,曰:“君止此。妾与妹有青海之约,又为君逗留一晌,久劳盼注矣。”张问:“后会何
时?”女不答,再问之,推堕马下而去。
    既晓问其地,太原也。遂至郡,赁屋授徒焉。托名宫子迁。居十年,访知捕亡寝怠,乃
复逡巡东向。既近里门,不敢遽入,俟夜深而后入。及门,则墙垣高固,不复可越,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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