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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保姆-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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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胜华说,是呀。
  我说,现在几点了?
  两点过。
  真的。我有点不相信,你怎么这会儿还没睡?
  睡不着。
  想我了吧?
  嗯,不,嗯,是。
  给我说点什么呢?我故意等着,让他先说,说那些我想听的话。可是他没说。像是生疏了,有点不适应,欲言又止。我怕冷了场,刚要说你还记得我才来北京那会儿,那边像是突然下定了决心,说出一句话,林瑶,你能给我寄一点钱来吗?
  我很惊奇,问,怎么啦,出什么事儿了?
  张胜华嗫嚅了半天说,我骑车撞人了。
  我吓了一跳,问,真的?
  张胜华说,真的,真的。
  我说,你把人撞什么样儿了?
  他说,在医院躺着呢,哎,你别问了,你寄不寄,不寄就算了。
  我有点害怕,试着问,那得要多少钱?
  张胜华说,两三千吧。
  自从我们厂倒闭以来,张胜华就没跟我要过钱,大多是我管他要。他经常都说,你那几个钱自己攒着用吧。越是这样,我越是很自觉地给娇娇寄生活费。我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好不容易积攒下七千多块钱,现在他一开口就两三千,怎么会这样。可是纵有千般不舍、万般不愿,事情都出了,我能不帮他吗,他是我老公呀。我只好说,好吧,明天我给你寄两千,行吧。
  张胜华还不放心,再强调,明天早上就寄。
  我说,明天早上寄,从农行走,你把账号给我,你呀,小心一点嘛,这个家一点事都经不起的。
  34
  第二天去给张胜华寄钱。想着两千块钱经他之手一下就成别人的了,心疼死了,我宁肯从身上剜一块肉下来寄给他。两千块钱可以给娇娇买好几根琴键了。钱寄出去,我失落无比。一下想起那人被撞成什么样了,会不会残废了,要不怎么会要那么多钱呵,以后还会不会赖着我们呀。担忧又缠绕上来。
  张胜华下午就取到钱了。他对絮絮叨叨的我说,幸好只是撞伤了,没撞死已经是万幸。又说,幸好没把自己撞伤或撞残,不幸中的万幸。不是吗,我也只好这样去想了。这样去想时,果然心没那么疼了。我说,你还是天天过去陪陪娇娇,她说好些天都没看到你了。张胜华说,好,好,你放心。
  我打电话过去,娇娇都说爸爸在,或说爸爸刚走。我打给张胜华,他都接,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我也渐渐平息了。直到十来天后,我又打电话给娇娇。娇娇说,奶奶正生气。
  我说,为什么?
  娇娇说,爸爸回来问奶奶要钱。
  我大吃一惊,问,爸爸问奶奶要钱干什么呀?
  娇娇说,爸爸打牌输了。
  我的头被重击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奶奶接过电话去,向我控诉到,林瑶,张胜华他太不像话了,跟着张二娃他们天天去打大麻将,钱输完了,又来问我们要,上个月才要了一千块钱去,这会儿才好久点,又来问我要,我和他爸爸又不是开银行的,哪儿来那么多钱给他,我们帮他带着娇娇,他还那么不知好歹,尽给我们惹事儿,你得管管他呀。
  我懵了,一下想起我给他寄的两千块钱。我曾问过娇娇爸爸是不是撞人了。娇娇说不知道。我怕他父母担心,他们没提我也就没问。他妈上个月才给了他一千块钱,那我寄给他的两千块钱呢,该不会是,我不敢想,说,妈,十多天前他打电话给我说是骑摩托撞着人了,叫我寄两千块钱给他,是真的吗?

奶奶说,没有呵,我们都不知道,也没听人说呵。
  心都要跳出了胸膛,肯定是被他骗了。我太相信他了,因为他好像从来就没对我撒过谎。更可怕的是,收到两千块钱之后,他又输光了。他在干什么,真是太可怕了,我想起张二娃在外面输了钱,被水公司的人跟着,到处找钱的情形。张胜华该不会这样吧。我说,妈,我打电话给他。
  电话打过去,一接通,我就激动得难以自制,嚷道,你为什么骗我说撞人了,你把我的两千块钱弄哪儿去了。张胜华被迎头一击,反应不过来,吞吞吐吐,不知怎么回答。他实在不擅于撒谎,我也从来没被他骗过,我太激动了,来不及等他回答,话语又像连珠炮似的过去了,你这骗子,骗了我的钱,输光了又去找你妈要,你一天在干些什么呀,你什么时候养成这种烂德性?
  老天知道,我从来就没这么辱骂过张胜华,我真是气疯了。
  张胜华对我嚷道,我还你钱,我卖血也会还你的钱。说完啪地把电话挂了。
  我再拨,不接。再拨,关机。我靠,气死我了!我无可奈何地把电话扣上。还气喘吁吁的,门铃响了。齐总回来了。
  又是一晚心神不宁。一直都在给张胜华打电话,一直没人接。尽管我尽量避开齐总,可齐总还是觉出我不正常,问我出什么事了。我说没有。
  齐总说,肯定是你老公出问题了?
  我只好跟她说,我老公打牌输了些钱,我打电话给他,让他别去打了。
  齐总说,你们那儿的人都打牌吗?
  我说,是呀,我们那儿的人天天都要打麻将。
  她问,你老公输了多少钱?
  我说,几千块吧。
  齐总笑起来,我还以为是多少呢,几千块钱就急成这样?
  我说,几千块钱对您来说当然不是事儿了,可对我说可以买好多东西了。
  想想也是呵,我不过给张胜华寄了两千块钱,就发那么大脾气。以前我手气不好的时候不也一样输过很多钱吗?张胜华拿钱给钱的时候,哪次骂过我,只是劝我手气不好就在家歇着,他去帮我打回来。我也是,对他发那么大的火,一发火就容易把人往反方向逼。我要是对他说输了就输了,千万别去捞了,说不定他还会听我的。我要是彻底跟他搞翻了,他任起性来,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哪一个输急了的人不是一味心思,不管不顾地急着去捞稍,结果却愈陷愈深的。赌博更是需要心平气和,急躁不得。不在这一会儿,过了手气总有好转的时候,或许还打得回来。打不回来知道痛了,不打也是好事。关键时刻我怎么就不知道该那样去做呢?主要是我太生气了,钱是一回事,他还骗我。可他骗我还不是怕我生气着急吗,要不是逼急了,他宁肯给朋友借钱,也不会管我要。他找我要钱的时候,肯定也是想着一捞回来就还我的,这点我还不了解他吗?我后悔了,我后悔不该那样对他。
  我的心不在这儿,齐总玩了一会儿,才十点过不到十一点就说困了,去睡了。我在床上辗转反侧,最后给张胜华打了一个电话,还是关机。明天再说吧,慢慢也觉得困,睡过去了。
  35
  不知什么时候,手机响了。迷迷糊糊看清是张胜华打来的,忙接通。却听到张胜华好像在哭,说,林瑶,我活得太累了。
  我从来没听到过那么绝望的男人的声音,它来自于张胜华。我的心都快碎了,霎时忘记了他所有的不是,只想安抚他,听他诉说。我说,怎么了,你怎么了?
  张胜华像是没听到我的问话,一个劲儿地说,我不想在这儿了。
  我急起来,大声问,你怎么了,说话呀?
  那边就没声音了,电话也没挂。我喂喂喂了半天,再也没有反应,死一样的沉寂。张胜华喝醉了。他要是没喝醉,我永远也听不到这样的声音。他一定是压力太大,自己承受不起了。他到底输了多少钱,怎么这么不堪一击?
  我又睡不着了。要不是喝醉了,我永远听不到他那么痛苦的声音。就算他输了钱,还不是有我的错。我没在他身边,他一个人怎么打发,回到家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张胜华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在外面玩儿,就是喝醉酒,也不会把手上提的腊肉给丢了,都会好好带回家。这样的人输了那么多钱就够难受的了,我还忍心骂他,把他往绝处上推。我真是后悔死了,他这会儿在哪儿呀?可我再也联系不上他。
  36
  天渐渐亮了,鸟儿又在外面吵闹,我得起来干活儿了。
  早晨是忙碌的。一整夜,我都想了些什么,这会儿全模糊开去。黑夜让人的想像无限制地扩张,到了白天,一切又回到了现实中。
  齐总说,你脸色不好,是不是想家了。
  我说,没有,挺好的。见她吃完面条,开始吃水果,我也吃完了,收拾碗筷进去洗。脑子里迷迷糊糊的,想着把冰箱擦一擦,却是把碗柜里的碗都倒腾出来,去擦柜子。擦也就擦吧,都是程序化的动作,闭着眼睛也能做的。却总是静不下心来,咣当一声碎响,碗给摔了。我立刻从不平静的思绪中惊醒,脑子里飞快转动的是,这一万多一套的餐具中,一只碗值多少钱,齐总听到没有。才惊魂未定,齐总已走进来,她听到,也看到了。只好由她发落。
  齐总淡淡地说,扫了吧。就出去了。
  怎么这就完了,我不敢相信。小心翼翼地把其它碗洗了,跟着去了齐总的房间,齐总正换衣服,新的,粉红的套装,是春节她从香港带回来的。见我进来,问我,好看吗?
  我忙说,好看,这么精致的做工,又剪裁得这么合身,像是专为您量身定做的。
  齐总说,香奈尔,一万八呢。
  我又做出震惊的样子来,心下里却轻松,知道没事了,她不会叫我赔了。我有一些感动,说,是戴那条钻石项链吗?
  齐总说,你说戴哪条好?
  我说,陶先生为您买的那条好看。
  齐总说,就它吧。
  我从首饰盒里取出那条项链来给她戴上。我由衷地赞叹道,真迷人。
  齐总笑了笑。这笑容真厚道,让人觉得可以依靠。
  37
  再次听到张胜华的声音又是晚上了。我不无担忧地问道,你怎么样呵?
  他淡淡地说,没怎么样。
  我说,你在家里吗?
  他说,是呵。
  我听到电话里有电视的声音。我说,一个人吗?
  他说,是呵。
  我说,你回妈那儿去了吗?
  他说,刚过来。
  我说,你昨天晚上在哪儿呀?
  他说,几个朋友在一起,喝醉了。
  我说,你昨晚电话一直都没挂?
  他说,怎么,我给你打电话了?
  我说,你忘了?
  他说,我昨天真的给你打过电话?
  我说,你真的记不起了?
  他说,我都说了什么?
  我说,你说你太累了,你不想呆在那儿了。
  他问,是吗,我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我说,你好些了吗?
  他说,挺好的。
  我说,你到底输了多少钱?
  他一下就烦躁起来,说,没多少,你不要管我的事。
  我沉住气,说,你说吧,我不会怪你的,我知道了才好帮你。
  他说,你帮我什么,你能帮我什么,林瑶?你还是离开我吧,我现在自己都管不了自己了。
  怎么会是这样,以前无论发生什么,我们彼此都没对对方说过分开的话,我都不敢相信,说,你快告诉我,你到底输了多少,我帮你还。
  他说,你帮我还得了什么?你想听,我告诉你,我现在欠了一万八的债,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办,我现在是过一天算一天,哪天过不下去了,我也走了,不回来了。
  我惊呆了,说,到底怎么了?
  他说,我输了,我赢了六千多的时候叫你回来,你不听,现在我全输了,我都输麻木了,我真想像你一样一走了之,再也不想在这儿呆了。所以我劝你还是离开我,在外面找一个算了,以后你好过了就把娇娇带出去。

真是太可气,太可恨,冲到嘴边的“傻逼”生生地被咽了下去,因为他太可怜了。我忍住自己的情绪说,现在事情都出了,逃避也不是办法,只有面对现实。
  他说,怎么面对,那么多钱上哪儿找去?
  我说,你一个大男人,不会一两万块钱就给压垮了吧,人这辈子得挣多少一两万呢,你当初要赌,就得愿赌服输,什么结果你都得扛,哪儿有输了就撂摊子的。那边张胜华平息了些,他似乎听进去了。我又说,不管输了多少,你先别打了,我们再想办法,没有过不去的坎,你都跟谁错的钱。我是怕他欠水公司的钱。
  他说,都是朋友的,安老板那儿有三千,急着还。
  我得把他的心先安着,很多打牌输了的人不是还不了债,是急着赢钱来还债才愈陷愈深的。我说,我寄三千块钱给你,你先把安老板的钱还了,其它朋友的钱再慢慢挣来还,行吧,咬咬牙,不过一年,一年多一点,就还完了,你要再这么赌下去,怕真是走远了,想回头都没路了。
  张胜华颓然地说,是呀。
  我感觉他是真怕了,我说,我还是回来吧?
  他说,你现在回来做什么呢,我又要还债。
  我还是没压抑住自己,说,我在外面打工,你老是后院起火,让我怎么安心?
  他叹口气说,我当初就没叫你出去,你执意要出去,我还不是想多赚点钱,让你回来,踏踏实实呆在家里,没想到却输得那么惨。
  还能责怪他什么。这会儿我的感觉是酸、是涩。我说,行吧,明天我去给你寄钱。
  38
  我陷入了一团乱麻麻的迷茫中,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本来,我们俩口子过着平平淡淡的小日子,虽不富有,却宁静又和美。我们很知足,也懂得珍惜。我们没什么远大理想和抱负,只想把娇娇养大,让她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可是一夜醒来,我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天天陪着我的孩子们童真的笑声,没有了我热爱的幼师工作,后来连饭碗也没有了。我想,我得振作起来,从头再来。我做,可无论怎么做,一段之后,我仍旧还在原地。出来做保姆,含辛茹苦两年多,原以为可以慢慢攒点钱,可是一转眼,又什么都没有了。我抛夫离子,忍受那么多寂寞和辛酸在外飘荡又为了什么?
  既然这样,我还不如回去陪我的娇娇。长时间的分离不光对夫妻感情不好,对娇娇也不好。现在只是张胜华捅了一个娄子,再这样下去,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我感到了畏惧,人有时脆弱得让你难以想像,我突然觉得自己什么都把握不了。
  想呵想呵,头都想烂了。最后我悲哀地发现,除了做幼师,我还是只能做保姆,再不就是清洁工。
  一想到回去以后的样子,我就难过得想哭。去菜市场买最便宜的菜,怀中还抱着别人的孩子。我们那儿小地儿,做保姆就只有带小孩。一个月挣三四百块钱,勉勉强强可以维持我的最低消费。最要命的是经常会遇着熟人,头都抬不起来,远远地避开。实在避不开,见了面,对方眼里总有关切和同情,问我一个月挣多少钱。张胜华时常埋怨我丢他的脸,时间长了,或许会麻木。
  还是在北京好,就是干再下流的活儿,也没有太多的心理压力。在这里,谁也不认识我。
  可是面子值多少钱一斤?我都沦落到如此地步,生活处处危机四伏,还奢谈什么面子?
  后天就发工资了,我得耐住性子,不能让齐总看出我要走。等工资拿到手,再跟她说,请求她理解我、原谅我。
  齐总和雯雯去雅思学校了。她们母女俩说好明年出去留学,这些日子可把齐总忙坏了,到处联系,回家之后就研究资料。一个国家一个国家地比,一所学校一所学校地比,目标大致锁定,英国。最后还在两三所学校间徘徊。
  我一个人在家,不知道她们回不回来吃饭。空荡荡的屋里,只有落地钟发出的嘀嗒声。想着干完这个月就要离开,我有些忧伤。我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熟悉了这个屋子里每一件东西、每一处角落,还有齐总脸上每一种表情,她眉头一皱,我就知道该干吗了。人和人就是一种缘分,没有是非,没有对错,只有是否合适。
  电话响了。雯雯说,林阿姨,你把我的东西收好,半小时之后到楼下等着,妈妈说出去吃饭,吃完饭送我。
  我说,好的。
  挂了电话,我把雯雯要带的东西装进箱子里,关了音乐,换好衣服,时间也差不多了。锁了门,下楼等她们。
  齐总和雯雯看起来很开心。小天独自坐在后面,我招呼他,他只是腼腆地冲我一笑。每个周末齐总都要把他接过来补两天课,礼拜天晚上再把他送回去。现在雯雯要上雅思,齐总休息日更忙了。
  齐总和雯雯谈论着有关留学的事,非常兴奋。因为想着过了这两天要走,我把自己隔离成了局外人。我的加入一点没影响她们谈话的兴致和节奏,她们在谈论哪些同学要出去,哪些同学会留下来考大学。这些孩子的命可真好,生在这么富有的家庭。学习不好又怎么样,人长得丑又怎么样,一生下来,他们就不用为生计发愁。
  齐总问雯雯去吃什么。雯雯说想吃拉皮了,齐总就带我们去了一家东北菜餐馆。来过一次,我非常爱吃这里的猪肉韭菜馅饼。
  齐总单独为我要了一个猪肉韭菜馅饼,大大的,皮儿薄薄的,里面的肉丁一大块一大块,很实在。我有点受宠若惊,突然意识到,这段时间她对我特别好,我摔坏了那么贵重的碗,她连哼都没哼一下。我一直不认为她是一个大方的人,大概是这些天我心情不好。抬头看她的时候,把感激倾注在眼里。她微笑着对我说,快吃吧。
  我的肠胃一直不太好。到了北方,喝小米粥,吃面食,肠胃上的毛病都没有了。我习惯了这方水土,回去我就吃不着这么好的馅饼了。一直沉默的我开口说话了,雯雯要是出去了,就吃不着这么好的中国菜了。
  雯雯没心没肺地说,我爱吃西餐。
  齐总说,她倒是什么都能吃,这么胖。
  我说,我中午的时候还想着给她做一点鱼香茄子,带着到学校里吃的,可是昨天没买。
  雯雯说,下星期给我做,记着多做一点,英子也爱吃你做的鱼香茄子。
  我接不上话来。下星期雯雯回来,不知我还在不在。这会儿我才发现,其实我一点都不想走。
  齐总说,你快吃吧,都晚了,林阿姨记着给你做,小天快吃。
  吃完饭,先把小天送回家,再把雯雯送到学校,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高速路上一点灯光都没有,车辆也很少,四周一片寂静。每次曲终人散,只剩下我们俩的时候,我们会更亲密,嗅得出对方呼吸的味道来。恍惚间我感觉,无论经历多少事,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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