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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了笑,张与可这些日子也晓得这孩童不会开口,平日里极为安静,方才应当不是他开的口。又看了看周围没有其他人之后又坐了下来,认为自己听错了:“夫妇之不肖,可以能行焉,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能焉?”
“夫妇之不肖,可以能行焉,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能焉?”
这一次还是如同上次那般,话音将落下,一个清脆的声音再度响起,也是一个稚嫩的童声。
张与可有些生气了,放下了书本,拿起了折扇,抖了抖衣衫也不叫自己的书童,便是迈着步子朝着竹屋外走了过去。他要看看是谁在戏耍他,扰他静心学习。
可出了屋子却是没有见着一个人,只有高仲一个娃子,打着赤脚,手上拿着两个土疙瘩,正笑嘻嘻的看着自己。
锁了眉头,张与可惊奇的说道:“怪了,莫非我真的耳朵坏了?”
“君子之道费而隐。夫妇之愚,可以与知焉,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不知焉?夫妇之不肖,可以能行焉,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能焉?”
高仲咧嘴笑了笑,颇为得意的朝着张与可将他自己先前吟唱的内容给复述了出来。
“好呀,原来是你这娃儿!”
张与可吃了一惊,这孩子自己见了不下三四次,他的情况自己也听了不少,一直都认为这孩子落水后落了病根,怕是一辈子都是这般。没有想到居然今日听见他说了话,而且还是跟着自己背着中庸里面的经典道不可离。
“嘿嘿。”
高仲嘿嘿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显得是那么天真无邪。
“你这娃子不是不会开口,而今你的病好了?”
想了一会儿,张与可朝着高仲问道。
“恩,恩!”
高仲笑嘻嘻的点了点头。
“你方才跟着我念什么?”
见着高仲如此活泼,和先前完全是两种不同的状态,张与可便是好奇的冲着高仲问道。
“读书,”高仲脑袋一歪,眼珠儿朝上一看,然后说道:“蒙学,蒙学!”
“蒙学?”张与可哈哈一笑,然后摇了摇脑袋:“你可是想跟着我读书?”
“恩!”
高仲兴奋的点头。
“为何?”
见着高仲的举动,张与可便是来了兴趣,蹲了下来摸着高仲的脑袋好奇的问道。
“唔,你是文曲星,跟着你没错。”
高仲很快的给出了答案。
“哈哈哈,”张与可哈哈一笑:“跟着我读书可是要缴束脩的哦!”
“束脩?”
听见束脩两个字高仲兴奋了一下,所谓的束脩就是老师的工资,照着明代的规矩是十条腊肉再外加一切其余的礼品,这是亘古不变的规矩。
“你可知道束脩是什么?”
张与可笑哈哈的继续说道。
高仲撇嘴摇头。
“束脩便是你的学费,若是没有束脩,你便不能跟着我读书了。”
拍了拍高仲的脑袋,张与可便是站起了身子,直接回到了自己的竹屋之中,继续开始苦读。
屋外高仲依旧看着竹屋内的张与可,然后小跑回了黄桷树下,将手中的红薯和土豆全都放在了背篓旁,然后一路小跑便是朝着另一边的小溪而去。
夏日的烈日照在大地上,将大地烤的炽热。
即便是在溪水边的竹屋里的张与可也是被蒸的不行,偌大的竹屋如同一个蒸笼一般,每每到日头最毒辣的时候张与可便会走出竹屋,来到大黄桷树下,和树荫下的杨三老说说话,一来是纳凉放松,二来是了解一下国家大事儿。
再度出了竹屋,张与可便直接走到了黄桷树下,这黄桷树格外的大,比一些什么千年老榕树还要枝繁叶茂,平日里是村民们聚会的地方,可因为张与可在此地苦读,村民们便不许再来了。
此刻的树荫下,杨三老依旧在熟睡,丝毫没有注意张与可的到来。
“咦?”
轻声叫了一下,张与可环视了树荫,却是没有见到高仲。以往自己每次来这里,高仲的也会在一边呆立的。现在这小子不仅不在,就连他最心爱的两个土疙瘩也放在了背篓旁边,胸前的小锦囊也是放入到了背篓之中。
张与可好奇的将红薯和土豆拿起来看了看,这两个土疙瘩高仲可以说从未离身,宝贝的紧。看了一下张与可便判断这东西应该是什么植物的根茎,是自己从未见过的。
“那孩子去了哪儿?”
将两个土疙瘩丢在了地上,张与可便是举目朝着四周看去。
“兴许这孩子去了别处游玩了,山里娃子性子野,说不准便是去了什么地方。”
书童看了一眼周围,却是没有发现高仲的影子,便揣测起来。
张与可笑了笑,便是好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看着背篓有些失落。
杨三老依旧在树荫下熟睡,张与可并没有叫醒他的打算,毕竟老人家这段时间照顾他也是累着了。
很快书童在树荫下置了座椅,又在一边烧了一锅热水,给张与可沏了一壶茶,然后便站在张与可身边给他扇着扇子。
坐了一会儿,高仲光着脚丫子飞快的朝着黄桷树跑了过来,正在树荫下纳凉的张与可很快便发现了高仲的身影,好奇的看了一眼。
此时的高仲裤管被卷的高高的,脚上和身子上全是黑色的淤泥,即便是隔着很远,也能闻到那一股腐臭味儿。高仲一路上奔跑着,面上带着笑意,丝毫不在意身上的秽物。
最让张与可吃惊的是,高仲手中提着两三条小鱼儿,用绳子给系着。这草绳上不仅吊着几条鱼儿,还有几只螃蟹,几条泥鳅,看着数量还是不少,满满当当的。
看着高仲此时的装扮,还有手里小鱼儿,不用多想这些东西全都是高仲亲自下了河捉的。
很快高仲便是来到了张与可的面前,朝着张与可咧嘴一笑,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张与可。
“这是什么?”
张与可一愣,收起了折扇朝着高仲好奇的问道。
脑袋一歪,高仲大声的说道:“束脩,束脩!”
“束脩?”在这个时候书童听懂了,感情这小娃子将自家大少爷当做了教书先生,想要拜入到门下,便非常不满的说道:“你这娃娃倒是眼尖儿,县令的公子都尚无资格拜入到我家大少爷门下,何况你这农家娃娃!”
“哎!”
张与可十分不满的看了一眼身边的书童,制止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书童见着张与可的表情也是吃了一惊,撇了撇嘴便是退了下去。
“你这束脩便是几条小鱼儿,还有几根黄鳝,便将我这文曲星给打发了?”
转面对着高仲一笑,张与可品了一口茶才缓缓说道。
“唔,没有别的了”
高仲失落的低着头,有些丧气的朝着张与可说道。
“若是束脩不够,我可不会收你做学生的。”
张与可轻笑着,表情非常玩味的看着高仲。
在这一刻杨三老醒了过来,他迷蒙的听见什么束脩、学生的,睁大眼睛的之后便是看见高仲提着几条鱼,显得有些沮丧的看着张与可,而张与可却笑嘻嘻的看着高仲,神情淡然。
“可是我只拿得出这些了,姨夫不让我蒙学,家里土地薄,收成不好,只能抓了些鱼虾孝敬先生”
高仲继续说道。
“这些可都是你自己抓的?”
张与可一听,继续问道。
关于高仲的事情张与可最近可是听了不少,对于农家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只能报以同情,毕竟这是人家的家事儿,自己一个外人只能在一旁听听便是了。
“恩,小河沟里抓的,别人都抓不赢我。”
高仲自信的昂着头,朝着张与可说道。
“可惜,我在丧期,吃不得肉”
张与可话音一变,朝着高仲叹了一口气说道。
见着张与可这样说道,高仲更是低着脑袋,嘟起了嘴巴。
“不过,你跟着我读书可以,我却不能做你先生,你明白吗?”
张与可慢慢朝着高仲说道。
“不明白”
高仲摇了摇脑袋,却是没有听懂张与可的话。
既然可以跟他一起读书,为什么不能做老师呢?
“我志在科考,这三年必当潜心读书,将来是要做举人的。容不得浪费时间,即便是收弟子也是。不过每日清晨我会背诵四书五经,能学习多少,能听得懂多少,全靠你的造化,你可明白了?”
张与可笑了笑,缓缓说道。
听着这话高仲没有开口,杨三老反倒是兴奋了一下:“仲娃子,你还愣着做什么,快点谢谢张老爷啊!”
别人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弊,可是杨三老却是明白。
一般说来在西南的教书先生以童生和秀才居多,而高等学堂里面一般都是举人或者致仕归家官员,可是不管是举人还是退下来的官员,对于涪州而言都是紧缺的人才。
如果拜在一个举人门下读书,哪怕只是伴读在涪州而言就是一件大事儿。
第六章蒙学()
“多谢先生!”
高仲跪了下来,朝着张与可磕了几个头,以示感谢。
“莫叫先生,就叫我张老爷就好,你我之间无有师徒名分。”说完又朝着杨三老说道:“三老,你讲这话传出去,若是村子里想要读书的孩子,均可以到我这里来,能学到多少全看本事儿,我不教书,也不教识字儿。我只会在上午读书,能学得多少全看他们。”
“多谢,多谢张老爷义举!”
杨三老朝着张与可揖手道谢,作为村里三老他可是明白这话所代表的是什么,不管是这张与可是否用心教导,只要这读书的孩子的孩子里面有几个出类拔萃的,他也不会放着不管,说不准日后村里还真能出一两个秀才、举人什么的。
张与可摇了摇脑袋:“在村子里这么些日子,也算是打扰了乡民,做这些算是对他们的回报吧!”
说完,张与可便是带着书童回到了竹屋里面。
“大少爷,你这开了口,怕是喜欢上了那高仲?”
回到竹屋之后书童看着张与可试探性的问道。
“这小子聪颖,险些被他套了进去,待我看看这小子天资如何。”
张与可淡淡一笑,便是继续拿起了书本开始读书起来。
皱了一下眉头,小书童没有理会到张与可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只觉着那高仲傻乎乎的挺可爱,其余的便是没有看出。
就在这个时候高仲朝着书童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一下。小书童有些吃惊,瞅了一眼高仲,见着张与可此时已经坐了下来正专心的看书,便迈着步子走了出去。
“干嘛?”
小书童看着高仲,冷冷的说道。
“给你。”
高仲小手一伸,将手中的泥鳅、小鱼儿全都递给了小书童。
小书童吃了一惊,这些日子张与可在坟前守灵,沾不得荤腥,每日只吃素食,可这日子将过清明,青黄不接,素菜少的可怜,每日基本都是白米饭陪榨菜,吃的小书童直反胃。
所以见着高仲手中的肉食,虽然数量少,可毕竟这蚊子腿也是肉,当下便是舔了舔嘴巴:“你这农家娃子倒是会做事儿。”
说完之后便是将泥鳅小鱼儿接了过来,趁着张与可不注意将其挂在了一处阴凉的地方,随后便有钻入到了竹屋,给张与可摇晃着蒲扇。
第二日,村里文曲星要教学生的消息便是传开了,虽只是半日,而且张与可只会在竹屋之中读书,这可并没有影响到村民的热情。
要知道那可是文曲星开口蒙学,可不是一般的教书匠,是可遇不可求的。
于是乎,第二天一大早安静的竹屋外全都是大大小小的孩童,原本安静的小溪边一下子变得喧闹起来,一群小孩在竹屋前的空地上嘻嘻闹闹的,不是追赶就是在一旁大声的说话。
平日里负责张与可宁静的杨三老此时已经被气得不轻,在一边吹胡子瞪眼的,小孩子见着他怕,便跑得远远地。杨三老没法子便直接走到这群孩子的家长面前,指着他们的鼻子开始呵斥起来。
三老是村里不敢得罪的人,加上村民们也晓得这里是举人老爷守孝、温书的地盘,也怕孩子惊着了文曲星,惹得文曲星生了气那可便是祸事了。
于是乎这群望子成龙的家长便抄起身边一切能揍人的家伙什便怒气冲冲的冲着自己娃子走了去,于是乎,欢愉的嬉闹声平静了,换来的却是孩童们凄惨的嚎哭。
场面竟然变得更加的喧闹。
掀开竹屋的窗户,张与可好奇的朝着外面看了出来:“怎么这般吵闹?”
一旁的书童见着外面这般多的孩童一下子也急了:“这个杨三老怎么做的事儿,您要教学挑几个聪颖的孩子的便是,他竟叫了这般多,这个老家伙太不会为人处世了!我要去好好教训教训他!”
说罢,小书童便准备冲出门。
“不必了,好学是好事儿,我在此也叨扰大家多时儿,在这里读读书也算是报答一下乡民的帮助,去将论语拿来,我好温故知新。”张与可看了看外面的一群闹哄哄的小孩缓缓说道。
外面的孩子穿着各异,围坐在竹屋前,一群架在躲在大黄桷树下,不敢靠近。扫视了眼前的孩童,张与可很快便主意到了不远处的高仲,这孩子依旧手中握着两个土疙瘩,安静的坐在角落不理会周围的孩子。
见着高仲的模样张与可嘴角忽然一扬,转过头:“论语我不要了,去将周易拿出来”
小书童先是一愣,然后面上露出笑意,高兴的回应了一下张与可,然后便是飞快的将一旁书籍中的周易给拿了出来,然后递给了张与可。
接过书,张与可看了看,然后又打量了一下高仲,便开始大声的朗读出来:“乾乾为天;乾:元亨,利贞。初九:潜龙勿用。九二:见龙在田,利见大人。九三: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
“快,安静下来,文曲星开始教书了”
听见张与可的声音从竹屋之中传了出来,很快便有人做出了反应,原本哭闹的孩童听见读书声也瞬间安静下来,有些还时不时的哆嗦了一下身子,缩着脖子警惕的看着周围,害怕屋里的教书先生见自己不听话上戒尺教训。
此刻,在村里的学堂之中,周生却是皱起了眉头,偌大的一个学堂除了自己的宝贝儿子之外竟然没有几个学生。
“怎么了,其余人呢?”
周生皱着眉头好奇的询问道。
“先生,他们说小溪边的文曲星要讲课,便都去了,下午才回学堂。”
一个学生望着周生说道。
文曲星讲课?
周生皱了一下眉头,这些日子自己顺风顺水的,怎么就遇见这样的事情了?
小溪边的张与可周生也是知道的,那人是涪州二十多年来第一个举人,而且有大才,其老师更是都察院佥都御史曹愈参,这人若不是家中丁忧服丧,这中进士自然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
他要讲课?
周生更是想不通了,张与可作为二十年来涪州第一个举人,心气儿自然是极高的,传闻当今涪州知州的公子想要拜入到张与可门下,却被这家伙给直接拒绝了。
“你们也休息几天吧,这几日学堂休息,记得回去好好温书”
将将上任没有几天周生便遇到了这样的事情自然心情非常不爽,朝着学生说完之后便让儿子周安先行回去,而自己准备去看看那文曲星究竟在闹腾什么。
带着疑惑,周文便来到了小溪边的黄桷树下。
此时,小溪边已经堆满了人,尤其是孩童们全都端坐在竹屋前,听着屋内传出来的读书声。
“(泽风大过)兑上巽下大过:栋挠,利有攸往,亨。初六,藉用白茅,无咎。九二,枯杨生稊,老夫得其女妻,无不利”
张与可的声音并不是很好听,虽然声音很大但是却有一种软绵绵的感觉,听多了竟然会有些觉着乏味,再加上他的又读的是周易这一类复杂难懂的书籍,在此聆听的大多数是孩童,有些连三字经都没有听全,更别说这晦涩难懂的周易了,于是乎竟然有不少人直接低着头开始打瞌睡
“杨三老,这张老爷子的声音咋这么想让人睡觉?”
坐在杨三老一边的一个农家汉子打着哈欠朝着杨三老询问道。
杨三老也是听得迷迷糊糊:“我咋知道”
在村民们看来等着他们的应该是华美之音,然后开启自己孩童的任督二脉,一下子便能获得文曲星的赏识,最后踏上浩荡仕途,成为举国栋梁!
但是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等待着他们的居然是这种玄妙之音,让自家孩子昏昏欲睡。
“他这是在念周易?”
周生吃了一惊,原来一群人围在一起竟然是在听这个?
周易字数虽然少,可是在整个四书五经的体系之中却是难的,很少人敢说读懂了周易,即便是那些周易大家也不敢如此。
“看来这位文曲星是在忽悠村民,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啊!想要拜入到举人门下,怎么可能这般简单?”
见到这一切周生便是觉着身上轻松了不少,他料想用不了几日孩童们便会回到学堂,自己这几天正好可以休息。
想到了这里,周生便是迈着步子,准备离开。
就在周生准备转过身子离开的时候,他居然发现在人群一角的高仲,高仲双手依旧拿着两个土疙瘩,此刻的他正专心致志的看着竹屋里的张与可,神态非常认真,竟然看不见任何呆傻。
“这小子难道好了?”
周生心底一凉,可又看见高仲手里的两个土疙瘩,却又冷笑一声,自己是多心了,这孩子还抱着这两个土疙瘩怎么可能恢复?
第七章读书()
此时的高仲听着张与可的声音头皮一阵发麻,这声音竟然和自己在大学时期的某位老师一样。说话软绵绵的,没有任何的激情,听见这声音不知道为什么都会让人倦意横生,打着哈欠一会儿都能睡着。
这不是听者自己想要睡觉,而是说话的那人声调的原因,这是改不了的。
不过为了在这个社会上生存,高仲只得一边听着一边背诵着:“这张与可铁定是故意的,挑这么难的周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