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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张的哲学-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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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是。”
  “你想谁应当作会长?”
  “那不是全凭大家选举吗?”孙八爷两三月来受自治界的陶染,颇有时把新词句用的很恰当。
  “谁说的?自治会是我们办的,会员是我们约的,我们叫谁作会长谁才能作!”说着,老张又夹起一块肥肉片放在嘴里。“可就是!就是!你说谁应当作会长?”
  “等一等,八爷还有酒没有?我还欠一盅,喝完酒请大嫂热热的,酸酸的,辣辣的给咱作三碗烫饭,咱们一气吃完,再谈会务,好不好?”
  “好!”孙八去到厨房嘱咐作烫饭。
  老张吃完三碗烫饭,又补了三个馒头,几块中秋月饼,才摸了摸肚子,说了一句不能不说的:“我饱了!”然后试着往起捧肚子,肚子捧起,身子也随着立起来,在屋内慢慢的走。
  舌根有些压不住食管,胃里的东西一阵阵的往上顶。“八爷!有仁丹没有?给我几粒!新添的习气,饭后总得吃仁丹!”老张闭着嘴笑了一笑,以防食管的泛滥。
  孙八给了老张几粒仁丹,老张吃下去,又试着往椅子上坐。
  “小四!小四!”孙八喊。
  “来了!叫我干什么?正眼小三玩得好好的!”“去告诉你妈快沏茶!”
  小四看了老张一眼,偷偷在他爹的耳根说:“老师不喝茶,他怕伤胃。”孙八笑了一笑。小四回头看老张,恐怕老张看出他的秘密,赶紧对老张说:“老师,我没告诉我爹你不喝茶!”“好孩子,说漏了!我不喝坏茶?你爹的茶叶多么香,我怎能不喝,快去,好孩子!”
  孙八满意了,小四忸忸怩怩的一条腿蹦到厨房去。“八爷!据我的意见是举令叔,咱们的老人家,作会长。”“家叔实在没有心干这个事,况且会里的人们不喜欢老年人。”
  “八爷你听着,我有理由:现在会中的重要人物是谁?自然是南飞生,龙树古,和你我。咱们几个的声誉,才力全差不多,要是我们几个争起来,非把会闹散不可。闹散了会并不要紧,要紧的是假若政府马上施行自治,我们无会可恃,岂不是‘大姑娘临上轿穿耳朵眼’,来不及吗?所以现在一来要避免我们几个人的竞争,二来要在不竞争之中还把会长落在我们手里,这就是我主张举令叔,咱们的老人家,的原因。”“原因在那?”孙八问。
  “我的八爷!这还不显而易见!你看,你是本地绅士,令叔是老绅士。身分,财产,名望,从那里看这个会长也得落在孙家。要是被别人抬了去,不但是你孙家的羞耻,也是咱们德胜汛的没面目。可是,你这个绅士到底压不过咱们老人家的老绅士去。你运动会长,南飞生们可以反对,我们要抬出去咱们老人家,保管他们无话可说。老人家自然不愿办事,那么,正好,叫老人家顶着名,你我暗中操持一切。你听明白了,我可不是有意耍咱们老人家。一句话说到底,我们不能叫外人把会长拿了去!”
  “是!就是!越说越对!”孙八立起来向窗外喊:“小三的妈!换好茶叶沏茶!”
  “你我和李山东自然没有不乐意举老人家的,”老张接着说:“龙树古呢,我去跟他说,他不敢不服从咱们。剩下一个南飞生叫他孤掌难鸣干瞪眼。至于职员呢,把调查股股长给老龙,文牍给南飞生,会计是我的,因为你怎好叔父作会长,侄子作会计。你来交际。我管着钱,你去交际,将来的结果是谁交际的广,谁占便宜。”
  “就是!李山东呢?”
  “他——,他的庶务!掌柜的当庶务叫作‘得其所哉’!”“可是,我们这样想,会员们能照着办吗?”
  “八爷!你太老实了!老实人真不宜于办文明事!会员不是你我约来捧场的吗?你拿钱买点心给他们吃,他们能不听你的命令吗?”
  “好!就这么办!张先生你多辛苦,去告诉他们。”“自然!赔些车钱不算什么!”老张拍着肚皮:一来为震动肠胃,二来表示着慷慨热心。
  “车钱我的事,为我叔父作会长,叫你赔钱,天下没有这种道理!”
  “小事!我决不在乎!”老张说着捧起肚子就往起站。“你等等,天还早,我去给你拿车钱!”
  “不!”老张摇着头摆着手往外就走。
  孙八一手拦着老张,一手从衣袋里掏出两块钱。老张不接钱,只听着孙八把钱往自己衣袋里放。哐啷一声两块钱确乎沈在自己衣袋的深处,不住的说:“那有这么办的?”然后又捧着肚子坐下。
  两个人又谈了些关于自治会的事情。孙八打算如果叔父作了会长,他就在城里买一所房,以便广为交际。老张是自治成功,把学堂交给别人办,自己靠着利息钱生活,一心的往政界走。两个人不觉眉飞色舞,互相夸赞。
  “说真的,八爷,作什么营业也没有作官妙。作买卖只能得一点臭钱,(钱少而由劳力得来的,谓之臭钱。看老张著《经济原理》第二十三章。)作官就名利兼收了!比如说,商人有钱要娶小老婆,就许有人看不起他。但是人一作官,不娶小老婆,就没人看得起。同是有钱,身分可就差多了!”“就是!就是!”
  “说话找话,八爷!你到底要立妾不要?”老张的主要目的才由河套绕过来,到了渤海口。
  “我没心立妾,真的!”孙八很诚恳的说。
  “八爷!八爷!你得想想你的身分啊!现在你是绅士,自治一成功你就是大人,有几个作大人的不娶妾?我问问你!武官作到营长不娶小,他的上司们能和他往来不能?文官作到知事不娶小,有人提拔他没有?八爷!你可是要往政界走的,不随着群走,行吗?”老张激昂慷慨,差一些没咬破中指写血书。
  “你八嫂子为我生儿养女的,我要再娶一个,不是对不起她吗?”
  “娶妾不是反对八嫂!”老张把椅子搬近孙八,两支猪眼挤成一道缝,低声而急切的说:“你要入政界,假如政界的阔人到府上看看,凭八嫂子的模样打扮,拿得出手去吗?你真要把八嫂陈列出去,不把人家门牙笑掉才怪!事实如此,我和八嫂一点恶感没有,你听清楚了!况且现在正是妇女贱的时候,你是要守旧的,维新的,大脚的,缠足的,随意挑选,身价全不贵,我们四十多的人了,不享这么一点福,等七老八十老掉了牙再说?而且娶妾是往政界走的第一要事,乐得不来个一举两得!论财产呢,你是财神,我是土地,我还要尝尝小老婆的风味,况且你偌大的大绅士,将来的大人!八爷!你细细想想,我说的有什么不受听,你自管把拳头往老张嘴上抡!”
  “岂敢!岂敢!你说的都有理!”
  “本来是有理的!我为什么不劝你嫖?其实嫖也是人干的事。因为有危险!自己买个姑娘,又顺心,又干净,又被人看得重,是只有好处没有害处。八爷,你想想!你有意呢,我老张不图分文,保管给你找个可心的人!”
  孙八没有回答。
  “你自己盘算着,我得进城了!”老张立起来,谢了谢孙八的饭,往外走,孙八送出大门。
  小三,小四正在门外树底下玩耍,见老张出来,小四问:“明天放学不放,老师?”
  “一连放了三天还不够?”老张笑着说。真象慈蔼和祥的老师一样。
  “好你个老师!吃我们的饭,不放我们的学,等我告诉我妈,以后永远不给你作饭!”
  “你爹给我吃。”
  “我爹?叫我妈打他的屁股!”
  “胡说!小四!”孙八轻轻打了小四一掌。
  “你妈才霸道!”老张看了孙八一眼。
  “不霸道,象张师母一样?敢情好!”小四是永远不怕老张的。
  “小四!快来!看这个大蜘蛛,有多少条腿!哟……”“是吗,小三?……”小四跑到墙根去。
  老张乘着机会逃之夭夭了! 
  
第十五
  老张本想给龙树古写封信,告诉他关于选举的计划。继而一想,选举而外,还有和龙树古面谈的事。而且走着进城不坐车,至少可以比写信省三分邮票。于是他决定作个短途的旅行。
  龙树古住在旧鼓楼大街,老张的路线是进德胜门较近。可是他早饭吃得过多,路上口渴无处去寻茶喝。不如循着城根往东进安定门,口渴之际,有的是护城河的河水,捧起两把,岂不方便,于是决定取这条路。
  古老雄厚的城墙,杂生着本短枝粗的小树;有的挂着半红的虎眼枣,迎风摆动,引的野鸟飞上飞下的啄食。城墙下宽宽的土路,印着半尺多深的车迹。靠墙根的地方,依旧开着黄金野菊,更显出幽寂而深厚。清浅的护城河水,浮着几只白鸭,把脚洗得鲜黄在水面上照出一圈一圈的金光。
  老张渴了喝水,热了坐在柳树底下休息一会。眼前的秋景,好象映在一个不对光的像匣里,是不会发生什么印象的。他只不住的往水里看,小鱼一上一下的把水拨成小圆圈,他总以为有人从城墙上往河里扔铜元,打得河水一圈一圈的。以老张的聪明自然不久的明白那是小鱼们游戏,虽然,仍屡屡回头望也!
  老张随喝随走,进了安定门。又循着城根往旧鼓楼大街走。
  龙树古的住宅是坐东朝西的,一个小红油漆门,黑色门心,漆着金字,左边是“上帝言好事”,右边是“耶稣保平安”。左边门框上一面小牌写着“救世军龙”。
  龙树古恰巧在家,把老张让到上屋去。老张把选举的事一一说明,龙树古没说什么,作为默认。
  谈罢选举,老张提起龙树古的欠债,龙军官只是敷衍,满口说快还,可是没有一定日期。老张虽着急,可是龙树古不卑不亢的支应,使老张无可发作。
  院中忽然一阵轻碎的皮鞋响,龙凤——龙军官的女儿——随着几个女友进来,看老张在上屋里,她们都到东屋里去说笑。
  “姑娘还上学?”老张直把她们用眼睛——那双小猪眼——送到东屋去,然后这样问。
  “现在已毕业,在教会帮我作些事。”
  “好!姑娘也能挣钱,算你姓龙的能干!”
  “那全凭上帝的保佑!”
  “我要是有这么好的一个女儿,我老张下半世可以衣食无忧。可惜我没有那个福分。”老张很凄惨的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这不难明白!现在作官的人们,那个不想娶女学生,凭姑娘这些本事,这个模样,何愁不嫁个阔人;你后半世还用愁吃穿吗!”
  “我们信教的还不能卖女儿求自己的富贵!”龙树古板着面孔,代表着上帝的尊严。
  “老龙!不能只往一面想啊!论宗教,我不比你懂得少,你现时的光景比前三四年强得多,为什么?上帝的恩典!为什么你有这么好的女儿?上帝的恩典!上帝给你的,你就有支配的权力。上帝给你钱,你可以随意花去,为什么不可以把上帝给的女儿,随意给个人家,你自己享些福?信佛,信耶稣,全是一理,不过求些现世福报。我说的宗教的道理,你想是不是?”
  龙树古没回答,老张静静的看老龙的脸。
  “你的债总还不清,并不是不能还,是不愿意还!”老张又刺了老龙一枪。
  “怎么?”
  “你看,有这么好的姑娘,你给她说个婆家,至少得一千元彩礼,债还还不清?把债还清,再由姑娘的力量给你运动个一官半职的,这不是一条活路?再说,收彩礼是公认的事,并不是把女儿卖了。你愿意守着饼挨饿,我就没有办法了!”龙树古还没说话。
  老张立起来背着手在屋内走来走去,有时走近门窗向龙姑娘屋里望一望。
  “你也得替我想想,大块银饼子放秃尾巴鹰,谁受的了?你想想,咱们改日再见。你愿意照着我的主意办,我是分文不取,愿意帮忙!”
  老张说完,推开屋门往外走,又往东屋望了望。
  龙树古只说了一句“再见”!并没把老张送出去。老张走远了,自己噗哧的一笑,对自己说:“又有八成,好!”他高兴异常,于是又跑到东城去看南飞生,以便暗中看看南飞生对于自治会的选举有什么动作。见了南飞生,南飞生对于会务一字没说,老张也就没问。
  可幸的南飞生留老张吃晚饭,老张又吃了个“天雨粟,鬼夜哭”。吃完忙着告辞,手捧圆肚,一步三叹的挤出安定门。 
  
第十六
  老张奔走运动,结果颇好,去到孙八处报功邀赏。孙八又给他两块钱。两个人拟定开会通知,还在二郎庙开会。
  城内外的英雄到齐,还由南飞生作主席。他先把会章念了一遍,台下鼓掌赞成,毫不费事的通过。(注意!其中一条是“各部职员由会长指派之。”)
  会章通过,跟着散票选举。会员彼此的问:“写谁?”“写自己成不成?”……吵嚷良久,并无正确的决定,于是各人随意写。有的只画了一个“十”字,有的写上自己名字,下面还印上一个斗迹。乱了半点多钟,大家累得气喘喘的才把票写好。
  坏了!没地方投放,执事先生们忘了预备票匦。有的主张各人念自己的票,由书记写在黑板上;有的主张不论谁脱下一只袜子来,把票塞进去,……最后龙树古建议用他的硬盖手提箱权当票匦。大众同意,把票纸雪片般的投入箱里,纷纷的散去,只有十几个人等着看选举结果。
  南飞生念票,老张记数目,孙八,龙树古左右监视。
  票纸念完,南,孙,张全倒吸一口凉气瞪了眼,原来龙树古当选为会长。
  老张把心血全涌上脸来,孙八把血都降下去。一个似醉关公,一个似病老鼠,彼此看看说不出话。南飞神色,只是两手微颤,龙树古坦然的和别的会员说闲话,象没看见选举结果似的。
  “这个选举不能有效!”老张向大众说:“票数比到会的人数多,而且用的是老龙的箱子,显有弊病!”
  “就是!就是!”孙八嚷。
  “怎见得票数不符?”台下一个人说:“入场既无签到簿,就无从证明到会的人数。现在会员差不多散净,当然票数比现在的人数多。至于票匦有无弊病,以龙君的人格说,似乎不应当这样血口喷人。况且事前有失检察,事后捏造事实,这是有心捣乱,破坏自治!”
  一个闷雷把老张打得闭口无言。
  “上了当!怎办?”孙八把老张扯在一旁问。
  “联络南飞生一齐反对老龙!”老张递给南飞生一个眼色,南飞生走下台来。
  “怎么办?南先生!南大人!”老张问。
  “事前为什么不和我联成一气?事已至此,我也没有法!”南飞生把头摇得象风车似的。
  “你得辛苦辛苦!”孙八说。
  “我只有一条法子。”
  “听你的,南先生!”孙八真急了!
  “我们现在强迫他指定职员,”南飞生依然很镇静的说:“他要是把重要职员都给我们呢,我们联络住了,事事和他为难,不下一两个月,准把他挤跑。他要是不把重要职员给我们,我们登时通电全国,誓死反对。”
  “就是!就是!南先生你去和他说。”孙八真是好人,好人是越急越没主意的。
  南飞生还没走到龙树古面前,只听会员中的一位说:“请会长登台就职!”
  龙树古慢慢的立起来往台上走,南飞生把他拦住。“会计是你的!”龙树古向南飞生低声的说。南飞生点了点头,把会长的路让开。
  会长登台先说了几句谦虚话,然后指定职员。
  “南飞生先生,会计。”
  老张打了一个冷战。
  “孙定先生,交际。”
  “辛苦!”孙八向自己说。
  “张明德先生,庶务。”
  老张又打了一个半冷半热的冷战。
  “李复才先生,调查。……”
  台下一鼓掌,龙树古又说了几句关于将来会务的设施,然后宣布散会。
  龙会长下来和孙八等一一的握手,(个个手心冷凉。)然后同南飞生一同进城。
  孙八气得要哭,李山东肚子饿极了,告辞回铺子去吃饭。“好!一世打雁,今天叫雁啄了眼!老张要不叫你姓龙的尝尝咱世传独门的要命丸什么滋味,咱把家谱改了不姓张!”“就是!张先生你得多辛苦!”
  “八爷!你真要争这口气?”
  “我要!我要!我要!”
  “好!找个小馆先吃点东西,老张有办法!”老张显出十分英雄的气概,用腿顶屁股,用屁股顶脊骨,用脊骨顶脖子,用脖子顶着头,节节直竖的把自己挺起来。听说在《进化论》上讲,人们由四足兽变为两足动物,就是这么挺起来的。两个人在德胜门关里找了一个小饭馆,老张怒气填胸,把胃的容量扩大,越吃越勇,直到“目眦尽裂”,“怒发冲冠”!“八爷!你真要争气?”
  “千真万真!”
  “好!你不反对我的计划?”
  “你说!我是百依百随!”
  “第一你要娶妾不娶?”
  “我——”
  “八爷!你开付饭账,改日再见!”老张站起就走。“这叫什么话,你坐下!”
  “你看,头一件你就给我个闷葫芦。就是说一天,还不是吊死鬼说媒,白饶一番舌吗?”
  “你坐下,娶!娶!”
  “本来应当如此!”老张又坐下。“你听着,龙树古有个女儿,真叫柳树上开红花,变了种的好看。他呢,现在债眼比炮眼还大,专靠着她得些彩礼补亏空。我去给你把她买过来,你听清楚了,他可不欠我的债。买他女儿作妾,这还不毁他个到底!”
  “我——”
  “要作就作,不作呢,夹起尾巴去给龙军官,龙会长磕头,谁也不能说八爷不和善!”
  “老张你太把我看小了!作!作!你多辛苦!”“不用急!”老张先下热药,后下凉剂,使病人多得些病痛的印象。“这里决没危险!他的债非还不可,我们出钱买他的女儿,叫作正合适。这手过钱,那手写字据,决不会有差错!”
  孙八只是点头,并未还言。
  “八爷!你会饭账!你在家里等喜信罢!亲事一成,专等吃你的喜酒!把脸卷起来,乐!乐!”
  孙八真的乐了! 
  
第十七
  一个回教徒,吃香蕉的时候并不似吃猪肉那样怀疑。为什么?那未免太滑稽,假如单纯的答道:“不吃猪肉而吃羊肉,正如人们吃香蕉而不吃鱼油蜡烛。”这个问题只好去问一个脾气温和的回教徒,普通人们只用“这个好吃”和“那个不好吃”来回答,是永远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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