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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众神-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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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问题吗?”
  “问题是我得在这里看守你三个小时,”她说,“而那边的牢房”——她指了指有人在里面睡觉的那一间——“里面有人。他有自杀企图,现在还没过监视期。我不能把你和他关在一起,但又不值得先签署文件让县里把你关起来,然后再签署一次文件把你放出来。”她摇了摇头。“不用说,你也不想被关在那儿。”她又指了指他在里面换衣服的那间空牢房,“马桶都满了,里面臭死人,是不是?”
  “是的,恶心极了。”
  “把你关在那里面太不人道了。我们很快就要搬进新办公楼了,可惜对我来说速度还不够快。我们昨天关进来的那个女人肯定把卫生巾丢在马桶里了。我告诉过她们不要那么做,我们有垃圾箱的。卫生巾塞住了下水道管子。每塞住一片该死的卫生巾,都要花费县预算里的100块钱,请水管工人来维修。所以,我可以让你待在这外面,前提是戴上手铐;也可以不戴手铐,让你关在那间牢房里。”她看着他,“你自己决定。”
  “我不喜欢手铐,”他说,“但还是戴上吧。”
  她从警服皮带上取下一副手铐,拍拍手枪皮套里的半自动手枪,仿佛提醒他她身上带着枪。“把手放在背后。”她命令说。
  手铐太紧,因为他的手腕很粗。接着,她将足枷也铐在他的脚踝上,让他坐在看守台远端的长椅上,靠墙而坐。“好了,”她说,“只要你别来招惹我,我也不会招惹你。”她调整一下电视机,好让他也能看到屏幕。
  “谢谢。”他说。
  “等我们有了新办公室之后,”她说,“就不会再出现眼下这种荒唐事情了。”
  《午夜脱口秀》已经结束了,电视上开始播放《干杯》。影子从来没有完整地看过这部系列喜剧,只看过一集——就是教练的女儿到酒吧来的那一集——但这一集他看过很多遍。影子早就发现,如果有哪部连续剧你没看过,你只会一连好多年反反复复碰上其中的同一集。他觉得这肯定是某种神秘的宇宙法则。
  丽兹·巴特警官向后倚在椅子上,她并没有很明显地打瞌睡,但也不是很清醒,所以她根本没发现《干杯》中的那伙人已经停止交谈,也不再说俏皮话了,而是在屏幕里向外盯着影子。
  第一个开口对他说话的是那个总以为自己是个了不得的知识分子的金发酒吧女招待戴安娜。“影子,”她说,“你离开了我们的世界,我们是多么担心你啊。真高兴能再次看到你——虽然你现在被人关起来,还穿着橘黄色的囚服。”
  “在我看来,”那个令人讨厌的酒吧常客克里夫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在狩猎季节逃亡的时候,穿橘黄色的衣服很合适。这个季节,大家都这么穿。”
  影子沉默不语。
  “啊,我猜是猫咬掉了你的舌头吧。”戴安娜说,“你领着我们玩了一场很愉快的追击游戏!”
  影子把目光移开。丽兹警官轻轻地打起呼噜来。那个叫卡拉的年轻女招待打了个响指。“嘿,混蛋。我们打断这个节目的正常转播,是为了给你看点儿好东西,保证会让你吓得尿裤子。准备好了吗?”
  电视屏幕闪烁了一下,接着一片漆黑。屏幕的左下角现出一行白色的“实况转播”的字样。画外音是一个柔和的女声:“现在转投即将胜利的一方,为时还不算太晚。但是,你同样拥有继续留在原有阵营里的自由。那正是一个美国人应该享有的权利。这是美国的奇迹。信仰自由意味着你有权拥有错误的信仰。同样的,言论自由也给予你保持沉默的权利。”
  屏幕上出现一处街景。摄像机镜头向前慢慢推进,这是用手持摄像机、以真实的记录片风格拍摄的画面。
  一个男人充满整个画面,这个人头发稀梳,皮肤晒成褐色,神情有些鬼鬼祟祟的。他倚墙而立,喝着塑料杯子里的咖啡。他目光直直地望着镜头,说:“恐怖分子往往隐藏在模棱两可的字眼背后,例如‘自由战士’。但你我都清楚,他们是杀人成狂的社会渣滓,这才是真相。我们冒着生命危险,就是为了让这个世界更加美好。”
  影子认出了那个声音,他曾经有一次进入了那个人的大脑。城先生的声音与从身体内部听起来有些不同,他真实说话的声音更加低沉,更加洪亮。但影子绝对不会搞错。
  镜头后移,显示城先生正站在一条典型的美国街道上的一栋砖石建筑外,门上一块方型的空白处,标着一个大写的字母G。
  “就位。”电视画面外的某人说。
  “让我们来看看室内摄像机拍到的画面。”那个女人的画外音说。
  “实况转播”的字样依然在屏幕左下角闪烁着。现在画面切换到一个小厅内部,房间里的光线很微弱。两个男人坐在房间尽头的桌子旁,其中一人背对着镜头。摄像机镜头慢慢对焦放大。有一阵子,他们两人的身影都模糊了,然后影像再度清晰、放大起来。面对镜头的那个人突然站了起来,开始踱步,好像关在笼子里的一头熊。那人居然就是星期三!从某种程度上说,他看上去似乎正在享受眼下这种局面带来的乐趣。他们的形象被聚焦放大之后,画外音开始播放流行音乐。
  背对镜头的那个人正在说话。“——我们此刻的提议正是结束这场战争的最好机会。从此以后,不再有任何流血事件,不再有任何进攻,不再有任何痛苦,不再有任何人被处死。难道这还不值得你们放弃一点权益吗?”
  星期三突然停止踱步,转身面对他。他气得鼻孔大张。“首先,”他咆哮着说,“你必须搞清楚,你在要求我代表我们所有的人讲话。这显然是荒谬绝伦的。其次,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相信你们的人会遵守诺言?”
  背对镜头的人的脑袋晃了一下。“你这么说对自己未免不太公平了,别太低估你自己。”他说,“你们的人显然没有首领,但他们肯听从你的意见,他们会注意你的一举一动。至于说遵守我的诺言,我们这次预备性的谈话已经录制下来,正在实况转播。”他伸手指了一下背后的摄像机镜头。“你们那边的一部分人正在观看我们的对话,而其他人则会看到录像带。摄像机镜头是不会说谎的。”
  “任何人都会说谎。”星期三固执地说。
  影子听出了那个背对镜头的人的声音。是世界先生!影子钻进城先生的脑子里时,通过电话和城先生交谈的就是他。
  “你不相信我们会遵守诺言?”世界先生问。
  “在我看来,你的承诺早晚都会被打破,你的誓言全是虚伪的誓词。不过,我会遵守我的承诺。”
  “你有安全通行证,”世界先生说,“我们双方同意,将它视为休战的象征。顺便告诉你一句,你那位年轻的被保护人,已经再次处于我们的监管之下了。”
  星期三轻蔑地哼一声。“不,”他说,“不可能。”
  “我们在讨论的是如何应对即将来临的变化。我们没必要一定成为死对头的,对吧?”
  星期三看上去似乎大受震动。他说:“我会做我能力所及的任何事情……”
  影子发现电视屏幕上星期三的影像有些不太对劲。他的左眼,也就是装玻璃假眼的那只眼睛,正闪烁着红光。他走动的时候,闪烁的光点在画面上留下了一个荧光点。但他自己似乎并没有发现。
  “这是一个幅员广阔的国家,”星期三边说边整理思路。他的头动了一下,那个红色的激光光束点转移到他的脸颊,又再次固定回他的玻璃左眼上。“有足够的空间——”
  砰的一声巨响。但电视机的扬声器已经将枪声减弱。一瞬间,星期三的脑袋侧面炸开了。他摇晃一下,向后倒下。
  世界先生站起身,依然背对镜头,走出画面。
  “让我们再看一遍,这次用慢镜头重播。”播音员的声音重新出现,安抚地对观众说。
  “实况转播”的字样变成了“重播”。这次,红色激光点慢慢转移到星期三的玻璃假眼上,他的脸侧再次炸开,鲜血四溅。画面定格。
  “是的,这里依然是众神自己的家园。”节目结尾,新闻播报员总结道,“唯一的问题是,到底是哪些神的家园。”
  另一个声音——影子觉得应该是世界先生的声音,那声音同样让他有几分似曾相识的感觉——说:“我们现在把节目转回你所收看的固定节目上。”
  《干杯》又出现在电视画面上,屏幕上的教练向他的女儿保证,说她确实长得漂亮,和她妈妈一样漂亮迷人。
  电话响了起来,丽兹警官一惊之下立刻坐起,接听电话。“好的,好的。是,好的。”放下电话,她从看守台后面走出来,告诉影子:“我得把你关进牢房里了。别用那个马桶。县治安官的人很快就到,来这儿把你带走。”
  她打开他的手铐和足枷,把他锁进那间牢房。关上牢门之后,里面的气味更刺鼻。
  影子在水泥基座的床上坐下,从袜子里掏出那枚一美元银币,把它从手指移动到掌心,在两手间不停地转移着。这么做唯一的目的,就是让监视他的人无法发现硬币的存在。他在消磨时间,感到自己的头脑已完全处于麻木状态。
  蓦地,他想起了星期三,而且非常非常地想念他。他怀念那个人的绝对自信,他不同常人的观点和态度,还有他那坚定的信念。
  他张开手,低头凝视着银币上的自由女神头像。手指在银币上合拢,紧紧攥住。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成为那些被诬陷者中的一员,因为他并没做过的事情被囚禁一辈子。也许他甚至用不着被人诬陷。他见过世界先生和城先生,知道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他从整个司法体系中拖出来,也许没等他被押送到下一个看守所,就会在路上因为什么不幸事故而丧命,也有可能企图逃跑时被枪打死。这种事并不是不可能发生的。
  玻璃门外的房间里一阵骚动。丽兹警官又回来了,按动一个按键,一扇影子无法看到的门打开了,一个穿着县治安官制服的黑人副警长走进来,精神抖擞地走到办公桌前。
  影子把银币塞回袜子里。
  新来的警长将几份文件交给丽兹警官,她看了一遍后在上面签名。查德·穆里根也进来了,和新来的人说了几句话。然后他打开牢房门,走了进来。
  “好了,有人来这里带走你。看来你似乎真是威胁国家安全的危险人物,你知道吗?”
  “看样子,《湖畔新闻报》的头版头条要有一则大新闻了。”影子说。
  查德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报道一个违反假释条例的人?那可不是什么吸引人的好故事。”
  “打算这么对外宣布?”
  “是那些人吩咐的。”查德·穆里根说。影子把双手举到他面前,他给他戴上手铐,然后是脚踝上的足枷,最后用一根链子把手铐和足枷连在一起。
  影子心想:他们就要把我带出去了。也许我可以趁机逃走——带着手铐、足枷,穿着橘黄色的犯人服,逃进冰天雪地。就连他自己也意识到这个想法是多么愚蠢和不切实际。
  查德押着他走到外面的办公室,丽兹早就把电视关掉了。那位黑人副警长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嘿,他可真是个大个子。”他对查德说。丽兹将装着影子私人物品的袋子转交给新来的副警长,而他则负责签收。
  查德看看影子,又看看那个副警长。他很平静地对副警长说话,但声音大得可以让影子听到。“你看,我只想说,这种处理方式让我很不舒服。”
  副警长点点头。“你可以向上级负责人反映,先生。我们的工作就是带走他。”
  查德闷闷不乐地板着脸。他转向影子。“好了,”查德说,“从那扇门出去,出口子。”
  “什么口子?”
  “在外面,车子等着呢。”
  丽兹打开门锁。“你得保证把那套橘黄色囚服还回来。”她叮嘱副警长说,“我们上一个犯人被押走以后,再也没见到那身衣服了。它们花的是县里的预算。”他们押着影子来到外面的口子,那里停着一辆车,不过不是县治安官部门的车,而是一辆黑色房车。另一位副警长是个留着胡子、头发灰白的白人,正站在车旁抽烟。一看到他们走近,他立刻把香烟丢在地上,一脚踩灭,打开车子后门让影子进去。
  影子动作笨拙地坐进去,因为手铐和足枷束缚,他的行动不太灵活。车子的后座和前排之间并没有防护用的铁栏杆。
  两位副警长坐进车子前座,黑人副警长启动汽车引擎,一起等着口子通向外面的闸门打开。
  “快点,快点。”黑人副警长说,手指不耐烦地敲打着方向盘。
  查德·穆里根敲敲车窗,白人副警长看了一眼开车的同伴,然后放低车窗。“这种处理程序是错误的,”查德说,“只想告诉你们一声。”
  “你的意见我们会记录下来,然后转交给相应的负责人。”开车的那人说。
  通往外面世界的门终于打开了。外面依然在下雪,车前灯照射下,纷飞的雪花让人眼花缭乱。司机一脚踩下油门,车子立刻冲到外面街道上,一路开上了主干道。
  “你听说星期三的事了吗?”开车的司机问。他的声音现在听上去有些变化,显得苍老很多,也耳熟很多。“他死了。”
  “是的,我知道了。”影子说,“在电视上看到了。”
  “那些杂种。”白人副警长说。这是他第一次开口说话,声音粗野蛮横,口音很重。和司机一样,他的声音也是影子所熟悉的。“告诉你,他们全是杂种,一群杂种!”
  “谢谢你们赶来救我。”影子感激说。
  “不必客气。”司机说。在迎面而来的汽车车灯照耀下,他的脸变得比刚才苍老了许多。不仅如此,他的身材也缩小了很多。上一次影子见到他时,他穿着格子花纹的夹克,戴着柠檬黄色的手套。“我们当时在密尔沃基。艾比斯打电话给我们之后,我们发了疯一样开车猛赶,这才赶了过来。”
  “你以为我们会由着他们把你锁起来,然后送上电椅吗?我还等着用我的锤子把你的脑袋敲烂呢。”白人副警长语气阴沉地说,从衣服口袋里摸索着掏出一包香烟。他说话带着东欧口音。
  “真正的押送员大概在一个小时后到达。”南西先生说,他现在一点点地变回他本人的样子了。“等他们露面,我们早已经开上53号高速公路,还把你身上的镣铐全都打开,让你换回自己的衣服。”岑诺伯格举起手铐钥匙,得意地笑了。
  “我喜欢你的胡子,”影子说,“挺适合你。”
  岑诺伯格用发黄的手指摩挲着胡子。“谢谢。”
  影子问:“星期三真的死了?不是故弄玄虚,是真的吗?”
  他意识到自己心中怀着某种希望,尽管这么做未免有些傻气。可惜南西脸上的表情已经清清楚楚地说明了他想知道的答案。他的希望彻底破灭了。

  ◆ 来到美国
  公元前14000年

  幻象出现在她面前时,天又冷又黑。在遥远的北方,即使在一天的正午时分,日光也不过是灰蒙蒙的一片暗淡。白天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不过是黑暗之间的短暂间隔。
  他们并不是一支很大的部落,人数不多,他们是北部平原的游牧部落。他们拥有一位神灵,它是一只猛犸象的头骨,以及用猛犸皮毛制成的一件粗糙的斗篷。他们尊称这位神为:努云尼尼。当他们不四处游牧的时候,它就在一个和人一样高的木头架子上休息。
  她是这个部落的圣女,是神之秘密的守护者,她的名字是阿特苏拉,意思是“狐狸”。两个部落男子用长竿载着他们的神前进,阿特苏拉走在他们之前。神的身上覆着熊皮,这样一来,亵渎神圣的眼睛看不到它,不圣洁的日子里它也不会暴露。
  他们徜徉在冻土苔原上,带着帐篷四处迁徙。最好的那一顶用驯鹿皮精制而成,是神圣的帐篷。现在,这顶帐篷里坐着四个人:阿特苏拉,部落的女祭司;古格威,部落的长老;雅努,战争首领;还有卡拉努,部落的探路人。在她看到那些幻像之后,她将他们召唤到这里来。
  阿特苏拉削了一些苔藓,丢到火中,又用干瘪的左手将几片干枯的叶子抛进火中。叶子冒出刺激眼睛的灰色浓烟,发出刺激而古怪的味道。然后,她从木头圣坛上拿下一个木杯,把它递给古格威。杯子里装着半杯深黄色的液体。
  阿特苏拉找到了毒蘑菇。每个蘑菇上面都有七个斑点,只有真正的圣女才能找到带七星斑点的蘑菇。她在见不到月亮的一个夜晚采下它们,挂在一条驯鹿软骨上晾干。
  昨天睡觉前,她吃下三只晾干的蘑菇菌盖。她的梦中充满了混乱和恐怖之物。有飞快移动的亮光,还有山一样巨大的石头,燃烧着光和火焰,像冰柱一样向天空抛射。她中夜惊起,一身冷汗,急着想小便。她蹲在木杯上,把她的尿盛满杯子。之后,她把杯子放在帐篷外面,埋在雪地中,回去接着睡觉。
  醒来以后,她从杯子里捡出几块冰,只留下其中颜色最深的一块。那是浓缩了精华的液体。
  现在她传递出去的正是这液体,她首先传给古格威,然后是雅努和卡拉努。他们每个人都吞下一大口液体,阿特苏拉接过最后剩下的。她咽下一口,然后把剩下的液体倒在他们的神面前的地上,作为对努云尼尼的祭奠。
  他们坐在充满烟雾的帐篷里,等着他们的神开口对他们说话。在外面,在黑暗中,狂风呼啸不已。
  探路人卡拉努是个女人,但穿衣和走路都像男人。她甚至还娶了塔拉妮,一个只有十四岁的处女做她的老婆。卡拉努用力眨了眨眼睛,然后站起来,走到猛犸象头骨旁。她将猛犸皮毛的斗篷披在自己身上,站在那里,将头伸到猛犸象的头骨里面。
  “这块土地上有邪恶。”努云尼尼用卡拉努的声音说话,“邪恶。如果你们留在这里,留在属于你们的母亲和母亲的母亲的土地上,你们都会死亡。”
  其他三个听众发出嘟哝声。
  “指的是奴隶贩子吗?还是那些巨狼?”古格威问。他有长长的白发,脸和荆棘树的灰色树皮一样满是褶皱。
  “不是奴隶贩子,”努云尼尼说,“也不是巨狼。”
  “是饥荒吗?饥荒要来了?”古格威问。
  努云尼尼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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