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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间她明白自己那时为何要抓住这瞬间如电转的一念——她虽然是依着秦安虞的手札修炼的一念定乾坤,但她们之间仍有很大不同。恍然之中,她知道自己为何会停留在化神期不得寸进。
因为我正试图走与定花道君相同的路,所以才一直过不去那门槛!
此刻,她甚至摸到了打破时间壁垒的门径,这个她一直想修习,但贯湖真君怎么教她也不会的术法。(。)
第一一五章 愿你所爱,无负你爱()
同样的话,化嗔真君也说过,但从未点破,化嗔真君向来认为,唯有自心开悟,不受外力点化的得道,才是真正属于自身的道。之所以殷流采这时才拣出这句话来,无非是因为,同样的话,她在化嗔真君那里听到过许多次,却都是在她无意之时偶然听到,并非刻意教授。
法修在很多方面与禅宗修士有相似,比如他们讲求顿悟,讲求从自身勘明天地万物所蕴含的真法,而不是修一部修法,便修得人人相同。秦安虞能做到她不能做到的,她也同样能做到秦安虞做不到的,并不是谁更出色,谁更愚拙,而是她们所认知的念本来就不同。
只是不等殷流采向秦安虞分说,她就感觉到了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末法之火。
也许是因为她跟末法之火陷过架还掐赢了的缘故同,她竟然能感觉到末法之火的波动,没有火的温度,没有火的形态,那那能焚烧一切的感觉却与火相同。所过之处,所有的灵气,与其说是被吞噬,不如说是因为末法之火的“燃烧”而被消耗殆尽。
“秦道友,且退后。”在秦安虞还没有成长为定花道君之前,殷流采觉得她有责任去保护这位给她指引大道的女修,古人常言一字之师,秦安虞于她何止一字。
只殷流采一个手势,秦安虞就明白末法之火可能已经出现,她迅速退离,并传讯与贯湖真君,请他速来相助。贯湖真君远在万里之外,上古时的修士远没有千万年后的快,所以这短短万里,贯湖真君飞了约两刻钟。
贯湖真君到时,殷流采已和末法之火再次正面对上,这一次轻车熟路,殷流采虽然还是不能达到一念削弱,一念封印,但却可以数量来弥补质量上的不足。十数念间,末法之火被她削弱,再十数念后为她所封印,再之后她努力去倾尽所有,彻底熄灭。
“如果你是灭,那我的念就是生,不管是这世界,还是别的世界,宇宙间所有的世界里,总有那么几个,是我宁死都不会让你去破坏的。所以,为了他们的安危,我什么都肯。”比如地球,比如千万年前千万年后的真仙界,比如或许会成为人类在宇宙中家园的所有近似地球的星球。
愿所有时间的人类都有所栖居,退路无数,哪怕一时不能达,那些美丽的星辰也应照彻亘古而不被破坏。世间最美的,除了星空便是人心中所有美妙的一切,比如情感,比如宽容,比如善,比如道德……
愿这一切,纵有消长,美妙永恒。
“即使永失所爱?”
殷流采愣了一下,千万年后的末法之火是“死”的,只会依凭本能吞噬,并没有思想,虽然意外,但她只略略一怔便开口回答:“我失去所爱不要紧,只要他好好活着,就没有关系。”
“即使他不想活。”
“他想不想活,和他能不能活,是可以选择和无从选择的区别,它们从来就不是一回事。”
“你心中,为何会有那么多爱。”
“我也不知道,只是从来看什么都很美好,而美好的东西,本来就容易让人心生喜爱呀。”在现代的时候殷流采并没有察觉出来,直到她来到真仙界,发现自己深爱着故乡的每一种姿态,哪怕她其实并不尽善尽美,哪怕她的各种姿态远不如真仙界。正是因为这种发现,她格外珍惜自己领略到的每一处风景,珍爱所看到的所有美的,不管人还是事。
殷流采转念推己及……火:“那你想烧掉一切,是因为觉得世间所有一切都不美好吗?”
“生来如此。”
噢,本能,殷流采想,也许她可以试图说服末法之火放弃这种本能。末法之火要是不能传递意念,殷流采可以继续当它是个“死”的,非熄灭不可,但凡是有灵智能交流沟通的,她就会不加思索的认为还能救一救:“人类也有很多生来如此的本能,但我们大多时候都能克制这种本能,我们那里有位圣人说过一句话——人性本恶。虽然这句话说的是人性本恶,但其实传达的思想是人性无所谓善无所谓恶,所谓的善是道德的约束,律法的辖制,以及自我的克制。在这其中,自我的克制其实是最重要的,因为道德再完善,律法再严明,也依然有为恶者,好比礼乐崩坏之时,依然有圣人存在一样。”
“或可不食,如何不呼吸?”
殷流采瞬间语噎,如果末法之火吞噬的本能如同人类的呼吸,那么便是不可调和的矛盾:“那我们就只能继续死掐了。”
“不劳烦。”
待殷流采要问怎么个“不劳烦”时,末法之火猛然间光芒大作,此时,殷流采才看到末法之火真正的本体,那是一团巨大的火焰,说是火焰却泛着冷冷萤绿色光。只见那火焰越长越大,光线越来越不可直视,到是一片夺目亮光。
亮光持续很久之后慢慢减弱,到最后只余一点淡淡冷光,殷流采意识到不对,连忙开口问:“你这是干了什么?”
“愿你所爱,无负你爱。”
神马鬼?
殷流采很快反应过来,震惊地识海都为之震颤:“你……你竟自绝生路!”
“你比你所领略的美,更加美好。”
忽然间殷流采有点难过,她跟末法之火从千万年后掐到上古,却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末法之火会自己主动熄灭:“其实只封印也能行的。”
“漫长岁月不见天日之后,若见,圣人亦将灭所见。”
这一段意念过后,末法之火彻底消失,那声音也随之不复响起。殷流采愣愣地呆立在识海中央许久后睁开眼来,发现双颊有一片微凉,伸手一抹,竟是满手泪水。
“殷道友?”
“真君,我想回去了。”
“我们这便回昆吾山。”
“不,我是说我想回千万年之后去,我现在很想找师尊说说话。”这时候殷流采想起的不是界主离舍,而是总为她答疑解惑的化嗔真君。
贯湖真君与平楚、悬云一样,都希望殷流采能再多留一段时间,但殷流采这样状态下说要回去,贯湖真君也没有再强留她的道理,遂点头答应。
(。)
第一一六章 悄然无声,天地变换()
太衍水镜虽名水镜,却最好在离大面积水域较远的地方展开,这是为避免出现镜中境,除此外还有一个条件,就是需要在受术者熟悉的地方。殷流采就两个选择,问元山星罗湖,星罗湖处处都是水,所以她能选的只有问元山而已。
魔界中虽已经一百年过去,但与殷流采百年前来的时候没有什么太大区别,问元山中已有魔头占领,贯湖真君下去,交手几个来回便将那魔头驱逐出问元山,之后,殷流采与秦安虞才降下。贯湖真君叫秦安虞四周警戒,开始布置水镜所需的法阵,殷流采则在一边一遍一遍演练打破时间壁垒的术法。
这一布置,便是数日过去,打破时间壁垒,即使是渡劫期也需要一段时间,这就要求有强大的灵气来支撑太衍水镜。这样庞大的灵气,即使在上古处处灵气充裕的前提下,也让贯湖真君很是费了一番工夫。如此又是半月过去,阵法已成,只等贯湖真君施展太衍水镜术。
“若打不开时间壁垒,切勿着急,灵气可支撑水镜至少两刻钟时间,两刻钟后,仍打不开,便撤回。”贯湖真君再三叮嘱殷流采应当注意的事宜,确定她完全听明白后,才开始施展水镜术。
太衍水镜需要许多灵气支持其运转,但水镜本身却和修士平时随手凝就的水镜没有太大不同,平平一面水镜,映照山石树木。不同的是接下来的变化,水镜中的画面被风吹成页页清波,尔后,水镜顺时针旋转,越旋越深,越深那其中颜色便越浓,最后又忽然间停住,水静波平又重成水镜。
水镜中出现的依然是问元山,但镜中映出的问元山却有殿阁,林下有平整的石路,远处还能看到林间衣带飘飞的使女。使女似乎能看到这边有不同之处,并不凑近前来,只转身向右去上方殿阁。
问元山中的使女早就得了吩咐,一旦山中有什么异象,都要速速去殿中禀报界主。除界主外,化嗔真君亦在殿中,这些年,化嗔真君总是三五年便来一趟,每回都会待上数月,除关心徒弟外,便是来看界主离舍的热闹。
“界主,殿阁下有异动。”使女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能用异动来描述。
话音未落,界主离舍还不及动,化嗔真君却率先飞出殿阁,界主离舍在后边不平地吐口气,才缓缓步出殿阁。殿阁下,使女只看出的异动,在渡劫期的二人眼中大是不同。
“太衍水镜。”
界主离舍一身邪法,自然修不得随同殷流采的留讯一同留存下来的打破时间壁垒之法,毕竟那出自贯湖真君,唯修正法才能修习。所以,界主离舍下来,也只能站到一边看着化嗔真君施为,在化嗔真君伸手进水镜中的同时,界主离舍侧脸看向魔界通往真仙界的出入口:“姬晙……”
“必是殷流采做了什么,先不管,待将她带回,再言其他。”
那是一种能令神仙也心悸的波动,仿佛有什么在消失,又有什么在生成,那是天地正生变换,却悄然无声推进的“动”。化嗔真君不得不专心打破时间壁垒捞徒弟,无法分心他顾,倒是界主离舍在一旁全盘感受到了这种变化,仿佛所有变化都很细微,但每一种微小的变化汇聚到一起,尤如无数黑蚁啃蚀下的堤坝。这变化肉眼不可见,但可料见,当一切可见时,那变化有多么巨大。
殷流采在水镜另一边,则感觉不到什么动静,不过,在化嗔真君双手伸手水镜时,她也微微有所感应。回头看一眼贯湖真君,贯湖真君含笑冲她挥手作别,她也同样挥挥手,然后迎着化嗔真君伸过水镜的手走去,并与化嗔真君双手交握。
那头,化嗔真君感觉有双手与他相握,先是一惊,尔后才意识到,这八成可能是自家那糟心的徒弟,连忙双手用力一拽,将殷流采自水镜中拽出。将殷流采拽出的过程极为费力,便是化嗔真君也感受到了上古与今时之间存在的重重阻力。
“师尊。”
化嗔真君看到活蹦乱跳的徒弟,压根没工夫搭理,他这边且还费着力。直到将殷流采完全拽出,水镜消失,化嗔真君才来得及甩手一掌拍向满脸欣然的徒弟。这一掌直接把殷流采打懵,看殷流采懵在原地,化嗔真君在冷哼一声开口:“父母生你,为师教你,谁曾令你如此轻视自身?”
殷流采:……
眼泪汪汪扑向化嗔真君,她才不管呢,这时候最有用的就是卖乖卖眼泪,节操在这样的时候是不能吃的:“师尊,我好想你,上古一点都不好玩,我每时每刻都在想要早点回来,让师尊不多担心。师尊,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是我的错。”
化嗔真君理她才怪,一把推开,冷冷地道:“你错的不是令为师担心。”
殷流采:好嘛,人家知道啦,你就是觉得不管为什么,也不该为个男人把自己小命丢一边嘛,理解理解,再来一次,说实话我也未必还有那勇气。
“师尊,我错了,我带了好多好多上古特产给师尊,师尊不要生我的气了嘛。日后我一定什么也都听师尊的,再不任性,再不乱来,师尊指哪里我打哪里,绝不带打偏的。”
化嗔真君面上终于露了笑意:“这很好,他……你打不打。”
殷流采:……
师尊,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的。
“界主。”
“无事便好。”
殷流采看看界主,再看看化嗔真君,扬扬下巴,意思是:你看看,这才是正确的欢迎回家的方式好么,回来直接一巴掌,拍得差点吐血完全不叫正确方式好伐。
“烦扰界主久矣,不好再叨扰,我这便带徒弟归宗,他日界主若有所需,传讯即可。如此,山长水阔,再会有期。”
殷流采只来得及给界主离舍递去一念便被化嗔真君拖走,她留下的那一念也不过区区一语——待安抚好师尊,我便来寻界主。
界主离舍也只来得及朝殷流采露出璀璨依旧的笑容,却是连一念都递送不能,殷流采已经被化嗔真君带得太远。
#不会撩汉星人肥来鸟#(。)
第一一七章 我丑没事,正好他瞎()
回到星罗湖中玉壶岛,师徒俩相对而坐,化嗔真君看着殷流采良久,在殷流采以为没准得再挨一顿揍,今天才能过去时,化嗔真君忽绽笑容。殷流采心里更没底了,在化嗔真君不言不语的笑容里瑟瑟缩着脖子,生恐素日里什么也波澜不兴的师尊暴起揍她。
“好啦好啦,师尊要揍就揍吧,我认打认罚还不行嘛,可别这样冲我笑,我怕。”殷流采没脸没皮地挤眉弄眼卖萌,虽然她自己都不觉得她这样能有多萌。
“为师也就能帮你到这里了。”
殷流采:咦,这句话好耳熟。
“等等,师尊,帮什么?”
化嗔真君再次不言不语只露笑意,殷流采见状低头琢磨,琢磨片刻,仿佛明白点什么,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化嗔真君,化嗔真君带笑点头。殷流采莫明有点好笑,又有点感动,她家师尊比爹妈也不差什么了:“师尊,你为什么要帮我呢,我以为你会骂我的。”
“若能两情相悦,为何要骂,若不是两情相悦,便当作情关勘破,又何需骂。”化嗔真君说着终是收起笑意,转而面带一丝肃然,“为师自是盼你能两情相悦,管他是一时还是一世,终归人该有这么一遭。世间百味,都尝过了,才能超脱,自然,若能一世长相悦,便不超脱也是超脱。”
这番话,殷流采不是很懂,不过化嗔真君支持她追求界主离舍这一点,她听懂了:“师尊总是待我这么好,我竟觉自己根本无以为报。”
化嗔真君:“不是从上古给为师带了特产?”
“啊?啊……对对对,虽然我一直待在昆吾山,只最后一年才在外边走了走,但昆吾山里好东西也巨多巨多的。说起昆吾山,师尊,昆吾山竟然在五岭峰长峡西岸,灵气浓得早晚间灵雾如有实质,可惜经千万年后,什么都不复存在。”殷流采说着叹口气,她一来就在五岭峰,对五岭峰真的感情挺深。
“坊间曾有传闻,五岭峰便是神山昆吾,然五岭峰掘地千尺,也不曾见有何异。如今你说在长峡西岸,回想来,确有几分奇异之处,可惜五岭峰如今已回不去,否则正应回去看看才是。”化嗔真君话音落时,外边响起小童脆生生喊“大师姐”的声音。
殷流采一怔,化嗔真君也是一愣,徒弟二人齐齐看向门外,不多时,着一件海棠花衣裳的姜流素从门外进来,一进来就被两双眼睛沁着,她挑挑眉:“师尊与阿采这样看我作甚,我今日是哪里有什么不对?”
摇摇头,再摇摇头,殷流采飞快地眨几下眼,迅速站起身扑到姜流素怀里:“素素,我可想你了。”
“一出门便是百年有余,还当你已将回星罗湖的路给忘了。”姜流素坐下,浑然不知她的出现带给师徒二人怎么样的震惊,“师尊这月余不在,太清宗传来好几枚飞叶,师尊若得闲,先回复了罢。”
化嗔真君皱眉看殷流采,殷流采大受惊吓地咽一口唾沫,迟疑地问道:“师姐说的是太清宗,太上的太,玉清的清?”
姜流素没好气地白殷流采一眼:“阿采,你怎么还是这般淘气,难道除这个太清宗,还有哪个宗门叫太清。”
“太清三道君创立的那个太清宗?”
“是是是,你是从哪里回来的,修为看涨,脑筋却越来越痴了。”姜流素说着,也取出一个乾坤袋给殷流采,“呐,这枚是你的,你若再不出现,恐怕一个乾坤袋是装不下某些人的思念啦。”
殷流采:……
接过乾坤袋,殷流采心底的惊吓无限增加,她不过才离开百年,怎么像换了一个次元一样。明明化嗔真君还是化嗔真君,界主离舍还是界主离舍,星罗湖还是星罗湖,还有玉壶岛也没变,怎么……
这时,殷流采终于想起蝴蝶效应来,化嗔真君一直在看着她,见她脸上露出想明白什么的表情,便知她大抵有了眉目。化嗔真君不急于询问,反而问姜流素这月余宗中的事,姜流素虽有些不明所以,却答得条理分明。
待姜流素走后,化嗔真君才询问殷流采:“还没问你,在上古做了些什么?”
殷流采干巴巴地咳嗽两声,试图以笑容混过去,可化嗔真君怎么会轻飘飘放过她,殷流采只得把自己遇到学霸,被秒成渣,不得不透露今时古时一些事。她尽量描述出“不是我太渣,而是人家太学霸”,虽然大概没什么用,不过是描补得好听点而已:“或许于他们而言只是细微,我也同贯湖真君讲过蝴蝶在极南端多扇一下翅膀,会在极北端形成风暴的事。很多事,贯湖真君是不问的,他甚至没有问他和平楚、悬云二位真君日后如何。太清宗……却是我无意间说出去的,我也没办法啊,一睁眼就看到平楚真君带着雷从我头顶过,再等我睁眼,他就讲太清宗昆吾山,师尊都不知道当时我愣成什么样了。”
“一切如前,变化不多,只两事,太清宗和流素。”
“素素好说,没有末法之火,当然就不会……”殷流采很有眼色地把说到一半的话咽回去,将话题移到太清宗上,“至于太清宗,这个说不得还要去一趟太清宗才能知晓。”
“嗯,你且先去料理某些人的思念。”化嗔真君自然要料理那几枚飞叶传书。
殷流采讪讪笑一声,回自己屋里去料理“某些人的思念”,坐定后打开往里一探,好家伙,少说上千枚飞叶传书。殷流采取出最早的几枚和最晚的几枚,一一听过后,她只剩下了一个想法——作死啊,这还怎么能愉快地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