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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公案(下)-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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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问道:“前日剪绺任温的贼可报名来,便免你罪。”
  张善道:“小的若知,早已说出,岂肯以自己皮肉代他人枉受苦楚?”包公道:“仟温银未被剪去,此亦罢了;但俞基银五两零被他剪去。衙门人的银岂肯罢休!你报这贼来也就罢。”李良道:“小的又非贼总甲,怎知哪个贼剪绺俞基的银子?”包公道:“银子我已查得了,只要得个贼名。”李良道:“既已得银两,即捕得贼。岂有贼是一人,用银又是一人?”包公以四两假银掷下去:“此银是你二人献与邱驿丞的,今早献来。俞基认是他的,则你二人是贼无疑。又放走剪任温银之贼,可速报来。”张善、李良见真情已露,只得从实供出:“小的做剪绺贼者有二十余人,共是一伙。昨放走者是林泰,更前日罗钦亦是,这回祸端由他而起。尚有其余诸人未犯法。小的贼有禁议,至死也不相扳。”再拘林泰、罗钦、进贵到,勒罗钦银八两与毕茂去讫。将三贼各拟徒二年;仍派此二人为贼总甲,凡被剪绺者仰差此二人身上赔偿。人皆叹异。
  六十六 江幼僧露财命归西 程家子索债买度牒
  话说西京有一姓程名永者,是个牙侩之家,通接往来商客,令家人张万管店,凡遇往来投宿的,若得经纪钱,皆记了簿书。一日,有成都幼憎姓江名龙,要往东京披剃给度牒,那日恰行到大开坡,就投程永店中借歇。是夜,江僧独自一个于房中收拾衣服,将那带来银子铺于床上,正值程永在亲戚家饮酒回来,见窗内灯光露出,近前视之,就看见了银子。忖道:这和尚不知是哪里来的,带这许多银两。正是财物易动人心,不想程永就起了个恶念,夜深时候,取出一把快利尖刀,挨开僧人房门进去,喝声道:“你谋了人许多财物,怎不分我些?”江憎听了大惊,措手不及,被程永一刀刺死,就掘开床下土埋了尸首,收拾起那衣物银两,进房睡去。次日起来,就将那僧人银两去做买卖,未数年,起成大家,娶了城中许二之女为妻,生下一子,取名程惜,容貌秀美,爱如掌上之珠,年纪稍长,不事诗书,专好游荡。程永以其只得一个儿子,不甚拘管他;或好言劝之,其子反怒恨而去。
  一日,程惜央匠人打一把鼠尾尖刀,蓦地来到父亲的相好严正家来。严正见是程惜,心下甚喜,便令黄氏妻安顿酒食,引惜至偏舍款待。严正问道:“贤侄难得到此,父亲安否?”惜听得问及父亲,不觉怒目反视,欲说又难于启口。严怪而同道:“侄有何事?但说无妨。”惜道:“我父是个贼人,侄儿必要刺杀之。已准备利刀在此,特来通知叔叔,明日便下手。”严正听了此言,吓得魂飞天外,乃道:“侄儿,父子至亲,休要说此大逆之话。倘若外人知道,非同小可。”惜道:“叔叔休管,管教他身上掘个窟窿。”言罢,抽身走起去了。严正惊慌不已,将其事与黄氏说知。黄氏道:“此非小可,彼未曾与夫说知,或有不测,尚可无疑;今既来我家说知,久后事露如何分说?”严正道:“然则如之奈何?”黄氏道:“为今之计,莫若先去告首官府,方免受累。”严正依其言,次日,具状到包公衙内首告。
  包公审状,甚觉不平,乃道:“世间哪有此等逆子!”即拘其父母来问,程永直告其子果有谋弑之心;究其母,母亦道:“不肖子常在我面前说要弑父亲,屡屡被我责谴,彼不肯休。”拘其子来根勘之,程惜低头不答;再唤程之邻里数人,逐一审问,邻里皆道其子有弑父的意,身上不时藏有利刀。
  包公令公人搜惜身上,并无利刀。其父复道:“必是留在睡房中。”包公差张龙前到程惜睡房搜检,果于席下搜出一把鼠尾尖刀,回衙呈上。包公以刀审问程惜,程惜无语。包公不能决,将邻里一干人犯都收监中,退人后堂。
  自忖道:“彼嫡亲父子,并无他故,如何其子如此行凶?此事深有可疑。思量半夜,辗转出神。将近四更,忽得一梦。正待唤渡艄过江,忽江中现出一条黑龙,背上坐一神君,手执牙笏,身穿红袍,来见包公道:“包大人休怪其子不肖,此乃是二十年前之事。”道罢竟随龙而没。包公俄而惊觉,思忖梦中之事,颇悟其意。
  次日升堂,先令狱中取出程某一干人审问。唤程永近前问道:“你成的家私还是祖上遗下的,还是自己创起的?”程永答道:“当初曾做经纪,招接往来客商,得牙钱成家。”包公道:“出入是自己管理么?”程永道:“管簿书皆由家人张万之手。”包公即差人拘张万来,取簿书视之,从头一一细看,中间却写有一人姓江名龙,是个和尚,于某月日来宿其家,甚注得明白。
  包公忆昨夜梦见江龙渡江之事,豁然明白,就独令程永进屏风后说与永道:“你子大逆,依律该处死,只汝之罪亦所难逃。你将当年之事从直供招,免累众人。”程永答道:“吾子不孝,既蒙处死,此乃甘心,小人别无甚事可招。”包公道:“我已得知多时,尚想瞒我?江龙幼僧告你二十年前之事,你还记得么?”程永听了“二十年前幼僧”一句,毛发悚然,仓皇失措,不能抵饰,只得直吐供招。包公审实,复出升堂,差军牌至程家客舍睡房床下,果然掘出一僧人尸首,骸骨已朽烂,惟面肉尚留些。包公将程永监收狱中,邻里干证并行释放。因思其子必是幼僧后身,冤魂不散,特来投胎取债,乃唤其子再审道:“彼为你的父亲,你何故欲杀之?”其子又无话说。包公道:“赦你的罪,回去别做生计,不见你父如何?”程惜道:“某不会做甚生计。”
  包公道:“你若愿做什么生理,我自与你一千贯钱去。”惜道:”若得千贯钱,我便买帐度牒出家为僧罢了。”包公的信其然,乃道:“你且去,我自有处置。”次日,委官将程永家产变卖千贯与程惜去。遂将程永发去辽阳充军,其子竟出家为僧。冤怨相报,毫发不爽。
  六十七 五里牌谋财杀郑客 土地爷搬银惊官府
  话说郑州离城十五里王家村,有兄弟二人,常出外为商,行至本州地名小张村五里牌,遇着个客人,乃是湖南人,姓郑名才,身边多带得有银两,被王家弟兄看见,小心陪行,到晚边将郑才谋杀,搜得银十斤,遂将尸首埋在松树下。兄弟商量,身边有十斤银子,带得艰难,趁此无人看见,不如将银埋在五里牌下,待为商回来,却取分之。二人商议己定,遂埋了银子而去。
  后又过着六年,恰回家又到五里牌下李家店安住。次日侵早,去牌下掘开泥土取那银子,却不见了。兄弟思量:当时埋这银子,四下并无人见,如何今日失了?烦恼一番,思忖只有包待制见事如神,遂同来东京安抚衙陈状,告知失去银两事情。包公当下看状,又没个对头,只说五里牌偷盗,想此二人必是狂夫,不准他状子。王客兄弟啼哭不肯去。包公道:“限一个月,总须要寻个着浩与你。”兄弟乃去。
  又候月余,更无分晓,王客复来陈诉。遂唤陈青吩咐道:“来日差你去追一个凶身。今与你酒一瓶、钱一贯省家,来日领文引。”陈青欢喜而回,将酒饮了,钱收拾得好。次日,当党领得公文去郑州小张材追捉五里牌。陈青复禀:“相公,若是追人,即时可到;若是追五里牌,他不会行走,又不会说话,如何追得?望老爷差别人去。”包公大怒道:“官中文引,你若推托不去,即问你违限的罪。”陈青不得已只得前去,遂到郑州小张忖李家店安歇。其夜,去五里牌下坐一会,并不见个动静。思量无计亲何,遂买一炷香钱,至第二夜来焚献牌下土地,叩祝道:“奉安抚文引,为王客来告五里牌取银子十斤,今差我来此追捉,土地有灵,望以梦报。”其夜,陈青遂宿于牌下,将近二更时候,果梦见一老人前来,称是牌下土地。老人道:“王客兄弟没天理,他岂有银寄此,原系湖南客人郑才银子十斤,与王客同行,被他兄弟谋杀,其尸首现埋在松树下,望即将郑才骸骨并银子带去,告相公为他伸冤。”言罢,老人便去。陈青一梦醒来,记得明白。次日,遂与店主人借锄掘开松树下,果有枯骨,其边有银十斤。陈青遂将枯骨、银两俱来报安抚。包公便唤客人理问,客人不肯招认,遂将枯骨、银子放于厅前,只听冤魂空中叫道:“王客兄弟须还我性命!”厅上公吏听见,人人失色:枯骨自然跳跃起来。再将王客兄弟根勘,抵赖不得,遂一一招认。案卷既成,将王客兄弟问拟谋财害命,押赴市曹处斩;郑才在死无亲人,买地安葬,余银入宫。土地搬运报冤,亦甚奇矣。
  六十八 众蝇呐逐风围马头 木印迹暗合出根由
  话说包公一日与从人巡行,往河南进发,行到一处地方名横坑,那三十里程途都是山僻小路,没有人烟。当午时候,忽有一群蝇蚋逐风而来,将包公马头团团围了三匝,用马鞭挥之,才起而又复合,如是者数次。包公忖道:蝇蚋尝恋死人之尸,今来马头绕集,莫非此地有不明的事?即唤过李宝喝声道:“蝇蚋集我马首不散,莫非有冤枉事?汝随前去根究明白,即来报我。”
  道罢,那一群蝇蚋一齐飞起,引着李宝前去,行不上三里,到一岭畔松树下,直钻入去。李宝知其故,即回复包公。包公同众人亲到其处,着李宝掘开二尺上,见一死尸,面色不改,似死未久的。反复看他身上,别无伤痕,惟阳囊碎裂如粉,肿尚未消。包公知被人谋死,忽见衣带上系一个木刻小小印子,却是卖布的记号,包公令取下藏于袖中,仍令将尸掩了而去。到晚边,只见亭子上一伙老人并公吏在彼迎候,包公问众人:“何处来的?”公吏禀道:“河南府管下陈留县宰,闻得贤侯经过本县,特差小人等在此迎候。”包公听了吩咐:“明日开厅与我坐二、三日,有公事发放。”公吏等领诺,随马入城,本县官接至馆驿中歇息。
  次日,打点衙门与包公升堂干事。包公思忖:路上被谋死尸离城郭不远,且死者只在近日,想谋人贼必未离此。乃召本县公吏吩咐道:“汝此处有经纪卖上好布的唤来,我要买几匹。”公吏领命,即来南街领得大经纪张恺来见。包公问道:“汝做经纪,卖的哪一路布?”恺复道:“河南地方俱出好布,小人是经纪之家,来者即卖,不拘所出。”包公道:“汝将众人各样各布拣一匹来我看,中意者即发价买。”张恺应诺而出,将家里布各选一匹好的来交。堂上公吏人等哪个知得包公心事,只说真是要买布用。比及包公逐一看过,最后看到一匹,与前小印字号暗合,包公遂道:“别者皆不要,只用得此样布二十匹。”张恺道:“此布日前太康县客人李三带来,尚未货卖,既大人用得,就奉二十匹。”包公道:“可着客人一同将布来见。”张恺领诺,到店中同卖布客人李二拿了二十匹精细上好的布送入。包公复取木印记对之,一些不差。乃道:“布且收起。汝卖布客伴还有几人?”李三答道:“共有四人。”包公道:“都在店里否?”李二道:“今日正要发布出卖,听得大人要布,故未起身,都在店里。”包公即时差人唤得那三个来,跪在一堂。包公用手捻着须微笑道:“汝这起劫贼,有人在此告首,日前谋杀布客,埋在横坑半岭松树下,可快招来!”李三听说即变了颜色,强口辩道:“此布小人自买来的,哪有谋劫之理?”包公即取印记着公吏与布号一一合之,不差毫厘,强贼尚自抵赖。喝令用长枷将四人枷了,收下狱中根勘,四人神魂惊散,不敢抵赖,只得将谋杀布商劫取情由,招认明白,叠成案卷。
  判下为首谋者合该偿命,将李三处决;为从三人发配边远充军;经纪家供明无罪。判讫,死商之子得知其事,径来诉冤。包公遂以布匹给还尸主,其子感泣,拜谢包公,将父之尸骸带回家去。可谓生死沾恩。
  六十九 夏日酷盗布已销赃 衙前碑受审再勘实
  话说浙江杭州府仁和县,有一人姓紫名胜,少习儒业,家亦富足,父母双全,娶妻梁氏,孝事舅姑。胜弟柴祖,年已二八,俱各成婚。一日,父母呼柴胜近前教训道:“吾家虽略丰足,每思成立之难如升天,覆坠之易如燎毛,言之痛心,不能安寝。今名卿士大夫的子孙,但知穿华丽衣,甘美食,谀其言语,骄傲其物,邀游宴乐,交朋集友,不以财物为重,轻费妄用,不知己身所以耀润者,皆乃祖乃父平日勤营刻苦所得。汝等不要守株待兔,吾今欲令次儿柴祖守家,令汝出外经商,得获微利,以添用度。不知汝意如何?”
  柴胜道:“承大人教诲,不敢违命。只不知大人要儿任何处?”父道:“吾闻东京开封府极好卖布,汝可将些本钱就在杭州贩买几挑,前往开封府,不消一年半载,自可还家,”柴胜遵了父言,遂将银两贩布三担,辞了父母妻子兄弟而行。在路夜住晓行,不消几日,来到开封府,寻在东门城外吴子琛店里安下发卖。未及两三日,柴胜自觉不乐,即令家童沽酒散闷,贪饮几杯,俱各酒醉。不防吴子琛近邻有一夏日酷,即于是夜三更时候,将布三担尽行盗去。次日天明,柴胜酒醒起来,方知布被盗去,惊得面如土色。就叫店主吴子琛近前告诉道:“你是有眼主人,吾是无眼孤客;在家靠父,出外靠主。
  何得昨夜见吾醉饮儿杯,行此不良之意,串盗来偷吾布,你今不根究来还,我必与汝兴讼。”吴子琛辩说道:“吾为店主,以客来为衣食之本,安有串盗偷货之理。”柴胜并不肯听,一直径到包公台前首告。包公道:“捉贼见赃,方好断理;今既无赃,如何可断?”不准状词。柴胜再三哀告,包公即将子琛当堂勘问,吴子琛辩说如前,包公即唤左右将柴胜、子琛收监。次日,吩咐左右,径往城隍庙行香,意欲求神灵验,判断其事。
  却说夏日酷当夜盗得布匹,已藏在村僻去处,即将那布首尾记号尽行涂抹,更以自己印记印上,使入难辨。然后零碎往城中去卖,多落在徽州客商汪成铺中,夏贼得银八十,并无一人知觉。包公在城隍庙一连行香三日,毫无报应,无可奈何,忽然生出一计,令张龙、越虎将衙前一个石碑抬入二门之下,要问石碑取布还客。其时府前众人听得,皆来聚观。包公见人来看,乃高声喝问:“这石碑如此可恶!”喝令左右打他二十。包公喝打已毕,又将别状来问。移时,又将石碑来打,如此三次,直把石碑扛到阶下。是时众人聚观者越多,包公即喝令左右将府门闭上,把内中为首者四人捉下,观者皆不知其故。包公作怒道:“吾在此判事,不许闲人混杂。汝等何故不遵礼法,无故擅人公堂?实难饶你罪责,今着汝四人将内中看者报其姓名,祟米者即罚他米,卖肉者罚肉,卖布者罚布,俱各随其所卖者行罚。限定时刻,汝四人即要拘齐来称。”当下四人领命,移时之间,各样皆有,四人进府交纳。包公看时,内有布一担,就唤四人吩咐道:“这布权留在此,待等明日发还,其余米、肉各样,汝等俱领出去退还原主,不许克落违误。”四人领诺而出。
  包公即令左右提唤柴胜、吴子琛来。包公恐柴胜妄认其布,即将自己夫人所织家机二匹试之,故意问道:“汝认此布是你的否?”柴胜看了告道:“此布不是,小客不敢妄认。”包公见其诚实,复从一担布内抽出二匹,令其复认。柴胜看了叩首告道:“此实是小人的布,不知相公何处得之?”包公道:“此布首尾印记不同,你这客人缘何认得?”柴胜道:“其布首尾印记虽被他换过,小人中间还有尺寸暗记可验。相公不信,可将丈尺量过,如若不同,小人甘当认罪。”包公如其言,果然毫未不差。随令左右唤前四人到府,看认此布是何人所出。四人即出究问,知徽州汪成铺内得之,包公即便拘汪成究问,汪成指是夏日酷所卖。包公又差人拘夏贼审勘,包公喝令左右将夏贼打得皮开肉绽,体无完肤。夏贼一一招认,不合盗客布三担,止卖去一担,更有二担寄在僻处乡村人家。包公令公牌跟去追究,柴胜、吴子琛二人感谢而去。包公又见地方、邻里俱来具结:夏日酷平日做贼害人。包公即时拟发边远充军,民害乃除。
  七十 孙生员饱学不登第 主试官昏庸屈英才
  话说西京有个饱学生员,姓孙名彻,生来绝世聪明,又且苦志读书,经史无所不精,文章立地而就,吟诗答对,无所不通,人人道他是个才子,科场中有这样人,就中他头名状元也不为过。哪晓得近来考试,文章全做不得准,多有一字不通的,试官反取了他;三场精通的,试官反不取他。正尾“不愿文章服天下,只愿文章中试官”,若中了试官的意,精臭屁也是好的;不中试官意,便锦绣也是没用。怎奈做试官的自中了进士之后,眼睛被簿书看昏了,心肝被金银遮迷了,哪里还像穷秀才在灯窗下看得文字明白,遇了考试,不觉颠之倒之,也不管入死活。因此,孙彻虽则一肚锦绣,难怪连年不捷。
  一日,知贡举官姓丁名谈,正是奸臣丁谓一党。这一科取士,比别科又甚不同。论门第不论文章,论钱财不论文才,也虽说道粘卷糊名,其实是私通关节,把心上人都收尽了,又信手抽几卷填满了榜,就是一场考试完了。
  可怜孙彻又做孙山外人。有一同窗友姓王名年,平昔一字不通,反高中了,不怕不气杀人。因此孙彻竟郁郁而死,来到阎罗案下告明:告为屈杀英才事:皇天无眼,误生一肚才华;试官有私,屈杀七篇锦绣;科第不足重轻,文章当论高下。糠秕前扬,珠玉沉埋;如此而生,不如不生;如此而死,怎肯服死?
  阳无法眼,阴有公道。上告。
  当日阎罗见了状词大怒道:“孙彻,你有什么大才,试官就屈了你?”孙彻道:“大才不敢称,往往见中的没有什么大才。若是试官肯开了眼,平了心,孙彻当不在王年之下。原卷现在,求阎君龙目观看。”阎君道:“毕竟是你文字深奥了,因此试官下识得。我做阎君的原不曾从几句文字考上来,我不敢像阳世一字不通的,胡乱看人文字;除非是老包来看你的,就见明白。
  他原是天上文曲星,决没有不识文章的理。”
  当日就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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