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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沉吟-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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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才一愣神的功夫,好姑娘就来到了他身旁,“冻傻了?”

言律一扫眼中的迷色,嘴角微微下沉。他收回,那个“好”字他收回!

“这么冷的天,真难为阿律出来等我了。”她怀抱着几枝腊梅,周身散发出幽幽暗香。

言律轻嗅着,只觉心头清爽的紧:“大人要请的人都到了,就安置在西厢。”

“你受累了。”她回眸一笑,平时束起的长发如丝般飘动,缭绕着无限春意。

好美的发色,他心头有一点嫉妒,薄薄的假面下一阵滚烫。为何顶着他那张神鲲第一美男的脸,她笑得妖美,而恢复了本来面目却笑得满是仙气呢?

“不过,阿律应该没有这么好心。”她藏起眼中的月光,邪气地虚起眼,“你是为了避难才跑出来的吧,嗯?”

他不爽地瞪眼,再一次确信。

笑得仙还是妖,根本就不是脸皮的问题,而是人品问题!

“林姑娘,麻烦你再给添杯茶。”师兄笑容满面地看着阿律,指了指手边的空盏。

对于阿律求救的目光,我以沉痛哀悼之色回应:上吧勇士,我在后方支持你。

阿律的笑容兀地塌方,如泥石流般迅猛。

“啪!啪!”身侧响起炸耳的鞭响,师姐面色不善地震起红鞭,流火的美目死死地盯着师兄手边那杯早已凉透的茶,那杯她亲手泡制,师兄却碰都不碰的茶……

阿律的身子真虚啊,添杯茶都能抖索成那样。

“林姑娘。”师兄笑着笑着,手就覆在了阿律的颤巍巍的爪子上,“不急,慢慢来。”

他笑的是春风拂面,师姐喷的是炎夏暑热,我们看的是秋淡云闲,阿律则吓得是冬寒不语。

一室之中,四季皆全,而首先爆发的是“夏天”。

只听一声空响,红鞭如蛇直奔“春”与“冬”交握的手而去。

不好!我暗叫一声,移步直上,在阿律溢满感动的眼神中打下响鞭,抢救下差点被无辜殃及的青花瓷瓶。

“大…人……”阿律摔坐在地上,指着我一颤一颤,“敢问你刚才救的是人,还是物?”

我抱着瓷瓶站在修远身边,看了看棋局:“阿律你可记得着瓶子值多少价钱?”

“当然记得!这上坊官窑的精品,不下于五十两。”

明白了吧,我抬眸看着他,目光坦坦荡荡。他愣了片刻,嘴角开始抖动,剧烈抖动。

“林、姑、娘。”硬邦邦的三个字锤的阿律瞬时定住,师姐阴恻恻地向他招了招手,“来,咱们女孩子家一起玩儿,卿卿你也来。”

管我什么事?刚要拒绝,却见师兄射来的温润目光。

“夜兄,上次在荆都我的话还没说完。”他放下一粒黑子,淡瞳向右一转。

这一个动作惊得我寒毛竖起,不好,非常不好。

“嗯?”修远看向我,本是无波的瞳眸竟绽出一抹引人遐思的玉采。

师兄闲敲棋子,露出人畜无害的目光:“卿卿啊,除了立冬那天身子不好外,还有……”

“师兄!”我放下瓷瓶,双手奉茶,“说话口干,您还是润润嗓子吧。”

就现在的修远,小妹都已经招架不住了,请您老人家高抬贵手、高抬贵手吧。

“好。”他笑意浓浓地接过,优雅地呷了口茶,“卿卿啊,人说长兄如父,那为兄的话你是听还不是听啊。”

不多说,我站起身走向夏热炎炎的那边。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小妹这就去侍奉那位凶巴巴的母老虎去……

……

“我是笨鸟,我是笨鸟。”师姐恶狠狠地瞪着阿律,“行了吧!”

“哈哈哈。”阿律癫狂地笑着,“果然够笨啊!”

“混蛋,待会儿要是让我当主人,你当应声虫,看本姑娘不玩儿死你!”师姐怒气冲冲地洗了洗骨牌,“再来!再来!”

“大姐?”我在如梦姐面前晃了晃手,“在想什么呀?”

她微敛神,面色初霁:“我知道了。”

“嗯?”我摸了张骨牌。

“柳寻鹤要来云都迎亲了。”

我手指顿了下:“嗯,娶得是振国侯府的表小姐。”

“是那个圣女吧。”她理了理手中的牌,语气很轻,好似事不关己,“前些天在街上碰到了,她和她那个异母妹妹汤小姐在一起。”

“汤?”我有些记不清了。

“汤淼淼那丫头。”师姐说着,还偷看了下阿律的牌,“还不是上次武林大会抖落出的破事儿,听说自此之后姐妹两个相依为命了。”

“不会啊。”我放下一张人牌,“那时候汤淼淼听说传家紫玉在圣女身上,气的差点发狂,怎么可能这么快冰释前嫌?”

师姐耸了耸肩:“不知道,两个人看起来是很亲热,听说汤淼淼会作为妾陪嫁过去。吃!姓林的你给我放下,那牌本姑娘要了!”

“可能是看到了圣女的母家势力,所以才屈服的吧。”如梦接心不在焉地看着牌,“人情世故不都是这样么,势力能掩盖一切不光彩的过往。”

“姐姐。”我握住她微凉的手。

“没事儿,都过去了。”她拍拍我的手背,挤出一丝笑。

“改明儿我给你们找个清净的地方,不要住在云上阁了。”那里人多嘴杂,等到梁国迎亲的到了,还不知道传出什么风言风语伤到了姐姐。想到这,心头涌起一阵恼恨:柳寻鹤,你真太让人忙失望了。

“不用。”大姐叫了张地牌,“混迹在那里多少还能帮帮你,再说了那地方是夜少侠的产业,我们住在单独的院子里,又清净又安全。”

“是啊是啊,那个地方好啊,好的不得了。”师姐又斜了一眼,引得早有警觉的阿律收起牌狠狠回瞪,她不以为然地打了个哈欠,“在云上阁我可是如鱼得水,老鸨子都夸我聪明伶俐,还给我加了赏钱呢。”眼见好牌被阿律吃掉,她懊恼地扯了扯头发,“至于小鹤子么,哼哼”

“滟儿,你可别乱来。”大姐一把抓住她的细腕,“这里是云都,可不比别的地方。”

“知道了,知道了。”师姐小声咕哝着,“就算我不出手,你当师兄是摆设么,这顿棍棒小鹤子肯定是逃不掉了。”

他那是一时逃不掉,但师姐你却是一辈子都逃不掉了。

我以牌掩口,靠紧大姐:“这么多天,他们俩就这样耗着?”边说边瞟向一动一静,一春一夏的两人。

姐姐眼中闪出笑意,她凑到我耳边轻语:“其实滟儿已经很热情了,可表哥却对她冷冷淡淡的,气得这丫头上蹿下跳呢。”

“报复啊。”我长叹一声。

“嗯?”大姐不解看来。

“姐姐,记住以后千万不要得罪师兄。”我郑重地握住她的手,看了一眼不自知的某人,“宁得罪小人不得罪丰梧雨,他记仇的。”想当初,师姐惹了多少笔桃花债,师兄背地里就干饮了多少瓶闷醋。如今都报应了,师兄是一点都不吃亏啊,

“吃!吃!”师姐抢过阿律手上的牌,“不准耍赖啊!”

师姐这个亏是吃定了,我心下肯定。

“滟儿会不会是丰老爷子捡来的?”大姐抚额叹息。

“师傅说是抱错的。”我善意提醒。

“对了,对了。”师姐倾身向前,一脸神秘地说道,“云都出了件怪事,前些日子过去的烈侯庶妃复活了。”

“啪。”我将牌九放下,“你听谁说的?”

“云上阁都传遍了呀。”她睃了我一眼,“客人们都说私娼楼子里来了一位美人儿,长得和才过去的庶侯妃几乎一模一样。”

几乎一模一样……

那个人啊,同董慧如截然相反,绝望时她选择了生途而不是鬼路。这就是允之留下她的目的吧,可为何又将她安排在烟花之地?为何?

“卿卿?该你出了。”

“师姐。”我灼灼地望着她,“不可以,不可以去招惹那个私娼。”

“我……”她有些诧异,“你怎麽知道?”

“你性喜新奇之物,以往闯祸多半如此。可这次,这个人,你千万不能碰,千万不能交,明白么?”我厉厉叮嘱。

“好,好。”她不住颔首,“我不去就是,我发誓。”

我重拾牌九,用起心来:“阿律。”

“大人。”他一扫先前的嬉笑,谨然应答。

“近日,殿下都在忙这些?”

“就知道瞒不过大人。”他默认。

“盼儿,还好么?”我吃下一张天牌。

“脱胎换骨。”

局势开始扭转,我一人独大。

“十二殿下何日凯旋?”允之单挑此时打出这张牌,想必是步步连环的。

“大人……”阿律手一抖,丢下一张好牌,“大人怎麽会猜到……”

看来就是这样了,我垂下眼眸,心跳微沉。

“昨夜他已到京畿大营。”对面的屏榻上传来低沉一声。

我寻声而视,正对修远湛然的双眸。

“应该已经到了。”他气定神闲地下子,沉稳似山,淡定若水。

十二殿下这颗不安定的棋子又会落在哪两条经纬的交叉点?又会守住中央的哪个天元?

不安、兴奋、感伤浓在一起,满溢心房。

“丁三配二四。”我放下手中的骨牌,“至尊对,我赢了。”

“太狡猾了,我就快凑成双天了。”师姐嘟囔着。

我挑着眉,搓了搓手:“愿赌服输,这回你剩的最多,我是主,你是应声虫。”

向阿律递了个眼神,今天我就发发善心,糊了这两个冤家。让你也能抽出身专心应付今后的风霜,毕竟这天是晴不了多久了。

清了清嗓子,我启唇吟唱:“沧海去得千层浪,夜云飞絮暗瑶光。郎呀郎,莫惆怅,听我一曲话衷肠。”

音落悄然,人声、落子声皆逝。

为何都这样看着我,为何又那样看着修远,修远又为何这样又那样地看着我?

触及那双融春凤目,我的脸颊瞬时滚烫。误会,真的是误会。

我狠狠瞪了一眼师姐:“应声虫,应声虫。”

“哦。”她兴奋地摸了摸鼻子,对着我讪笑,“沧海去得千层浪,夜云时絮暗天罡。郎呀郎,莫惆怅,听我一曲话衷肠。”

笑吧,看谁笑到最后。

“千层浪尽显明珠,妒云难掩太白光。郎啊郎……”那双黑眸含着水,盛不住满满情意,点点倾泻在我心头,赧然蒸腾于颜面。我愣了片刻,眼珠乱滚瞥向一侧,指着师姐和阿律继续歌道:“郎呀郎,辨贤良,真情假意莫彷徨。”

师姐有些迷茫,半晌才明白过来,目光炯炯地看着师兄且歌且唱。阿律则分外配合,扮起了黑脸凶婆娘。

“豆蔻梢头少年狂,不知红豆寄何方。郎啊郎,听我唱,不羡龙凤羡鸳鸯,对浴红衣一双双…一双双……”师姐窘迫地看着我,低问,“下面是什么?啊?”

我做了个奉茶的动作,唇不动声响:“素手铫煎玉芽叶,请君但饮一壶香。”

“嗯?”她的秀眉拢了又拢,最终归于一线,“绕来绕去的,本鸟不玩了。”

啊?我瞠目结舌地看着她,再偷偷瞄向一侧。毁于一旦啊,刚才师兄面色如春,而今却一瞬进冬了。师姐啊,你完了,就是天神下凡也救不了你了。

火红的裙角自眼底闪过,师姐肃着脸一步一步走向前方。

我屏住呼吸,双眼眨也不眨,关键时刻啊。

“师兄。”师姐微启红唇。

“嗯?”师兄答得不经意,声音依旧温润。

“小鸟喜欢你。”

“哦。”师兄的语调虽然平静,虽然依旧漫不经心,可是我看到了,他的手有一点点颤抖的痕迹。

头狼,兴奋了。

“师兄!”师姐提高了嗓门,“小鸟喜欢你!”

“我听到了。”师兄面色如常,轻轻落下一粒黑子,“像喜欢梦儿和卿卿那样喜欢,为兄明白。”

太黑了,师兄的心肠太黑了,真是一头贪心的狼。

“不是!”师姐面覆红云,美目晶莹逼视。

“是。”师兄再落一子。

不过,修远已经很识趣地坐到了我身边,师兄一个人在下什么呀。

“不是!”

“是。”

“不是不是不是!”师姐终于被激怒了,她一个纵身将师兄压倒在榻上,“姐姐能做我相公么?卿卿能和我生孩子么?”

我摇头摇头再摇头,忽觉右手被轻轻握住。转眸便见那双犹言似语的凤眸,一时碧草春心孜孜蔓延。

“小鸟就是这样喜欢你,师兄你明白了么!”

“明白了。”浅浅的笑漾着波纹,师兄的声音微颤,“可是,林姑娘也是同你一样的喜欢我啊。”

嗯?我偏过头,只见阿律含泪晃脑,口唇无声颤动:不敢。

“她没有我这么喜欢你。”师姐直接坐到了师兄的身上。

“林姑娘说,她喜欢我喜欢到什么都听我的。”师兄的声音很具有欺骗性。

栽赃!我再一次读懂了阿律的唇语。

“我也能!”师姐拍胸口保证。

“林姑娘还说,她喜欢我到以后都不会多瞧其他男人一眼。”

阿律指着那边不住瑟缩。

“我半眼都不瞧!”

“这些话他们可都听见了。”师兄一定是暗爽在心头。

“你们都给我作证!”师姐回头指来。

“嗯。”我和姐姐齐齐应声。

师兄,见好就收吧,小鸟都叼在嘴上了,可以了。

“可是和林姑娘的喜欢差不多,也没什么特别的。”显然,师兄并不打算收。

“我,我!”师姐揪着师兄的衣袍,胸口剧烈起伏,“我!我!”

“不急,为兄听着呢。”师兄轻言曼语地安慰,显得很有耐心,“只要在赴林姑娘的月下之约前说出来就好。”

“月下之约?!”师姐杀人的目光瞪来。

阿律口唇发白,看样子随时都会倒下。

“师兄,今晚你出不去了!”

“哦?”

月色长衫飞向半空。

“你要先赴本鸟的鱼水之欢!”

“好啊。”师兄完全没有被强迫的认知。

“不是该说不要么?”阿律愣在原地。

接收到师兄警告的眼神,我拖着愣神的某人逃出西厢。

“关门,上锁!”我气喘吁吁地命令道,“命令府里的人千万不要靠近厢房。”睨了一眼蹲在门脚偷听的阿律,我挑了挑眉,“想靠近也可以。”

“哎?”姐姐定住脚步。

“丧葬费自理。”

一人站起。

“大人!”西厢外传来一声大吼。

“何事?”我沉声应道,却见修远挡在我身前,阻隔了门外的窥视。

“三殿下家的管事来了。”

“管事?”北风吹动着衣裙,拂动着夜的波纹。

“他说是奉命给大人送谢礼来的,请大人移步亲验。”

送礼?我沉思片刻,许是三殿下以为董氏能受封号、入王陵,是我守住了腊八那日的秘密吧。

“嗯,知道了。”我向阿姐招了招手,“姐,这头发梳得紧,待会儿你帮我拆啊。”麻烦,还要换男装。

“好。”

“修远。”我抱歉地看着他,“对不起,今个十五我不能如约陪你了。”

他偏冷的唇线隐约勾起,修长的指抚过我的发丝:“下个月我等你。”

“好。”我的眼中只有他。

“刚才的歌。”他挺秀的身体微微倾来,声音带着些许欣悦与压抑:“我很喜欢。”

说完他淡笑离去,空留我一只剪影。

……

“请大人慢用,慢用啊,呵呵……”

三殿下管事那别有深意的语调犹在回响,我盯着眼前半人高的红木箱子,看了又看。

是什么宝贝呢?他说用,那该是银子吧。

这么多!

我绕着箱子走了一圈又一圈,兴奋的手脚冒汗。

我说的那些“好话”足够三殿下喝上一壶了,他却如此善良,如此破费啊,破费得我都不好意思。

颤颤地掀开箱盖,我一下闪了眼睛。

这个美丽的少年,仿若柔亮了香草芳泽的水妖。

“艳秋,见过大人。”

那一垂首的无限春情,如寒彻入骨的冰水,蓦然淋下……

花絮:月下之约

斜阳残照,暗金色的暮霭在院落里升腾。

“宋大人。”

“小姐。”宋宝言看着眼前这人,轻声应着。

某人抬首四顾:“这宅子很结实是吧。”听似询问,却更像自语。

宋宝言有些恍神:“大概……是吧。”

“那就好,那就好。”某人像是鼓足了勇气,视死如归地推开花厅虚掩的门,临入前还回头看望了望地面,“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怕,不怕。”

这是什么状况?

自认就算遇到鬼都能搭上话的宋小二愣在原地,挫败感直击心间……

食不言,寝不语,这顿饭好安静,安静的她好忐忑、好无力。

她眼珠轻轻、缓缓、极小心地向一侧偷觑,却正对他坦荡荡、明朗朗的注视。

“呃。”她喉间一噎,滞住了气。

夜景阑眉梢微拢,伸手将她搂在了怀里。暖掌带着点内力,很有技巧地轻抚着她的背脊。怀中人渐渐顺了气,头垂得更低。凤眸暖暖看向她裸露出的泛红肌理,眼中染着点点情意。他的目光沿着她秀美的颈项一路游移,忽地定住,而后凉凉地虚起。

早上,他真不该手下留情。

好冷,某人缩了缩脖子,两手颤颤捧起一碗滚烫的鱼汤。吹着,吹着,一缕发丝滑进了汤里,犹如三月嫩柳戏平湖,留下浅浅的痕迹。她刚要挑出黑发,却被夜景阑先一步拈起。

她徐徐抬眸,只见落在他指间的发湿湿地垂着,挂出一颗乳白色的水滴。

一双春泓潋滟,他轻吮那滴汤汁,顷刻绽放出笑意:“味道刚刚好。”

碗里激荡出浓浓的浪,鲜美的香气直扑某人的面庞,蒸腾得假面下一阵灼烧,烧的她心肝扑通通地跳,跳的她嘴巴不自觉地张启。

好美味,真恨不得一口喝掉啊。

她傻笑着偷偷再瞧,惊讶地发现一切如常,那张俊脸依旧带着天生的冷清和正气。

揉了揉眼,再揉了揉眼,三天没休息好,都出现幻觉了。

她心不在焉地再喝一口,烫、烫、烫,好烫。

“卿卿。”

“嗯?”她张开嘴巴,贪婪汲取凉冽的空气。

“你可曾绝望?”

她眼帘一颤,欲蹙还颦:“嗯。”

夜景阑心头乍紧,忆起今晨的对话……

那个人虚弱地趴在林成璧的肩头,讽笑道:“你虽武功盖世,却也杀不了我。眠州势孤,处处掣肘于人,你自顾犹且不暇,又有何本事护她周全呢?”

他缓下脚步,凌厉回视。

碍眼的人笑得张狂:“定侯,就如你看得到她颈脖上的吻痕却抹不去,她心头残留的伤疤你一样难以触及。与你不同,她的绝望我看过、计较过,也因此知道对她来说什么才是真正的周全。你我各走一道,本殿倒要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成原死战,她力战坚持;朝堂沉浮,她谈笑自若。从她的眼中,他看到过痛,看到过伤,却从来没有看到绝望。

原来,她真的绝望过。

夜景阑敛神沉眸,看着她默默地喝着汤,一小口、一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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