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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山变-第2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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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哎!”任主事迭声答应着,转身就跑,又给西凌阿唤住了,“你干什么去?”

“小的……这就下去开排票,把柏大人提到堂上来啊。”

“不用那么麻烦,主子有口谕,要亲自到‘火房’去见他。我问你,柏大人起居饮食,你照应得可好?”

“都好,都好。”任主事答说,“只是这几天大人腿上的疾患犯了,行动之间很是不便,未免不美。”

“老中堂身边不是有几个下人吗?也一起到火房来伺候的,这几个人呢?”

“也都在。”

“先打发他们出去。别胡说八道,惹怒了皇上,到时候没你的好果子吃。”

“哎,哎!”任主事答应着,一溜烟的跑开了。

额里汗故意停了片刻,琢磨着他在火房中收拾得差不多了,方始到了门外,“主子,奴才前来复旨。”

六福打起车帘,皇帝阴沉着脸色,踩着额里汗的后背站到地上,“可都准备好了吗?”

西凌阿脸一红,不敢撒谎,“回主子话,火房之地……一片污秽,奴才恐怕有辱主子龙目,故而知会主事一声。”

皇帝难得的露齿一笑,“在九门提督任上三年,旁的怎么样朕不知道,倒是这份谈吐,比之往年可清雅得多了呢!”说完一摆手,“前面引路。”

皇上于科场大案屡屡颁示上谕,柏葰也都见到了,他已经想通了,死罪怕是已不可免,绝无侥幸之理,只不过上谕中言及,他的罪行按照罪状来说,是要按照‘大不敬’来拟罪,若是这样说来的话,就是凌迟处死,即便皇上降恩减去一等,也是斩立决。要有一刀之辱,身首异处之罪,如何消受?再想到一国宰相,绑到菜市口,百姓围观笑骂的光景,更有不寒而栗之感。

一直想到晚上掌了灯,柏葰终于做出一个决定,自己上奏,乞恩赐帛!于是唤火房中随时听用一个叫常华的下人,安排笔砚,动起手来,刚刚写得一句,“罪臣柏葰……”就听见门上剥啄作响,常华过去开门,是任主事站在门口。

“中堂大人,二更天了,上头交待,请中堂大人熄灯安歇了吧?”

监狱中入夜只有甬道中豆大的数点灯火勉强起照明之用,囚室之中也是一团漆黑,火房虽然不同于囚房,但这么晚了依旧不熄灯,也是一件说不过去的事情。只不过柏葰在朝中人缘甚好,救他一命或者不可得,但火房中的饮食起居却是处处有人提点照应,便如同任主事这一声‘中堂大人’的称呼,也是从来不曾更改过的。

“好,好!”柏葰赶忙答应,“我马上就睡。”

打发走任主事,柏葰忽然有了诗兴,趁着常华整理被褥的功夫,在纸上写了下来,“夜月明如水,嗟予困已深,一生原是梦,卅载枉劳神,屋暗难捱晓,墙高不见春,星辰和冷月,缧绁泣孤臣。”

还有一首是,“今夕是何夕,冬来又一春,可怜此明月,分外照愁人,对景伤前事,怀才误此身,余生料无几,辜负九重恩。”

写罢熄灭了灯火,躺在床上,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正在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任主事再一次回转了过来,“中堂大人?中堂大人?皇上来了!”

柏葰一惊而起,“什么?”

“皇上御驾到了。要见大人。”任主事说道,“请大人快点起身迎驾。”

“哦葰胡乱答应着,仍是由常华伺候着,更换朝服,想整理整理辫子,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妆容不整的见驾,等一会儿君前请罪就是了。

在房中等了片刻,外面脚步凌乱,常华开mé,那个任主事正是命值夜的差役点亮甬道中的灯火,不一会儿的功夫,光明大作,照得有如白昼一般。

又等了一会儿,外面安静了下来,紧接着是众人轻打马蹄袖,跪倒请安的声音响起,“臣等恭请皇上圣安,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理也不理,一路向内走来,到了柏葰的房门前,西凌阿打开了门,柏葰由常华扶着,慢悠悠的跪到在地,“罪臣柏葰,叩见皇上。”

皇帝解下肩头系着的大氅,交由六福捧着,自己则缓步走下台阶,到了火房中,眼睛在四处打量了一番。

所谓火房,是为了有罪但尚未定谳的官员之用,等于是在诏狱中另寻的一个下处,犯官自己可以携带下人,在这里生火做饭,故而得名。

其实不但是下人,若是将差役、主事打点好了,连同姬妾也是可以送进来侍寝的——不过是欺上不瞒下而已。

这里的结构是一明两暗,中间是正厅,西面的书房,东面是卧室,布置得相当典雅,中间用个桶木冰纹落地罩间开。上手一间,铺了一个木炕,四幅山水小屏,炕几上一个自鸣钟。那边放着一张方桌,几张椅子,中间放了一个大铜煤炉,上面墙上一幅绢笺对子,旁边炕上是宝蓝缎子的铺垫。

皇帝转了一圈,重又回到正厅,房中一片安静,只有燃起的烛火突突突的响个不停,“你……先起来吧。”

葰原地碰了个头,由常华搀扶着,站了起来。

“你的腿,朕听说……你的腿,风湿病患又开始发作了,是吗?”

“是,老臣愧蒙皇上垂问,贱躯小有不便,如今已经习惯了。”

皇帝黯然叹息一声,低头在桌上看看,正好那张写有诗文的稿子放在那里,随手拿起来,心中默默念诵了一遍,眼圈瞬间红了起来,强自笑着说道,“这两首诗可未必怎么好,前一首月字犯重;后一首恩字出韵。若是拿到科举考试中去,只是凭这两首诗,怕也要蓝榜贴出了呢!”

柏葰勉强一笑,“老奴……本不过是下下之才,蒙先皇、皇上多次捡拔,累受国恩,既深且重,今为人荒诞,行事不经,不以皇上圣谕为凭,反倒以府中一介贱奴叮嘱,请托之言交通舞弊,实在罪无可恕!”

皇帝摆摆手,继续说道,“朕还记得当年,在上书房读书的时候,你也是教授的师傅之一,那时候,朕顽皮成性,每每拿各位师傅取笑……,一个你,一个杜师傅,从来不对朕动颜色,每次都是谆谆训导,让朕心悟所行之非……现在回想起来,倒似乎是让时间永远不必前进,我等师弟,留存在那个时候,该有多好啊?”

皇帝抬起头来,向门口站着的几个人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了出去,转而缓缓的坐下,望着柏葰,“柏葰,若论及朕与你的私情,赦免你的死罪,不过是一道朱喻而已。但朕当年就说过,社稷,公器也。便是朕也不能私相授受。故而就是心中再有怜惜,也不能不痛加处置,……你,可不要责怪朕无情啊。”

柏葰呜咽着跪了下去,“老奴糊涂,辜负圣上厚望,便是明正典刑,也万万不敢心存怨怼。皇上更深夜探视老奴,君臣交心,奴才身在九泉,亦当感怀圣恩!”

年轻的天子流了满脸的泪水,望着跪在自己脚前,须眉蟠然的老人,心中激荡之下,真想开口赦免了他的死罪,强自咬着牙齿,不让话语出口,一双手紧紧地攥住座椅的扶手,指节都发白了,“柏葰,你死之后,你的家人,朕当一力保全。你不必有丝毫挂念之处!”

“老奴有罪之身,皇上还天语问切,关爱臣之府上,老臣待阖府上下,叩谢皇上!”

“朕难得出来一次,你还有什么身后事……要说的,这一刻只管说来,能够替你做的,朕一定都会答应你。”

第96节 科场大案(5完)

第96节科场大案(5完)

十一月二十七日,柏葰等人被绑至菜市口,明正典刑——这是清朝开国以来首度将一国宰辅之职的大员当众问斩,从早上辰时起,就有百姓围拢到菜市口,都想找着一个位置最好的地点,用以观刑。

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消息称,十一月二十五的晚上,皇上微服到了刑部大牢,亲自探视柏葰,君臣两个泣不成声,之后皇帝善心发作,将柏葰的死刑改判了流刑,发往乌鲁木齐军前效力;也有人说,死刑没有免,只不过改为赐帛了,在狱中行刑;还有人说,皇后凤驾亲临皇上的寝宫,为柏葰求情,仿效咸丰七年为光武军第二营将士乞命的前例。谣言种种,不一而足。

到了巳时,一辆蓝呢后挡车逐渐驶来,京中百姓见这样的事情多了,知道是监斩官到了。果然,马车停稳,听差打开车帘,郑亲王端华、怡亲王,御前大臣,军机大臣载垣在后,分别从车上下来,进到监斩台旁边搭好的席棚中。有听差伺候着奉上茶点,二王似乎也没有什么心情,脸色阴郁不开,摆手挥退了下人,各自沉默着坐在那里。

又过了片刻,囚车一辆辆驶近,为首的一辆车上,正是柏葰!后面分别载着浦安、李鹤龄、平龄、罗洪思、靳祥、谢森樨、程炳彩、潘祖同、李旦华、陈晶彦,胡升等共计十一个人,

这一次问斩的十二个人大多地位尊崇,虽然不用畏惧有劫法场之类的恶性事件,但一旦有百姓聚众扰攘,耽误了正事,是任何人也吃罪不起的。故此顺天府、大兴、宛平二县也做好了万全准备,三班六房全部出动,更有富廉调派的九城兵马司的吏员到场,负责弹压秩序。所以围观的百姓虽然极多,但现场却居然非常安静,听不到什么嘈杂之声。

把囚车停好,刑部差役两人架一个,提到另外一侧的席棚中,等候驾贴的到来。

过了一会儿,八匹顶马开路,一辆后挡车碌碌驶来,有人以为是驾贴到了,低声说道,“快看,快看,这就要开刀了!”

另外有人懂得朝章故事,看看天色,不屑的撇撇嘴,哪有刚刚过了辰时就赍旨而至的?这一定是有人前来为此次的犯官奠别来了。

果然,车辆停好,奕、曾国藩在前,翁心存在后,从车上下来,径直进到监斩官所在的席棚中,也不知道和端华两个说了句什么,端华点点头,向外一指。

刑部司员到了另外一边的席棚中,单独提出了柏葰,并且把他身上的绳索解开,容他活动了一番手脚,领着他到了东面的台前,“犯官……”

只说了两个字,奕就先一步抢了上来,扶住了柏葰,“涛公!您……别这样。”一句话出口,年轻人的眼圈也红了,“来,请里面坐,里面坐。”

“犯官不敢。”柏葰倒是不以生死大劫就在眼前而有茫茫无依之态,由奕搀扶着自己,到了一边落座,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一袭青衣,忍不住说道,“今日一别,再要相会,只待来生了。多谢列位王爷,多谢二铭兄,多谢涤生兄送行之德。”

曾国藩叹了口气,进入十一月以来,军机处的几个人几番商议,旁人不提,总要保住柏葰的一条老命才是的,不料二十三日上朝之前,听昨天晚上值宿的许庚身和徐桐说了一番陪皇上到刑部大牢探视柏葰的经过之后,奕用力一跺脚:“终于还是救不得了!”

众人自然明白,皇帝这样一番做作,全然把大家将欲出口的话堵了回去,若是这时候推翻决议,旁的人一定会以为皇帝的话不值钱,都到监狱探视过柏葰,并且金口欲言的说出要杀他的话,居然为几个臣子所阻挠,那还成什么了?

不过虽然免死不得、显戮难逃,奕总还是要尽一些人事,他特意把刑部秋审司并提牢厅各级主事找来,告诉他们,虽然圣命不可违,但行事操作之间却是大有关窍。他的要求只有一个,就是一定要保证柏葰不至于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所以要提牢厅中最最顶尖儿的人才‘伺候’老中堂上路。

刑部自然一诺无辞,下去把八名刽子手找来,问他们谁能‘伺候’这趟差事?八个人都有点傻了眼,从来没有这样的规矩,历来出红差,都是这几个人大发财源的日子,但即便是犯人家属肯使钱,也只是在一些诸如上绑、私藏人头、或者是凌迟处死的时候那些好处——没有人敢保证一刀下去之后,能够颈断皮连的。

提牢司的主事自然不干,“我可告诉你们哥几个,这份差事是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恭亲王交代下来的话,哪一个敢打半点回票?少废话,自己想办法去!”

上命下派,几个刽子手没有办法,只好自己想解决之道,最后给他们想到了一个办法,可着中堂大人的脖颈厚度,在刀上焊了一根横条,切刀入颈的时候,有横条阻挡,刀锋不可再进,也就可以保证不至于入得太深了。

这样的事情奕自然不会去过问,今天叫起,皇帝的脸色也很不好看,草草议了几件事,便即罢了。奕几个人退下来之后,载垣自去办差,这几个人收拾一下,乘车到了菜市口。

又过了片刻,奕提前派出去的听差回来了,带着一个大大的食盒,在棚中打开来,取出几样小菜,诸如冬瓜燕窝、蛎黄乌鱼蛋羹之类,还准备了一角酒。

柏葰估量着时间有限,倒也不和众人客套,据案大嚼了一番,用热热的手巾把擦擦嘴角的汁水,拱手一笑,“多谢王爷赐食之德!列位王爷,大人,老夫先走一程了!”说罢转身出棚,自己双臂后剪,示意重新上绑。

奕摇摇头,“不必上绑。”

圆明园中,皇帝绕室蹀躞,跪在地上的刑左郑敦谨一句话也不敢说,甚至连头也不敢抬起来,只是一双眼睛跟着皇帝的脚步来回打转。

御案上放着的是一本明黄缎面封皮的上谕,内中写明了此次科场大案中要处置的人犯名单、所犯罪行,只要皇帝拿起笔来,批一句知道了,然后用玺,就可以赍旨到菜市口,传喻开刀——因为是要刑部右侍郎会同京畿道御史两个人骑马赍旨而至,所以叫驾贴。

事到临头,皇帝真正是不忍落笔,对地上跪着的两个人看也不看,来回走了几步,“六福,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话,离午时还有一刻钟。”

皇帝用力点了一下头,心中不再犹豫,走到御案前,拿起朱笔,批了几个字,随即用上了玺印,向下一递。

郑敦谨双手捧过,躬身退了几步,到外面方才转身,出殿门的一瞬间,六福分明听见他呜咽了一声!

一路到了菜市口,监斩官验过驾贴,当众登台,宣读上谕,“……科场为抡才大典,交通舞弊,定例簒严,自来典试,大小诸臣从无敢以身试法,轻犯刑章者,不意柏葰以一品大员,乃辜恩藐法,至于如是。柏葰身任大学士,在内廷行走有年,曾任内务府大臣,军机大臣,且系科甲出身,岂不知科场定例?竟以家人求请,辄即更换试卷,情有可原,法难宽宥。言及至此,不禁垂泣。”

“……柏葰着照王、大臣所拟,即行处斩,派郑亲王端华、怡亲王载垣前赴市曹,监视行刑。已革左都副御史程庭桂、已革工部候选郎中程炳彩、编修浦安、已革举人罗洪思、已革主事李鹤龄、已革贡生李旦华、已革兵部候补郎中陈晶彦、已革庶吉士潘祖同、已革生员谢森樨、已革生员王景林、已革生员熊元培、已革生员平龄,柏葰府中下人靳祥、陈晶彦府中下人胡升、等十四人,均照例斩决,以昭炯戒。”

“……嗣后科场大典,秉衡文者,皆当洁己虚怀,杜绝干请。应试士子,亦各立品自爱,毋蹈夤缘覆辙,正为上体维持风气,尔在廷诸臣,当能默喻朕衷也,钦此!”

驾贴念完,连柏葰在内的十四个人倒有十三个碰头谢恩,只有一个程炳彩,呜呜咽咽哭声不绝,连一句最简单的,“罪臣领旨谢恩。”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程庭桂给押得距离儿子远远的,听着儿子的哭声,心中如刀割一般!原来,他父子二人另有一件伤心事:程炳彩是他的儿子不假,却并非是眼前这个陪同赴死的孩子——而是他的长子程炳厚!

程炳彩是他的次子,人很年轻,做事更加毛躁,接了李旦华假借其父李清凤递上来的条子之后,交予老父,等到事情发作开来,程庭桂深怕程炳彩在刑部大堂上说错了话,便嘱托长子程炳厚代替弟弟到堂上奏答,不料皇帝对这件事的态度如此激烈——若是在堂上反悔,不但父子三个一个也跑不掉,弄不好还会有家门之祸!故而一直隐忍到了现在。

端华却等得不耐烦了,合上上谕,望着程炳彩,“犯官程炳彩,还不谢恩吗?”

程炳彩呜咽着向老父投去求助的一瞥,程庭桂赶忙摇头,示意他万万不敢吐露实情啊!没奈何,程炳彩带着哭腔,碰头谢恩。

端华重又回到棚中,和载垣商议了几句,断定不会再有后命到来了,这才呼喝一声,“时辰已到,犯官行刑!”

日正当午,刽子手各自站到要施刑的犯官的身后,用力一拍,刀锋横着推进去,用力一拖,抬脚就踢,同时嗓子中暴雷般的叱喝了一声,“嘿!”

八名刽子手齐齐上阵,犯官却有十五个人,难免有先有后,一刀之后,还剩下柏葰、程炳彩、浦安、罗洪思、李鹤龄、李旦华、陈晶彦等七个人未及行刑,刽子手不做任何停顿,到了各自的身后,负责‘伺候’柏葰的是一个身材壮硕的汉子,从听差手中取过特殊制造的大刀,到柏葰身边,先单膝落地,行了个礼,“请大人升天。”

柏葰颔首微笑,“多劳、多劳!”

这边正待动手,突然听见一声凄厉到极点的呼喝,“冤枉啊!”围得满坑满谷的菜市口顿时一阵大乱!

台口边监斩的端华吓得魂飞天外!转头看过去,奕、翁心存、曾国藩几个脸上也变了颜色,“怎么了?怎么了?”

原来,程炳厚怜惜幼弟之心终究抵不过求生之望,眼见老父被杀,心中失了忌讳,更兼着刽子手到了自己身前,眼看着就要自己身首异处,终于忍不住高声喊冤了。

临场喊冤,是这种时刻最大的忌讳!朝廷有制度,派监斩大臣也就是为了防止类似的情景出现——一旦出现,喊冤之人是一定要暂缓行刑的,随即押回刑部,重新审理,不论有无冤情,原本的刑克都要再加一等,以示惩戒——如程炳彩这样的,一旦事后发现他是胡乱叫喊,只为拖延几天活头,等待着的就将是凌迟处死!

端华冷静了片刻,望望台下的奕几个,这些人是来为柏葰做奠别的,不是监斩官员你,自然也不能上台观刑,出了这样大的特殊情况,也只在台下干着急,使不上力气。

端华上前几步,到了程炳彩身前,“是你喊冤吗?”

“是,犯官有天大的委屈,要面奏皇上。”

端华恨得咬牙切齿,大清立国以来,从来不曾有临刑的犯人当场喊冤的,偏偏就让自己赶上了?他瞪着程炳彩,“你也是朝廷命官,虽然并不曾任职刑部,规矩总是懂得的,嗯?”

“是,犯官懂得的。”

“好,你懂得就好。”端华一摆手,“来人,把他带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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