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每回想到六万年这个数字,步安都不由感慨,自己这挨家挨户捉鬼的法子,比起旧神家中坐、魂力天上来的爽快修行法,实在笨得可以!
或许邪月闹得再凶一些,鬼气就会跟喷泉似的,从各个聚阴之穴里冒出来,到时捉鬼的进度也会一日千里吧。
步安有了魑魅这个帮手,其实已经没必要再兴师动众地搞什么鬼捕衙门,换句话说,即使不做官,只做个游侠儿,他也能随便捉鬼,不惧官府掣肘了。
可问题在于,邪月无常,除了越闹越凶以外,还有一种可能:万一没多久邪月就要溜走,步安的蹭鬼大业也随之彻底玩完,挨不到下回邪月临世,他就得老死……
穿越之初,步安只想在这世上某个立锥之地;而从天姥山上下来的时候,他也不过想做个优哉游哉的江南富家翁;可随着见识增长,他的心态也在慢慢变化。
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夺了盘古大神的舍,修行略有小成,脑子也变得好使了,不混出点名堂来,实在说不过去。
当初为了摆脱入赘婚约,屠瑶为他指了两条路,或名扬天下,或离经叛道。
步安当时没有直说,心里却想着,这两条路未必只能取其一,离经叛道,也可以名扬天下的。
如今时过境迁,摆在他面前已是另外两条路,出世或入世,苦修或仕途,可步安仍旧是那个步安,对他来说,这两条路同样未必只能取其一。
某种意义上,这想法正合他阴差阳错得来的身份——修身齐家治天下,这世上的儒修,本来就是一边求修行,一边谋做官的。
这天半夜,回去的路上,步安走在漫无一人的街上,脸上挂着笑,心里想着:白天做官,晚上捉鬼,这算不算是黑白通吃?
……
……
次日一早,步安醒来时,陈远桥已经等在院中。
匆匆洗漱完毕,喝了一碗清粥,他便随陈远桥去了几里地外的南湖官驿。
嘉兴地处南北要道,又颇为富庶,官驿修得很气派,占地百余亩,白墙绿瓦,茂林修竹,又依山傍水,倒像是个古代干部疗养院,只不过无论看门的衙役还是偶尔进出的官员面色都很不好看,整个气氛有些压抑。
一番周折之后,陈远桥留在了驿站外,步安则由一名小吏带着,做贼似的东拐西绕,经一条僻静小道,来到一座孤零零的低矮平房前。
“就是这边了,我在外头等你,你别耽误太久。”小吏姓陈,三十多岁,黑着脸,态度不怎么友好。
拿了银子还摆臭脸,步安懒得搭理他,一声不吭,便推门进了屋。
屋子里光线有些暗,陈设很简单,除了一床一椅,别无他物。床上睡着一人,裹着被子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似的,屋子里有股令人作呕的臭气,大约是霉味与排泄物混杂的味道。
步安掩上门,在屋子里唯一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却不开口,只是静静坐着。
十天之前,步鸿轩是嘉兴知府,张悬鹑是嘉兴同知,可转眼情势急转,一个家破人亡,一个蜷缩在眼前这张臭烘烘的床上,等待着随时降临的厄运。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一朝堂上坐,一朝阶下囚,世事果然难料,命途当真叵测……
作为这一切的幕后推手,步安有此感慨,实在是猫哭耗子假慈悲。他自嘲般笑了笑,换了个坐姿,双臂抱在胸前,一副极有耐心的样子。
他不贸然开口,是心里有些疑问。
张悬鹑不是官宦世家,上头没有人,要不然这些年也不至于被步鸿轩压得喘过气来。
可假如因此而看轻了张悬鹑,就有些流于表面了。
以太湖书院这种二流出身,能够爬到五品同知的位子上,已经极为不易,而多年忍辱负重,一等到机会便痛下杀手,剪除步鸿轩的羽翼。这份耐心与决断,显然远超常人。
可如此有勇有谋的张大人,只是被羁押在南湖官驿,明显还有机会运作的情况下,就一副束手等死的衰样,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对此,步安有自己的猜测。
五品同知,对于平头百姓来说,是何等威风的人物。短短几个月前,这还是步安踮着脚尖都求不着的大官。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装死的同知更加不可小觑。因此,步安得先弄清楚自己有没有猜错,才能考虑下一步怎么走。
足足半炷香时间过去,床上那人微微动弹了一下。
步安终于笑笑道:“张大人用心良苦,可惜藩台大人见不着。”
床上那人缓缓翻身,从背对着的步安的睡姿转了过来,正是张悬鹑,只是一张脸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他张了张皲裂的嘴唇,看上去像是要说什么,可最终却只叹了口气。
步安一本正经地问道:“在下不久也要走上仕途,听说官场险恶,今日来取取经,张大人可有什么教我的吗?”
以张悬鹑眼下的处境,步安这样问,仿佛是在故意刺激他,可张悬鹑脸上去没有愤怒,只有苦涩。
步安知道他不会回答,也根本没有等待他的答案,顿了顿便自问自答道:“我听说为官之道,须知人善任,张大人,你觉得自己可有识人之能?”
张悬鹑原本无神的双眼,似乎聚焦了一瞬,显然,他很想知道,步安为什么要说这些。
“我觉得你没有。”步安很认真地摇头,神情中甚至带着一丝惋惜。
第169章 我为同知君知府()
从穿越伊始的普通人,到晋升人神境界,步安一共花了半年时间,捉了两千多只鬼。照女鬼魑魅的说法,这些鬼气足以使一只厉鬼晋升到鬼雄境界。
这两千多只鬼有大有小、有强有弱,折算成孤魂应有五六千条。
晋升人神之前,步安就常常在想,旧神境界与魂力总数会是怎样一个对应关系,要晋升到神帝境界,大约需要多少鬼气。
他琢磨着,上古时期,神州先民总数不过百万,可那时的旧神零零总总加起来至少也有百十位,蛋糕就这么大,分蛋糕的人还不少,就算炎黄两帝这样的大人物,也最多分得十几二十万的信徒吧。
可只靠十几二十万条鬼气,是绝对晋升不到神帝境界的。
原因在于,旧神一旦修到某种境界,就能获得远超常人的寿命,这样一来,他们便能从许多代世人身上攫取信仰念力。
十几万信徒经过数百代延续,随着人口膨胀,总数至少上亿吧?
人有三魂,任意一魂都是最小的魂力单位,不可再分,换句话说,上亿信徒的魂力总数,也必然上亿。
以步安一晚十几二十只鬼,魂不过百的进度,要攒下上亿孤魂,得花上三千年,要是算上阳夜阴夜各占一半,这个数目还要翻上一翻。
六千年……这还是邪月临时的情况下,假如按照邪月百余年来一回,每来一回平均逗留十年的情况计算,就得是六万年!
每回想到六万年这个数字,步安都不由感慨,自己这挨家挨户捉鬼的法子,比起旧神家中坐、魂力天上来的爽快修行法,实在笨得可以!
或许邪月闹得再凶一些,鬼气就会跟喷泉似的,从各个聚阴之穴里冒出来,到时捉鬼的进度也会一日千里吧。
步安有了魑魅这个帮手,其实已经没必要再兴师动众地搞什么鬼捕衙门,换句话说,即使不做官,只做个游侠儿,他也能随便捉鬼,不惧官府掣肘了。
可问题在于,邪月无常,除了越闹越凶以外,还有一种可能:万一没多久邪月就要溜走,步安的蹭鬼大业也随之彻底玩完,挨不到下回邪月临世,他就得老死……
穿越之初,步安只想在这世上某个立锥之地;而从天姥山上下来的时候,他也不过想做个优哉游哉的江南富家翁;可随着见识增长,他的心态也在慢慢变化。
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夺了盘古大神的舍,修行略有小成,脑子也变得好使了,不混出点名堂来,实在说不过去。
当初为了摆脱入赘婚约,屠瑶为他指了两条路,或名扬天下,或离经叛道。
步安当时没有直说,心里却想着,这两条路未必只能取其一,离经叛道,也可以名扬天下的。
如今时过境迁,摆在他面前已是另外两条路,出世或入世,苦修或仕途,可步安仍旧是那个步安,对他来说,这两条路同样未必只能取其一。
某种意义上,这想法正合他阴差阳错得来的身份——修身齐家治天下,这世上的儒修,本来就是一边求修行,一边谋做官的。
这天半夜,回去的路上,步安走在漫无一人的街上,脸上挂着笑,心里想着:白天做官,晚上捉鬼,这算不算是黑白通吃?
……
……
次日一早,步安醒来时,陈远桥已经等在院中。
匆匆洗漱完毕,喝了一碗清粥,他便随陈远桥去了几里地外的南湖官驿。
嘉兴地处南北要道,又颇为富庶,官驿修得很气派,占地百余亩,白墙绿瓦,茂林修竹,又依山傍水,倒像是个古代干部疗养院,只不过无论看门的衙役还是偶尔进出的官员面色都很不好看,整个气氛有些压抑。
一番周折之后,陈远桥留在了驿站外,步安则由一名小吏带着,做贼似的东拐西绕,经一条僻静小道,来到一座孤零零的低矮平房前。
“就是这边了,我在外头等你,你别耽误太久。”小吏姓陈,三十多岁,黑着脸,态度不怎么友好。
拿了银子还摆臭脸,步安懒得搭理他,一声不吭,便推门进了屋。
屋子里光线有些暗,陈设很简单,除了一床一椅,别无他物。床上睡着一人,裹着被子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似的,屋子里有股令人作呕的臭气,大约是霉味与排泄物混杂的味道。
步安掩上门,在屋子里唯一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却不开口,只是静静坐着。
十天之前,步鸿轩是嘉兴知府,张悬鹑是嘉兴同知,可转眼情势急转,一个家破人亡,一个蜷缩在眼前这张臭烘烘的床上,等待着随时降临的厄运。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一朝堂上坐,一朝阶下囚,世事果然难料,命途当真叵测……
作为这一切的幕后推手,步安有此感慨,实在是猫哭耗子假慈悲。他自嘲般笑了笑,换了个坐姿,双臂抱在胸前,一副极有耐心的样子。
他不贸然开口,是心里有些疑问。
张悬鹑不是官宦世家,上头没有人,要不然这些年也不至于被步鸿轩压得喘过气来。
可假如因此而看轻了张悬鹑,就有些流于表面了。
以太湖书院这种二流出身,能够爬到五品同知的位子上,已经极为不易,而多年忍辱负重,一等到机会便痛下杀手,剪除步鸿轩的羽翼。这份耐心与决断,显然远超常人。
可如此有勇有谋的张大人,只是被羁押在南湖官驿,明显还有机会运作的情况下,就一副束手等死的衰样,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对此,步安有自己的猜测。
五品同知,对于平头百姓来说,是何等威风的人物。短短几个月前,这还是步安踮着脚尖都求不着的大官。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装死的同知更加不可小觑。因此,步安得先弄清楚自己有没有猜错,才能考虑下一步怎么走。
足足半炷香时间过去,床上那人微微动弹了一下。
步安终于笑笑道:“张大人用心良苦,可惜藩台大人见不着。”
床上那人缓缓翻身,从背对着的步安的睡姿转了过来,正是张悬鹑,只是一张脸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他张了张皲裂的嘴唇,看上去像是要说什么,可最终却只叹了口气。
步安一本正经地问道:“在下不久也要走上仕途,听说官场险恶,今日来取取经,张大人可有什么教我的吗?”
以张悬鹑眼下的处境,步安这样问,仿佛是在故意刺激他,可张悬鹑脸上去没有愤怒,只有苦涩。
步安知道他不会回答,也根本没有等待他的答案,顿了顿便自问自答道:“我听说为官之道,须知人善任,张大人,你觉得自己可有识人之能?”
张悬鹑原本无神的双眼,似乎聚焦了一瞬,显然,他很想知道,步安为什么要说这些。
“我觉得你没有。”步安很认真地摇头,神情中甚至带着一丝惋惜。
第170章 大梁朝国运昌盛()
陈远桥等在官驿外,见步安出来,便一脸关切地问道:“张大人身子可还熬得住?”
步安摆摆手含糊道:“不好说。”
陈远桥急道:“步公子若再不出手,不等藩台大人治罪,张大人便要心枯而形竭了”
步安瞥了他一眼,心说你特么还真能演,要不是小爷机灵,还真着了你的道。“你说的对,事不宜迟,那就麻烦陈堂主赶紧备车,送我去城外见藩台大人。”他点点头道。
陈远桥闻言喜上眉梢,二话不说就将来时所乘的马车让给了步安,还对赶马的车夫好好交代了一番。
步安坐上马车,掀开窗帘,乐呵呵道:“那就只好辛苦陈堂主走回去了。”
陈远桥忙摆手道:“不辛苦,不辛苦,正事要紧。”接着便吩咐车夫启程。
步安放下帘子,心说陈堂主此时此刻,好比是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实在有些可怜。只是这可怜之人,确有可恨之处,他自己先动了歪心,就不能怪自己过河拆桥了。
出了嘉兴东门,再行几里,马车来到一处军营前,被一队人高马大的兵卒拦了下来。
步安下了车,报上姓名,说自己求见藩台大人。
领头的军爷满脸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扭头走进了兵营,少倾去而复返,一路跑着过来,脸上更是堆满了笑。
这付前倨后恭的模样,步安早已见惯不惯,陈远桥如此,张悬鹑如此,越州府里的李推官也同样如此。这些人前后态度变化如此之大的原因,也都如出一辙:无外乎得知了步安“上头有人”。
上头有人固然管用,可步安还是觉得,假如有朝一日,只凭自己这张脸,这个名号,就能畅行无阻,一定比狐假虎威的感觉更加舒坦。
任由那军爷领着进了军营,一路走来,步安瞧见不少奇怪的矮帐,差不多一人高,里头不知藏了什么。
快到中军帐时,一旁走过穿着绿色劲装,手持粗大火铳的“督使”,步安才意识到刚才那些矮帐下遮着的是什么物件:火炮!
前些日子天使与藩台两位老大人险些遇刺,想必吓坏了督抚司,这次孔浩言重回嘉兴,他们为保万全,竟把大杀器都搬出来了。
这么多门火炮齐射一名修行人,必定壮观之极吧。步安正心驰神往,就已经来到了孔浩言的帐前。
领路的军爷大声禀报,接着帐帘便从内被掀开。军帐有窗,里头并不昏暗,一眼看去,竟聚了不少人,全都身着官袍。
孔浩言坐在正中,笑着朝步安看来,一个眼神,步安便知道他是要让自己入账等候。
照理这些大官儿商谈政事,容不得无关人等干扰,孔浩言这么做,是一点没把步安当外人,可步安没有受宠若惊,反倒有些不安。
他进了军帐,便老老实实站在帐幕旁,眼观鼻,鼻观心,安分守己地做个无关之人。
然而,身处帐内,他想不关心也难,众人说了些什么,全都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屠琅带兵有方,数月以来,燕幽之地连战告捷,屠罗刹军七万有余
圣上欲废中书省,直掌六部百司,朝中儒官当廷直谏,圣上怒而退朝
谈到燕云大捷,众口叫好,可一说到废中书省,却都言不由己,顾左右而言他。
显然,这些人各自有各的阵营,各有各的立场,右相之子打了胜仗,就算有人心中暗恨,出于“政治正确”,也要叫一声好;废中书省,就有些复杂,无论反对的还是赞成的,都不好直抒胸臆。
看来,在不需要明确表态的情况下,儒媚的阵营并没有那么泾渭分明和稀泥,打马虎眼,果然还是神州的传统。
步安胡思乱想着,终于等到群官散去,帐内除了孔浩言以外,只剩下一名腰板挺直、精神矍铄的白发老者。看官袍颜色,与孔浩言一般无二,想必就是江南东道提刑按察使,即俗称臬台的张居平,张老大人了。
步安抬眉看了一眼,又把头低了下去,心说,孔老头啊孔老头,我眼下有私事要跟你求情,你把这刚正不阿的张居平留下来,算是什么名堂?难道算出我今日无事不登三宝殿,要拿臬台大人做挡箭牌吗?
他大概站得久了,手脚和嘴巴都闲着,就光脑子转,转速太快,有些停不下来,难免胡思乱想。
“这些事情,你都怎么看?”孔浩言道。
步安也想听听张居平对废中书省的看法,只是等了好一会儿,张老大人也不开口。
“怎么?没胆说话了!”孔浩言又道。
步安恍然抬头,只见孔浩言与张居平竟然都朝这边看着。他愣了愣,才指指自己道:“我?”
“还能有谁?”孔浩言笑了笑道。
张居平也神情莞尔。
“大梁朝国运昌盛”步安挠挠头,一脸无辜地看了看孔浩言,接着嘿嘿一笑道:“就这些。”
步安早在越州时,就做过张居平的功课,知道这位臬台大人非儒非媚,为人正派,官声很好,但是再怎么正直,步安也不敢在他面前妄议朝政。
而张老大人眉头微皱,似乎确实很不喜欢他这嬉皮笑脸,没个正经的样子。
“小子今日怎么这般胆小畏事。”孔浩言站起身道:“你直管答来,只要言之有物,那件事我便允准你了。”
那件事?孔浩言实在太精!他果然猜到了步安有事相求,所谓那件事,就是眼前事嘛。
可是说到什么份上,才叫言之有物呢?步安琢磨着这问题不能问,只能试一试了。
“晚辈在越州捉鬼时,曾遇见一位寡妇,她家闹鬼住不得人,便带着两个孩子,寄住邻舍,却被邻舍大婶家的憨儿滋扰,苦不堪言。依老大人看,此事应当如何处置?”步安毕恭毕敬地问道。
“我未曾亲审,不好断言。”孔浩言已经习惯了步安的套路,怕自己一脚踩进去,故意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