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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菲的选择-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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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只锃亮的皮鞋鞋尖狠狠地踢在她的两根肋骨之间,缩回来,然后又踢过来,她肺部的气息被挤压出来,胸部一阵剧痛。“内森!”这是一声绝望的呻吟而不是尖叫,她那粗重的喘息声和着他的辱骂一起灌进她的耳朵:“这是你应得的教训……你这肮脏的波兰娼妇!”她没有因疼痛而畏缩,而是吞下了它,把它存进她身体深处的那个地窖或垃圾箱里,里面已盛满他所有的残暴:他的威胁,他的辱骂,他的诅咒。她也没有哭。这时,当他半扯半拖地把她带到那个高高突出的半山腰时,她躺在那儿,透过树林看着远远的下面,看着他们的汽车,车篷已放了下来,孤零零地停在那里,任凭秋风刮起的树叶和碎片飘打着全身。已是下午,太阳已经落山了。他们在树林里已呆了好几个钟头。他踢了她三次。他的腿第三次收回去时,她还在等待着下一次,浑身颤抖,因为恐惧和疼痛,也因为那浸透双腿、双手、骨头的冰凉的寒气。但这一次他没有再踢过来,而是落在了树叶上。“在你身上撒尿!”她听见他说:“太妙了,好主意!”这时他用那擦得锃亮的皮鞋把她的脸拨了一下,脸朝上对着他;那皮革很冷很硬地靠在她的脸上。当她看着他拉开裤子的拉链,并听从他的命令把嘴张开时,她一时陷入一阵迷茫,想起了他的话:我亲爱的,我想你已完全没有了自我!这话是一个小插曲后他十分温柔地对她说的。夏日的一天傍晚,他从实验室打来电话,随意说起他特别想吃他们在约克威尔吃过的一种面点,她马上从弗兰特布西乘地铁跑了好几英里,到了八十六街,发疯般地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了,又花了几个小时把它们带回去,兴奋地展示在他的眼前。你不许这样做,他心疼地对她说,为满足我的一点点怪念头,亲爱的苏菲,苏菲甜心,我想你已完全没有了自我!(她现在正这样想: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任何事!)但此刻他努力想往她身上撒尿。事实上,这个举动揭开了他那天恐慌的帷幕。“把嘴张大,”他命令她。她等着,看着,大张着嘴,嘴唇抖着。一滴,两滴,三滴,软软的暖暖的滴在她的眉毛上,就再也没有了。她闭上眼睛,等着,只感觉到他俯身在她上面,下面是潮湿、冰凉的树枝树叶,阴森森的凉风由远而近,鞭子似的抽打着她。这时她听见他开始呻吟起来,那声音伴着恐惧颤抖着。“哦,上帝,我要完蛋了!”她睁开眼看着他,发现他的脸突然变得像鱼肚子一样苍白;而且她从未见过那张脸那样出汗,那汗像油珠一样溅落下来。“我要完了!”他哀嚎着,“我要完了!”他身子一沉,在她身边蹲下来,把脸埋在手掌中,用手蒙住双眼,呻吟着,颤抖着。“噢,上帝,我要完蛋了。爱玛,你得帮帮我!”然后他们把刚才的一切抛在脑后,一溜烟地顺着山路小道跑了下去。她像护士带着伤兵逃跑似的,领着他跨过坑坑洼洼的斜坡,不时回头看看他,引导他穿过树丛。他用苍白的手遮住眼睛,就像在眼睛上缠了一圈绷带。他们沿着一条湍急的溪流不停地往山下走,跨过一座小桥,穿越更多的染上各种颜色的树林:粉红,橘黄,朱红,一簇簇白色的白桦林不时点缀其中。苏菲听见内森又说话了,但声音很低:“我要完蛋了!”终于,他们来到了平地,那辆被遗弃的汽车还停在那儿,旁边有一只翻倒在地的垃圾箱,牛奶纸杯、纸碟、糖果包装被秋风吹得上下翻飞。终于,他一把抓住他的手提箱,把它扔到地上,像强盗似的在里面乱翻一气。苏菲站在一边,束手无策,一言不发;这时箱子里的东西全被扯了出来,袜子,衬衫,内衣裤,领带,男式用品等等在空中乱飞,把汽车弄得像花车一样。“那该死的耐波他呢?”他吼叫道,“我放在哪儿了?哦,他妈的!噢,上帝,我已经……”但他没有把话说完,而是站起身来转到车前,一下子扑到前座上,躺在方向盘下发疯般地弄得仪表盘下小工具箱的门。找到了!“水!”他喘着气说,“水!”虽然在疼痛中她一时不明白他要干什么,但已经条件反射似的把放在后座的纸箱里的野餐篮子拉了出来。这些东西他们还未动过。她飞快打开一瓶啤酒塞到他手中,泡沫溢出到处都是。他把药片吞下。她看着他,脑子里冒出一个很奇怪的想法:可怜的恶魔。这是内森的话——是的,是他的——几个星期前他们去看《失去的周末》,当看到那位疯狂的想从威士忌中寻求慰藉的雷·米切兰德时,“可怜的恶魔!”内森当时曾小声地说。现在,绿色的啤酒瓶已经底朝天,他喉部的肌肉仍在剧烈地抽动着。她又想起那部电影中的情节,想道:可怜的恶魔。这是她第一次对内森产生类似怜悯而非其他的感觉。她不能忍受怜悯他的念头。一旦意识到这个,她觉得自己十分震惊,脸开始麻木。她慢慢蹲下去坐在地上,背靠着汽车。停车场的垃圾和沙砾被黄昏的风吹起来在她的周围飞动,被踢伤的肋骨一跳一跳地疼痛无比,像突然降临的凶恶回忆一样让她觉得疼痛难忍。她用手轻轻地摸着肋骨,沿着红肿的地方轻轻地抚摸着。她不知道他是否踢断了她的骨头。她现在头昏眼花,神经呆滞,已经忘了时间。她似乎没有听见他从前排座位上发出的声音。他躺在那儿,一只腿还在抽搐(她只能看见溅满泥的裤脚的翻边)。他咕哝着,用很低沉的声音含含糊糊说着什么“死亡的必要”。接着是一串笑声,声音不大:哈哈哈哈……然后又是很久没有动静。她轻轻地说:“亲爱的,你不要叫我爱玛。”
  “爱玛是我无法忍受的东西,”苏菲告诉我说,“我能忍受内森的一切,但我……我不能忍受他把我变成爱玛·格利丝。我在集中营见过她一两次——那恶魔般的女人,她可以把威尔曼恩变得像天使一样。叫我爱玛·格利丝比用腿踢我更让我受不了。但那晚我们到那家小客栈之前,我曾试图让他不要那样叫我。当他叫我‘苏菲宝贝儿’时,我知道他还不是那么亢奋,疯狂,尽管那时他仍在把玩那两颗毒药。但这次我很害怕。我不知道他到了什么程度。我和他同生死的想法已经完全消失。我不想我俩去死——无论是分开还是在一起。不,无论如何。但这时耐波他开始起作用,我能看出来。他慢慢安静下来。他紧紧抓住我,用身体用力地挤压我,我疼得很厉害。我以为我快要晕过去了。我开始尖叫,他这才意识到他对我干了些什么。他马上充满内疚,不停地在床上低声说:”苏菲,苏菲,我都对你干了些什么?我怎能伤害你呢?“诸如此类的话。但巴比妥——他把它叫做巴比——开始发挥作用,他睁不开眼睛,很快便睡着了。
  “我记得那家客栈的老板娘又来到楼上,在门外问我们什么时候下去喝朗姆酒和吃晚饭,天已经不早了。我告诉她我们很累,要睡觉。她十分生气,恼怒地说这是最不道德的事,等等,但我并不在意,我自己也很累很困,于是我回来躺在内森身边。但马上,哦,我的上帝,我想起了烟缸里的那两颗胶囊。我一阵心慌,很害怕,不知该怎么处理它们。它们太危险了!我不敢把它们扔到窗外或垃圾箱里,因为我怕它们会破开,那气味会毒死别人。我想到抽水马桶,但我担心会把水甚至地板染上毒。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我明白我必须把它们从内森身边拿开,于是我还是决定试一试抽水马桶。我来到浴室,里面有些光亮。我小心地从烟缸里拿起胶囊,摸黑来到浴室,把它们扔进马桶。它们没有像我所担心的那样浮起来,而是像两颗石子一样沉了下去。我赶紧拉了一下水箱,它们便消失了。
  “我回到床上很快便睡着了。我从来没有睡得这样沉,没有做梦。我不知道我睡了多久,但夜里内森有一次大叫着醒了过来,可能是药物的作用。我不知道。半夜里,他在我身边像疯子一样嚎叫,真令我害怕。我到现在还弄不懂他为什么没有把方圆几英里内的别的人吵醒?但我一下子被吓醒了。他开始大叫着什么死亡,毁灭,绞刑,毒气,焚尸炉什么的,我不知道还有些什么。那个白天我一直胆战心惊,但夜里更可怕。他一直像这样一会儿疯一会儿好的,但这一次他好像要永远疯下去了。‘我们必须死!’他在黑暗中狂言道。我听见他长长地呻吟着说:”死亡是必要的。‘然后他起身越过我朝桌子摸过去,好像在寻找毒药,但奇怪的是,这次只持续了几分钟他便软了下来,虚弱得难以支撑,我这才能把他拉回来按在床上,一遍又一遍地说:“亲爱的,睡吧,没事了。你做了一个噩梦。’等等一类的傻话。但这些话还真起了作用,他很快安静下来又睡着了。房间里很黑。我吻着他的脸颊,他的皮肤这时变得很凉。
  “我们睡了很久很久。当我醒来了,从射进来的光线我知道已是第二天的下午了。窗外的树叶被照得发亮,仿佛整个树林都着了火。内森还在睡,我就这样睁着眼睛在他身边躺着,躺了很久,想着心事。我知道我无法将我的过去再隐瞒下去。我不能对自己隐瞒,也不能再对内森隐瞒。如果我不告诉他,我们将无法再在一起继续生活下去。我知道有些事情我决不能告诉他——决不!——但至少有一件事他应该知道,否则我们无法再继续相爱,更不可能结婚。而没有内森,我什么……什么也不是了。于是我下决心告诉他这件事——它已不再是秘密,只是我从未提起过,因为它带给我的痛苦仍然超过了我能承受的程度。内森还在睡。他脸色苍白,但疯狂已从上面褪去,他看起来很安详。我感觉到他已摆脱了所有药物的控制,那附身的魔鬼已离他而去,风暴已经过去,他又是我爱的那个内森了。
  “我起床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树林——鲜亮,火红,美丽极了。我几乎忘了肋下的疼痛和发生的一切——毒药,内森的所有行为。当我还是个小女孩时,在克拉科夫,我常常虔诚地玩一种叫‘上帝的影子’的游戏。只要一看见那些美丽的东西,一朵云,一团火焰,绿色的山峦,天空中的一道光束,我总能在那里面找到上帝的影子,就像上帝真的要在我能看见和生活的地方显形,让我看见他在那里。那天,当我看着窗外那片美不胜收的树林,一直延绵到河边,天空洁净明亮,我一时忘了自己,感觉自己又变成了一个小姑娘,开始在那美景里寻找上帝的影子。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奇妙的气味,远处树林中升起一缕烟,上帝就在那里面。但这时——这时我马上又跌回到现实中,上帝又一次抛弃了我,离我而去。我甚至感觉到我亲眼看着他离开了,把他的背影留给我,像一头巨大的野兽穿过树林慢慢消失。上帝!斯汀戈,我真的能看见他那巨大的背影,穿过树林渐渐远去。光慢慢地暗下来,我突然感到一阵空虚——记忆又回来了,我知道我该对内森说些什么。
  “这时内森终于醒来。我躺在他的身边。他冲我微笑,说了几句什么,我感觉到他几乎不知道在过去那段时间里发生的一切。我们相互说了一些睡醒后常说的无关紧要的话,然后我俯过身子靠近他说:”亲爱的,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他笑了起来:“别那么……’接着他问:”什么?‘我说:“你以为我是从波兰来的独身女子,从未嫁过人,也从未有过家庭什么的。’我接着说,‘对我来说这很容易做到,因为我从未想过要把过去的事全挖出来讲一遍。我知道也许对你来说也同样容易。’他露出痛苦的神情。然后我接着说:”但是我必须告诉你,事情不是这样的。我几年前曾结过婚,有一个孩子,一个叫吉恩的男孩子,他和我一起被关在奥斯威辛。‘我停了下来,眼睛看着别处。他沉默了很久很久,然后我听见他说:“噢,仁慈的上帝啊。’他重复了好几遍,然后又沉默了一阵,最后问:”他后来怎样了?你的小男孩后来怎样了?‘我对他说:“我不知道,他不见了。’他问:”你是说死了?‘我说:“我不知道。是的,也许。这无所谓。就是不见了,失踪了。’
  “那就是我能告诉他的全部,除了一件事。我说:”现在我告诉了你,你必须向我保证以后绝不再问那孩子的事,也别再谈起他。我再也不会说他了。‘他只说了一个字——’好。‘他说——但他脸上充满悲伤,我赶紧把头转开了。
  “别问我,斯汀戈,别问我为什么——在经过这一切之后——我还是随时准备让内森往我身上撒尿,强暴我,刺我,打我,做任何他想对我做的事。又过了很久他才对我说:”苏菲亲爱的,我简直疯了,你知道。我为我的疯狂向你道歉。‘他停了一下又说:“想和我上床吗?’我马上想也不想地说:”是的,是的。‘我们整个下午都在Zuo爱,这让我忘记了疼痛也忘记了上帝,忘记了吉恩,忘记了所有的事。我知道内森和我又能在一起生活一段时间了。“
  第十二章 琼斯海滩
  那天凌晨,当苏菲结束她的长篇大论后,我不得不强把她放倒在床上——我们那时老爱这么说。她狂喝滥饮后居然还能如此口齿清晰,而且讲述了整整一个晚上,这令我十分惊讶;不过到了凌晨四点酒店打烊时,她已完全垮掉了。我挥霍了一回乘“的士”回粉红宫;在车上她一直靠着我的肩膀打瞌睡。我把她扶上楼,用手从后面撑着她的腰。她的腿已不听 使唤,摇晃不定。我把她扶到床上时,她嘴里仍嘟嘟囔囔不停地说着什么。她一倒上床便昏昏沉沉地睡去了。我顾不上给她脱衣服,因为我自己也快不行了。我给她盖上一张毯子,便下楼回到自己的房间,脱了衣服,一下子钻进被窝,睡得一塌糊涂。
  太阳已升起老高,我才醒来。窗外梧桐树上鸟儿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远处传来孩子们的吵闹声——这些声响把我的头盖骨都要掀起来了。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痛得要命,就像两年前那次醉酒一样,令我难受极了:我像赤裸着躺在玉米地里浑身疼痛,外面麻雀的叫声像动物的怪叫一样凶猛地刺激着我的神经,卡车压在路面窖井盖上发出的哐哐声像在使劲拍打地狱之门。我所有的神经都在颤抖。还有,过量的酒精使我浑身酷热难当,欲火中烧。至少在那天,我是那样的迫切——读者一定能明白那种欲罢不能的感受,这种渴望用手Yin是无法压抑下去的。此时无论谁在我身边,我都会不顾一切把她干了。我不知该怎样形容此时的我,我想“海军陆战队”的疯狂说法最合适不过了:“哪怕是一堆烂泥我也会干了它。”突然我想起一件愉快的事,一下子跃身起床。我想起琼斯海滩以及睡在楼上的苏菲。
  我把头伸出门外,对着楼上喊了起来。隐约传来巴赫的乐曲声。苏菲从门后回答了我,虽听不太清楚但这声音已足以受用了。那是个周六。就在头天晚上,苏菲答应在搬到新居前和我在这里度过整个周末。这简直令我受宠若惊。她甚至还同意和我一起去琼斯海滩野餐。我从没去过那里,但我知道它不像康尼岛那样拥挤。我一边冲着淋浴,一边憧憬着和苏菲在一起的时光。我比以往更清楚地认识到我对苏菲的感情中所包含的悲喜剧性质。一方面我仍有足够的幽默感来认识她的存在带给我的痛苦的荒唐可笑。我曾读过大量的浪漫主义文学作品,足以使自己认识到这种倍受折磨的情感就是他们所形容的可笑又可怜的“因爱而憔悴”。
  不过这仅仅是半个玩笑而已,因为这种单相思害得我如同发现自己得了不治之症。惟一能治愈这病的便是得到她的爱——但这如同治愈癌症一样虚无缥缈。有时(不过仅有一次)我差点要对她破口大骂——“操你的,苏菲!”——因为我几乎可以看见她对我的这份爱或者感情表现出喜欢但决不是爱的那种轻蔑与不屑。我脑子里仍然回响着头天晚上她的话语,那该死的内森,可恶的暴行,性虐待。“该死的,苏菲!”我一边小声骂着,一边用浴液搓洗着我的大腿根部。“内森已经离开你了,走出了你的生活,去寻找他自己的欢乐了。那魔鬼已经走了,结束了,完了!所以现在爱我吧,苏菲。爱我。爱我!爱生活吧!”
  我擦干身体,一边静下心来想着苏菲把我当成一个求婚者的可能性有多大。当然,如果我能穿透这道情感之墙向她示爱而又能得到她的爱的话,对我们两人来说都太麻烦了。她会时不时发作,怨妇似的无休无止地唠叨;而我呢,当然太年轻(鼻子边还长着几颗青春痘;此时从镜子中随便这么一瞥,便会意识到这个事实)。但这不过是小事一桩,历史上的先例很多,或至少是可以接受的,然而,还有,我不像内森那么有经济实力。虽然苏菲不能算是一个贪得无厌的人,但她却热爱富足的美国生活;自我克制并不是她表现明显的众多品质中的一个。我喉咙里发出一声不大但却清晰可闻的叹息,我在想我怎样才能养活我们两个人。好像是对这一问题产生的奇妙回应,我赶紧去找我藏在药柜里的钱。可这一来却吓得我不知所措,我盒子里藏的钱早已不翼而飞。我被洗劫一空了!
  我完全被一团黑云笼罩着,这是被劫后常会出现的情感——懊恼,绝望,愤怒,对人类的仇恨——还有一种往往最后才冒出来,但却是最最浓烈的:怀疑。我几乎马上把矛头对准了莫里斯·芬克,他常在我的房间外转悠,还有钥匙可以进我的房间。这种未经证实的疑惑逐渐加重,以至于我开始真正怀疑起他来。芬克曾向我献过一两次小殷勤,这显然也证实了我的猜测。当然,我不能把对莫里斯的怀疑告诉苏菲,但忍不住把被盗的事告诉了她。她表现出极其同情的样子。
  “噢,斯汀戈,怎么会?”她正靠在枕头上读着一本法文版的《太阳照样升起》,听我一说,惊得一下子从床上跳了下来。“斯汀戈!谁会对你干这种事?”她穿着一件丝绸睡衣,一下子冲过来把我抱住。我此时正惊惶失措,甚至没顾上享受一下她的酥胸挤压我的身体时的那种愉悦感。“斯汀戈!被偷了?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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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感受到我的嘴唇在颤抖,差点就要掉下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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