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琢磨了一会儿,老张有极大的把握,崔弘道或许是想借外力,脱离“清河崔氏”这个庞大的概念,从朝贡“中国”的体系中,独立出来。
而什么样的外力可以做到呢?
得到了答案,老张松了口气,于是他一把将萧姝按住,不等她惊呼,伸手解开束腰,三下五除二将她剥了个精光,在崔珏惊讶莫名的眼神中,把萧二娘子压在了身下。
第八十章 吴王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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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同国主娶吐蕃国主之妹,已有数年。”
至肃州时,本地华润号主事给李淳风介绍着雪原西北的一些事情,“旧年因吐蕃国主之妹日渐冷落,吐蕃国主曾欲兴兵讨伐羊同国主。”
“羊同可是象雄别称?”
“正是。”
李淳风得到了答案,点点头道,“如此倒是知晓象雄国主一二,其人名叫李迷夏,武德年曾入贡西突厥,贞观五年进贡中国。”
“真人所言甚是,去年……前年,前年马队绕道勃律,前往象雄交易金珠,对此雪原之国,略有所知。”
“勃律可是北天竺以北钵罗国别称?”
“回真人,确为旧时钵罗国,乃汉时大月氏别种,亦称波伦。因六年进贡大唐,定名为勃律。”
这等历史由来,驼队马队最是熟悉,而华润号正好在西域有这个实力。李思摩手上掌握的骆驼,数量上已经超过了西突厥,当然驼队的真正主人,却不是他。
“陇右修建乌堡时,曾和吐蕃交手过?其战力如何?”
“不堪一击。”
肃州华润号主事乃是张氏同宗,能在陇右西域待得住的人,眼光自然不一般,“当时吐蕃有兵马约十五万上下,其阵中敢战精锐有两万,于紫山试探。为薛大将军所败,只一日,共射箭七十余万支,昼夜不停。”
“……”
“如今紫山以南河道,皆为唐军所控。东女国汤滂氏震怖,择兵五千,入紫山西南为从属。又有党项义从七千,择老辣悍卒,于河道上游兴建军寨。”
“这是甚么时候的事情?”
“八年。”
李淳风拂须思量,连连点头,如今直面唐军兵锋的,就是吐蕃。雪原上为数不多能战敢战的部族。可惜这时候的吐蕃兵器不利,牛马不壮,象雄且不能吞并,又哪来的气力和唐军较量。
几番试探后,发觉破解不了“堡垒政策”,贞观七年的时候,就已经称臣纳贡过。
不过听完这些消息后,李淳风没有想着去吐蕃,而是终于下定了决心,绕道丝路,先去勃律,再去象雄。
正当李淳风颇有打算的时候,吐蕃大相正在宫中唉声叹气:“若非唐人在侧,今日象雄当为奴仆。”
“不知何时,才会有下一次机会啊。”
吐蕃赞普感慨万千,象雄国主李迷夏冷落他妹妹的做法,原本是个很好的借口,并且还能和妹妹里应外合。
可惜万万没想到的是,唐军的“堡垒政策”,居然最远处,都快要顺着牦牛河抵达悉诺罗。除唐人之外,吐谷浑人、党项人、东女人、东苏毗人……都出现在了唐军的阵列中。
这是前所未有的强敌,作为勇者,不会怯于更勇者。可令人悲观的是,那个更勇者,有着无穷无尽的资源,一日射箭七十万支,只为震慑两万吐蕃精锐……听都没听说过。
大部分轻甲吐蕃兵,根本没有得到休息,就在薛万彻的昼夜不停轮射中莫名其妙中箭而死。
整个试探交锋,薛万彻连他的精锐都没有出动。
最重要的是,当时并非是薛万彻有意要这么做,而是上司下达了指令,在杀伤吐蕃的同时,还要震慑仆从军。
根子其实是为了震慑从属,而吐蕃只是适逢其会,正好做了对手。
李淳风从这些情报中得出一个结果,那就是吐蕃短期内不会再来试探东北的出入口,一定会选择从唐朝这里损失的,从更弱者那里补回来。这也是为什么李淳风决定先去勃律看看,再转而去象雄。
“黄冠子”道长踏上了前往西域的行程,而很快,他的消息也传递到了汉阳城。又一次损失了几十只信鸽之后,张德拿到了李淳风的行踪。
“他竟然没去吐蕃而是去了西域,有点意思啊。”
和玄奘不一样,李淳风手上是有圣旨的,可以说光靠那些空白圣旨,就能让此刻的西域诸国为之起舞。玄奘需要靠博学靠知识靠聪慧来解决的问题,在李淳风这里,只需要亮个相装个逼,一切都会有那些可怜虫自行解决。
“李淳风果然非同常人,能跋涉苦寒,所图也就更大。”
这个牛鼻子道士随着见识眼光的拔升,最后会变成如何,张德的确很想知道。
不过这些都是几年后的事情,张德并不关心,眼下汉阳城以西又多了几个码头,更是兴建了两个新的船厂。除此之外,已经有四十余万斤生丝库存等候进入长安,吴王李恪知道了这个消息,马不停蹄地奔赴沔州,理由是要来表彰一下沔州长史的能干。
“张郎,吴王竟然亲赴沔州,可见对你极为重视。”
“那又如何?太子也对我极为重视,你看我绕着太子转了吗?”
张德从玻璃作坊出来,捎带了一些小玩意儿,萧姝和崔珏爱不释手,欢欣之余,又对张德受亲王看重而激动。
只是哪里想到,老张压根就不打算和亲王们一起玩。
“听说太子爱极了你,怎么就如此生分?”
萧二娘子好奇的很,崔珏也是星眸闪烁,想要知道究竟。
“事涉国本,敬而远之才是正道。”
张德摇摇头,当然不会和她们说李承乾一见面就会紧紧地握住自己的手,那感觉……太特么恐怖了。
这几日崔珏心思定了下来,也无谓外人揣测,径直住在张德府中。虽偶有流言,却也因事涉崔氏,无人敢嘴碎,倒是让她捡了清静。
钻进张德被窝前,她也曾想过日后的生活会是如何,只此时当真不要再去思量家族焦虑婚姻,顿时颇有一种轻松。她这才暗忖:早知如此,便在山东顺水推舟的好。
自是有些私心,却也觉得张操之着实不错。在这汉阳城中,在这临漳山里,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着实快活。
“兄长可要见那吴王?”
崔珏给张德倒了一杯凉茶,柔声问道。
伸手将崔明月揽在怀中,这女子顺势坐在张德大腿上,一双玉手捧着茶杯,喂茶于张德于口中,她自是羞怯,萧姝同样面红耳赤,只心道崔姐姐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见总是要见的,只是他差人过来,说要送我一件礼物,这着实让人愁恼,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礼。”
“总计不过是字画金玉之类,兄长备些稀罕特产,回了便是。”
知道张德有些想法,崔珏见多识广,给张德出了主意。
老张颇为意动,点点头道:“他堂堂亲王,寻常物件只怕是打动不了,恰好前几日我做了个稀罕物,正好给他。”
“是个甚么?”
“能见水中四万八千毛虫的物件。”
第八十一章 闲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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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文胡克的显微镜如果只靠磨镜头,那么废几百年功夫也就那样。实际上胡克式显微镜镜头,是通过玻璃丝熔融状态形成的小球,然后制作而成。
这种显微镜的制作难点并不高,唯一需要的,就是老天爷眷顾一下,让良品率提高一些。
老张手头胡克式显微镜并不多,但镜头不少,能看到软木细胞壁,能看到跳蚤的完全体,也能看到蜘蛛腿上的刚毛。
对大部分人来说,这玩意儿屁用没有。
但对皇家来说,这是有意义的。极大和极小的解释权,事关“天命”。
李恪抵达沔州时,周围州县前来拜会的地方官僚望族领袖,加起来有好几百人。不过迎接吴王仪仗的人,则是沔州长史张德。
和有些世家子弟不同,张德身材高大,腰间配着一柄横刀,头冠乌黑官袍靛青,袖口用皮革收紧,衣襟下摆处能看到一双胶底皮靴,靴子外边直接插着一柄匕首。
有熊姓地方士族小声嘀咕“持利刃而见亲王,非礼也”,言罢,还挑衅地瞄了一眼沔州长史这边的队伍。
然后老张没废话,挥了挥手,让张松白带人把熊姓土豪扔了出去,熊姓子弟尽数赶出迎接队伍。
“今天下大定,帝善待士人,江南子焉敢如此——”
有熊姓好汉如是大叫。
老张冷笑一声,将这些自以为是的白痴全部塞进了沔州大牢,理由很简单“攻讦官府,诽谤朝臣”。
一时间,众多地头蛇纷纷表示,以前没听说梁丰县男张操之会咬人啊。
丹阳郡公之子李德胜小声嘀咕:“咬人的狗不叫,没听过吗?”
迎接吴王的一场小风波,对张德的恐惧和愤怒,伴随着一个十七八岁青少年的激动做派,烟消云散。
众目睽睽之下,李恪竟然跳下马车,无视左右幕僚的劝阻,直接跑到张德跟前,然后叫道:“张操之,想煞本王也!快,本王有事求你!”
“……”
“……”
场面一度很安静,气氛一度很尴尬。
老张慢慢地把手从李恪手中抽了出来,微微拱手:“殿下若有公事,还是前往沔州衙署相商。”
“哪来甚么公事,本王是有私事求你!走!上车!”
“……”
“……”
场面变得超安静,气氛变得超尴尬……
然后,老张就上了李恪的车,消失在了围观群众的复杂眼神中。
“这……”
“就这么走了?”
“连礼贤下士的流程也不走?”
李德胜听到这些荆襄土著的言语,冷笑一声,暗道:礼贤下士?你们当然是下士,不过不配礼贤罢了。
于吴王李恪而言,多一些“污名”反而有利于生活调剂,“贤王”这个头衔,扔给李泰就行了。“礼贤下士”这种套路,跟他一个非长孙皇后所出的亲王还是不搭界的好。
不出意外,张操之殴打熊氏土豪这件事情,会上报到长安;不出意外,吴王李恪失礼于荆襄群贤这件事情,也会上报长安;不出意外,有人会拿吴王李恪拉着沔州长史张德一起开车这件事情当谈资,并且会上报长安……
不过没关系,李恪和张德一样,不靠这些人吃饭。
“张操之,本王是真有事求你。”
“嗯,殿下不若说说看是什么事,下官尽力为殿下分忧。”
“钱,本王缺钱。如今到了安州,远不如吴越之地繁华,长久下去,哪里受得。如今新任王府长史权万纪又是个……那样的人,本王要是有些动静,只怕要担个害民骂名。不过你不一样啊,只要你指点指点本王,本王总不至于让权万纪拿捏。”
“殿下的想法……可以理解。”
老张点点头,首先认可李恪需要钱的现实,毕竟,作为都督安陆诸州的亲王,靠皇家俸禄还不如靠“爱的供养”,想要活的和李泰一样潇洒滋润,可能性为零。其次老张也同意李恪对权万纪的评价,此人确实是个“直臣”,但如果一个人拿“正直”作为标签,然后专门打小报告,那这就不是“直臣”,而是“卖直邀名”。
在权万纪的眼中,没有什么人是不可以用“直言”来狂喷的,如果有,那就喷的更正直一些!
李恪年纪轻不假,李恪是长于皇族也不假,但李恪不是弱智。
“张操之,本王比不得魏王,也比不得太子。不过一句话,本王这里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你只管提。本王也不要求‘太子糖’那般的产业,只需能呼朋唤友有个开销,便是满足。”
很直接,很粗暴,很简单粗暴。老张看得出来,这货是真的想要人生无风全靠浪,做个让人无力吐槽的闲王那是最爽的。
“此事还需合计,一时间,下官也不好答复殿下。”张德想了想,觉得也不需要和这个神经病玩什么打哑谜的套路,直接道,“来去不过三五日,下官就会给殿下一些参考,成或不成,一句话的事情。”
“好!痛快!”
李恪击掌道,“偏是你张操之聪明过人,无须千般废话万般碎语,本王能与你相交,真是运道来了。”
出身问题导致的一系列问题,跟他的血统其实没太大关系,本子上还是因为不是长孙皇后所出。不过既然定下“闲王”而不是“贤王”的人生目标,那么现阶段的小目标肯定就是先挣他一个亿,然后吃喝玩乐**等死。
只不过有些聪明人年纪大了,不会跟他这个十七八岁的废柴玩过家家;而有能力带他玩的,却又琢磨着“奇货可居”这种妄想;想要跟他玩的,却又多是蠢货……
像张德这种一眼看穿他是个废柴的聪明人,而且还愿意掏钱让他混吃等死爽两把的,太少了,真的太少了。
想到这里,李恪不由得激动起来,紧紧地握住张德的手,内心默默道:本王这是要发了啊。
老张正要把收再一次从对方手里抽出来,却见李恪眼睛一亮,想起了什么来,然后搓着手笑道:“操之,本王也没甚谢礼,不过素知你癖好特殊,前日又听闻属僚言语徐王叔王府一事,本王修书一封,去了徐州,今日有回执矣。”
哈?老子有什么特殊癖好老子怎么不知道?
“还不知殿下所言是何事?”
“徐王叔府上崔公,乃崔氏徐州六房,贤才也。只是……嘿嘿,如今进退维谷,甚是可怜。听闻清河大房逼迫其嫁女,日子艰难,本王便求了徐王叔,让崔公遣女入安陆‘避难’,如今应该去了江夏,这几日便会来汉阳吧。操之,你放心,本王打听过来,这崔氏女乃是难得娇娘,包你满意。”
“……”
你他妈在逗我?
第八十二章 至西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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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州边陲,且末城,城外大量十人一组用麻绳绑住手脚的奴隶像牛羊一样被赶到了圈栏中。这些奴隶有黑头突厥、黄发突厥、疏勒人、铁勒人、契骨人、天竺人、波斯人甚至还有羌塘原始人。
他们互相之间语言不通,身上没有致命伤,头发被清理的一干二净,只披着一条黄色麻布,上面掏了几个窟窿,用来遮蔽一下身体。
“墩儿!”
吭哧!吭哧……
打着响鼻的骏马站定之后,老老实实地一动不动,旁边还有一匹骏马,马背上是战甲,除骑兵战甲之外,还有黑色的马甲。
“上国将军请看,这些都是在葱岭附近抓来的奸细,他们勾结突厥人,想要刺探我们且末城的消息……”
说罢,那深目高鼻的胡人,将头上的圆兜帽脱了下来,露出了卷曲的茶色头发。滴溜溜的眼珠子一转,斜眼看着那些一脸苦闷的于阗人,这胡人更是眼眸闪烁着报复的快感。
身高体壮精赤上身的程处弼握着马鞭,鞭子卷成了一个圆圈握在手中,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圈栏中的奴隶,然后扭头看着那胡人:“怎么才这几个人圈?”
“将军容禀。”
一脸巴结的胡人低头哈腰,将手中的圆兜帽扣在胸口,弯着腰撅着屁股,然后谄媚地对程处弼解释道,“还有一批葛罗岭的奴隶三日后应该就到了,之前还有疏勒马贼抢了一些,小人是走的青岭山道,脚程远了些,可是太平一些。”
“疏勒人好大的胆子!”
胸前乌黑的胸毛在阳光下颤动,程处弼从腰间解下一只水囊,咕咚咕咚灌了一气后,指着那些奴隶道,“便溺都需集中,胆敢随地便溺,就地打死,剁碎了喂狗!”
汪!汪!汪汪汪汪——
仿佛是为了庆祝一般,听到了程处弼的话,那些从吐火罗弄来的白色獒犬,体型硕大不说,阔嘴宽肩,发达的胸肌跟骡马一般,只听它们咆哮,就让奴隶们恐惧万分。
“是,是,将军说怎么做,小人就怎么做……”
正说着,却见一骑从东边驰来,程处弼摸出望远镜一看,喃喃道:“不是开战,怎地这般急切。”
“校尉,书命我前来告知,‘黄冠子’真人率众已至蒲桃城,明日途径且末,休整之后前往勃律。书命校尉备好远行物资,以待‘黄冠子’真人。”
“我知道了。”
程处弼这才感慨一声,“李淳风好快,不过哥哥早有提醒,这道士要干大事,我须好好准备准备,日后也有从旁襄助之功。”
为李淳风队伍准备物资之余,程处弼又派人把此事告知且末城的华润号管事,当夜就有三十只飞鸽前往敦煌。
远在汉阳的张德收到消息后,和萧姝说起了李淳风的行程,萧二娘子好奇问道:“且末乃是旧时西域邦国,此去只怕有千里之遥。”
“千里?呵,七八千里路啊娘子。”
“吔!恁般远!”
“不行万里路,何来万户侯?”
老张笑了笑,转动桌子上的摇柄,然后就有咔咔咔咔的声音发出,不多时,就有一碗冰沙做了出来。
没错,老张给这几个小娘做了一台手动刨冰机。
加了蜂蜜和果干,口感还是相当不错的,用和公羊隔离开来的产后母羊之奶,没有腥膻味的羊奶比牛奶的还要入口。
“师尊还要封侯?”
“死了肯定能封侯,他这一去,依托大唐军力,较之老子化胡传说,还要更胜一筹。”
崔珏也吃了一口,眼睛一亮,显然很和她的心思。
此刻闲聊,她也是颇有智慧,便道:“灭其国,绝其祀,方不至降而复叛。”
“明月说的有理,只是光如此,也不过是两汉之功。化西域为中国,而非夷狄胡虏之域,使中国之人愿为此地守土,则为成功。”
强汉控制西域三百年,但对中原的士大夫来说,那地方丢了不可惜,反正老子也不去那里地里刨食;对广大黔首而言,那地方离老家七八千里,关老子鸟事;对天子来说,匈奴都特么亡了,这破烂地方还有啥战略价值?
经营西域,一向是亏本生意,当然这个亏本,是指朝廷,是指国家。
对那些丝路上行走的商人们来说,和平的西域太爽了,一本万利。
原始的民族主义,到“华夷之辨”就算是到顶了,再发展也没有可能,社会的资源堆不出那么多脱产人口去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