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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云错-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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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造型师手只略微停了一下,就继续她的工作,像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不知道。要在上层女人身边讨生活,就要会这种本领,作只会走路的花架、能奉承的镜子,该哑就哑、该瞎就瞎。om

    孙菁掉开目光,回答思凌道:“美貌、身家、智慧、勇气、顺遂人生、还有人家的爱慕,尘世能够给予的珍宝好像都集于你一身,没有哪个女孩子能够不嫉妒你的。但最根本的幸福,却来源于天父赐予。我已经得到自己的那份幸福,你也请珍惜你的。”

    诚恳安详,滴水不漏。

    她揽起思凌的面颊,在思凌头发上印一个吻。这是嫂子给小姑一个祝福的吻。

    然而思凌头皮发麻,感觉到警告。孙菁到底是警告什么呢?

    思凌手指如冰,回到宴席上,再没去找思啸的眼睛。他们要继续各自的人生,否则,误人误己。

    订婚宴之后,陈大帅果然领兵去了。本该往西南防线的,却不幸那边的红军吃了几场挫败,有位上将一看有机可趁,赶紧把陈大帅挤下去,他领兵前往,要拣个便宜。陈大帅早厌了内斗,让给他,退下来承担训练淞沪军队之责。元旦以后,思啸提交了原子射线的肿瘤割除术上的应用报告,将赵教授交代的任务告一段落,便照着与父亲的承诺,也进了淞沪兵营锻炼。不管以后时局如何发展,陈大帅仍然希望儿子更近一步了解父亲的事业、父亲的战场。

    至于思凌,成了首屈一指的富贵闲人。江楚人请了长假,携她一起去旅游,从赤道到法兰西,一会儿就贯穿四季。各国美景如走马灯般自动晃到眼前来,思凌看得头晕,染上了个酗酒的毛病,管它车窗外舷窗外机窗外沿路的风景都有多么多么好,不看了,缩座位上抱个香槟――只要香槟,红酒是不行的,自那次头痛之后就打入冷宫。红酒尚且如此,何况其他?于是再也没别的选择。好在有钱,订的都是一等座,香槟是畅饮的,思凌又抱怨没有克鲁格陈年:“什么?安邦内黑钻?那个毕竟太古板!”江楚人站在旁边只管笑,思凌自己不好意思了,嘟囔道:“也罢,拿来好了。”江楚人问:“要不要配些鱼子酱?”思凌想了想,眼前转来转去都是一个个小点心,柔软的,裂开了口,像在哭。她捧住脑袋,回答:“不用了,我净饮就好了。”捧了杯子倒,倒完了饮,饮完了发呆,发一会儿呆倒下睡觉,直到景点,被叫醒,晕乎乎的抱着双臂随众看景色,碧蓝的海,猩红的花,异国少女裸着上臂与腰肢,情人忘我的接吻。思凌有些害怕。可是江楚人没有做她害怕的事。他尊重她,太尊重了,以至于别人看他们像兄妹。最亲密的接触,也无非是她在台阶上腿软,他搂住她,埋怨:“喝太多,头晕了吧?”

    当然是的。无论什么酒,都会醉会晕,香槟何幸能免?但又有一说,人固有一死,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香槟杯里细细的气泡没日没夜摇曳,如招魂幡,不失为一种好死法。

    这般醉生梦死,思凌又生厌烦,悄悄从江楚人身边离开,自己买了机票,想跑回家,目的地定的是上海,在雅加达转机时,忽又不乐意了,觉得这么大一个地球,人颠簸流离的跑出来,又定点导弹一样不远万里投射回去,岂不荒谬!她提着行李出机场,换了些当地的货币,随便逛了逛,只觉街脏店乱人人面目可憎,又且酒瘾发作,想买瓶酒,哪里有克鲁格!再说也没处找冰桶和郁金香杯。她将就着买了罐啤酒,打开,听那些小气泡咝咝的响,听了半天,忽然都倒在了地上。

    一罐酒也不过浇湿这么一片地,她又走了。

    走得腿乏,无处可去,找个地方坐坐,幸亏前头有个唐人街。唐人好像满世界都会开花结果,结了果也不融入当地,自己非要辟一条街来住,若干年之后有个迷路的同胞,拖着一杆行李发了疯流落在这里,见到一个“唐”字,倦鸟识巢,赶紧走进去,才知道上当――同样是黄皮肤黑眼睛,但黄得可疑、黑得也可疑,不晓得搀了多少代杂血,连语言都不对了,叽哩咕噜,天晓得粤语、客家语、闽南语,总之除了硌耳朵之外一无是处。

    思凌的小姐洁癖又发作,管两条腿是不是累得要断了,回身要走出去。

    街口居然看到个小小电影院,风吹日晒褪了颜色的招牌写着:专放老片,通宵联播。有个皮肤深褐的妇女包着头巾、坐在门口打盹,嘴唇敦厚,看来倒是一派老实。她身后垂着沉沉的丝绒门帘子,旧到一定程度,已经不显得脏了,灰渍渗入骨髓,成了某种文物。从帘底漏出电影的声音,却是耳熟。思凌问:“现在是在放哪一部?”

    妇女眼睛没有完全张开,厚嘴唇里送出来几个字,不知是娘啊或是侬哪,比了个手势,又从衣袋里找出一张纸币示范。

    思凌懂了,人家是要这么多钱。她默不作声掏出钱来交,妇女默不作声的把膝盖往旁边一挪,思凌自己用肩头顶开帘子进去,扑鼻而来一股味道,像热带水果在棉被里捂得太熟了,辨不清芬芳还是腐烂。小圆厅里很暗,片子倒是李霞卿的老片,女主一派清新,正与那并非良人的帅小生并肩看雪。

    思凌适应了厅里光线后,发现座位几乎都是空的,错错落落只有几个人影。她随便坐了个位置,离其他人尽可能的远,女主说话,竟然开出鸟语,不知道谁给她做了粤语配音,怪腔怪调的,胶卷质量倒过得去,放得算顺畅,情节也都是思凌记忆中样子,女主一生进取,最重要的目标近在咫尺,却突然被毁灭,害得她陷入半疯状态,把华裳都丢弃,披件最简单的白衣裳,说起话来慢慢的,答非所问,自成一个世界。人家问她以后怎么办呢?实在能照顾她的人都死去了。她也无戚容,慢慢的说:“以后就开个花店吧。”是片中女主没疯时写的小文,她倒记得:“那么多人是错过就再也碰不到了,以后我开一家花店,可以叫这个名字,‘neveragain’,‘再也不’,只卖玫瑰,新鲜的,朝生暮死,红颜在刺丛里凋残,再也不”

    “再也不。”思凌喃喃着醒来。原来是梦。她太疲倦,枕着行李在乌黑污秽的影院里睡着了。电影其实根本没进到这个情节,致命的风暴根本没开始咆哮,女主仍在跟她一生之爱花前月下、海誓山盟。是思凌在梦里背诵得太快了。

    某个角落里有不堪的声音,像流浪狗在呼哧呼哧咬一块带水的弃肉,又像猫在咂骨头。思凌目光被吸引过去,赶紧又拉回来,却瞥见旁边一排末梢那儿坐着个人,不看银幕,光看着她,脸一团黑,眼睛锃亮,如某种兽。思凌毛骨倒立,跳起身,踉踉跄跄顶开帘子出去,阳光照眼。旁边的妇女到哪里去了?陈旧的帆布面折叠式小椅子空着。思凌抬起手来遮着眼睛,有种不知日月春秋的感觉。仿佛在这里一步踏错了时光,若蓦然回首,说不定能拾起十岁大的平底漆皮鞋印子。

    巷子那头有人叫她:“思凌。”

    真奇怪,她并不意外,好像早知道,命中注定的会有人来找她。她的逃离就是为了被找到。

    举头看,那肩膀宽阔的帅气身影,是江楚人。

    这才令她有点意外了,慢慢的说:“是你啊?”再一次确认了命运的足迹,不知是悲是喜。江楚人一步步走过来了,阳光在他的后面。思凌凝着双眉抬头问:“你怎么找到的?”

    江楚人看着她,驼色的开司米薄衫,半旧美式牛仔裤子上一片片的灰,头发用最简单的绳子扎到后面,刘海黑黝黝的一绺一绺粘在脸颊边,一个脏小孩。

    奇怪,这样也美。

    她这样呆呆站在路边的样子,像一只流浪猫儿,他想把她拾起来,揣进兜里带回家,纵容她、哄着她。总有一天她肯让他接近,允许他将她身上的灰渍都洗去?那时他们可以一起躺在露台上,看着晚霞浓了又淡,一直到岁月终结。

    江楚人再没想过自己肯对一个女孩子付出这么大的耐心,肯定是他哪辈子欠了她,很大很大的一笔,只好慢慢还,到现在为止,都还不过是些利息。

    思凌还在皱着眉毛等他回答,不知道他想伸手把她拎起来放回衣袋里。江楚人双手紧紧揣在袋中,生怕控制不住自己,吓着了她。他柔声回答思凌:“你买飞机票,又改签,都可以查到。下飞机之后,你还在机场的银行换了当地货币吧?”

    思凌点头:她持有花旗银行贵宾卡,全球通兑,凭卡直接支取定内的数字。

    “分行会向总行结算,这条记录也可以查。不过还不必走到这一步。”江楚人露出雪白的牙齿一笑,恭维她,“我到了机场,直接打听有没有人见过‘这么一位小姐’。结果你猜怎么着?一路的人都对‘这位小姐’有印象。这么夺目的女孩子!到哪里都是一颗明珠。要找你可太容易了。”

    思凌怔得百转回肠:原来想找一个人,跑到哪里都找到。跨过半个地球,还说容易!也还是想不想而已。不管什么年代,想找你的人,刀耕火种也要来找你。不想的人,近在面前也不过亲亲你的额头,说:“再见。”

    思凌心灰意冷跟江楚人说:“走吧。”主动把她的手交到他手里。

    他们上了飞机,江楚人主动替她叫酒。思凌摇摇手:“不了。”

    “怎么了?”

    “戒了。”在那个小店外头,听着啤酒里噗哧哧的气泡声,她舌根发干、喉咙冒烟,连这种酒都想往下灌。于是她知道不行了,一定要戒了,再放纵自己下去,会变成坐在泥地里抱着廉价酒买醉的废物。她不怕死,但死也要死得有格调。人生中身不由己的事情已经太多,难道对这一项小小的欲望都得屈膝吗?她不如叫它立马滚蛋!

    江楚人撑着脑袋哧哧的笑。

    思凌横过去一眼:“干嘛?”

    江楚人道:“瞧你说得多沧桑。真当自己是落魄大侠了。”

    思凌瞪他一记,不觉也笑,江楚人伸手替她腿上盖的毛毯往上拉拉:“睡一会吧。”

    思凌“唔”一声。两人至此才有些未婚夫妻的样子。思凌在机窗里见他影子、恰恰的比自己大着一号,弯腰向着她。她像是小一号的勺子含在他这把大勺子里。

    思凌耳根有点烫,阖上眼,眼前还有太阳的影子,暖暖的一摊红。

    ――咦,他们是在侧背着太阳飞?那是往东?

    思凌睁开眼。她的方向感实在是没有多高明,但想来想去,总觉不对。

    “唔?”江楚人觉得旁边的母山猫又竖起了毛。

    “我们是往中国飞?”

    “是。”江楚人以手加额,“上帝,你终于关心了。”

    离天空这么近的时候叫圣名是件很危险的事。思凌很怕朗朗青天中会发出一记响亮的答应声。她剜了江楚人一眼:“不是继续旅游吗?”

    “不行了,”江楚人道,“你忘了?许宁春天那一场奖学金考试马上开始,关系到她能否继续念书的。”(。)

第八十九章 再也不() 
思凌适应了厅里光线后,发现座位几乎都是空的,错错落落只有几个人影。om她随便坐了个位置,离其他人尽可能的远,

    是,是。思凌想起来了。从云宵又被拉回人间。她盯着膝上毛毯,闷声道:“亏你还记得。”

    江楚人怕她多心,立刻声明:“关于你的事,我都记得。何况是你这么好的朋友。”

    不久前还说他把许宁当妹妹呢!现在就只是“关于思凌的朋友”而已了。男女之间,真真的除非情侣、就是陌路,什么兄妹之情统共骗人。

    思凌不语。

    江楚人道:“我打了个电话回去,听说那场考试取消了。”

    思凌猛然抬头:“什么?”

    “战局有点紧张。你不要担心,不是太厉害。但是有些国内生意受到影响。那笔奖学金的赞助者遇到困难,撤回了赞助。”

    “那许宁还能升学么?水果店生意也不太好,是不是?”思凌想起那盒点心。虽说是千里送鹅毛,心意最重要,但真要是稍微殷实点,何至于拿出这种东西?

    江楚人按了按思凌的肩:“知道你不放心,我们先回去看看。我自作主张,买了回去的机票。”

    思凌点头,披衣睡了一小觉,飞机快到家时,醒过来,万里无云,但见个碧绿的岛屿在下头过去,再往前,绵亘无垠,便是中华大地,她刹那间担心看见烽火硝烟,幸好目之所及,仍是片宁静又不失活力的土地。乘客们要准备下机了,她拉拉江楚人。

    “嗯?”

    “有人接机吗?我偷溜掉可不可以?”

    “又要去哪里?”江楚人难免头痛。

    “许家。”思凌恼火。她脾气是真坏,最讨厌要跟人解释。难道不能心有灵犀一点通吗?咦?!

    江楚人眨了眨眼:“也行。我陪你一起去。”

    “喂!”思凌气结。

    “我也关心的啊。”江楚人一副受伤的脸。

    说是这样说但总觉得烦躁。思凌双手抱胸与他对峙片刻:“行李都归你拿?”

    “那当然!”

    思凌点头:“嗯哼。”

    江楚人把这当成了应许,结果他下机时照顾那堆行李,回首已不见伊人。

    思凌轻装跑了。

    她叫个洋车,一股作气跑到许家铺子,头发乱糟糟,一身牛仔服――牛仔这种料子本就是美国大兵带起来的流行,在很多人眼里等同于军服。许妈妈乍眼看见,还当是个兵痞子,唬一跳。结果这兵痞子一头扎进店来,熟门熟路找把椅子,盘腿坐上去,愁眉耷耳托着腮:“师母,帮我发付一下车钿。”

    许妈妈定睛一看,“啊呀”叫了一声,外头洋车夫还等着呢。她只好先帮思凌去发付车钿。

    一个人敢闯进父母之外的人家,往椅子上一坐就叫别人付钱,那是需要相当交情的,最好还是能保证还钱。思凌符合这两项条件,许妈妈掏钱掏得很利索,一边忙不迭的扭过脖子问:“二小姐,你这是打哪来的?出什么事了?”

    思凌瞅着楼梯。

    楼梯脚响,许宁赶下来,看清了思凌,顿住脚步,戟指失声道:“你是从哪里讨饭回来了!”

    思凌撇下嘴角,伸出双臂向她,满脸的乞求。om

    许宁叹口气,又叹口气,走向前抱住了她。

    思凌双手环住许宁的腰,把脸埋在她胸口,长长一口闷气吐出去:“你就让我帮你吧!”

    许妈妈倾了杯茶来,又在旁边拿个水果,削掉皮,慢慢的切成片。

    许宁拍了拍思凌的肩臂,在她对面坐下,问:“为我回来的?”

    思凌点点头,想想,又摇摇头。

    许宁双足踏在椅子横档上,手指抹着桌角不存在的灰:“我们还是打算回乡下去。”

    许妈妈神经质的笑一下,嘴角的苦纹比先前更多了:“是我没经营好。”

    “去乡下做什么呢?”思凌拧着眉毛问。

    “守那几分田。”许妈妈嗫嚅着,特别的为难。一个女人要撑个铺子,确实是不容易哪,再要供女儿升学,更力有不逮,所以只好退回乡下去。

    上海市区住惯的女人,要去乡下,比将军放弃了阵地更惨。许妈妈是但愿陈家再帮她们一把,最好是直接把她们以后的生活都解决了,陈二小姐跟阿宁不是至交好友嘛唉,偏生抢走了阿宁中意的男人!许妈妈琢磨着找陈思凌帮忙,就特别的心虚气短。

    “难道阿宁也去守田吗?”思凌炸了。哎呀,虽然书里都说什么田野风光但是、但是阿宁!走过的楼梯都要擦得一尘不染的阿宁、穿起棉布旗袍来带着白玉兰幽香的阿宁、在蛛网般的弄堂间穿行熟练如蛱蝶穿花的阿宁,去乡下种田!

    “我想着考奖学金的,”许宁笑一笑,“那个学校离家近,我可以一便帮妈妈照顾家里,结果”

    “管他什么奖学金!”思凌皱着眉毛懊恼的叫,“你让我替你出好了!回头我还想出外国读大学呢!你跟我一起去好了。反正我们被打战耽误得,已经年纪太大、读的年级太低了,你索性跳一跳,高中管他呢!跟我一起读大学。总有肯通融的学监,我做做手脚”

    许宁摇头。

    “为了我欠你,你就什么都不要我的了?”思凌口不择言,“那我还给你好了!我――”

    许宁猛的按住思凌的双肩,像按喇叭似的,想把她的声音按灭。

    这话不该说,尤其不该在这时候说。

    江楚人出现在门口。

    四个人脸色都苍白如纸。

    “我呢,”倒是许宁缓缓开口,“是想读了书就能作事,好撑起家用。本来也看中的师范。我还是想自立。”

    “是,是。”许妈妈强笑着打圆场,“你们小两口子都去了哪些地方?够累的吧?回来了先歇歇吧!喝杯茶就舒服多了。”

    “思凌。”江楚人开口。这声音沉重得可怕。

    思凌等着。

    他说:“我们出去不久,浙南鼠疫更严重,当地医疗力量不够,请求军队援助。你大哥主动报名前往。”

    许家母女早知这件事,倒是思凌不知道。她当时抱着透明郁金香杯子沉沉睡在晚霞中,江楚人隔个两三天就往上海挂个电话,报平安,顺便交换消息,听说了这事,该告诉思凌的,看看她的睡颜,想想,何必叫醒她呢?反正几个小时后约好看日出,到时候叫她起来,一边看,一边顺便提一声罢。

    日出时,江楚人叫起思凌,她嗯嗯哼哼,像只冬天还没过去就被吵醒的熊,好歹倒是没发熊脾气,迷迷糊糊允许别人给她裹上抵御清晨寒风的厚袍子、把她搬到了观日出的地点,被推了一把,半立起身子看了一眼,又睡了下去,抱着大衣呼呼睡到日上三竿,那满目的红光忽然映到了她的梦里,她猛的坐起来,喊着:“血!”

    江楚人过来安慰她,她不信。“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你没什么瞒着我?”江楚人举手保证,她才镇定下来,喃喃自愧:“是我发了神经。”江楚人这时才想起昨晚接的消息,此时若说出来,说不定她又发了疯跺着脚非叫立刻回去不可,何等无谓呢?算了罢!反正也不是多重要的事。

    没想到还真重要得生死交关。

    许家母女都感觉到了不祥。思凌手指抓着自己的手臂,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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