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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9b韩湘子全传 作者:明.钱塘雉衡山人编次-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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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还睡着?”李万魂梦中用手擦一擦眼睛,道:“起来了。”张千抬起身一看,也吃一个大惊,道:“这老道人是个积贼!”退之道:“怎么,他是积贼?”张千道:“若不是积贼恐怕我们查出他根脚来,怎的连庙宇也拆了去?”李万道:“料这一个老道人也拆不得这般干净,毕竟还有几个木作来帮他。我们为何这般睡得着,连斧头、锯子声也不听得一些儿?”李万道:“我们是行路辛苦的,又白碌了这一黄昏,故此睡着了。”退之道:“你两个都是乱猜,难道拆卸房子,瓦片木屑,也收拾得这般干净?这还是上天怜悯我忠义被谪,饥寒待毙,故遣山神、土地点化这间庙堂,与我权宿一宵,你们休得说那混话。”张千就拴扣马匹,李万便挑担行李,赶上前路。正是:

  忆昔当年富贵时,岂知今日受孤恓。

  潮阳路远何时到,回首长安云树迷。

  退之一行人马,走得不上三五里程途,陡然寒风又作,雪片扑面而来。

  张千道:“老爷,雪又大了,怎生是好?”退之哀哀的啼哭道:“湘子!湘子!你虽不念我夫妻抚育深恩,也索念我是你爹的同胞兄弟,怎么到这般苦楚时节,还不来救我一救?”李万道:“大叔不知死在那州、那县、那个地方,连骨殖也不知有人收拾没人收拾,老爷如今在这里叫他,他就是神仙,也听不见,叫他怎的?”

  原来湘子正在云端里跟着退之,听见退之哀苦叫他,他便变做一个田夫模样,驮着一把锄头,从前面走将过来。退之看见这个田夫;便暗忖道:“这般旷野雪天,如何得有种田的,莫不是一个鬼?前日被那樵夫、渔父两个活鬼混了一日,我如今且念些《易经》去压伏他,看他怕也不怕?”一地里寻思,一地里便念乾、元、亨、利、贞几遍。湘子听见退之念诵《易经》,暗暗笑道:“鬼是纯阴之物,被《周易》上‘精气为物,游魂为变’两句说破了他的来踪去迹,故此怕《易经》。我是纯阳之体,从《周易》上悟出参同大道,那怕恁般乾、元、亨、利、贞,且由他念诵,莫先说破了机关。”退之一口气念了许多乾、元、亨、利、贞,见这田夫端端正正立在面前不动,便又暗忖道:“前日的樵夫、渔父是鬼也不见得,今日这个田夫的的确确是人了。”便又近前施礼道:“借问老哥一声,此去潮阳还有多少路?”田夫答道:田夫只晓耕田事,不知高岭几多峰。也不知峰头有多少树和水。也不知岭脚有多少柏和松,也不知瀑布流泉从那里来,从那里去,也不知僧尼道士打恁么鼓,撞恁么钟。饶你锦衣跨骏马,饶你玉斝仗千钟,饶你财多过北斗,饶你心高气吐虹,到头来终久不如农。那田夫说完了几句,不瞅不睬,径自去了。退之要赶上前去拽住了他,又恐怕他不分皂白,言三语四,反讨一场没趣;欲待不去赶他,心中又与决不下。张千道:“此时此际老爷还不赶路,等待何时?”退之道:“我心里思量还要问田夫,讨一个明白。”李万道:“要知山下路,须问过来人。这田夫只在山里种田,何曾出去穿州过县,问水寻山,老爷苦挤挤去问他恁的?”退之见张千、李万絮叨叨,只得把马加上一鞭,望前而去,眼中却扑籁籁流下泪来。这正是:

  胸中无限伤心事,尽在汪汪两泪中。

  一行三口儿又奔了十数里,指望寻个店家安歇,不料远远地跳出两只猛虎来,真好怕人。

  深山雾隐,皮毛赛玄豹丰标;大地风生,牙爪共青狮斗利。高岩才发啸,昂头摇尾震山川;绝壑漫迎风,怒目睁眉惊樵牧。任你卞庄再世,受饥寒难逞英雄;假饶冯妇重生,遭冻馁怎施拳棒?今日退之遇着呵,这才叫做屋漏更遭连夜雨,行船又值打头风。魂灵不赴森罗殿,也应飞上半空中。

  张千转身就跑道:“老爷,不好了,前面有两只猛虎赶来了!”退之闻言,一骨碌在马上跌将下来,晕倒地上,没一丝儿气息。那两只虎奔迸近前,把张千、李万一口儿都咬了去,单单只剩下一个退之。这才是:

  命如五鼓衔山月,身似三更油尽灯。

  话分两头,且说湘子既教山神化猛虎来驮了张千、李万去,惊得退之晕在地上不苏醒,蓝采和便道:“仙弟,你叔父只剩得只身昏晕不醒,你可速去救他醒来,省得他把真性都迷乱了。”湘子道:“仙兄,我叔父还不心死,思量去潮州做官,待我作一阵冷风吹醒他来,又去前路化一间茅屋,把花篮盛着他昔日与我的馒头、好酒,放在屋里与他充饥烫寒。再过一日,把马一发收去魂魄死了,绝了他的脚力,然后去点化他。”蓝采和道:“如此却好。”果然退之惊得晕死半晌,被一阵冷风吹得浑身冰冷,才苏醒䦶䦷起来,定睛一看,不见了张千、李万,只剩得这匹马,乜乜遮遮立在那里不动。不觉两泪交流,叹一口气道:“我韩愈尽忠尽孝,为国为民,只指望名标青史,死有余芳,谁知佛骨一表,弄得家破人亡,夫妻拆散。来时还有三个人,今日把两个葬于猛虎腹中,到前路去只我一个,若再撞见虎时,性命决难逃躲。想我自作自受,应该命断禄绝在这个地方,不如早早寻个自尽,倘或有人怜悯是无主孤魂,掘个坑儿埋葬了我,也得个囫囵尸首,煞强如被老虎咬嚼得粉骨碎身。”左思右算,走到前面树林茂处,解下腰绦,要悬挂而死。谁知退之不该缢死,绦儿挂得上去,又跌了下来。退之拣得一桠粗壮的树枝,说道:“这桠儿决挂得牢了。”及至挂上绦儿,连树桠儿也折了下来。退之道:“我想是不该绳上死,该在刀下亡,故此圣上要把我在云阳市上斩首,亏了林亲家并众官力救,得贬潮阳,今日终七终八不免这条路。”连忙向行囊上解下佩刀,要自刎时,那刀有如生了根在鞘内的一般,左拔也拔不出来,右拽也拽不出来,急得退之叫道:“天那!我韩愈到了这个田地,求生不得生,要死不得死,留我韩愈一个也是徒然的了。”叫声未绝,只闻得远远地渔鼓敲响,退之道:“好了,好了!我侄儿湘子来救我了。”举头四下里只一看,只见蝶翅鹅毛,好不上下刮得紧,那里见有湘子侄儿?那里有恁么渔鼓简板?退之急得欲奔无路,举眼无人,忙忙去解缰绳,对马说道:“马,我骑坐你这几时,没一日离了你,我千死万死终须是死,我今与你分离,你再不要恋着我了。你若不该死,快快依着来的路头,一径回到长安,省得被虎咬坏了。”一头对马说,两行眼泪汪汪的流下来,哽哽咽咽,气都出不来了。只听得渔鼓又敲响,退之听了一会,道:“这敲渔鼓的分明是我侄儿湘子,怎的只闻其声,不见其形?昔日他曾说到蓝关道上救我,今日怎么还不来?教我受这般凄凉苦楚。”便仰面朝天,不绝口的叫了湘子几声,那得有一个人应他?

  他正在恓惶没法,忽然听得渔鼓又响,只见一个道童,头上挽着双丫髻,身上穿件缁布单衣,手里拿着渔鼓,肩上驮着花蓝,冒着雪走将来,那大片的雪没有一片沾着他的身上,越显得唇红齿白,仙家的模样,口唱道情,是一阕〔寄生草〕,又是一阕〔山坡羊〕。

  〔寄生草〕家住在深山旷野,又无东邻西舍。只见些山水幽清,禽鸟飞鸣,麂鹿忙奔。到晚来,人烟稀,鸟声静,冷冷清清。做伴的是,树梢头残月晓星。

  〔山坡羊〕想当初,有驷马高车,为恁么到蓝关险地?今日英雄在何处?只怕要马倦人亡矣!心惨凄,夫妻两处飞,更添那雪积。雪积如银砌,回首家乡一路迷。伤悲!此际艰难,谁替你孤恓?早早回头也是迟。

  退之看见这道童体貌清标,形容卓异,言词慷慨,音调激扬,便向着他拜倒在地上,道:“神仙救我!神仙救我!”道童忙用手扯住退之,道:“你是何等样人?来到这个没人烟的所在,有恁么贵干?”退之道:“我是在朝的礼部尚书韩愈。”道童道:“既是在朝的大人,出入有高牙大纛,后拥前呼。这样雪天,何不在红楼暖阁,烹羊煮酒,浅斟低唱,以展豪兴?却为恁单人独马,在此走路?”退之道:“我韩愈也是会快活的,只因侄儿湘子劝我修行,我不肯依他,今日在此受这般磨难,教我望前看不见招商客店,望后不见张千、李万,单单剩下我孤身,左难右难,因此上要寻一条自尽的路头。幸遇着仙兄来,借问仙兄,此去潮阳还有多少路程?”道童用手一指道:“前面就是蓝关城了。”

  退之抬头看时,这道童化一阵清风,又不见了。退之忖道:“想是我不该死在这里,所以老天降下仙童指引我的路头,不免趱行几步,寻个安歇店家,又作道理。”偏生雪又大得紧,那匹马冻得寒凛凛的倒在地上,不肯立起来。退之道:“我因得罪于朝廷该受此苦,马,马!你得何罪,也同我在此处受这般饥寒?”只得慢慢地扶起马来,整理鞍辔,上马而行。只是马已冻坏,行走不得,一步一颠,几乎把退之跌下马来。退之此时也有八九分信湘子是神仙,做官的心也有八九分灰了。

  走不上半里多路,望见一间茅屋在那山边,便自言自语道:“那间屋不是茶坊、酒肆,一定是个出家人修行的所在,我且前去,权躲灾难,却不是好。”连忙带了马到得茅屋门前,只见两扇门关得紧紧的,并没有人声气息。退之道:“好古怪,怎的有房子却没有一个人在外头?想是睡着了,或是有病卧在床上起来不得;或是出外抄化不曾回来,或是寻师访友,或是踏雪寻梅,或被虎狼伤死,或遭魍魉迷魂也不见得。”又自道:“虽然是这样说,只是深山去处,不是一个人住的,少不得也合几个道伴看守房屋,难道没有一个人在屋里不成?”退之把马拴住了,推开门看时,门里并无一个人,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摆在那里。桌子上放着花篮一个,花篮内盛着许多馒头,热气腾腾,就像新落蒸笼的一般。篮旁一个葫芦,盛着一葫芦热酒。退之正当饥渴时节,拿起馒头就吃,刚刚咬得一口,猛然想道:“这馒头好像我生日那一日蒸的一般模样。”仔细看时,果然是厨子赵小乙蒸的馒头,那日赏与那黄瘦道人,用障眼法儿把我席上三百五十六分 馒头都装在花篮里面,如何到在这里?为何还是这般热的?真是古怪!又道:“那道人原说我有蓝关雪拥之灾,故此收了我三百五十六分馒头。待我如今把 花篮里的馒头细细数看,若是三百五十六分,不消说了;或多或少,不拘定三百 五十六分之数,必然是出家人别处化来的馒头,天教他放在茅屋里济我的饥 渴。”当下退之将手去花篮内摸出一个,又是一个,摸去摸来,整整的摸出三百 五十六分来,一分也不少,一分也不多,乃叹一口气道:“我有眼何曾识好人,谁 知那黄瘦道人真是个神仙,真有仙术。且胡乱吃几个馒头充饥,吃些酒解渴。” 退之吃得一个馒头,吸得一口酒下肚子去,便觉得神清气爽,身上也轻松和暖 了好些。又自想道:“马与我同受饥寒,又没草料吃,不免也把馒头喂他几个。” 只见那马垂头落颈,眼中泪出,一些也不肯吃。退之看了,好些伤感,道:“张千、 李万被虎咬了去,我只靠这匹马做个伴儿,倘若有些跷蹊,教我怎生区处!” 一边摸着这马,一边叹息,不觉天色昏沉,看看晚了,只得在茅庵中权坐一宵。 正是:

  情知不是伴,事急且相随。

  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二回 坐茅庵退之自叹 驱鳄鱼天将施功 
  十二时中风雨恶,悔却从前一念错。坎离互换体中交,纯阴剥尽纯阳乐。

  纯阳乐,不萧索,乾乾夕阳如胎鹤。回头拾取水中金,胜似潮州去驱鳄。

  话说退之在那茅屋内,既没个床帷衾褥可以安息,又没灯火亮光人影儿相伴,冷清清独自一个,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得把门来拴得紧紧的,坐在椅子上打盹。思量要睡一觉,无奈心儿里凄惨怆惶,耳朵里东吟西震,免不得爬起眠倒,那里合眼睡得一刻?因口占《清江引》一词,以消长夜。

  一更里,昏昏睡不成,对影成孤另。我意秉忠贞,谁想成画饼,只落得腮边两泪零。

  二更里,不由人不泪珠抛,雪拥蓝关道。回首望长安,路远无消耗,想初话儿莫错了。

  三更里,又刮狂风雪,门外有鬼说:马儿命难逃,孤身何处歇?想韩愈前生多罪业。

  四更里,鸡叫天未晓,听猛虎沿山叫。三魂七魄荡悠悠,生死真难保。没计出羊肠,只得把神仙告。

  五更里,金鸡声三唱,不觉东方亮。忙起整衣裳,要到蓝关上,怎当那风雪儿把身躯葬。

  退之一夜要睡不得睡,嗟叹到天明,正要整理鞍辔上马前行,看那马时,已直僵僵死在地上。退之见这马四脚挺直,两眼无光,不觉跌脚捶胸,放声大哭,道:“记得昔日在长安起身时节,一行共有四个,一路上虽然冷落,还不孤恓。不想张千、李万被老虎咬了去,我只得朝朝暮暮与马相依。走遍了崎岖险路,踏遍了厚雪层冰,饥无料喂,寒无草眠。还指望赶到潮阳做一日官,博得恩宥还乡,我与马依旧在长安街上驰骋。怎知今日马死荒郊,我留茅舍,这都是前生分定,我也不怨,只是教我怎生走得到潮阳?”那时苦痛不已,便将心事作诗一首,写在茅庵壁上。诗云:

  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阳路八千。

  本为圣朝除弊政,肯将衰朽惜残年。

  退之苦吟四句,还未有后四句,因思向日那金莲花瓣上有诗一联,正应着今日的事,乃续吟云:

  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

  退之正欲凑完后韵,不料笔冻紧了写不得,只得放下了笔。那时节才晓得自家的性命如同雪里的灯,炉上的雪,一心一意指望见湘子一面,以求拔救性命。只是独自一个在茅庵中不为结局,便又向前走去。

  谁知走不过半里之程,又有一只猛虎拦住路头。退之叫道:“我今番死了!湘子侄儿如何还不来救我?”只见半空中立下一个人来,叱虎道:“孽畜,不得伤人!好生回上。”那虎就像是人家养熟的猫儿、狗儿一般,俯首帖耳,咆哮而去。退之看见,就狠叫道:“救苦救难大罗仙,救我一救!我情愿跟你去修行,再不思量做官了。”湘子道:“叔父,叔父,我不是恁么大罗仙,乃是你侄儿韩湘来看你,你怎的不认得我了?”退之抱住湘子,号陶大哭,道:“懊悔当初不听汝的言语。整整在路上受了许多苫,汝如何早不来救我?”因把一路里的事情细组告诉湘子一遍,又道:“我方才在茅庵中题一首诗,以表我的苦衷,因笔冻坏了,只做得六句,如今喜得见汝,我续成了这诗。”湘子道:“叔父的诗是那几联?”退之道:“我念与汝听。”诗云:

  一封朝奏九重大,夕贬潮阳路八千。

  本为圣朝除弊政,肯将衰朽惜残年。

  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

  知汝远来应有意,好收吾骨葬江边。

  湘子道:“叔父不须絮烦,侄儿都知道了。请问叔父,如今还去到任做官,还是别图勾当?”退之摇手道:“感天地、祖宗护佑,死里逃生,一心去修行办道,寻一个收成结果,再不思量那做官的勾当了。”口占《驻马唱》一词,以告湘子。

  我痛改前非,再不去为官惹是非。撇却了金章紫绶、象简乌靴、锦绣朝衣。想君恩友谊若灰飞,花情酒债俱抛弃。脱却藩篱,一心只望清修善地。

  湘子道:“叔父,你既回心向道,一意修行,自然超升仙界。只是这山里没有师父,教那个传与你丹头妙诀?”退之道:“闻道先乎吾者,吾之师也。汝既已成仙,我就拜汝为师,何消又寻别个帅父?”湘子道:“父子不传心,叔侄难授道,这个断然使不得的。”退之道:“侄儿这般说话,又是嫌我轻师慢道,心不志诚了。我若有一点悔心,永堕阿鼻地狱!”湘子道:“侄儿蒙叔父恩养成人,岂不知叔父的心事,何须立誓。只是违了朝廷饮限,又要连累家属,怎生是好?”退之道:“我一心只要修行,顾不得他们了。”湘子道:“虽然如此说,叔父的清名直节著闻一世,岂可因今日遭贬,便改变了初心。侄儿思量起来,叔父还是去到任做官,缴完了朝廷钦限,然后去修行,才是道理。”退之道:“我单身独自去也枉然,倘或前途又遇见老虎,岂不是断送了性命?”湘子道:“果然叔父一个人到任也不济事,不如侄儿同叔父去做官,了些公务事情,留下好名儿在那里,我便把先天尸解妙法换了叔父形骸,只说叔父中风,死在公署;我另脱化一身,回到长安,上本报死,求复叔父封诰,仍旧同叔父寻师访道。上不违朝廷的钦命,下可完叔父为官的美名,中可得长生不死的妙诀,却不是好?”退之听罢,不胜欢喜道:“但凭汝作用,我只依汝便是了。”恰才整顿上路,湘子也不驾云踏雾,跟着退之一般的餐风宿雨,冒冷耽寒。

  一连走了两日,远远望见一座城楼,湘子道:“前面已是潮阳郡了,他那里定有人夫来迎接,叔父可冠带起来,好接见他们。”退之依言,穿了冠带,坐在那十里长亭之下。果然有一个探事人,青衣小帽,近前问道:“你们是那里官长?有恁事来到这里?”湘子道:“我老爷是礼部尚书,姓韩,因佛骨一表,触犯龙颜,贬在本府为刺史,今日前来到任。”探事人道:“这般说是本府太爷了,且请少坐,待小人去报与官吏得知,出来迎接上任。”那探事人说了这几句话,没命的跑进城去,报与客官知道。不一时间,就有许多职官并乡里耆老、师生人等,备了些彩(纟鲁)旗帜,飞也似拥出城来,迎接退之,各各参谒礼毕,退之吩咐道:“今朝上吉,我就要到任,一应须知册籍、禁约、条例,俱要齐备,不得违误。”官吏连声喏喏而退。当下退之坐了四人官轿,皂甲人役,鼓乐旗帐,簇拥进城,在官衙驻扎。次旱升堂画卯,谒庙行香,盘算库藏,点闸狱囚。各样事务已毕,便张挂告示,晓谕军民人等,凡有地方大利当兴,极弊当革,许一一条陈,以便振刷。凡有贪官污吏,鱼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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