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道:“唉!俺们两把老骨头,跟人家去挤来做甚?不如还到西门帘去。这么着,小
静,明儿你就陪你表哥逛庙会去好了。”
宁静低着头不搭理,只是一阵脸烫,心中有气,谁是他表妹来着?她妈妈才是
他爸爸的表妹,她和他呀,不知隔个多少重,远得很呢!
宁静第二天大清早独个儿溜去天齐庙,路上肚里直笑,想自己又赢了一回。
庙前各种小吃小玩艺相对着摆满一条街,宁静先慢步逛一圈,然后一摊摊挨着
看,有绿豆丸子、碗托、凉粉、焖子、凉糕、风糕、筋饼、炸小虾、火灼……一片
市场盛景。她因怕把缎子旗袍弄脏,今儿换了蓝布旗袍,虽是暖天,仍不免有点春
末余意,便加了件黑毛衣。
渐渐地人多起来,宁静还未决定吃哪样,负手又仔细逛一圈,太阳略略往上移,
遍地投影皆缩小了。她这才挑一处馅饼烙得薄的,买一块吃下。逛庙会的人一批批
往里涌,有到庙里拜神还愿的。有带孩子来玩耍的。吵嚷间有丢孩子的、丢鞋子的、
丢钱包的,一般的得失无凭。
宁静老远望见横巷里一堆红气球半空里浮着,一时兴起,往那方向走,却是除
气球外,有卖塑胶癞蛤蟆和熊瞎子的;另外的货摊,则卖头绳、脚带子、刮头篦子、
黄杨木梳等用品,待一一端详过,她才发现红红绿绿的风车,有风一撩,都嗞嗞嗞
嗞转得勤快。宁静心情一轻,再望望红气球,立刻鱼与熊掌起来。这时她眼梢擦着
了那么一点影儿,教她不安,一抬眼,竟是林爽然笑着招她,那样热络,好像多年
不见的老朋友,一旦重逢,又四周人挤,不容一点儿隐私。
林爽然着一套灰色中山装,两手坠在裤口袋里,侧侧攲攲地避过人群,停在她
面前不计前嫌似的道:“江妈要拜神,我随她来的…怎么?吃了东西没有?我可饿
了,咱们那边儿逛去。”当下不打话,和宁静并着走,边护着她边还从从容容的,
窄长的身板子不时碰着她撞着她,反而是她碍着他的路子。宁静有点心神不定,仿
佛两人都多棱多角的,便挪前一些,猛地有人拉她袖子,她一转身,爽然递给她一
碗凉粉,她接了,他就窸窸窣窣吃起来。
他很快就吃完,放下碗道:“你等我一会儿。”然后朝他们来的方向去,宁静
先还撑着脖子找他的背影,终于消失了,只得继续吃,才吃完就见爽然跑着回来,
塞给他一只绿风车:“才刚儿你瞅得发愣,敢情是要的。”
她赦然笑着道谢,他陪着笑,先抿着唇,随即劈里啪啦笑全了,一颗白牙一斛
笑意。
两人又随处逛逛,到了特别挤的地方,她就把风车高高举着,偶然觉得它在转
动,仰首眯着眼瞧瞧,蔚蓝的天衬着绿风车,是叫她惊喜的。这时两人都出了微
汗,爽然径自往卖冰锉的小摊去,捧给她一碗,晶亮的刨冰上浇上红绿香蕉油,入
口透凉,吃完总有一块冰冻沉淀在胃底,到哪儿都得搬着它似的。
五月天气。有点春末初夏的尴尬,许多人着了毛衣在淌汗的。宁静耐不得,正
要把毛衣脱了的当儿,发现风车没在手里,省起是吃冰锉时感到碍手搁在一旁的。
心里一急,回身就循原路去,及拿了回来,却不见了爽然,往往返返寻了两遍,依
然影踪全无。蓦地前头一阵骚动,逛庙会的人纷纷让路,宁静隙隙缝缝地钻前去,
原来是一个四十冒头妇人,向着天齐庙一步一磕头,左右两人搀扶,多半是许了重
愿的,要从家门磕头到庙里。她待要重新找,不料爽然在对面人丛里跳起来唤她,
她举起风车直摇,踮起脚尖看他,只见他两手推拨着拼出来,那妇人正要经过他们,
爽然打个顽皮眼色,一个冲步竟在妇人跪下磕头那一刹跃过她,直扑向宁静,围观
的人都笑起来。妇人仍旧虔诚地磕下去。宁静白了爽然一眼。这样野!爽然只是阴
谋得逞地哈哈笑着。结果两人笑足了一条街。
第二天一天爽然都不在,他原告诉宁静要找那熊柏年谈点事儿,晌午回来,一
块逛中街,可是如今整整一天了,她恨恨地想着,整整一天了。其实才认识,不知
怎么就牵牵念念的,多么不甘!人家还不当回事儿。
她早上把风车插在院子的窗户枢纽处,晚上风凉,几片纸叶子于干巴巴地转着,
随着风动风息,它便时续时停。晚饭后他在房里,一直倚在窗旁看它,它就那样不
立命,一辈子风的奴才。-股大风,它更不得了的了。她一恨,把轴心上那口针拨
了。没有扶牢,它一滑滑到外面廊上去。
他昨儿是来哄她的,风风流流哄他一场,每个眼色每种举动,都是他走到身外
来另播盅惑。她想想心灰,关了窗坐在炕上又呆半天。他买风车,不买气球,让她
作风车般在他手里转,不似气球的远走高飞。他居然存心不良。约一顿饭,外面有
人敲门,有人开门,有爽然踏过天井的皮鞋声,她可是不让他再哄的,于是决定倒
头便睡,不久竟睡着了。
林爽然在房里整理行装,准备明天回抚顺。房间在正房客厅右侧,可以看到宁
静房间的窗户。他见灯还亮着、必是房里人没睡,不知在干什么。他也没料到会和
熊老板及他儿子熊顺生唠嗑儿唠这许久,谁叫对方兴致好,又是自已的大股东,陪
他们看完戏还得上馆子吃酱肘子肉。然而不见得宁静为此就会生气。他自己是最讨
厌和华侨打交道的,偏偏父亲选中熊柏年。爽然一壁收拾东西,一壁溜瞅着眼儿往
那窗户看,磷磷黄黄的一块方格,填着一个女孩儿的等待吧。他憋不住,出来,上
了西厢台阶,正欲跨过门槛,却憋见廊上那只风车,不禁阵脚踟蹰,一时捉摸不着
她的心理,只得罢了。
天亮时分,宁静梳洗毕来至正房客厅。赵云涛林宏烈林爽然江妈都在。林爽然
专程眯眯她,说着没说完的话:“……我是没关系,可是熊老板这两天才得空儿,
只好陪他走一趟。您老和我爸多找点儿乐子吧!”
赵云涛笑道:“好,好,有空儿来我这儿做客。”然后扭头喊江妈提行李,林
爽然必不肯,硬给抢了回来,赵云涛又道:“小静,你送送你表哥。”林爽然直推
说别客气,又是一场推让。
林宏烈道:“让他去吧!让他去吧!那么大了,怕丢了不成。”
林爽然脱了身,对宁静笑道:“赵小姐,改天见。”。
宁静一双水眼下意识地流避着,就是不落实,等落实了,爽然已经走远了。
林宏烈在赵家多住五天才离开沈阳回抚顺,紧接着的一个月,林爽然通共来过
几次,都是来接洽事情,顺便到赵家。有时候赵云涛陪着聊一会儿,多半任他和宁
静爱怎么就怎么。两人总在附近一带或小河沿溜达,要不就站在院子里说话儿。要
是她讲了什么沾上了他未婚妻的边儿,他便避而不谈,渐渐地遂都不提了。
七月初,爽然为了办货到杭州一行,回来时给赵家各人都带了点儿手信,宁静
的是一扫描花宫团扇,上着两朵红黄大牡丹,清扬贵气。
绸缎庄开业后,林爽来得愈发频密。甚至一个星期两三次,都说的是接洽公事。
若碰巧周蔷亦来串门子,三人便一块儿去看电影逛小东门吃小吃。
这天林爽然仍到赵家,径自到西厢。廊上一排摊着许多线装书,略有些风,黄
黄的扉页簌簌自翻自揭,漫空一嗅,都是苍苍古意。爽然“咦”一声,宁静房里笑
笑地迎出来道:“今儿个天气挺好,我闲着无聊,干脆赶着入秋前再把妈妈的书晒
一晒。”
宁静桌上铺好了升官图,坐下列好棋子:“咱们今天不出去了,我得看着我这
些书,要不小善又来和捞,玩升官图可好?”
爽然亦坐下,两人使掷着骰子下起来。其实这并非什么棋子,只是按照各人掷
得的数目走,从“白丁”开始,谁先“荣归”谁便赢。虽是小孩子玩意儿,但他们
下起来往往有一种无忧无虑之感。
宁静边下边嘟哝着,掷出个六,遂拈起棋子点六步,展笑道:“哟,状元及第
了。”
“你先别得意。”爽然说着掷个十一,以为这四高升,不幸一降降到进士。他
大叹道:“冤呀冤,遭奸臣陷害了,看林某人报仇雪恨。”
她嗤笑道:“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他们相对而坐,升官图向着宁静,变得爽然全都得倒着看,因此下得比较迟钝。
她察觉了。揿图一转,让它向着东厢,过后道:“喏,两下不占便宜。”
她升到尚书;爽然还在知府员外那几品官位打旋儿。
她道:“你没手腕儿,背个包袱回乡耕田好了。”
“早着呢!”
果然她下一掷速降,跌至探花。
他奸奸笑道:“骄兵必败。”
他们愈下愈忙着挖苦对方,爽然一个劲儿地笑,偶尔睨睨她。她总盘弄着辫子,
半垂着头,正面看去仿佛一瓣白玉兰花。
外面庭院里夏日长长,阳光白白凝凝地压在时间上头,没有人声物语,只一些
小影儿俟机移一移方位,悄悄的不惊动这世界,就算远远传来的市嚣,也是另一个
时间里的了。
廊上薄薄的翻书声,加上厅里的骰子棋子声,显得分外沉静。他无端想到,骰
子管数目,数目管棋子,它们其实并不控制任何一样东西。及瞟瞟眼前人,忽然惆
怅起来。
这时唐玉芝买东西刚回,远远看见爽然。先支使二黑子把东西拿进去,摆腰拧
肩地进来:“哎呀,林先生可真是大忙人,怎的,又是来沈阳谈生意?”
爽然忙起身,自己都觉得好笑,便岔开去:“伯母哪儿去来?”
“没什么,算计着过两天要凉了,买点布料回来做衣裳。”
“伯母要布料也不知会一声,我打抚顺带来给您不就得了。”
玉芝悔道:“对呀!啧啧,您瞧我有多背晦,压根儿把你给忘了。林先生你也
真是的,也不到正房那边吃茶唠嗑儿,来了就小静这儿待,你来了一百遭我也没见
着你一遭儿,自然想你不起来了。”宁静知道话里有刺,忍不下住,驳道:“阿姨
您这话可奇了,林先生来了您不是在午睡就是在别人家打牌打到节骨眼儿上,人家
就是到正房可也没人招呼呀!”
玉芝眸子里发怒,嘴上却笑道:“哼哼,说得是,真拿你没法儿。林先生好坐,
失陪了。”
爽然道:“不客气。有合适的布料,我留着给您送来了。”
“那我先谢了。”说完掉头就走了。
宁静瞪紧她,鼓腮道:“她这一张嘴,不是取笑人就是瞎编派,唯恐天下不乱。”
爽然坐下道:“你何必牛(音谬)着她,待会儿见了脸长长的,多不好。”
经这一场,两人都心意倦倦的。太阳金金淫淫,她去把书收进来,爽然一旁帮
着,… 一拣叠好往里搬,正把一部《红楼梦》搁在上头,却见书页间漏出一点白纸
角,不由得好奇心起,顺手抽出,展了开来,上面写着两行小楷:“早知相思无凭
据,不如嫁与富贵。发断一身人憔悴,不信郎薄幸,犹问君归来。”
他诧笑道:“哈玩儿?”
宁静看见了,浑身一震,嗖地夺过来。
他问道:“你写的?”
他红了脸,冲口道:“可别乱扯。”“
他仍然傻着脸不得要领地问:“什么嫁与富贵?富贵是人呀?”
宁静嗫嚅着说:“我不知道,练小楷随便抄的。”
爽然遂不做声,把其余的书全搬进去,然后坐到台阶上,低着头,垂着眼,一
只手支着太阳穴,好像在假寐,那个样子,叫宁静吃了好大一惊,从心里抖出来。
他懂得的,他是懂得的,但他故意装蒜套她话儿,而他居然那么恶劣。实际上那里
只有半阙词,虽然她为另一个人填的,然而她又何妨说是为他填的,为着一样的相
思,为着一样的薄幸,为着他现在这个样子,使她悟到他是懂得的。
她摇摇他的手肘:“表哥,晚了,你不用赶回抚顺去吗?”称呼他表哥已经有
些日子了,不轻易出口,可是一叫即捡到便宜似的高兴,仿佛不费工夫便近了一程。
爽然走后,二黑子来喊她吃饭,饭桌上她也没心思吃。竖着筷子痴痴地想整个
下午的事。赵云涛地敲一只碟子道:“小静,你不是爱吃烧茄子吗?”
宁静便懒懒地筷子尖夹点蒜头往口里送。
玉芝因道:“小静这孩子就是洋性,动不动没胃口的。”随即转向赵云涛道:
“我今儿可撞着那姓林的了,就是那个林宏烈的儿子,亏他是订了亲的人,黑家白
日的往人家家里跑,自己不检点就罢了,竟搞到小静头上来。小静,我是不说心里
不舒服,那做买卖的人,没一个不是调三窝四的,心眼儿里算计着你,口头上上却
把你哄得帖帖服服。他那个样儿,我看了就别扭,吊儿郎当花胡哨儿的,女孩儿家
脑筋简单,耳根子软,说啥信啥。别忘了他是订了亲的,将来传了出去,说我们家
的姑娘和订了亲的男人勾勾搭搭,赵家的脸往哪儿搁!
宁静冷冷地道:“我自己有分数,不劳阿姨操心。”玉芝吃两口焖土豆儿续道:
“我是疼你,才搁着讨好话儿不讲;依我呢,你倒是早早和他断了,省得日后麻烦。”
宁静气红了脸道:“阿姨,他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你这样数落他。论钱财,他
虽算不得大富大贵,也还三顿安稳有余;论人才,他就真的是下作,也只我一个人
担待,连累不了你。说到订了亲,也没谁立例说订了亲的人交不得朋友。”
“唉!说来说去,还是姑娘家心眼儿实。啊!交朋友用得着狗颠屁股似的沈阳
抚顺来回跑?撇开那个不谈,就算你们俩儿清清白白的,人家可不是那个看法儿。”
“恐怕你自己不是那个看法儿。”
玉芝叭哒一声撂下筷子,吼道:“你这不识好歹的丫头,我好心好意劝你,你
不领情倒罢了,居然发起恶来,大姑娘家,胳膊肘子向外撅,偏帮外姓小子,也不
害臊。”
赵云涛皱眉道:“你别穷叫唤了好不好?”
宁静早含了两眶子泪水,一撤身国到房里,并不如何哭,一颗一颗大大亮亮的
泪珠儿往下掉,掉得干了,赵云涛拨帘进来道:“小静,别瞧你阿姨贼拉大声的,
也有几分歪理儿,你若不信服,当耳旁风就是了,别恼伤了身体才好,嗯?”如此
说完便走了。
她额角抵着窗棂伫立好半天,站累了,炕上一歪又睁着眼发呆,右手漠漠抚着
额上的窗棂印,不禁又淌下泪来。外面的灯光陆续都熄了,她试着睡,不成功,突
然对这黑暗很不习惯,很陌生,好像它是她的恶梦,故意溜出她的脑袋魇她的。她
一骨碌坐起,呆一呆,摸黑收拾了一个柳条包,欲买马上赶末班火车下抚顺,又担
心夜里找不着牛车载她回三家子,便盘算着明儿起个早,瞒着众人去。
赵家向来入秋下乡,但玉芝过不惯乡居生活,扶了正后,俨然令出如山,赵云
涛亦奈何不了她,于是自去年始便没去过。
宁静次日果然独个儿下乡了。到达抚顺,她一双脚落了地,真是难言的放心,
仿佛每中踩一步都感到爽然的心跳。在某一所房子里,他或在睡觉,或在漱口洗脸,
而她和他踏在同一个市内。
他们终于是在一起了。然而她仍得到三家子去。赵云涛在抚顺东九条原有房子,
不过她一时却不愿与爽然太近。因前一晚没睡好,她坐在牛车上头壳儿一顿一顿地
只管打瞌睡,离开抚顺煤烟呛呛的空气越来越远了。
三家子的佣人通常都是半休养状态,而且山高皇帝远,跟自由身没两样,算得
是肥缺。李茵蓉死后,服侍她的永庆嫂就请求到三家子来,另外和管家阿瑞阿瑞嫂
夫妇照料一切。厨子祥中去年已调到沈阳去的。
宁静独至,佣人们除了感到奇怪外,并不如何谈论,他们向日是明白这小姐的
脾性儿的。宁静素昔不惯晏起,都是晓色泛窗便醒的。用过早饭,总到后面河套散
散步。接近八月节,天候便凉了,她多穿衬衫长裤,外披毛衣,到附近田里看张尔
珍。她和尔珍以前有过心病,但如今当不复提了。尔珍原在沈阳念书,中学毕业后,
便回到三家子家里,农忙季节亦下田帮忙收割。
这天宁静到田里找尔珍,只觉得一片秋气新爽,触眉触目皆是金风金闹。她捧
着一包鱼皮花生津津的吃,喀嗒一咬,很戏剧化的一响,十分夸张,似乎多远都能
听到,她一面为这种夸张开朗起来。
田里的人都戴顶草帽弯腰屈膝的,无法辨出谁是尔珍,还是尔珍先喊她,扭头
跟一个老头儿招呼一声,然后快步迈近,尔珍晒黑了,样子较前更结实成熟。宁静
请她吃花生,她手脏,宁静便一粒粒抛进她口中。两人寻个所在席地坐了,没中心
的瞎扯,有时宁静只顾着自己吃,尔珍脚尖踢踢她,才又给尔珍。
“你和程立海怎样了?”程立海是尔珍同学,和她相好了有一阵子了,目今在
长春做工。
尔珍见问,托腮道:“没怎的呀!”
“什么时候办喜事儿?”“喀哈”又一粒鱼皮花生。
尔珍咧咧嘴笑道:“八字没一撇儿没影儿的事。”
正说笑着,一辆马车达达迢迢的跄跄而来,长“吁”一声停了,车伙儿尘脸尘
腔地向她们嚷道:“喂,大姑娘,借问一声,姚沟该搁哪儿走?”
尔珍跑上前去教他。这情景于宁静异常熟悉,她怔怔的梦里梦外起来。
这是客座马车,挺光鲜,猜是有钱人家养的。车上坐着一个西装笔挺的年轻人,
头发抿得黑腻腻的,但经这长途,有些章法大乱。他望望宁静,还不曾怎么样,便
问完路了。
尔珍回来滔滔地说:“走错了村子了,这一耽搁怕要过午才到得。哎,车上那
个人怪利索的,身旁搁着医药箱,说不定是市里的大夫,架着金丝腿儿眼镜的!”
宁静不答腔,尔珍接问:“你说的那个表哥,可也那个样子?”
宁静下巴吊吊,扁扁嘴,似乎认为她多余,笑道:“体面多了。”
“真的,有机会让我见见。”
“有机会的。”
宁静回家,一日无事,次晨睡醒.她且不起身,躺着着外面的鸽子刮刺刮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