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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志-第5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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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船夫转头望着崔轩亮,不由长叹一声。看自家少爷年少无知,到哪儿都给人蒙骗,可别把自己卖了才好。老林懒得吵架,便道:“行了,十便十,来,这就领赏吧。”说着从口袋里掏了大把铜钱出来,随手算了算,已交付过去。那少年倒是小心翼翼,只低头细细点算,确信并无短少,这才收入了口袋。

    老陈冷冷地道:“小,收了钱后,是不是该说那两个字啊?”

    “操你娘!”那少年化简为繁,径自吼了个字出来,他骂人之后,随即拔腿便跑,兀自大放狠话,“你们这帮混蛋!以后给我小心点!遇上老,一定打死你们一两只!”

    “臭小!”眼见这少年翻脸如翻书,老陈心下大怒,“你有种别走!给我站住!”那少年跑得快了,霎时逃入了街中,转眼消失不见。老陈大吼道:“混蛋!给我回来!”

    “咚”的一声,街上突然飞出石,准准丢中了老陈的脑袋。老陈狂吼一声,反身去找菜刀,打算来个大械斗。老林拉住了他,笑道:“行啦,多大岁数了,还干这些蠢事,我先去雇车吧,你们这儿候着。”

    老陈怒气冲冲,指天骂地,操爹干娘,什么都不知道了。老张、老黄赶忙道:“去,去,办正事要紧,你早去早回吧。”老林答应了,便走入了街中,自去寻找雇车地方,其余船夫无所事事,各自找了凉快地方坐下,有的哈欠,有的抖脚,人人打着盹。

    崔轩亮走了过来,低声道:“陈叔,方才是怎么回事啊?这岛上坏人很多么?”

    老陈还在火头上,痛骂道:“少爷!你无知也得有个限!这烟岛上龙蛇混杂,什么教九流都来岛上混饭吃,你平日再不小心些,早晚把大伙儿都卖掉!”崔轩亮皱眉道:“这烟岛不是魏宽叔叔的地头么?哪会有什么贼?”

    老陈气得口不择言,话都不会说了。老黄便道:“少爷有所不知啊,这魏岛主是个看大不看小的豪杰,哪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现下岛上的治安民生,用水用粮,全归魏夫人来管。这女人什么事都是看小不看大,自然是越管越乱了。”

    “魏夫人?”崔轩亮心头怦地一跳,颤声道:“等等,她……她就是思妍妹的亲娘么?”老陈悻然道:“少爷这不是废话么?她是魏夫人,人家是魏小姐,她俩不是母女,难不成还是兄弟爷俩?”崔轩亮低声道:“魏……魏夫人漂亮么?”

    老黄竖起拇指,赞道:“相传魏夫人美若天仙,号称东海第一大美女,少爷以后要讨了魏家小姐当老婆,她便是你的娘了。”

    “娘!”崔轩亮心头大喜,便狂吼了这么个字出来。

    众人微微一愣,不知他在高兴什么,四下人有经过,更是疑神疑鬼,都以为自己给白骂了。老陈笑了几声,气也总算消了,便拉着崔轩亮坐下,郑重嘱咐道:“少爷,现今二爷病了,好些事不能亲自提点你,咱们都是他的部属,得仔细看照你,你懂了么?”

    崔轩亮茫然道:“干什么啊?瞧你认真的。”老陈不去理他,径自道:“上岛之前,我吩咐你的第一件事就是关于你丈母娘的。”

    “娘!”崔轩亮欢喜喊叫,便又冒出了这个字。老陈呸了一声,道:“你别娘来娘去的,告诉你,这位魏夫人和你婶婶大大不同,你想装乖扮巧讨爱怜,那是找死。”

    崔轩亮微微一惊,道:“怎么?魏……魏伯母脾气不好么?”老陈叹道:“天下女人,哪个脾气好了?我先跟你说,你别看魏夫人模样白嫩嫩,娇滴滴的,仿佛是颗玉珍珠,其实她黑得很,压根是颗算盘珠。这也算,那也算,精明无比。加上她武功厉害,你要遇上了她,千万别露出窝囊废的模样,否则咱们也甭提什么亲了,径自打道回府便是。”

    崔轩亮脸上一红,低声道:“陈叔……什么叫窝囊废的模样?”

    众船夫低下头去,苦苦忍笑。老陈苦叹道:“说起这个窝囊废呢,我也不熟。反正你记得了,咱们在岛上的这几天,定得打落门牙和血吞。不管是给小贼打了,还是给谁拐走了钱,都得自认倒霉。否则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若给魏夫人听说了咱们的丑事,她定会以为窝囊废上门求亲了,你想你还有希望中选么?”

    崔轩亮低声道:“那魏叔叔呢?他……他是我爹的结拜兄弟,定会暗中帮我吧?”老陈叹道:“我已跟你说了,魏宽是个看大不看小的人。你只消还没断手断脚,他是不会出面的。”

    崔轩亮哭丧着脸,道:“这地方好可怕,咱们不求这门亲事了,赶紧回中原吧。”老陈道:“你别自做主张。现下咱们的金字招牌,便是二爷。过几日等他醒了,再让他出面去找魏宽。再怎么说,你都是当年‘飞虎’崔风训的儿,魏岛主见了你来,定是高兴得什么似的。”

    崔轩亮大喜道:“真的吗?魏伯伯会疼我么?”老陈道:“当然,不过你若是脱了裤满街跑,逢得女便叫娘,我想魏岛主也会亲手劈死你,替你爹爹清理门户。”

    崔轩亮听得全身冷,这才晓得这几日可不能乱开玩笑,要是自己一个闪神,到时丢光叔叔的脸不说,恐怕连魏宽也要出手惩戒,那可是万劫不复了。

    正害怕间,那老林总算回来了,众船夫急忙迎上,问道:“车呢?怎没瞧见?”老林叹道:“方才来了几艘南洋大船,把车全雇走了。说要午后才有车。”听得倒霉事一桩接着一桩,老陈骂道:“***!咱出海几趟有余了,就属这次最倒霉,船上可是来了什么瘟神么?”

    听得“瘟神”二字,众船夫不由瞄过眼来,全数瞧向了同一人,那瘟神却是不知觉,兀自指着远处的凉茶棚,道:“陈叔,我想去那儿喝茶。”

    老陈怒道:“喝茶?喝什么茶?没车便得在这儿等啊!你有点耐心成不成?”崔轩亮没来头又给骂了,只得嚅嚅啮啮:“那……那要是一直等不到呢?”

    老林看了看天色,叹道:“那可麻烦了。这烟岛午后多雷雨,若是天公不作美,咱们可得把货搬回船上了。”崔轩亮震惊道:“什么?又得搬了吗?”老陈怒道:“不搬怎么办?把货放在这儿洗澡么?货砸了,你叔叔不也跳海了?”

    崔轩亮给痛骂一顿,自也不敢再说,只好随着众船夫就地罚站,等候空车到来。

    这烟岛地处炎热,日光颇烈,阳曝晒而来,人人都给烤得焦干。崔轩亮探头探脑,只见上人来人往,不一会儿经过了一辆马车,又一会儿来了辆尖耳朵的驴车,可车上若不是载满了货,便是坐满了人,全然见不到一辆空车。

    眼看辰牌已过,慢慢已要到中午了,老林逢车便问,可人家全都有事忙着。无可奈何间,只得道:“不行了。我看还是去找魏夫人求情吧,她庄里车多,先跟她借几辆应急。”话声未毕,崔轩亮已然戟指大怒:“窝囊废!这点小事也要求人!你想害我的亲事告吹么?”

    老林吓了一跳,自也不敢再说了。正苦恼间,忽听一人哈哈笑道:“好啊,好啊,看来有人雇不到车啦。”

    众人抬头一看,面前站了个少年,一张脸长长的,两眼眯成一线,却又是那搬货少年来了。崔轩亮仿佛见到了救星,忙道:“小哥!又是你啊!你……你有法雇到车么?”

    那少年冷冷地道:“当然有法,可我偏不想给你们雇。”崔轩亮纳闷道:“为什么啊?”那少年打了个哈欠,道:“你们这帮人势利凉薄,谁想给你们干活啊?”

    老陈见他幸灾乐祸,不由怒道:“臭小,少在这儿啰唆!快给我滚!”

    那少年扬高哼,却也不肯走远,只管到了旁,找了处阴凉地躺下,兀自赞道:“好凉快,一会儿定要下大雨啦。”众人听得冷言冷语,自是气得脸色铁青,奈何夏季一过正午,必定暴雨倾盆,此乃玉皇大帝圣旨,谁也做不得主。崔轩亮手臂还酸着,就怕要搬货,只得低声道:“小哥,你……你做人最好了,快帮咱们雇车来吧,我一会儿赏你五钱。”

    那少年闭目而睡,毫不理睬,崔轩亮求情道:“小哥,拜托你了。我给你十钱。”少年侧睡翻身,竟然打起呼来了,崔轩亮无可奈何,只能取出了碎银,叹道:“这儿有点银,全孝敬您了。”

    面前人影一闪,那少年已然飞也似的赶上来,一把抢走了碎银,笑道:“好啦,瞧你如此心诚,我倒想帮你了。你要几辆车啊?”崔轩亮转头去数地上木箱,喃喃便道:“四五辆总要吧。”那少年大笑道:“包在我身上。”说着把银放入裤袋,拔腿飞奔而去。

    眼看崔轩亮又干起了傻事,众船夫顿时叫苦连天:“少爷,你怎么又糊涂啦!”崔轩亮“咦”了一声,这才晓得不对了,看那少年若是收钱不办事,自己岂不成了冤大头?众船夫见他如此无知,便又围拢上来,人人轮番数落,指东骂西,转瞬之间,便把崔轩亮说成了一个活白痴。

    也不知给骂了多久,忽听车轮滚动,蹄声响起,上行来了一群牲口,但见一只只头上长角,哞哞而叫,嘴里还嚼着稻草,正是牛车来了。

    崔轩亮大喜道:“看!看!这车不是来了么?你们还好意思骂我哪。”众船夫凝目去看,只见面前的全是耕牛,一只只拉着破烂柴车,数达五辆,车上各坐一名苦力,人人衣衫褴褛,嘴上叼着稻草,想来都是些庄稼汉。

    那少年跟在车边,缓缓而来,眼见众人望向自己,便笑道:“瞧,车全来了,咱们这就上货吧。”崔轩亮大喜过望,一见有车来了,便要搬货上车,老陈急忙把他拦住了,森然道:“慢着。”

    那少年皱眉道:“又是你这小老头,你想干啥?”老陈冷笑道:“小!你这人做生意不大老实,来!这车钱怎么算法,大家先说个明白!”

    那少年淡然道:“这得瞧你想上哪儿去?岛东还是岛西?”老陈冷冷地道:“我要去‘舜天王街’。”那少年点头道:“舜天王街位在岛东,一共十五里,一里算你一两银。”

    “放你妈的屁!”听得那少年漫天喊价,老陈自是惊怒交迸,“十五两银拉一趟货!你当拖车的是五色神牛啊?便大食天马也比你便宜些!”那少年脸上微微一红,道:“也罢,你若是嫌贵,那我就回去了。”

    老陈听他语带威胁,更是火冒丈:“滚吧!老便死在这儿,也强过坐你的烂牛车!”崔轩亮见他俩吵了起来,忙来缓颊道:“小哥,算便宜些吧,大家日后好做朋友啊。”

    那少年闭目养神,道:“好吧,看你小哥的面上,我愿意减一半价钱,五辆车十五里,算你十八两成了。”崔轩亮大喜过望,正要答应,却给老陈拉着走了,听他怒喝连连:“走了!走了!把咱们给当成肥羊啦!快回去搬货了!”

    崔轩亮一听自己又要搬货,登时惊慌失措,忙道:“小哥,拜托你,再便宜点,再便宜点。”那少年也怕生意飞了,只得“啧”地一声,改口道:“好吧,今日不赚你们的钱,就算你们十两银。这可够便宜了吧?”说话之中,那老陈头也不回,竟已直冲上船。那少年急急喊道:“等等!等等!你若是嫌贵,自己开个价钱出来,大家好商量。”

    “一两!”老陈回过头来,怒眼凶瞪,大吼道,“否则咱们免谈!”

    “一两?”那少年捧腹狂笑,“一两银五辆车?你当自己是天王老啊?”老陈懒得理他,只管傲然上船,那少年见大事不好,只得咬牙道:“好!算你狠!一两就一两,你要是不要?”

    “要!要!要!”老陈眉开眼笑,立时奔了回来,笑道,“一两银兼上货,这就说定啰。”那少年狂怒道:“放你妈的屁!一两银还得搬?你当我是冤大头么?”当下挥手怒喝,“走了,走了!咱们遇上了疯,白来一趟啦!”

    “且慢!大家有话好说!”老陈一把拉住了他,道,“我另加你一钱银,怎么样?”那少年怒道:“一钱?不如我请你来搬吧。至少一两!”

    “二钱!”,“八钱!”,“钱!”双方就地还价,吵得不可开交,最后终于议定了价钱,此行十五里五辆车,共需一两银另八钱,上货下货兼跑腿,一算在里头。那少年见价钱议定了,一身凶焰消失无踪,换了满面斯平淡,道:“老板,可以上货了么?”

    老陈拱手欠身:“辛苦兄弟了,咱们快快出吧。”

    看这两人之前操爹干娘,叫骂得十分凶狠,孰料价钱一定,便又客气起来了,自让崔轩亮看傻了眼。那少年不再多言,只管快手快脚扛箱提重,一一堆到了车上。几名庄稼汉要过来帮手,那少年却摇了摇手,示意不必。想来这苦力钱是他一人独赚的,决不容旁人来分。

    上完了货,却堆不足四辆车,算算还多了一辆,老陈也不想断人财,便让崔轩亮等人上车安坐,另吩咐了众船夫,要他们守在船上照料二爷。反复提点已毕,这才一声令下,朝“舜天王街”浩浩荡荡地进。

    时在上午,众人坐上牛车,但见自己身处海滨,面前道既宽且直,旁还生了高高的椰树,树后则是一片蔚蓝海天,凉风拂面,伴随了阵阵海涛拍岸之声,让人胸怀大畅。

    崔轩亮赞叹道:“这烟岛还真是漂亮,想来住了不少人吧。”老陈道:“没错,烟岛人烟稠密,住了将近一万户人家。”崔轩亮吓道:“万户人家?那……那不是一座城了?”

    老陈道:“这可不是一朝一夕之功。我听二爷说过,这烟岛最初还只是个渔村,仅仅住了十户人家,加上岛屿腹地狭窄、缺水缺粮,根本无人想来定居。”崔轩亮喃喃地道:“那……那是谁把烟岛建起来的?可是魏叔叔么?”

    老林笑道:“当然是魏岛主啦。不然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老陈道:“这就叫能者无所不能吧。据说当年魏岛主来到烟岛时,刚辞官不久,身上也只有万两白银,算不得有钱……”崔轩亮打断了他,皱眉道:“有万两银,还算穷么?”

    老陈白了他一眼,道:“吃喝嫖赌,还能凑合一阵,可你要开港呢?凿井呢?万两够用么?”崔轩亮没凿过井,自也没开辟过港口,哪知什么价钱,只能应以嗯声,道:“后来呢?魏伯伯是怎么建起烟岛的?”

    老陈道:“我听二爷转述,这魏岛主眼光是独到,他初到岛上,立时拨出一万两银,从琉球聘了大批苦力,在岛中挖了座大湖……”崔轩亮打岔道:“挖湖干啥?划船么?”

    老陈骂道:“这岛上没水,好容易刮风下雨,你要不要找个蓄处?”崔轩亮“哦”了一声,方知挖湖原是为了蓄水,又道:“那……那岛上有田么?”老陈骂道:“废话!有了水后,魏岛主亲自出马,便在岛西开垦荒芜,试种稻米,待得居民多了以后,这才在岸边一斧一斧地开辟深港,十七八年下来,来往商船渐多,慢慢才有了今日的气象。”

    崔轩亮点了点头,看这魏叔叔能号称“龙帅”,决非仅是武功高强,善于打架而已,想来他才干出众,见识也甚卓越,方能得到永乐帝的宠信。他沉思半晌,又道:“这烟岛开拓不过十七年,那不是和我一样岁数了?”老林笑道:“是啊,那魏小姐也是在烟岛上生的,你俩算得是同龄同岁。”

    崔轩亮心下甜蜜,自知父亲和魏宽本是世交,自己若能亲上加亲,那才称得一个“好”字。他急于和魏思妍见面,便又道:“陈叔,咱们现下是去哪儿?可否走快些?”老陈叹道:“少爷啊,我方才跟你说了老大一篇,你都没听是吧?咱们要去‘舜天王街’,去找一位尚六爷。”

    崔轩亮皱眉道:“什么‘舜天王街’?这名字是怎么来的?听来怪别扭的。”

    老林笑道:“少爷这就不懂啦。这‘舜天王’是琉球古王的名儿。据说那条街上住的全是琉球人,在当地盖了宗祠祖庙,久而久之,便给人称为‘舜天王街’啦。”崔轩亮哦了一声,道:“如此说来,这岛上住的不仅只有汉人了?”

    老陈道:“那当然了。烟岛上什么人都有,听说最初来的就是琉球人,都是些打渔的。可魏岛主来了以后,人便慢慢多了起来啦,现下有朝鲜人、东瀛人、南洋人、回回人,形形色色都有,不过人数最多的,还是咱们汉人。”

    崔轩亮奋力颔:“那当然了,咱们可是天下第一大国,到哪儿都有乡亲。”他坐在车上,满面兴奋,便拍了拍驾车汉的肩头,笑道:“这位大哥,你是哪里人啊?”

    那庄稼汉茫然道:“哪里人?我……我是烟岛人啊。”崔轩亮皱眉道:“我不是问这个,我是说你……你是打哪儿来的?”那庄稼汉通晓汉语,可乍听此问,却是愣住了,喃喃地道:“打哪来的?我……我是打岛西来的啊。”

    老陈咳了一声,改口道:“老兄,咱们问得是您祖上何处?打何处过来烟岛的?”那人总算懂了,忙道:“原来……原来是是问这个啊,我……我高祖好像是从泉州来的吧,先是去了琉球,之后才来烟岛,算算有来年啦,我也记不大清楚了。”

    汉人慎终追远,最重认祖归宗,眼见那人一脸淡泊,对故乡之事毫不热衷,不免让崔轩亮有些扫兴了。他左顾右盼,忽见那少年跟在车旁,便问道:“喂,你呢?你打哪里来?”

    那少年不假思,立时道:“我自来。”崔轩亮心下大喜,有了几分亲近之意,忙道:“原来你也是人啊,那……那咱们可是一家亲了,您……您老家哪里呀?”那少年道:“我祖上浙江,本籍宁海。”老林讶道:“浙江宁海?那可是出状元的地方啊。你姓什么?”

    那少年淡然道:“我姓方。”他顿了一顿,又道,“大家都喊我小方。”

    “小方?”崔轩亮微微一愣,心念微转间,立时想起了天绝僧的说话,好似说他自己此番前来烟岛,便是为寻一户方姓人家而来。忙问道:“小哥,你……你认不认识一个和尚,法号叫做‘天绝’的?”

    “天绝?”那少年的眼缝眯起,蹙眉道,“什么玩意儿?可是做法事骗钱的么?”崔轩亮听他说得轻蔑,忙解释道:“不是的,这位天绝大师不是骗钱的,他是少林寺的和尚,见识很广,武功也挺行的。”

    听得“少林”二字,那少年忽然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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