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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志-第4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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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天盖地而来。

    正统军!上前一步!

    轰隆隆咚、轰隆隆咚鼓声隆隆,大军开始推进了,第一排的正统军官身做赤膊,手提大刀,背后的兵卒默默无言,拖拉大炮,一步一步朝西方人海逼近。

    第一排的大人们心存害怕,脚步不自禁地向后退让,因为他们认识这些人。

    生于藏武、死于北关,这些人不是勤王军,也不是留守军,他们是远征西北的正统军,天下第一劲旅。

    饿鬼们一起退后了。滔滔洪流嘎然而止,近月以来这股怒涛所向无敌,留守军、勤王军尽皆失守,却在京畿前给正统军挡了下来。足见这只军马威望之重,如同鬼神。

    城下杀气腾腾,城上却是寂静无声。此时此地,天下无人站得比卢云更高,他高据废城,凝视西郊城外,只见饿鬼们缓缓退后,渐渐停下。阜城门下则是鼓声隆隆,当前行出一只队伍,天寒地冻中,人人赤膊上身,左手持刀,右手牵羊,面向西方人海,列做一道人墙。

    正统军布阵了,出乎意料,他们的前锋没有盔甲、没有盾牌,只有一柄刀。这些勇士全都听从一个人的号令,他铁手铁腕、举止沈毅,正是卢云当年的故友,伍定远。

    正统军前锋约莫万人,阵地插立大旗,标明师号,见是北关四镇。在卢云的注视下,伍定远默默行到阵中,单臂提起斤牛弩,嘎地一声弦响,靴底压落,已将一张牛弩硬生生地撑开。

    卢云做过军中参谋,自知硬弓之上,另有脚弩,脚弩之上,尚有牛弩。牛弩顽硬如铁,须得二十余人方得拉开,只是伍定远神力惊人,单脚轻轻压落,便已撑开了牛弦。看那弦上冷光辉映,将射之物并非寻常箭羽,却是一柄斤重的大铁矛。

    铁矛扬起,高高指向天际,似要将阳一举射穿。卢云深深吸了口气,阿秀与胡正堂藏在城垛后,也不禁心摇神驰,不知伍伯伯想做些什么。

    前锋蹲地。万众屏息中,巩志传下了号令。瞬息之间,北关死士应声坐倒,万众屏息间,牛弩越张越开,已然紧绷。猛听嗡地一声巨响,铁矛激射上天,消逝在天际中,人人不知所以,正惊疑间,天上落下一个小黑点,猛然沙尘飞扬,铁矛正正插入了地下,听得伍定远轻轻地道:全军上前,沿铁矛布阵。

    骤然之间,人人都懂了,这铁矛是伍定远划下的一道界限,他要一尺一尺地拿回失土。

    全——军上前——四名参谋齐声呐喊,号令一下,阵地里再次响起了阵阵鼓声。

    轰隆隆咚、轰隆隆咚战鼓催促,唢呐高鸣,在万名北关勇士的带领下,洪武炮、投石机、十万大军,乃至于伍定远自己,一步一步向前推进,直朝铁矛逼来。小水滴们惊惶失措,脚下不禁向后退却了,千万人宛如大海退潮,被迫退到了界碑之后。

    正统军一动,军皆动,听得阵地另一侧传出呼喊:勤王军!全军整队!号令一下,听得咻咻声响,朱红号炮、纯金号炮、绿黄号炮,一道道焰火点燃升空,在北关四镇的前引下,城南的内团营、神机营、城北的前锋营、骠骑千营,一齐向前推进。

    轰隆!轰隆!轰隆!焰火相继上天,轮番爆炸,隆隆震响之中,正统、勤王也已排定阵式,便以伍定远立下的铁矛为界,列开了一字大阵,从高处放眼望去,京郊尽是旗海人海,队伍连绵,足达四十来里。

    十年不入朝,陡见这个大场面,卢云也不禁气慑神夺。他深深吸了口气,撇眼去看,只见城垛后的小阿秀也张大了嘴,看他与胡正堂紧紧挨着,两个孩既害怕、又兴奋,似想转身就跑,却又舍不下这空前场面。

    饿鬼受迫于这股兵威,已被逼到城外里,城下便已清出了一大片空地。两边相互僵持,各自按兵不动,卢云也深深吸了口气,他想知道伍定远下一步怎么做。

    万兵马肃杀寂静,似在等候什么人,骤然之间,内城传来一声呐喊:开城门!

    开城门、开城门声音由远而近、由近再至远,卢云转头去看城内,只见大明门打开,广定门打开,最后阜城门下传来嘎嘎声响,巨门向两旁艰难推移,只见皇城处行出大队白马,前方四骑行出,其后又是四骑,宝雕黄挂,校尉全身金甲,前后共计八队,十二名骑兵现身,队伍正中簇拥了一面王纛,上书日月二字。

    日月旗抵达前线,卢云心下震动,暗道:钦差来了。

    眼前这批卫队便是俗称的大汉将军,他们直隶于正统皇帝殿前金阶,个个高大英挺,仪表出众,比之虎林、羽林等兵马,又胜一筹。

    喀喀巨响中,阜城门向西方打开,现出了本朝至高无上的日月旗,西郊一片寂静,卢云、阿秀、胡正堂都静了下来,此时此刻,连饿鬼们也不动了,人人都晓得将有大事发生。

    日月旗,驱逐鞑虏的旗号,天卫队高举王纛,沈静出城,十二匹白马整整齐齐,面向天下苍生,带了一股庄严之气。城下万军缓缓分开,让出了一条通道,马蹄隆隆之中,天卫队开始向前奔驰,突然间,金甲队长双手高举,长声嘶喊:圣旨到!

    一道黄榜昭展在天,金箔所制,阳光反射圣光,照耀西方大地。十二名金甲武士扬起头来,同声宣告:朕承天序、君主华夷!天下臣民——跪听恩旨!

    臣.正统军大都督伍定远在卢云的注视下,城下一员大将率先下马,单膝顿,从身形位置观之,此人正是伍定远。五军大都督一旦俯身下拜,城下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十万校尉腰刀触地,随着上司跪倒。阵地另一侧也传出声响:臣.勤王军大都督朱祁、臣.前锋营提督朱盺、臣.骠骑营提督朱蓟

    共接恩旨!刹那之间,万兵卒应声跪倒。伍定远弯腰拜伏、前额触地,带领万大军呐喊:愿吾皇、万岁、万岁

    万万岁!在威武侯的带领下,万将士同声颂号,声如焦雷,从阜城门下远远传了出去。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从未有过这般惊天动地呐喊,站在第一排的灾民们给这气势一震,有的后退、有的惊惶,更有人趴伏在地,向圣旨骇然叩。

    天者,天下之公道也。正统皇帝向苍生下诏,昭示了人间至高的大公之道。饿鬼中一旦有人受惊跪倒,身旁之人随即趴下,彷佛无形蛛网拉扯,从城头上远眺而去,背后人潮一波一波俯身跪倒,望来如同沧海翻浪,恁煞壮观。

    护佑苍生的志业,便是天下国家。正统军大都督、勤王军大都督,并同名亲王提督、两四十位督师、万兵马将士无不拜伏在地、肃穆噤声。胡正堂微微发抖,阿秀面色苍白,二童对望一眼,竟也一齐跪下了。

    眼前旗海飘扬,北关、神武、神恩、神佑、虎威、豹韬、凤翔

    数十面旌幡迎风飞舞,光荣正大,实乃天下国家之尊严,当此国威,谁敢不跪、谁敢不拜?正磕头发抖间,胡正堂眼角一撇,忽见废城上还站着一人,忙拉住阿秀,附耳道:快看那儿。

    阿秀急忙转头,惊见一名男立于城楼之上,褐衣布袍,面向西方,不跪亦不动。胡正堂呆呆地道;秀哥,这人是谁啊?为何不跪?阿秀讶道:是啊,怪神气的。

    看天下人尽皆拜伏,却只有这人孤身站立,一派出尘模样。阿秀满心疑惑,只在猜测这人的来历,那人却是不知不觉,看他望王纛,神色孤单,似在踌躇什么。不消说,此人自是卢云了。

    孟曰:人有恒言,皆曰天下国家,只消活在人世间,谁都有其国、有其家,卢云年轻时投身科考、奔波流亡,自称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一切所作所为,岂不也是为了这四个字:天下国家?如今圣旨已到,天向天下人下诏,他跪是不跪?

    在二童的注视下,只见无名男口唇喃喃,他面向王纛,缓缓提起长袍,身一寸一寸下弯,竟也恭恭敬敬地叩下头去了。

    卢云跪了,不单是他,在天的王纛正道之前,即便孔丘复生、孟轲再世,也得俯身屈膝,恭敬致意。因为这不是拜天,而是拜天下。

    天下者,天下人之公天下也。伍定远跪了,勤王军跪了、正统军跪了,千万饿鬼跪了,连卢云也双膝触地,叩颂号。当此一刻,天下终将定于一,孰能一之?不嗜杀人者能一之。

    此时此刻,天下定于一,天圣光,照耀九州岛大地,举国之中,再无贰声。在日月王纛的引领下,十二匹骏马一字排开,直向阵前飞驰,堪堪来到最前线,金甲队长陡地拉住了缰绳,高举皇榜,昭示苍生,朗声曰:奉天承运

    皇帝诏曰!

    圣号一出,千万人无分敌我,不关贵贱,人人叩下拜,静候万岁爷圣裁。

    朕闻圣天修德以来人,保境以安民!龙图四海、护卫苍生!

    金甲队长展开圣旨,面向西方人海,鼓气宣读:正谓安国在乎尊君,尊君在乎行令,一人有庆,兆民赖之,其宁惟永,郅治之世,倚扉而望

    先前钦差现身,庄严伟大,如今念起了圣旨,却是长篇累牍,满嘴诌诌地,有些莫名其妙,饿鬼们自是相互偷瞄,谁也听不懂,再听远处人海哗哗语响,想来这金甲队长嗓门不足,声不及远,后头的人都还在探听着。

    饿鬼们窃窃私语,无甚恭敬。卢云却是神情肃穆。自知这道圣旨非同小可,目下千万饿鬼云集京城,必当有所求而来,朝廷究竟要和要战,都在圣上的一念之间。

    城上的卢云静候圣裁,不敢漏听一字,城下万大军也是寂静一片。又听钦差道:朕自登基以来,中外景从,四海清平、天下大定,尔等姓不远千里而来,只为朝拜天颜、上表精忠,朕心甚慰,然为免田园荒芜、乡里动荡,着各部姓速归原籍,充实仓禀,以报君恩,钦此。

    圣旨宣读已毕,卢云却不禁大吃一惊,万没料到朝廷竟是要饿鬼们返乡了。至于他们有何心愿,去留生死,圣旨里却是一字未提。那金甲队长声嘶力竭,嗓有些哑了,便先吞了口唾沫,清了清嗓,方才喊道:谢恩吧。

    听得谢恩二字,饿鬼们眨了眨眼,似还等着下,谁知金甲队长却不吭气了,良久良久,听他大吼一声:要你们谢恩!听不懂么?话声一出,城下便由伍定远带领,磕头颂号:万岁、万岁、万万岁!饿鬼们虽不知皇帝想干些什么,反正人家磕头了,自己怎能不磕?便也跟着胡乱下拜,高呼万岁,表明自己也是个效忠的。

    万岁喊罢,再来不知要干啥。饿鬼们便坐了下来,有的拿干粮来吃,有的茫张双眼,等着看钦差跳舞。那金甲队长明白乡民无知,却也无甚意外,当即把手一挥,十二名武士齐声呐喊:速归乡里!以慰朕心!朕心甚慰!速归乡里!

    金甲武士有备而来,反来覆去就这几个字,声音整齐划一。奈何喊了半天,饿鬼们还是面面相觑,迟迟不见有人离开。金甲队长压抑了火气,沈声道:听好了!皇上希望你们赶紧回家,懂了么?终于懂了,原来皇帝要姓赶紧回家。饿鬼们纷纷高兴起来,这便拿出锅碗瓢盆,铺开被褥,想来他们早以天地为家,这便要上床歇息了。

    金甲队长愣住了,只得道:诸位感念天恩,远道来京,盼以京郊为家,此虽出于至诚,却不免阻碍内外交通话声一出,饿鬼们突向两旁分开,彷佛大海中裂,让出了一条通道,蔚为奇观。金甲队长愣住了,只能再咳几声,道:尔等虽已让,却仍盘据京门、喧闹游嬉,却置京城姓于何地?置天尊严于何地?我现下计数到,你们若仍盘据不走,便是违抗圣旨,将依刑律从严论处!他环顾周遭,举手过肩,慢慢将指头屈折,傲冷道:一!

    听得皇帝要赶人了。饿鬼面面相觑,不约而同静了下来。卢云深深吸了口气,总算也明白了朝廷的用心。他们打一开始便没想让饿鬼进京,也没打算听这些人呈报冤情,而是要放他们自生自灭。万籁俱寂中,金甲队长威严四望,便又屈起手指,沈声道:二

    饿鬼们面露骇然,似有奔逃迹象。金甲队长深深吸了口气,瞠目厉声:!

    数完了,正等着饿鬼们天崩地裂、哭喊溃散,谁知这帮人只是眨着眼,谁也没动,不少人还嘻嘻哈哈,对着钦差指指点点,把他当成了疯。金甲队长怒之矣,厉声再道:听不懂么?!正要再说,却听人群里传来嬉笑声:四!

    大胆刁民!金甲队长怒道:圣旨在此,谁敢放肆?给我出来!一名饿鬼怯怯站起,倏忽之间,第二名、第名、第四名人人如雨后春笋,个个起身而来,队伍壮观,不知有几千几万人。金甲队长吃了一惊,忙道:谁要你们起来的?都跪下!

    轰号令一出,数十万人又齐声跪倒,一时沙尘飞扬,宛如天摇地动,久久不熄。

    连卢云、阿秀远在城头,亦有感应知觉。金甲队长略有怯意,回头去看,却见勤王、正统两大劲旅都已布防,自也不必畏惧,当下提了一口凶气,厉声道:我最后一回警告,圣意已裁,尔等须得就地折返,若违圣意,休怪刀剑无眼,立斩无赦,尔等一个个都得死于非命

    钦差终于说出那个字了:死,盘据不走,死。违抗圣旨,死。乖乖回家,饿死。

    饿鬼们张大了嘴,身上微微发抖,金甲队长威严警告:我再次计数到,尔等仔细听了,一二!字出口,大地忽起雷声,亿万生灵怒号呼应:杀杀轰轰杀杀杀但听大草原里轰轰作响,如苍天之怒、如江山之嚎,西方尘烟飞扬,泥沙越飘越高,遮天蔽日。胡正堂颤声道:秀哥,饿鬼生气了!怎么办?阿秀稚龄儿童,哪知该怎么办?圣旨引发暴乱,城下饿鬼有的顿足擂胸,有的抛掷泥沙,旷野间轰轰震响,不知有多少人放声怪叫,倏忽之间,几枚石块飞送上天,如暴雨般袭击而下。

    撤退!撤退!金甲队长连中来枚石,已然头破血流,只能掉转马头,狼狈而逃。

    飞石从天而降,勤王军上下乱成一片,徽王爷身为主帅,自不能任凭部众溃散,当即扬鞭怒喝:武兴内团营!严守阵地!、骠骑千营!不许退后!

    人海开始推进,饿鬼人数多,如怒涛般推向京城,声势之大,当真扑天盖地。阿秀与胡正堂相拥发抖,几次想逃下废城,两腿却似灌满了醋,连站也站不起了。

    卢云微起战栗,直至此时,他才发觉自己弄错了。饿鬼们压根没把钦差放在眼里,他们能走到这一步,靠的不是皇帝的施舍,也不是朝廷的收容,他们能闯到此间,依赖的是自己的实力。打一开始,他们就有翻脸的准备,至于能让他们心存忌惮的,也只有面前的正统军了。

    京城危在旦夕,卢云也无暇顾及小孩儿的心情了,他凝视阜城门下,只见正统军立于鬼海正前方,即将承受第一回冲撞。

    稳住伍定远高举铁手,沈声发话:全军稳住

    伍定远退无可退,背后几尺就是京城,正统军倘使溃败,北京也将沦陷,看这帮饿鬼满心恨火,一旦闯入了城门,京城即将化为炼狱。飞石迎面而来,马儿惧怕嘶鸣,都给骑兵按倒。众步卒以肉身为盾,或给砸上了钢盔,或是铁甲受击,人人低头忍耐,第一排北关勇士当其冲,更已满面是血,身旁羊儿咩咩骇然,害怕得无以复加。

    骑兵下马、步卒上前本阵后方传来巩志的号令:燕烽、高炯,出阵喊话。

    正统军的策略很明白,他们绝不能后退,却也不能轻启战端。倘使双方杀得血流成河,反会激怒饿鬼,届时万众一心,一旦连性命也不顾了,十万正统军便再勇猛倍,又如何能是千万饥民的对手?方今之计,伍定远只能与饥民们讲道理,逼得他们知难而退。

    在北关勇士的掩护下,阵中奔出名传令手,人人手持状纸,齐声喊话:奉本朝律法——名传令手齐声呐喊,这批人或练有内功,或天生嗓门洪亮,声能及远,可千万饿鬼叫嚣之下,又有谁听得到说话?伍定远从属下手中接过状纸,亲自上前一步,率众呐喊:奉本朝律法!着令来人就地解散、各归乡里!切莫试法抗命!伍定远内力雄浑,竟然穿过了喧嚣吼叫,声闻旷野,一众传令士气大振,随即放声叫喊:尔等骚乱治安、阻碍要衢!业已触法!、尔等目无法纪、聚众咆哮!依法须得严办!话声甫毕,鬼海中立时传来愤怒回应:法——什么叫做法?让咱们乖乖饿死!就是你的法?咚咚咚、咚咚咚,石块自天倾泻而下,北关勇士被迫举起了手,护住头脸,操爹干娘的骂声中,突然人海深处传来一声啜泣:皇上我们要见皇上啜泣化为哀嚎:对!叫皇上出来!叫皇上出来!咱们只和他一人说话!皇上!出来看我们啊!皇上!千万饿鬼大悲大喊,有的冤、有的恨,奈何正统军就是迟迟不放道。饿鬼们突然万众一心,齐声呐喊:皇上!皇上!皇上!皇上!惊天动地的呼喊中,苍天正在呼唤天。可皇帝并未现身,饿鬼们由悲生怨,由怨转恨,猛然间,人人都深深吸了口气,齐声大喊:狗皇帝!你滚出来啊!饿鬼们愤怒了,大地似起闷雷,呼喊直达天顶穹苍,天地同惊。时在清晨,城中姓泰半还在梦中安睡,一旦听见了他们的怒吼,不知多少人要受惊而醒。

    狗皇帝!你滚出来!、滚出来!你狗皇帝!千万小水滴化作滔天巨浪,扑向城下,双方原本相距来尺,转眼便近了来尺,随时都会短兵相接,全军将士咬牙切齿,低头不动,伍定远则是高举铁手,沈声道:全军预备预备

    小水滴哭着骂着,向前奔来,即将与北关死士正面遭遇,突然间,伍定远喝地一声,铁手放落,但听刷地暴响,本阵兵卒奋步上前,振臂急抛,万柄标枪飞上了半空,急坠而下。

    妈妈!、爹爹!儿童哭喊声中,人潮惊惶闪避,但见地下砂尘飞扬,眼前多出了一排标枪。正统军训练精严,此番万枪向天抛掷,落地时却整整齐齐,彷佛化做了一道界限,挡下了扑面而来的狂涛怒潮。

    全军听令!伍定远须发俱张,振臂怒吼:有敢越雷池一步者,就地正法!

    嘎嘎弦绞,后排箭手拉弓搭箭,前排步卒手按刀柄,人人目露凶光,已有杀人之意。

    皇上!千万小水滴齐声哭喊:放我们进京!

    呒——呜呜呜呜——伍定远亲取号角,鼓气高鸣。他功力之厚,不在当年秦霸先之下,吹起了号角,真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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