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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志-第3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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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场中不少人见过“神剑擒龙”,都知那是一只灵活至的铁胆,外观虽是死物,但在内力驱使之下,却如活物般灵巧。与神剑擒龙相比,业火魔刀不能曲折分毫,但众人适才领教过魔威召唤,听得“死活物”字,自能领略其中奥秘。

    帅金藤怕了起来,低声便道:“怎么办?这西域小武功好厉害,现下又拿了魔刀,谁还打他得过?”金凌霜倒不显得担忧,他摇了摇手,低声道:“别担心,他一会儿便要死了。”

    帅金藤大吃一惊,颤声道:“死?”金凌霜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要叫嚷,低声又道:“魔刀的威力还未全数显现,一会儿他要胆敢拔刀,魔力尽出之时,恐怕他要发狂自杀。”听得强敌即将自灭,帅金藤拍了拍心口,还不及庆幸,却又听上司道:“听好了,这人虽会下手自杀,但他临死前眼中见到异象,不免凶性大发。你们一会儿若是听到吼声,千万记得跑。”众人听得这话,无不心惊胆战,连琼芳也怕了起来,除了那黑衣怪客,其余人众全数向后退开。

    一片阴沈中,黑契丹嘴角泛起了微笑,对身外之事“概不理会,他拿起传国宝刀,恶狠狠插在甲板上,竟然不多看一眼,跟着怀抱魔刀,好似心满意足,什么都有了。喃喃自语间,大手伸来,轻轻握上了刀柄,他要拔刀出鞘。

    说不上来怎么回事,握住刀柄的一刻,只见灭里衣衫鼓起,好似全身灌满了内力,那一头长发更似受了狂风激发,无故向上飘起。

    长发飞舞,虎貌入得眼来,众人都是咦了一声,但见面前这张脸宽额广颚,鼻梁阔而不尖,样貌大大不同于西域人,反与汉人的长相有几分相似。正瞧间,灭里开始拔刀了,光芒闪过,鞘里似有灿亮魔火,一点点地透射出来。刀出寸,忽听灭里冷冷一笑:“奉天承运。”

    奇怪的四个字,众人心下一惊,不知他怎会脱出这句怪话,金凌霜深深吸了口气,沈声道:“留心,魔刀要圆梦了。”话声才毕,又听嗓音森然,幽幽说道:“皇帝诏曰。”

    剽悍目光撇向满船人众,听他嘶声道:“朕命汝等速速下跪,可免一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这口气活似帝王下达圣旨,黑衣众人大为吃惊,正自犹疑问,金凌霜却已低声吩咐:“大家乖乖照他的话做,现下谁都打他不过。”当下第一个跪倒在地,状似叩,上司既然跪倒,众鬼自也如法炮制,黑衣怪客素来高傲,虽不愿下跪,却也盘膝坐地,琼芳自知武功与人家天差地远,为保性命平安,倒也懂得依样画葫芦,半卧半躺,免遭无妄之灾。

    满船倒得倒、跪得跪,灭里志得意满,宛如一代天骄,忍不住哈哈大笑,他左手握柄,右手提刀,痛快的笑声中,兀自叽哩咕噜地说了一大串话,那口音奇声异腔,似是回语,又似蒙语,众人虽想探听他的心事,却无一字可解。

    灭里双目发亮,看他神情亢奋,越笑越是欢畅,刀上红光也越是闪烁,火锋离鞘,刀身出了一半,猛听灭里大喝一声,怒道:“大胆!你是什么人!怎敢站在我面前?”此时连黑衣怪客也已坐地,还有谁敢站着?众人心下一惊,赶忙去看船头,都不知是谁来了。

    船头没有人,只有一柄刀,托帕金玉刀。先前灭里反手提起,将之掼于地下,此刻自是昂然挺立,望来好似一名忠言谏之士,只想阻止孙拔出魔刀。

    “原来是你啊……你这废物除了镇日缠着我,管个屁用……”灭里面泛魔火,他面望托帕金玉刀,说了几句叽哩咕噜的怪话。番汉交杂间,忽尔戟指大骂:“跪下!立时跪下!否则我就杀掉你!砍了你的脑袋!听到没有?”

    别说托帕金玉刀本是死物,无法听懂人话,纵使它天生有灵,此刻却也无法双膝跪地。毕竟它是耶律大石留下的传国宝物,便算此际能够幻化为人,怕也无法向自己的孙磕头讨饶。

    “跪下!跪下!跪下!”灭里益发怒了,霹雳一声大吼,魔刀连销挥出:“跪下!”

    业火并未出鞘,便已斩向“托帕金玉”,双刀相撞,俱是天地名器。陡听嗤地一声怪响,如撕裂帛,可怜“金玉刀”受了重击,刀鞘碎裂,宝石黄金四散纷飞。琼芳掩住睑面,纵声尖叫:“傻瓜!你弄坏自己的刀了!”

    托帕石纵能辟邪,却怎么避得了天下第一邪?霎时刀鞘便已损毁破裂,只是这柄刀乃是契丹国玺,纵使刀鞘损坏,金玉刀身仍旧屹立船头,金羽开屏,宛如孔雀之凛然。灭里怒气不歇,厉声再道:“亡国奴!你还不跪么?”当下不顾一切,奋力再斩第二刀,魔火横烧,甲板上金色羽毛亮起,忽见金羽一处向东疾飞,一处停留原地。

    “刀中之皇”断了,黑契丹年神物遭逢浩劫,今夜身异处。

    众人心下显然,一震于魔刀的锋锐,复慑于灭里的疯狂,满场尽皆无言。

    灭里砍翻强敌,自是容光焕发,哈哈大笑。他提起魔刀,又要握柄来拔,魔刀寸寸离鞘,正要全数出鞘,忽然脚尖踩中一物,低头去望,赫是金丝缠绕的“耶律”二字。

    灭里眨了眨眼,咦了一声,看了看手中魔刀,又朝地下的残碎刀鞘望了一眼。好似地下那两个字与自己有些渊源,却又瞧不明白。他嘴角斜起,想要去拔魔刀,却又浑身不舒坦,一时提刃而起,一时垂手而落,也是不胜其扰,终于俯身蹲地,拾起碎屑来望。

    “耶律?耶律?”灭里拿起那截断裂刀鞘来看,一时喃声自语,语气满是迷蒙。正要将碎鞘扔开,忽然咦了一声,惊道:“耶律!”

    悲声惨叫响起船头,魔刀坠地,撞破了甲板,灭里纵声哭叫道:“耶律啊!”

    魔刀终于回入鞘里,灭里也醒了过来。他满面泪水,宛如从噩梦中惊醒,有些不知身在何方,眼见帅金藤摇头苦笑,琼芳面带怜悯,目光俱都望向自己脚边。灭里心中疑茫,低头下望,登已见到那身异处的传国宝刀。黑契丹震惊之下,喘道:“谁……是谁……”

    没人回答自己,只是甲板上的每个人都在笑,琼芳苦笑,帅金藤干笑,其余黑衣人或讥笑、或冷笑、或放声大笑……灭里呆呆看着众人,忽见黄金手指轻轻挪移,定向了自己,金凌霜目光怜悯,叹道:“是你。”

    “是我?”灭里嘴角泛起痛楚苦纹,歪着头颈,已然双膝跪倒。

    世间最痛楚之事,莫过于美梦成真之刻,却忽然从死因黑牢里惊醒过来,那不只是从云端摔回人世,还是直直落入无边地狱里。可怜代千年的身世荣光,在这一刻全数毁弃。更可怕的是它竟然不是毁于敌人手中,而是毁于孙刀下。黑契丹一族留下的足迹,到此走入了尽头。眼见灭里双手捧起传国宝刀,神情像要饮泪,又像是要大笑,众人看到眼里,方知悔恨至深之人,该是什么样的容情。

    灭里唏嘘之间,口中又喃喃自语起来,他双膝跪地,轻轻放落宝刀,反手便抓起了魔物,这回刀锋出鞘,却是朝喉头抹去。琼芳不愿他这般自杀,纵声便叫:“万万不可!”

    正要上前阻止,却给拉住了,听得金凌霜道:“你别想妄动,他死前入魔,随时会放手乱杀。”琼芳虽然不知此言真假,却也不敢冒失,只能忍手不动,眼睁睁看着灭里下手自裁。

    刀锋来到喉头,血红魔光即将吞饮颈血,收下八代煞金的性命。不说黑衣鬼众与此人毫无渊源,无人愿意下手来救,此刻纵使有些交情,却也难以当头棒喝,让灭里从噩梦中惊醒回来。

    堪堪当死之际,忽然咻地一声,竟有人扔来托帕金玉刀的残渣,霎时打中了黑契丹脑门。灭里怒目去望,赫见一人抱胸而立,眼光隐带轻蔑,看这人如此冷傲,不是那黑衣怪客是谁?灭里狂怒道:“你干什么?”黑衣怪客并无一字回答,只提起脚尖,拨了拨地下的断鞘,瞧他举止轻蔑,那脚尖放落之处,正巧又是那“耶律”二字。

    祖宗受辱,灭里登时恶火催心,怒道:“我要杀掉你!”双手扑出,一手救起断做两截的“托帕金玉”,一手却去抢那“耶律”二字,不知不觉间,手中的魔刀却给抛开了。

    过关了,在祖宗大名的召唤下,灭里舍弃了魔刀,终于救回了自己的性命。

    好容易魔刀坠地,金凌霜见机不可失,正要提起黑布遮掩,那黑衣怪客倒也机灵,举脚一踢,便将“耶律”二字踢向金凌霜,惹祸之物一到,灭里便也转向杀来,金凌霜嘿地一声,正要拔剑抵挡,区区双眼一睐间,黑衣怪客抢先纵身,直扑魔刀而去。

    “滚开!”七当家站得近,一拳便朝黑衣怪客打去,二人鹬蚌相争,翻滚倒地,谁也腾不出手来拿刀,便让满场黑衣渔翁得利。只见这个夹手去夺,那个举掌去打,这个脚尖挑起魔刀,那个起身高扑来跳,一片闷打间,不知又是谁扫来一肘,只打得一人不支倒下。

    魔刀引主入魔,以灭里本性的武勇高贵,尚且为之溃烂颓丧。余人多是鸡鸣狗盗之徒,平日只知酒色财气、宣淫泄欲,当此魔性驱使之下,谁还不昏不狂?此时此刻,欲令智昏,世上没有不敢打的男人,没有不能碰的女人,七情六欲焚烧,教条规矩一概破除,人间便成地狱凶貌。

    “丧尽天良啊……”琼芳满心骇然,急忙缩到甲板一角,深怕给打斗牵连上了,此时船上满是狂徒,除了灭里到处捡拾刀鞘碎屑,金凌霜仗剑缩身自保,其余人众都在打斗。

    转瞬之间,魔刀易主无数次,只是谁都拿之不稳,无论谁沾上了魔刀,身边便追来几十柄刀剑,逼得主人急急抛刀,以求自保。

    无人拿得住魔刀,遑论要从容提刀出鞘,看此物如斯惹祸,却又何必争什么?琼芳满心感慨,忖道:“这些人穷无聊,真比禽兽还要不如。我可别和他们搅和,得赶紧离开才是。”她小心翼翼,不敢惊动满船疯,自从船舷旁穿身而过,看看离岸不远,正要纵身跳跃,忽然面前滚来一样物事,一滑到脚边,逼得琼芳停步避让。

    黑暗中有东西在发光,那是“业火魔刀”啊!

    琼芳咦了一声,满场纷乱之间,这闪闪猫晶居然滚到自己脚边?琼芳满心诧异,还不知该当如何,赫见面前一名黑衣人龇牙咧嘴,看他手臂给人揪住,明明不能寸进,口中却还喊得声嘶力竭,只想下手来拿。琼芳想起灭里的惨状,摇头自忖:“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还是别碰吧。”

    正想掉头离开,却又见到刀鞘上的魔眼,正向自己眨着神光。

    猫晶魔火,隐生动人辉芒,琼芳忖道:“看这东西好漂亮,拿来作成饰耳环,倒也不坏。”想着想,不由蹲身下地,便要去碰刀鞘,陡然间心中一惊,忖念道:“琼芳啊琼芳,你今儿是怎么了?你打小光明正大,从不贪图别人的东西,怎地变得这么贪?”

    琼芳出身世家,自小便是傲性儿,绝不觊觎别人的东西。想起祖宗遗训,立时要缩手回去,转眼之间,又看到那只魔眼,心中又想:“傻,你拿这柄刀,可不是为了一己之私啊!颖超输给那个黑衣人,满船黑衣坏蛋又在胡作非为,我拿这柄刀,那可不是为了一己私利,而是为国为民啊!”

    为国为民,成为举世景仰的大侠,为天下谋福、为姓出力,迷蒙之中,只见爷爷、情郎、娟儿、傅师范、哲尔丹等人拍手鼓掌,一个个围住自己欢呼赞叹。琼芳摸了摸脑袋,睑上露出欢喜笑容,腼腆道:“你们别老夸我,怪难为情的。”

    诸多念头看似纷纷扰扰,其实全于瞬间闪过。琼芳想到欣然处,终于下定决心,便喜孜孜地伸手出去,轻轻抚摸魔刀。

    刀触指端,掌心不由发烫,脑中更是微感晕眩,好似眼前有些影,偏又朦朦胧胧地捉摸不定。琼芳眨了眨眼,急忙松开了手,心道:“怪怪的。”她原本怀抱那本“景泰人物记谱”此刻便任凭书本摔落在地,不再理会。

    此时手掌发烫,低头去看掌心,已然隐隐散出红光。琼芳暗暗害怕,转眼去看刀鞘,却见那只魔眼兀自凝望自己,好似催促她早些过来。琼芳反覆沉吟,想起了灭里的惨状,内心有此犹豫,可要弃刃而去,却又有些舍不得,她始终抓不定主意,只得咬住下唇,忖念道:“好了,就碰一下吧,一会儿要是生出怪事,我尽管放开便是。”心头有了想法,便又大了胆,再次伸手出去。

    玉白雪指寸寸缓进,一时之间,花瓣似的粉红指甲停下,终于握住了刀柄。

    这回没什么感觉,倒是觉得刀柄很是粗糙,上头一格格地,宛如蜂窝排列,若要提刀打架,肯定不顺手。喃喃自语间,随手将魔刀提了起来,忽地心下大喜:“这刀好轻啊。”

    这刀望似沉重巨大,岂料入手一点不沈,似比自己的铁扇还来得轻巧。琼芳嘻嘻一笑,想道:“真好玩,这刀如此轻巧,我以后可以改练刀法了。”正想间,肩头略紧,似给人拉住了,琼芳啧地一声,随手拂出,五指到处,拉住她的那只手便已受力荡开。

    琼芳此时浑浑噩噩,当然不晓得拉住她的正是黑衣怪客,她自也不知,适才那轻轻一拂,便将绝代高手震退步,逼得他摔入了人堆。琼芳沉迷刀中,自顾自地把玩刀鞘,娇声笑道:“魔刀啊魔刀,你到底长什么样呢?你是不是很可爱啊?”

    手握刀柄,业火送出鞘中,赫地四周风雪大作,脚下的“人物记谱”的纸页一给风神掀开,一页又一页,终于来到了一四十七页。

    魔刀开始圆梦,四遭昏暗下来,耳边厮杀也全数止歇,琼芳眨着一双大眼,正感迷惑间,忽听背后传来一声怒喝:“芳儿,放开它!”

    谁啊?那么凶?琼芳喃喃回头,忽然见到再也熟悉不过的那个亲人。

    琼武川,当朝威权国丈,紫云轩的正宗阁主,他双手抱胸,厉声道:“放开它!”

    放开谁啊……琼芳一脸愕然,呆呆听着爷爷喝道:“回你的房去。你爹爹要走了。”

    琼芳全身巨震,急急去看魔刀,赫然间,抱在怀里的不再是一柄刀,而是一个男。

    琼芳啊地一声尖叫,已然跪倒在地,珠泪欲垂。面前那男倒卧在地,睁着无力的眼皮,目光灰败,想要伸手起来,却又气力不济。琼芳将他紧紧抱入怀里,终于放声大哭:“爹爹!”

    琼翊,字道甫,顺天通州人,祖英国公嫡系六世孙,武英十五年进士及第,授户部主事,历南京通政司参议、詹事府少詹事,景泰二十六年暴疾卒,得年四十……

    人物纪谱第一四十七页,躺着琼家少爷的故事。琼芳泪如雨下,十四年来的酸楚涌入喉头,让她无法站起,她只能紧紧抱住生身父亲,不住亲吻他的面颊。爹爹忍住腹痛,他眼中淌泪,强笑道:“芳……芳儿,对不起……爹爹不是故意要死,对不起……芳儿……我的芳儿……”

    死在家庙的爹爹,就这样倒在女儿面前,死前还在恳求爱女的原谅。琼芳没有办法说话,她只能默默饮泪,一直亲吻爹爹的脸颊、亲吻爹爹的嘴唇,可爹爹一直吐血出来,染红了琼芳的樱唇。

    “放开他,放开他!别再亲他!”背后爷爷一直来拉自己,一直拉……一直拉……一直有人要分开他们父女……院里还有好多好多人,他们手拿拂尘,身穿宫装,好像神仙一样打扮……他)们要带走爹爹么?他们要带爹爹去哪里?

    “啊呀啊!”琼芳终于能够说话了,她发出凄厉尖叫:“不要拉我!不要拉!谁来救爹爹啊!”她哭叫不休,转身一拳朝背后打出,后头的爷爷向后滑开,转瞬间摔跌出去。

    琼芳却不知道,她这拳打得是七当家,尽管对方功力深厚,此刻却挡不下她奋力击来的一拳。

    “爷爷!爹爹要死掉了,你快想法救救他啊!”小琼芳纵声悲哭,可就是没人理会自己,每个人的目光都是如此深沉悲哀,凄厉哭嚎之中,十多年来不敢深思的迷惑,终于全数爆发心头。琼芳大哭道:“爷爷!你想要爹爹死掉!对不对?你告诉我!告诉我!”

    琼芳拖着爹爹长大的尸身,哭叫奔走,到处都是爷爷,到处都是神仙打扮的坏人,他们不停追将过来,引得琼芳大哭大叫,不住出拳踢腿,丹田像是烧满了火炭,怎么也用不完的气力,不停从千万个毛孔涌向体内,打得更多的爷爷滚将开来。

    狂风暴雪之中,琼芳奔逃呐喊,却怎么也逃不出去,她将心一横,性反身过来,怒目望向满船的坏人,戟指喝道:“是谁逼死我爹爹的,说!”

    面前的坏人无人说话,只是一个个森森冷笑,他们全都是帮凶。琼芳也应以凶狠冷笑,她握住刀柄,咬牙道:“你们这些坏人,我要杀光你们,不分男女老少,我要杀得你们鸡犬不留!”

    魔女大口喘气,复仇之火催心来,大雪也成雾蒙蒙。此刻没有爷爷,也没有爹爹,甲板上只有一个着魔的小姑娘,雪嫩的小手紧抓刀柄,那形若六角蜂窝的刀柄黝黑雄浑,几如少女的上臂短长,人小刀长,这幅模样虽然突兀,场内却无一人敢怠慢。

    全场唯一还清醒的,只剩下金凌霜一人,可惜他连自保都嫌困难,如何能阻止琼芳步向死亡?他心里明白,这名女孩只要拔出宝刀,下一步便会看到自己的死期。她没有灭里的深厚定力,更没有灭里的高强武功,她会比灭里更快十倍自杀,从而像是那柄托帕金玉刀,成为身异处的小姑娘。

    魔性催引,琼芳早已红肿了泪眼,听她哽咽自语:“爹爹……芳儿爱你,你看、你看……芳儿要替你报仇了……”慢慢地,刀柄向上提起,魔刀出鞘了,业火寸寸,照耀得满船人众如同鬼魔。刀锋将出,恨火吞吐绽放,只要一会儿刀鞘坠地,魔刀便将完全绽现人间,那时第一个惨死的不是别人,而是眼前这个玉雪可爱的小阁主……

    嘎地一声,甲板轻轻摇晃,有人上船了,这人脚步轻盈,一穿越船板,几同无声。

    金凌霜第一个醒觉过来,他日去看琼芳背后,赫见大雪飞舞之中,琼芳背后现出了一个人影。金凌霜心中骇然,喃喃自忖:“魔王到了?”

    雪夜朦朦胧胧,满船人众静下手边的凶杀,一同看向琼芳的背后。没人知道魔光引来了什么东西,他是迟来的船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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