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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侯爷垮了。
善穆侯便如景泰王朝的一大磐石,天下要走到动荡不安这一步,征北都督非倒不可。唯有柳征北的十万军马成了无头苍蝇,奸雄才有崛起的可能。可悲复可叹,柳昂天的垮台不是因为谁的仇恨,而是为了他手上的十万雄兵,这就叫“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真狠……刘敬都做不出来的事,那个人居然做得到?黑虎头上的男叹了口气,那叹息带着惋惜与愤慨,更多的却是对敌手的敬畏。
拔除了刘敬,下一个却跳过了江充,直接来到了柳昂天身上,好辣好毒,刘、柳两派轮番垮台,那最有警觉能耐的江师措手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情势逆转。现下他孤掌难鸣,已成废人,恐怕再也施不上力了。
征北都督垮台,连江充也已受黜,武官朝不保夕,形势岌岌可危。挡在一统江山大门外的那块顽石,只剩下了自己。换句话说,天下唯一还能与修罗抗衡的,也只剩下自己。
秦仲海,镇住天地局面!
黑虎头顶的男双目生出了光芒,凝视着远境东方的京城()。
※※※
烽火台旁的探急急来报,接连奏出军情:“右凤军师传书回寨,北京政变在即,请将军即刻起兵布置。他日内便会赶回山寨。”青衣秀士何等功力,有着此人帮手,万事不出掌握中。秦仲海听得军情,登时眯起双眼,自顾自地幽幽叹息:“天下英雄唯你我……到做到,真的要复辟了……”
达摩院里,强敌一起意向自己借兵,当时想也不想,立时出言拒绝。如今形势逆转,那人连破玄关,已然所向无敌,看他政变之后,下一步便要来对付自己了。
“来吧,你毒,我便辣,你狠,我更强。咱们好好斗一斗。”怒苍总帅双手抱胸,冷冷一笑,斜睨着万里之外的强敌。
“尽管政变吧,怒苍早已有备。你让皇帝替你开,咱便让你做工架桥……你借刀杀人、我暗渡陈仓、你直闯京城,我杀入关中,你做无本生意,咱便干便宜买卖。”天赐良机,坐收渔利的时机终于来了。
谁管谁是圣天呢?朝廷局面越乱,怒苍英雄越是欢喜。北京政变,新皇急复辟、旧帝忙剿敉,双方打个你死我活,朝廷自顾不暇,他老秦便趁机占山据险、招降纳叛。当兵马杀入关中之后,东进时机成熟,怒苍大军随时可以开进洛阳,从此与朝廷平起平坐。
“你呀你,以为自己最毒辣么?要比心眼、斗权谋,你还差得远了。”
怒苍总帅凝视着辽阔的大漠,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此生不必跪人的怒苍总帅,他可不同于父亲秦霸先,他是真正的反贼啊!
“加把劲吧,北京布军几十万啊,你能拉得动几只军马呢?别两下就给搞死了,撑久一点吧。”秦仲海朗声大笑,便要反身下峰,忽然一名传令奔来,慌声道:“启禀山主,忠义堂里有您的客人。”秦仲海有些纳闷,反问道:“客人?”
那传令连连颔,道:“正是。陆爷请您赶紧下去。”
秦仲海点了点头,自重建怒苍以来,忠义堂广开大门,时时有山五岳的好汉前来投奔,没想深夜之间,也有好汉慕名来投。却不知是否地方官府追捕得紧,居然簧夜之间上山。
秦仲海心情愉悦,笑眯眯地行入忠义堂,先见一名女怀抱婴孩,娇怯怯地望着自己,正是言二娘。秦仲海咳了一声,嘴角挤出了微笑,自也没多说什么,正要唤来属下问话,突见一名男软瘫木椅之上,已然睡倒堂中。
那人脸做长方,虽然颏下生满短须,面貌英俊依旧难掩,那人是……是……
便在此时,陆孤瞻虎掌伸来,手中托着一方印石,秦仲海暴睁虎眼,微笑的嘴角僵住了。
卢云来了!带著「正统之宝”来了!
原来如此,这才是强敌最后的权谋。秦仲海拿起玉玺,已然呆愕无言。
复辟政变,谁最有嫌疑?二十年前,谁的父亲拥立先皇、据山造反,与景泰大战不休?一个月前,又是谁的上司窝藏玉玺,挑战当今,终于满门被诛?
完了,知己投山,居然带来这份大礼()。怒苍本就是皇帝的眼中钉,现下收容婴儿,包下玉玺,这方印石如同火引,只要几下挑拨,令得谣言满天飞,皇帝的猜疑与恨火全都会发泄在自己身上。
北京的几十万布军不会乖乖地守在家里,他们出门来了。怒苍身处嫌疑之地,毫无转圜余地,必然正面干上。可恨扑天盖地的兵马包围而来,怒苍危在旦夕,京城防卫反成空虚……
坐收渔利的不是自己,而是那家伙……他要自己和皇帝打得死去活来,好让他轻轻松松下手起义,坐收一个平佛国。可怜卢云忠肝义胆,千里迢迢,却是坠入了人家的算计中。
平静的夜空里浮现出一个高傲的背影。那自信满满的修长身影含笑回,他举起手上的酒水,向自己邀杯示意。秦仲海仰望天际,咬牙切齿中,双肩颤抖不休。
“杨肃观!老要抽你的筋、扒你的皮!”
秦仲海虎目忿恚,双手握拳,向夜空里的身影怒声厉嚎。堂上众人不知他为何发怒,无不悚然一惊,却只有卢云睡得安详,分毫不知危难已在眼前。
正文 第四章 共饮
景泰十年九月十日,政变前六日,怒苍山脚
九月十清早,黎明天光之中,朝廷第一只大军开抵怒苍。此兵马起于天水,共计万骑兵,主事为天水新任都指挥使,四总兵陈锣山。
天水、平凉、驿马关,是为朝廷剿匪第一线,处守军势若犄角,合围怒苍。半个时辰过后,平凉、驿马关二地总兵各率军两万,也已赶抵此间,前来与天水军会合。朝廷压迫敌方腹地,必有深意,果然不到下午,玉门关的神武炮车也已运抵。重炮驻守长城,向用以抚远镇边,除景泰十四年大战之外,这还是近十年来头一回用于内战。
二五十六门火炮上阵,威势惊人,大大不同于“投石机”飞天坠物之粗陋。重炮曰“神武大炮”,轻炮称“旋风炮”、“流星炮”,这些炮台轻则数十斤,重则数斤,均由军器监打造,开国初由交趾黎澄传下,制法列本朝机要,非要员不能参阅。火炮前膛填弹,燃药后射出,炮火及远,炸力沈猛,轰破寨门之后,配合骑兵冲锋,最具杀伤威力。
自昨日起算,至今日夜间为止,一共赶抵四兵马。合计十二万大军。
八月中秋前夕,柳昂天叛国,京畿大营万军马怒闯北京,双方激战一场,皇帝逮捕无数柳门亲信,陛下余怒未消,岂料日不到,竟又接获不明线报,说那怒苍山手握玉玺,随时要拥立新帝,向北京挑战。
消息传出,皇帝震恐不安,无数探便已赶往西疆,查探消息是否属实,天下军马旋即待命,只要查认确凿,立即整装西征。
九月十二深夜,安徽护庸侯高家门人飞鸽传书,群鸽八站接力,回秉北京,言道玉玺并同柳家余孤,已然投入怒苍。今圣狂怒,旋即下旨征讨怒苍,誓言踏平山寨,生擒秦仲海。
西疆前线兵马已然围山,这十二万军不过是个先锋,真正的主力起自京畿,尚未赶到,计神策、凤翔、熊飞、威边、宁远、赤麟六大军,二十万御林禁军连夜进发,现已通过虎牢关,即将于九月十九傍晚抵达。
此战牵涉皇权归属,实乃国家第一要务,自要倾全国之力征讨,连长城驻边的军马也已调回,军容之盛,为十年来所仅见,若不能一次平定乱匪,彻底剿灭妖火,皇帝绝不罢休。
※※※
月朗天静,怒苍山脚营寨连绵,鳞次栉比。帅帐里笑闹声不绝于耳,只见营中杀猪宰羊,直如流水宴席。帐中坐着几员大将,诸人高谈阔论,神态欢畅,却只有一名将领不言不语,看他低头不动,更没动上酒杯菜肴,面色里隐隐透出气苦。
“江…提督……”,官话的卷舌腔响起,冷冷地道:“陈大人如此安排,您可有异议?”
听得说话,江提督抬起头来,望着面前的一名男,说话那人姓冯,单名一个治字,长得是獐头鼠目。只见那冯治喝了酒水,擦去唇边油腻,又把话说了一遍:“江提督,安排您的军马做先锋,您到底有无异议啊?”
江提督,便是陕西提督江翼,师江充的胞弟。包围怒苍的兵马中,最雄壮的一只便是江翼带领的江系亲军。此援军近在咫尺,向驻于陕甘等地,计五万余人,乃是此行讨逆的主力之一。
征讨怒苍,先锋便是送死,江翼面色铁青,不住回避面前那冯治的目光。只是冯治毫不放松,居然一再催促。听他道:“江提督可别拒人于千里之外,若非咱们钦差陈大人一心提拔你,怎会让您的手下打第一阵?他好心提拔你,你可别不识相啊。”
听得“提拔”二字,江翼脸色青紫,当真气到说不出话来了。想他江家威震天下,兄弟深受皇帝仰仗,早是国之重臣,向来只有他提拔别人,什么时候给谁提拔过了?江翼深深吸了口气,压抑怒气,道:“多谢钦差陈总兵的好意,这里多少英雄,先锋大位我不敢坐,还是让给你们吧。”那冯治嘿地一声,道:“江提督,您可别推拒,军令如山呢。”
提到军令,几无转圜余地,江翼摇头道:“冯兄不必再说了,请恕江某不能答应,若要攻坚,咱们同时出发。不必分什么先后。”冯治脸色难看,还没发作,便听一声冷笑:“提督大人,你有什么不满,只管冲着陈某来。”
江翼凝目望去,说话之人姓陈,名锣山,总兵顶戴,这人便是冯治口中的那个钦差了,看他不住斜睨自己,大有挑衅意味。
滥竽充数之辈,俯拾皆是,这陈锣山并非柳门出身,也非江系保荐,却是七日前才给皇帝升任的下级军官。江翼来此之前,根本不识此人。他沈敛怒目,不去理会,双手抱胸,沉声道:“听好了,天下除开圣旨,陕甘兵马只听师调,阁下所言,请恕江某不能奉命。”
陈锣山把酒杯往地下重重一砸,喝道:“江提督,这帅营里的主事便是我,天水新任都指挥使,天钦差陈锣山!你如此说话,不怕犯上么?”对方神态张狂,入朝以来所仅见,江翼震怒之下,一时已是面色泛青,当下站起身来,怒目回望陈锣山。
“给我坐下!你不怕军法么?”陈锣山怒喝,尚方宝剑亮了出来,他要一次压倒江翼……
尚方宝剑之前,江翼并未屈服,这种神气玩意儿,江家多得是,便是自己手中的宝刀、腰间的匕,哪件不是御赐?他将酒杯拿起,狠狠往地下一砸,森然道:“姓陈的,我江家称霸朝廷之时,你这乡下乞儿还不知在哪儿蹲窑。怕这个字,姓江的不会写!”
陈锣山忍不下这口恶气,一时怒吼连连:“来人啊!把他押起来!”
营帐里名亲兵挚刀在手,都要过来抓人,江翼手按刀柄,霎时背后刷刷数声,十名江系副将抢先拔刀出鞘。情势森严,双方剑拔弩张,陈锣山震怒欲狂,命人严守营帐,不许任何人离开。
便在此时,两名老将掀帐入营,左那人身长十尺,身穿金甲,却是宋公迈,右那人为矮小,黑甲白发,正是高天威。抚远四家的两大宗主老将入得营中,便见双方咬牙切齿,欲待相互砍杀,宋公迈慌道:“这是干什么?大敌当前,咱们正是要携手同心的时候,这是做什么来着?”眼看江翼与陈锣山两人怒目相对,火气十足,高天威赶忙率领门人,隔在两方人马之间,宋高两名老将各自安抚,都在劝慰。
良久良久,双方终于放下屠刀,只是彼此仍不愿对面说话。宋公迈扶住江翼的肩头,温言道:“江提督快别气了,大家喝杯酒,当是和解吧。”江翼别过头去,挥了挥手,低声道:“不了,末将有些累了,爵爷您自管喝吧。”说着头也不回,迳自带着属下离去。
冯治叫道:“提督大人,咱们约好的事儿,您可得照办啊。”
眼看江翼头也不回地走了,高天威忙问道:“他干啥气成这德行?”
冯治干笑道:“也没什么,咱们心肠好,把先锋大位让给陕西军马,让他们夺个头号战功,哪晓得这小倚仗他哥哥的势力,硬是不识咱们的好心……”陈锣山冷笑道:“可不是么?给脸不要脸!都什么时候了?他还以为他那二哥有个屁用?”听得实情如此,高天威嘴角下弯,向宋公迈使了个眼色。两名老将口中没说话,心里却是暗暗摇头。
眼前要打的地方不是别处,乃是天下第一难攻的怒苍总寨,先锋队便是敢死队,陈锣山这帮人硬要拿人家手下的性命当垫背,无怪会吵成这个模样。
※※※
朝廷大乱,柳昂天已死,江充、江翼兔死狐悲,江提督率着属下返回本部,众将神情苦闷,各自回营歇息,一无话。
江家兄弟,大哥早死,江充行二,江翼行,人中向以二弟江充见识最远、权谋最高,但以战阵较量而言,却以这位弟江翼最为高明。此人精于阵法,兵马娴熟,乃是当朝名将之一。自秦霸先死后,更为朝廷镇守西疆,数十年来未有大失。数月前与怒苍一场激战,在煞金与陆孤瞻的大军联手夹攻下,江翼尚能从容调,大军虽败不溃,足见此人颇有真材实,绝非逢人说项的弄臣小丑。
江翼孤坐营帐,暖了一壶酒,自饮自酌。他怎么也料想不到,今夜不过入帐参军,便要吃上一顿排头。想起陈锣山的霸道、冯治的轻薄,江翼恨恨一拳捶在几上,泪水夺眶而出。
柳门惨案之后,皇帝龙心猜疑,不再重用朝中旧臣,二哥江充从此大权旁落,他既是江充的胞弟,此战奉召出征,自然动辄得咎。想起兄长情势堪虞,富贵岁月嘎然而止,等在前面的,怕是艰难无比的崎岖程。江翼双手掩面,忍不住轻声啜泣起来。“江提督别哭。咱来与你……”对座传来低沉的说话声,口音前所未闻。
“喝一盅。”
营帐之中,居然会有不速之客,江翼大吃一惊,急忙放下双手,睁眼望着矮几对座。对面传来两道火焰般的目光,从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里放来。
对座一条大汉斜肩侧坐,单手放置几上,看他嘴角带笑,横眼睥睨,侧脸望去,高鼻倍加醒目,江翼见这人满面胡渣屑,约莫十来岁,一头浓密黑发,双目不必圆睁,威势便已十分摄人,他想不起营中哪位将官生得这等威武形貌,嚅啮便问:“阁下……阁下是谁?”
那人嘿嘿一笑,将额上乱发拨开,霎时露出一个血红的“罪”字,江翼冷汗流了一身,慌忙去看他的左腿,果然见到铁脚义肢,霎时惊惶失措,正要大声呼救,忽然喉头一凉,竟被人用刀架住了。
江翼回去看,背后不知何时竟然躲着一名和尚,看他面容慈和,却不知是谁。江翼自知生死全在一念间,当下不顾一切,推开了钢刀,拼死往帐门扑出,忽然一阵劲风传到,帐外走入一人,却是一名士打扮的男,看他脸带面具,正是怒苍山的“右凤”唐士谦。江翼牙关颤抖,正要去拔腰刀,却又有一只大手伸来,轻轻巧巧地夺过他的兵刃,那人面貌堂正,身形巨大,正是“气冲塞北”煞金石刚。
前有狼,后有虎,江翼心中黯淡,自知难逃一死,当下嘴角泛起了苦笑,低声道:
“诸位好汉,请高抬贵手,赏在下一个痛快。”说着闭上眼皮,洒下了两行悲泪。也好,二哥把秦家满门害得好惨,死在秦仲海手里,总强过被陈锣山送去做炮灰。江翼泪流满面,毫无求生之欲,只等斧戎加身,便算一场解脱。
只是等了许久,对方的屠刀却迟迟不饮颈血,江翼睁开双眼,望着眼前的世仇,低声问道:“将军身世坎坷、家门不幸,我江家兄弟难卸其责。好容易可以为父报仇,了结你我两家恩怨,为何迟迟不下手?”
秦仲海目光霸悍,在他身上转了转,却不知有何用意。江翼心头暗暗惊怕,就恐自己死前还要饱受折辱。正恐惧间,只见秦仲海举起酒壶,替自己斟了一杯,淡淡地道:“江提督,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可否告诉秦某,阁下虎狼天性,适才自饮自酌时,为何掉泪?”
江翼咬碎银牙,举杯喝干,眼中的热泪却又涌了出来。
秦仲海也举起手来,自饮一杯,道:“目中流泪,若非心生恐惧,便是心有不甘,提督大人,您既连死也无惧,莫非是在恨谁么?”
江翼久在朝廷,尝闻秦仲海的大名,但他俩人一个是江系大将,一个是柳门英豪,又因自己驻派西疆多年,是以两人虽在战场上交过手,今夜却是头一回对面说话。江翼暗暗打量眼前的怒苍总帅,只觉这人不似传闻中那般粗豪,反而目光中有种深不可测的威势,压迫得自己难以喘息。
眼看江翼低头垂目,眼望茶几,嘴角微带愁意。秦仲海使了个眼色,背后止观手提酒壶,又为江翼斟酒。过得良久,只听他低声道:“家兄虽是天下人口中的奸臣,但在下只是个武夫,对政治之事不甚喜爱。”秦仲海微笑道:“江提督是个有本领的人,在下当然知晓。”
江翼听强敌称赞自己,对比适才陈锣山的凶霸,更感叹息。他幽幽地道:“您过去是本朝将官,也当知晓我辈武人的心愿,倘这生不能死在家中,便盼为国效忠,马革裹尸……咱们武人心中最怕最恨,就是担心死在……”秦仲海叹了口气,接口道:“刑场之中。”
江翼奋力颔,一时泪水滚滚而下,咬牙道:“死于强敌之手,毕竟是战死沙场,江某虽死无憾,但要死在那帮鼠窃狗偷的流小丑手下,江某宁可现下引颈就戮!”自古武将最让人钦羡的莫过于郭仪。此人生前君王信宠,死后姓追悼,临终时七八婿同来送终,倍哀荣,是为第一等将官。下场差点的如狄青,此人力抗大辽,万箭穿心而死,临终时虽无姓同声一哭,但生前为敌国君臣所敬畏,死后朝廷官齐来追思,可说虽死犹荣,算得第二等。下场更差的如大汉李陵,此人投降匈奴,武帝将之满门抄斩,他则目汉天为生平死仇,分毫不让。虽然最后孤寂老死异乡,但死前有番邦爱侣陪伴,匈奴可汗为之一哭,还不算差。
第一等倍哀荣,第二等轰轰烈烈,第等孤单寂寥,但真要说到痛不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