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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行歌-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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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察形势,冲动无谋,轻易被敌攻心致愠,此其五。”

“言辞无礼,对救困之人恶言相向,德怨不分,此其六。”

“宽已责人,对自身之过放纵,全无省悔之心,此其七。”

“以上种种,有什么理由辩称惩处过重,没让你入后山禁足十年已算轻的。”一声比一声严厉,说到最后,谢云书面如寒冰,毫无转寰的余地。

谢曲衡沉默下来。

谢青岚终是不服,“只怕在三哥心里,第六条才是最不可恕的。”

“你还有脸争辩?”谢云书倒也不恼,冷冷道。“我问一句,假使那日她不在,后果如何。”

谢青岚住了口,心下仍是意气难平。

谢云书收入眼底,又道。“我再问你,若犯事的不是你,而是白家弟子,依你看白老爷子将如何惩治。”

少年愣了愣,默默低下了头。

“引来举家倾族的大祸,纵然是亲子,白家也决不会轻饶。”

“如今白家不提,不过是看在两家世交的情面,又恰逢谢家的朋友消弥此祸,惊而无险。谁敢说他们心底对你无怨。”

“这件事传出去,江湖上懂的说谢家教子无方,行事不知天高地厚。不懂的说白家仰谢家鼻息,泼天大祸都忍过了不提,颜面何存。届时白谢两家世代交好,因你而生嫌隙,又该当何种罪罚。”

谢青岚脸色苍白,冷汗涔涔而下。

“爹娘疼你年少,多方回护不忍苛责,却不该成为你无知轻狂的由来,你要尚有一线清明,就回去躬身自惕学着收敛,莫要仗着家世张扬放任,目空一切,以为江湖上除了世家再无余子。”

谢青岚张了张口,无法出声。

一句句毫不留情的斥责如鞭子打在心头,羞惭自鄙的感觉山一般沉重,压得少年险些窒息。

谢曲衡到底不忍。

“你先下去好好想想,过些时回扬州再由爹亲自裁断。”

……

“别再惯着小弟,他不是个孩子了。”谢云书目送弟弟佝偻的背影,心下也有些恻然。“爹既放他出来,就是要他尝点苦头,不然将来何以行事。”

“他才17岁。”长兄如父,谢曲衡看着幼弟长大,见他意气消沉,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我十五岁即因自不量力的愚蠢被擒至天山,不希望他重蹈覆辙。”谢云书怎会不懂大哥的心情。“敌人不会因为年纪小就放他一马。”

“这次多亏了叶姑娘,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想起形势谢曲衡余悸犹存。青岚遭人利用,万一萧世成得手,谢家真要无地自容。

“她伤得可重?”心下是知道答案的,当时的情景历历可见。

“嗯。”眼中掠过一抹疼疚,声音轻了些。“她很少受这么重的伤。”

“我以为她顶多会救青岚,没想到……”

“若是白家灭了,青岚也就毁了。” 萧世成蓄意借此事打击谢家的声誉,一举数得。一旦成为毁灭盟友的罪魁,不管是精神上的自责抑或谢家的惩处,都不会再有出头之日,种种风言足以让尚未成长的少年没顶。“她答应照看,就不会让最糟糕的事情发生。”

“幸好……”

谢曲衡没再说下去,拍了拍三弟的肩。

“说起来近日有些流言,关于叶姑娘。”宋羽觞从门口闪入,他终日东游西荡消息灵通,此刻眉间隐着好奇,无疑是来探听第一手资料。

“什么内容。”一直在榻边不离,谢云书头一遭听说,心里顿时一沉,该不会……

“传闻说她与雪衣女有些因缘,极可能有师徒之谊。”

“根据?”无头绪的话语让谢云书茫然。“还有,雪衣女是什么人。”

“她的剑。” 宋羽觞比了比剑长,“在月下泛清光,剑芒透白,说是与当年雪衣女用的一模一样。”

迦夜的剑……

“雪衣女是当年中原武林的神秘人物,素来着白衣,身法轻捷异常鬼魅。没人看过她的脸,在江湖上昙花一现,杀过几个将军,说不上是正是邪。” 宋羽觞八卦得十分齐全。“按理叶姑娘来自西域,与中原相去万里,应该不会是一路,可是那把剑……”

“消息传出去了?”

“嗯,白家这般大事,众说纷纭,许多人都在猜测她的来历。”以一人之力令南郡王世子弑羽而归,又是从未露面的稚龄少女,怎不令人揣测。宋羽觞不忘提醒。“你最好小心一点,雪衣女行事诡密,弄不好会有仇家上门。”

隐约有些莫名的预感,他微微蹙起眉。

迦夜不离身的家传,那一柄奇特的短剑,究竟是……

行舟

初夏的夜晚,风带着花香水气,掠过遴遴的河面。温度不低,他仍是取了一件薄披风,裹住了重伤初愈的人。

“可喜欢两岸景致?”

她点点头,偎进他怀里,雪白的素颜被岸边光影迷离的宫灯一映,带上了些许颜色。

“夜里有另一番风情。”

白凤歌及随身侍女由宋羽觞谢曲衡陪着,在不远处赏景。

白家二小姐神色幽怨,任是风景如画,始终郁郁。宋羽觞频频张望,对这一方的情形极是关注,看架势若不是碍于尴尬,必定凑了过来。谢青岚自那日后一直闭门不出,即使上了回扬州的船仍足不出户,谢曲衡劝了数度,知他情绪低落,也便听之任之。

四翼在船另一头,围坐在一处低声谈笑,时而嬉弄打闹。

她瞥了一眼,泛起一丝微笑。

“说来真巧,居然会在江南遇上。”本以为一别之后相见无期。

“托天之幸,挑动围攻南郡王府的事顺利了许多。”

“就让他们跟着你吧,也免得在江湖上生事,惹祸上身。”挑了一枚葡萄填入口中,冰镇后的酸甜让她眯了一下眼。

“我也这么打算。”他顺下眼,指尖轻巧的打结,在她的衣带上缀了一块玉饰。

“这是什么。”温润细腻的玉牌,繁复精致的雕工一望即知价值不菲。

“送你的。”他微微一笑,凑近亲了亲粉颊。“很合衬。”

“谢家的东西?”她拎在手中转了转,很是意外。

“我的东西。”他纠正她的说辞。“谢家人各一块,好在当年我留在了家里。”

“我不记得你有回去。”

“青岚替我带来的。”他引着她指尖探过凹凸起伏的刻痕。“你看,我的是云纹,青岚则是风纹。”

“有什么用处。”

“凭此牌可在江南数大门派畅行无阻,也能自各地银号调集金钱。”说的很简单,隐藏的作用必不只此。她打量了一下,抬手就解,被他按住。

“这么麻烦的东西我不要。”

“戴着就好,就当是普通饰物。”他轻哄,拉开了她的手。

“我不需要。”

“不会有妨碍,真要不便你再还我就是。”

“说不定明日就丢了。”玉牌坠在腰间,她实在不喜,随口嘀咕。

“丢了也无妨。”他笑吟吟的看着她,心意通明。“我想送给你。”

像是被套上了什么责任的物件,她扁扁嘴,恹恹的倚进软椅。

“迦夜。”

“嗯?”

“你的武功袭自令堂?”

“她留下的心法口决,还有该知道的一应事务,让我背了很多遍。”素颜有点怀念,静静的看着湖里的明灭的波光。

“包括修习的代价?”

“所有的一切,她也告诫过不要练至顶峰。”

“你没听。”平静的声音微带责备。

“没别的选择。要活下来杀死教王,必须有足够的功力。”她不以为意,掀开衣袖呈露出纤细的腕。“这样柔弱的筋骨,力量速度都不够,做七杀都很勉强。”

纵然尽了最大的努力,还是差点丧命,假如他不曾赶回来的话。孩子似的身体有助于避过贪婪的视线,却也令体力远较常人逊色。

“你计划和他同归于尽?”他望着如水星眸,那里没有一点后怕。

“那样的结局不错。”她承认,纤指弹落了裙摆上的柳絮,“已是我所希翼中最好的一种。”

“为什么不选择逃走?”他极轻的低询。“你娘并不希望报仇,只想你……好好活下去。”

迦夜愣了一下。

“以前……也有人这样对我说。”她低下头,河水轻拍船身,连带船体随波起伏,神智有些恍惚,一时弄不清身在何方。

“淮衣?”

每次异常都是因为那个人,并不难猜。“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黑亮的眼睛雾朦朦,仿佛笼了一层迷离薄烟,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

“他……和你有点像。”说着说着,她自己也开始发呆。“……是个很好的人,非常的……”

他轻轻应了一声,等她说下去。

“只有他救过我。”她收起双腿,抱着膝盖回忆。“就像你和九微,从淬锋营里杀出来时,我经验不足险些丧命,他替我挡了一剑……我成了七杀,他碍于身份做了影卫,一直照顾我……再后来……”像被什么惊破,她中断了梦呓般的回想。

凝望着她的脸,他放弃了探问。

远处楼船上的歌声遥遥传来,哀婉而伤感,像雨落琵琶弦一般凄怨悱恻。

蓦然闪过了一线念头,他冲口而出。

“是不是因为我和他很像,你才……”才对他格外的照拂。

这个可能一旦泛起,心宛如箍紧般难受,竟害怕她承认。

迦夜没有正面回答,微润的眸子看了他一眼,垂落下去。

“他和你一样想回中原,这里有人在等他……”模糊的自语像在心底埋藏了许久,“所以我来替他看看,若能去换他多好……反正……”

反正不会有人等她。

记忆中的江南山水依旧。

不见眷恋,只剩惆怅,仿佛走入了一个早已失去的梦,只更清醒的明白再也回不去。

清颜寂寞如雪,他忍不住拥紧了她。

虽然柔软的身子就在怀中,却像随时可能消失,无由的盈满了不安。

什么都不重要,哪怕她只是透过他去补偿另一个人,种种的因由仅是歉疚他也不介意,初时的窒闷忽然无足轻重,反而生出了庆幸。

那条黑暗冰冷的血腥之路,曾经有一个人给她如斯温暖,赢得全心信赖,在她的心底留下了一块柔软之地……

真是一种幸运。

“星夜行船,谢三公子和叶姑娘真是好兴致。”

突兀的声音划破了宁静。

数十丈外,一艘豪华的楼船灯火通明,远远驰近。

挺拔的男子凭栏而立,距离虽远,话语却似在耳边一般。

对视一眼,谢云书松开佳人,起身拱手。

“一别月余,不知世子何时来了扬州。”

船头立着的人,正是南郡王世子萧世成。

曾经剑拔弩张,见了面却仍是客客气气,寒喧有礼,不知情的必以为是莫逆。

高大的楼船歌乐不休热闹非凡,无数丽人簇拥笑语,莺声呖呖,仿佛一个水上温柔乡。

那一边的几个也走了过来,白凤歌恨怨重重的盯着对方,对着月余前企图毁家灭门的仇人,无论如何伪装不起来。

宋羽觞留意着船上的种种,谢曲衡身影如山,场面上拱了拱手,实则全神戒备。

萧世成浅笑回礼,身后一群珠光鲜亮的美人好奇的探视,俱是极有兴趣的盯着谢氏兄弟与宋羽觞,吱吱呱呱议个不停,混杂着各地的方言口音,大抵是南郡王从四方搜集而来。

“托谢三公子之福,好容易处理完南郡琐事,日前陪家父至杭州办事,不想在此偶遇,真是有缘。”

说得轻描淡写,背地里不知切齿几回。

迦夜掩住一缕笑意,懒懒的倚在软椅上,没有起身的打算。四翼消失了影踪,必定是躲进了船舱,大概正从门缝窥探。

泛泛的闲谈了几句,萧世成对着迦夜点点头。

“叶姑娘的伤势可好?看似清减了许多。”

她皮笑肉不笑。

“请世子恕我体弱未能见礼,近日天热,伤处屡屡反复,总不大好。”

“那是萧某之过,改日送上灵药为姑娘补补身子。”

男子展颜一笑,竟似真个抱歉。

“多谢好意,不敢劳世子挂怀。”她牵了牵嘴角。

“横竖几位也是去扬州,可否赏些薄面同舟共游,人多也热闹。”男子微笑致意,身边的丽人听了雀跃,毫不忸怩的抛过妩媚秋波,大胆的言语邀约,皆是冲着谢云书等几名男子。

“世子盛情相邀却之不恭,怎奈虚乏消受不起,不敢败了世子游兴。”闲闲的说着套话,迦夜心下好笑。毫无热情的推脱顿时惹得美人们娇嗔不快,嘴上不说,频频的白眼煞是明显,及至扫到左近的男子,又转成了爱悦。

谢云书对众多火热的目光视而不见,立在她身边守护,神色淡淡的。

“既是如此,萧某待至扬州再寻机宴请,届时请诸位务必赏脸。”

“世子客气了,至扬州自然由谢家作东。”谢曲衡言辞隐带锋芒。“怎敢反让世子劳神。”

“客气了,有缘扬州再会。”

萧世成对着谢曲衡拱手,笑笑的扫了一眼迦夜,转首叱令船夫驶开。

奢华富丽的楼船渐渐远去,谢云书低头看了看她。

迦夜没事人儿一般的拔弄着冰块,全不在心上。

“萧世成似对叶姑娘甚有兴趣。”宋羽觞忍不住道了出来,留意她的反应。

“宋公子似对那些美人甚有兴趣。”她侧手支颐,不冷不热的轻讽。

讨了个没趣,宋羽觞窘了窘,谢云书捺下了笑意,只作未闻。

四翼从船舱中钻出来,对着遥远的帆影嘀咕议论。

“还好躲得快。”

“看见了又如何,横竖是得罪了。”

“你怕他?”

“我看怕的人是你……”

“……”

还乡

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船入曲柳轻回的运河,映入眼帘的两岸的古寺塔影。

水乡小桥弯弯悬空,细如羊肠的小道连着绿杉竹荫下的农舍,来往行船如梭,渔舟上的鱼鹰轻鸣,时而一个箭子扎入河中,扑棱起一翅水花。

人声越来越热闹,树影连绵,夏阳初透,行人也换上了轻薄的丝衣。船驶入城,顺着水道停在了街市最热闹处,谢云书扶着她行上岸,笔直走入市中最豪华的客栈。

闻讯而来的管事一脸精明之色,迅速将两人迎入内室,恭敬的单膝跪地。

“属下见过三少。”沉毅的话音到最后有些颤抖,谢云书扶起他,同样感慨。“李叔何必多礼,一别数年,可还安好?”

“一切都好,只是牵挂着三少的安危,夫人一直郁郁寡欢,内子时常陪着落泪。”罕有的感情外露,见到自小看大的孩子平安归来,终忍不住激动。“现在可好了,三少平安无事,真是天大的喜事。”

“教李叔忧心了。”谢云书点了点头,伸手引过身后的人。“这是叶姑娘,在这里暂歇一段时日,她身子不好,可能要李叔多费心了。”

“三少说哪里话,姑娘既来便是贵客,自当小心侍奉,怎敢有半点疏忽。”老练精明的眼不着痕迹,和气的微笑,已将娇小的女孩打量了仔细。瞥见她裙上系的玉佩暗里一惊,面上却不露分毫。

“少爷打算让叶姑娘住……”

“夏初苑。”谢云书截口。“景致可还依旧。”

“怎敢让少爷失望,这两年又引了些新荷,倒比从前更美了。”李叔坟霭然笑答,不敢有半丝懈怠,亲身将两人引至苑前才知机的退了下去。

“当真不和我去谢家?”

“嗯。”

他默不作声的牵着她穿过了重重垂帘,踏上一座曲桥。

清凉的水气扑面而来,长桥两侧开着大朵荷花,粉白粉红极尽鲜妍,青圆的荷叶重重叠叠覆住了水面,时而有游鱼在叶下淘气的啄咬,引得花枝轻摆,随风起伏,燥意顿消。

长桥直入水苑,小巧玲珑的水阁布设优雅,精致大方,令人一见生爱,檐下垂着极细的虾须帘,细若纤毫,丝丝缠绕,如淡烟悬空,从窗内望去仿佛雾里看花,更增迷离意韵。

“这是谢家的产业?” 轻轻抚弄玉瓶中插好的芙蓉,她有点意外。

“是谢家暗里的,外人不知。”他挑起了帘子,阵阵荷香透入,无需熏笼已雅致怡人。“或者我叫银鹄碧隼来陪你。”

“省了吧,一个人还落得清净。”她不客气的驳了回去。明知拗不过,他仍放不下心,尽管那次旧伤发作过后再未重现,到底……

“回去吧,船还在等你。”她淡然一笑,对他的犹豫视而不见。“依约来了扬州即算守信,别想着支配我。”

“我很快来看你。”他无奈的蹙了蹙眉。“伤刚好不要乱走,有什么缺的只管吩咐李叔。”

亲眼看着乖巧的婢女送来了清茶果盘,出去细嘱了管事,他回望了一眼水苑。玉一般的人儿懒懒的倚在栏边,仅能窥见半边如墨乌发。

迦夜……似乎也有心事。

事隔多年,复见旧时门墙,几欲说不出话。

谢青岚悄悄站到了身侧,抢先纵上去拍门。

“开门,三哥回来了。”清脆的声音在深宅大院前回荡。

没敲两下,朱漆大门轰然洞开,家仆护院整齐的排在两侧,迎接着出行而归的游子。一位柔弱的美妇人在丫环侍女的围绕中盈然而立,泪光点点,注视着久别的爱子。

“娘……”

颤抖的手摸着他的肩臂,似在肯定眼前的真实,谢云书眼睛也红了,屈膝跪倒尘埃。

“云书不孝,让娘忧心了。”

妇人搂着他痛哭,梦一般的不敢置信,青岚在一旁低声劝慰。

谢曲衡满面伤感,宋羽觞恻然观望,白凤歌在一旁也是泪光盈盈。

哭了半晌,身边的侍女亲眷劝了好一阵,谢夫人终于收住了眼泪,拉着他的手不肯放,说了许久的话,倦意渐生,谢云书才退了出来。

青岚或许是想通了,不复数日的沉默,恢复了顽皮爱闹的本质。“三哥今日回来,听说娘整夜都没睡好,现在总算是安心了。”

“爹呢?”

“在书房等你,大哥先去报告了此行的经过。”少年突然唏嘘,皱出一张苦瓜脸。“爹对我的处罚与三哥定的一模一样,难怪一直说三哥最了解爹。”

见幼弟垂头丧气的脸,他不禁轻笑。“你没抱怨?”

“我罪有应得。”青岚闷闷的叹了一口气。“没酿成大祸已经够走运了,爹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

“过几天气消了就好。”他温言安慰。

“我这就要去入刑堂领二十杖,估计半个月都下不了床,三哥可要记得来看我。”想到受刑之痛,他咧了咧嘴不无惨色,手不自觉的摸向后背。

谢云书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从怀里摸出了药瓶塞给他。

“这伤药止痛效果不错,叫人帮你敷上会好得快些。”

谢青岚感动的眨了眨,“谢谢三哥,我以为你不理我了。”一边抹着眼睛假哭,看得谢云书好气又好笑。

“我什么时候不理你。”

“都是我害叶姑娘受伤,你那么宝贝她,想你一定很生我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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