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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明没来得及回答,一把接过信,撕开来看着。
“这是同学写来的。她说,姜丽萍她爹妈要把她嫁给公社的财政助理,给人家当填房……”
宋红兵骂了一声“扯蛋!哪姜丽萍——同意了?”
“没有。丽萍不同意,和她爹妈闹起来了,现在心情很不好呢……”
宋红兵这才放下心来:“这还差不多,哎,家明,看来,这个姜丽萍还是对你有意思,不然,她也不会这样做的。”
“可她连一封信都不给我写,几个月了。”
“我看你还有戏,你赶紧给姜丽萍再写封信,鼓励她做得对,要给她声援,一个黄花大闺女,咋能给人家做填房呢,再劝她到部队来——散散心,她现在正烦着呢。你可得抓紧,这是个好机会,形势对我方有利……”
陈家明迟疑地说:“我……试试吧。”
这天,陈家明又到团部卫生队取药,取上药后,刚骑上车子,宋红兵从后面追了过来。
陈家明停住从车子上下来。宋红兵气喘喘地跑了过来:“家明,你干什么呀,咋又到卫生队来了?”
陈家明脸红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说:“我来——取点药。”
宋红兵奇怪地看了看陈家明:“都多长时间了,你感冒还没好呵?”
“不是,上次的……好了,不小心……这次又感冒了……”
宋红兵突然明白什么似的,回头看了看卫生队方向,凑近陈家明,很诡秘地笑着说:“我知道你小子是来干什么的。你可别在卫生队这里乱窜了,那个梁莎莎呀,可有来头呢……”
“谁是梁莎莎?”
宋红兵用手指了指卫生队方向,说:“就是那个药房里取药的女兵梁莎莎,她可是师政治部梁副主任的女儿呢你可别乱打主意……”
陈家明瞪了他一眼:“都啥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跟我说笑。”
回到连队,陈家明手里捏着拿回来的几袋子药,自言自语道:“梁莎莎……她问我叫陈家明干啥呢?她认识的人里是不是有个叫陈家明的?这个梁莎莎,她咋会是师政治部副主任的女儿呢……”
正因为这个梁莎莎,陈家明的命运又一次改变了。
第五章
22
姜丽萍终于来信了,冷不丁地接到信,陈家明的手像被烫着了似的,拿着信不停地翻过来倒过去地看。陈家明看完信,就兴冲冲地往营部打电话,告诉宋红兵姜丽萍来信了,信中说的和刘晓丽说的差不多,只是信的后面,姜丽萍又说了,她希望他能干出个样子来,给她爹妈看看……
宋红兵听了,认为姜丽萍的态度还是不明朗,不过呢,从中可以看出姜丽萍还是倾向于陈家明的,只要她心里对陈家明有意思,他觉得就有戏。
陈家明想想也是,趁热打铁,若不趁此时机尽快说服姜丽萍来部队,他可能就真的再也没有机会了。他得好好琢磨琢磨,要用最美丽的语言来打动她……
最美丽动人的语言是需要酝酿的,陈家明在宿舍里酝酿了一个晚上,给姜丽萍写了一封自认为足以打动她的信。可是,信寄出后,又是好长时间收不到回音,陈家明心急如焚,便一封接一封地写。最后,终于盼来了姜丽萍的回信,结果是,姜丽萍再次谢绝了他的邀请。
陈家明又一次陷入苦闷和失望之中。
就在这个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团里要举行训练大比武,各连的军事训练都处在白热化程度,为了增加训练强度,连里的射击和手榴弹投掷都是以实弹考核的方式进行的。这样,可以促进排与排、班与班之间的竞争意识。为了在全团比武中拿上好成绩,连队不惜消耗真枪实弹。
陈家明是文书兼军械员,每次实弹都要到场发放子弹和手榴弹。
这天,是手榴弹实弹投掷。前面一切都很正常,轮到五班战士许长洪投弹时,出了问题。
担任指挥员的代理排长毛东亮,从陈家明手里接过手榴弹,交到许长洪手里。许长洪接过,把拉环套在小拇指上,转身走到助跑线上,深吸了一口气,跑了起来。
许长洪跑到助跑地线边,准备把手榴弹投掷出手时,他的胳膊因为双杠训练时扭伤了肌肉,他咬着牙竭力控制着伤痛,挥开手臂,要使劲把手中的弹投出去。没想到,他的胳膊不听使唤,手榴弹失去了控制,一下子从许长洪的手中滑落了下来,掉在了他身后掩体旁边。拉开环的手榴弹冒着黑烟。许长洪被突如其来变故吓蒙了,整个人立马吓呆了,居然傻傻地愣站在那里看着丝丝冒着黑烟的手榴弹。
大家都惊呆了,一个个也傻傻地站着。还是代理排长毛东亮反应了得快,他惊叫着:“啊,快卧倒……”一个箭步就向冒烟的手榴弹冲了过去,欲从地上捡起地上的手榴弹。
发弹员陈家明离毛东亮最近,他愣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他冲上去发出一声惊喊:“排——长,躲——开!”一只脚已经飞了出去,把冒烟的手榴弹踢了出去,身体失去重心,把毛东亮掀倒在地。
手榴弹在做垂直落体运动的过程在空中爆炸了。
投弹场上一片惊呼声。干部战士们围了上来。
陈家明也吓呆了,爬在毛东亮身上,他的身体由于紧张而不停地颤抖着,他的左耳朵被弹片削去了一块皮,滴着血。
毛东亮一个翻身从地上坐起来,回身紧紧地抱住了陈家明,声音发颤地说:“陈家明,你怎么样,啊?”
陈家明还没有从那种惊险的状态反应过来,他看着毛东亮,嗫嚅着:“班长……我……”
毛东亮看到陈家明耳边的伤,惊叫着:“陈家明,你——受伤了!快,快看看要紧不?”
陈家明这才感觉到伤口的痛,他一摸耳朵,摸到了一手的血。
陈家明憨憨地笑着:“没啥,班长,只是擦破了一点皮。”
毛东亮把陈家明紧紧抱住:“陈家明,是你——救了我!
陈家明机智勇敢,处理了一场重大事故,成了救人的英雄人物。
陈家明救人的事迹很快就传遍了全团。八连党支部迅速研究批准陈家明为预备党员。团政治处很快整出了事迹材料,还给陈家明记了一次三等功,一方面把他的事迹宣传出去,另一方面派组织股的黄股长,专程到陈家明的家乡去开了个庆功会。这一下,陈家明在老家人的眼里,成了大人物。
姜丽萍的心里开始翻腾了。
23
陈家明成了团里、师里的英雄人物,团政治处趁机整理材料,要陈家明到团部做先进事迹报告。面对演讲稿里那些把自己拔得很高的话,比如“我从小就树立了祟高的人生理想,我一直以雷锋、黄继光等英雄人物为榜样,严格要求自己,始终不计个人得失,碰上成绩就让,遇上困难就上……”陈家明觉得很为难极,这一点都不像是他,他是一个普通人,却把他拔得那高。但方指导员说,演讲材料就是这样的,不拔高思想,别人向你学习什么?
陈家明就不好说什么了。
在团机关演讲的时候,陈家明见到了梁莎莎。这次算是零距离接触了,梁莎莎作为全团惟一的女性,被确定为英雄献花,她捧着一束鲜花,微笑着上台给陈家明献花。陈家明都傻了,呆呆地看着美丽迷人的梁莎莎来到自己面前,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倒是梁莎莎落落大方地向陈家明敬了一个军礼,双手捧着花送到了陈家明的胸前。陈家明手无足措,脸憋得通红,慌里慌张地还了个礼,就不知道怎么办了。还是梁莎莎聪明,她向陈家明芜尔一笑,小声对他说了句“接住呀”。陈家明这才伸手接住鲜花。在一片掌声响起的时候,梁莎莎在掌声中还小声对陈家明说道:“陈家明,我知道你,你喜欢写诗,我也喜欢,回头……”后面的话被掌声淹没了。
在整个演讲过程中,陈家明脑子里全是梁莎莎的影子,他结结巴巴地讲着,不时还会忘词,出现大段大段的空白。政治处主任把这理解成是陈家明太紧张的缘故,最后,干脆叫他照着稿子念了一遍,才算把场面撑了下来。
接下来,陈家明又到师部,还有别的团里去演讲,并且受到了师、团领导的接见。一连半个月多,陈家明就没有回过八连,一直在外面巡回演讲。
姜丽萍给陈家明来信了,她在信中说,如果他欢迎的话,她想到部队来看他。姜丽萍答应要来部队,这本是陈家明梦寐以求的事情,可是这个时候,陈家明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演讲完回到连队后,陈家明把自己的感觉告诉了林班长。
林班长说:“这是好事,你赶快写信叫她来,还剩下一个多月,就到复员时间了,可要抓住这最后的机会啊。”见陈家明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又说,“她现在肯过来,那是说明人家也希望你有出息。你还以为你立功入党,演讲几场,就真的成人物了?”
陈家明辩解道:“老林,我可没有这个意思。”
“没这个意思就好!家明,还是实际点吧,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说完,林班长走了。
陈家明点上一支烟抽着,想了想,拿出纸笔,给姜丽萍写了封信。
信刚发走没几天,梁莎莎到八连来找陈家明了。
陈家明一见就慌了。梁莎莎却大方地伸出了手说:“陈大诗人,怎么了,当了英雄演讲了一圈,就不认识我了?”
陈家明这才不好意思地伸出手说:“你怎么来了?”
梁莎莎笑着说:“我那天给你献花时,不是给你说了,回头来请教你呀,大诗人怎么就忘了呢?”
“啥诗人呀,那都是瞎扯呢,你就别损我了……”
梁莎莎翻了翻陈家明桌上的一些书籍,这里面好多书都是毛东亮让他的同学给他邮过来的。梁莎莎说:“我早就从报纸上看到过你的诗,就是不能证实你是我们团的,你当英雄后,我才得知,你就是写诗的陈家明……不好意思。”
“你……快别说了,再说,我就坐不住了。”
“你的诗我很喜欢,我爱收集这些,平时爱看,但苦于没有人可以交流一下读后的心得。现在好了,咱们谈谈你的诗吧,你发在省报副刊上的那首《该问谁》‘我又哭了/远方的人/你是谁/为什么诱惑着我/却不/向我走来/而要在黑暗中/隐匿你的身影’写得很动感情,叫人读着挺伤感的,就是调子有点晦,我想知道你当时写这首诗的心境?”
陈家明有些难为情地挠了挠头说:“哪里有啥心境呀,那都是瞎扯的,信手涂鸦,能发出来我自己也奇怪。”
“看你说的轻描淡写地,其实你内心里很孤独的,是不是?”
陈家明淡淡地笑了笑,眼神却在别处:“怎么说呢?我这个人一直性格很孤僻,有时烦躁了,就会随手来两句,也不知道叫不叫诗,反正是写着玩的。”
“但我看着却很有感觉,不知你为啥事烦躁呢?是失恋了?还是……”
“什么呀?只是有时觉得啥都挺渺茫地,就瞎扯几句。”
“啥都挺渺茫的,你碰到啥不如意的事了?”
“也没有啥,很快就要面对复员,对部队却有一种留恋,忍不住会伤感,烦躁的情绪也就随之而来。这一生,值得我怀念的,就是部队的这种生活了。”
“那你自己想复员吗?”
“说想复员是假话,可是这种事又咋能由得了我呀?如果可以,我当然愿意在部队里干了,我喜欢这种有规律充满了活力的生活。”
梁莎莎低下头,像在思考什么问题似的。
陈家明端起杯子说:“看,我说得有点多了。梁莎莎,你——喝水呀。”
梁莎莎笑了笑,很突然地说:“陈家明,我能看一下你别的诗稿吗?”
“当然可以,只是大多数没有发表过……”
“这有啥,我挺喜欢你诗歌的这种风格,淡淡地忧伤,又意味深长……你不知道,我喜欢诗歌,可就是不敢写,你——能不能指点指点我?”
“我自己都写不好,哪敢指点你啊?”
“别那么谦虚了,大诗人,快拿出你的大作来吧。”
陈家明从抽屉里翻出来一些诗稿,递给梁莎莎。
梁莎莎接过去,翻看着:“你的字写得不错。这些诗我想拿回去细细拜读,可以吗?”
“这有啥不行,如果你不嫌浪费时间,就拿去看吧,看完了,扔掉就行了。”
梁莎莎笑了笑,把诗稿装进包里,然后起站起身来说:“那我就走了,等我看完了,再来还你。”
25
收到陈家明的信,姜丽萍决心要到部队去了,她开始收拾自己去部队的行李。她娘见她收拾东西,就问她要干啥去。
姜丽萍停下手里的活说:“妈,我想去一趟部队……”
她娘一听吃了一惊,这么大的事,女儿咋商量都不商量一下,就擅自作主了呢?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姜丽萍又说道:“妈,你不要怪我没跟你们商量。今后,我自己的事,我要自己要做主!我再也不会听你们的摆布了。”
她娘只说了一句:“丽萍,你……咋这样跟你妈说话呢?”
“我就这样说话了!你们不是都不把我的幸福当一回事嘛。我就自己给自己找幸福去。”
“丽萍,你冲妈这样说干啥?上次的事……”
“妈,你不要再提上次的事了,我不想听!”
丽萍娘站了一阵,默默地走了。
回到这边屋子,丽萍娘看到姜支书靠在炕上,似睡非睡的样子,她走到炕跟前,小声说道:“她爹,丽萍她爹,丽萍她……她……要去部队,你看,是不是你去劝劝她?”
姜支书呼地坐了起来,又突然倒了下去。
丽萍娘说:“这可咋办呢?丽萍要去找陈德根家的那个小子了,你说可咋办呀?”
姜支书将身子背向丽萍她娘,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你问我,我问谁去呀……我喝多了,想睡觉了……”
傍晚的时候,起风了,风刮起一些尘土,在始原的村街上飘荡着。姜丽萍的心情一点也不受这风尘的影响,趁着天还没有黑透的时候,她来到了陈家明家门口。门开着,但姜丽萍还是敲了敲门。
见进来的是姜丽萍,家明妈吃了一惊,这支书的女儿可从来没来过他们家啊。愣怔了一下,赶紧往屋里让:“这不是丽萍吗,啥风把你给吹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姜丽萍掀开门帘,进到了里屋,看陈德根正端着碗吃饭,就轻声说道:“大叔,才吃呀?”
“是丽萍呀,还没吃吧,在这凑合吃点?”
家明妈已经从厨房拿来了筷子:“就在这吃点吧,也没啥好吃的。”
姜丽萍说:“我吃过了。大叔大婶,你们快吃吧。”
陈德根和家明妈哪里会吃,都放下筷子,用打探的眼神看着姜丽萍。
姜丽萍也不绕弯,说:“是这样,大叔大婶,我过两天……要去部队一趟,过来告你们一声,看大叔大婶对家明……有没有啥事要交待的……”
陈德根和家明妈相互看了一眼,他们似乎没有听清姜丽萍的话。
陈德根又问:“丽萍,你是说,你要到家明他们部队去?”
姜丽萍已是满面绯红,她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家明妈终于醒悟过来:“丽萍,你啥时候动身啊?”
“就后天早晨吧。”
陈德根说:“我们……准备准备吧。”
姜丽萍听他们这样说,不便多逗留,就告辞了。
姜丽萍一走,陈德根一下子来精神了:“这世道,人有出息了,都往跟前凑呢!哼,以前咋就往远处躲呢?”
家明妈说:“你说说,这丽萍咋就想着这时候去部队上呢?家明也没有写信说呀……”
陈德根一脸的得意:“这有啥想不通的?现在家明跟以前不一样了,又是立功又是入党的。以前呢,是家明死死缠着人家,现在是支书的闺女主动去看他。今非昔比了,你赶快想想准备些啥,好叫丽萍给家明捎去。”
家明妈说:“这事弄的……真叫人摸不清楚了,给家明捎点啥呢?”
“花生、红枣什么的,捡家明爱吃地准备几样。后天早上,咱去送送丽萍。”
“咱去送个啥呀?要是碰上姜支书……”
陈德根来气了,把饭碗往桌子上一顿,不屑地说:“碰上他又怎么了?我还怕了他不成!”
说归说,陈德根和家明妈到底还是没有把东西送到姜支书家去,他们商量了一下,在姜丽萍说要走的那天,早早地就提着一包东西来到汽车站,送给了姜丽萍。
姜丽萍来到了部队。陈家明从车站接上她,带到招待所里。陈家明很不自然地提起暖瓶,给姜丽萍倒了一杯水说:“你喝点水,我去打点水来,你洗把脸……”
“别去了,这盆了里不是有水吗?”
“这水少了,我再去打点。”陈家明端着脸盆,出去打水了。
姜丽萍在床上坐了下来。
陈家明打来水,提起暖瓶,又往脸盆里掺了些热水,把毛巾搭在脸盆沿上和说:“你——洗把脸吧。”
姜丽萍洗完脸,又回到床铺前坐下,她往床的另一边移了移说:“家明,你也来坐呀,傻站着干啥呀?”
陈家明却又提起了暖瓶说:“我去再打点开水……”
姜丽萍的脸一下子有点不自然了:“你……怎么了?”
“没怎么呀。”
“那你……咋不坐下,光找借口……躲我呀?”
“没有啊?我是怕去晚了,打不上开水……”
姜丽萍嗔怒道:“还说没有?自打我一进门,你就一直忙这忙那的,我们都快一年没见面了,你就不能坐下和我说说话?”
陈家明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地在椅子上坐下。
姜丽萍低着头,眼中有了隐隐的泪光:“哼,你变了,你是当了英雄典型就变了!”
陈家明一下子跳了起来,看着姜丽萍急切地说:“我没变呀?我变啥了?”
姜丽萍瞄了陈家明一眼,见陈家明着急了,她才羞涩地说:“你……坐在那,离我那么远……去年冬天,你可不是这样的……”
陈家明只好过去关上门,回到床铺上在姜丽萍旁边坐下。姜丽萍往陈家明跟前挪了过来,一下子把身子贴在了陈家明身上,陈家明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