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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宫情史-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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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皇帝笑着凑到王药耳边说了句什么,王药一怔,随即哈哈大笑:“陛下说得是。臣就是一只乌龟。”

    在外头听着的完颜绰本来就觉得今天讲的内容奇怪:王药一直多给皇帝授讲儒家的典籍,今日却突然讲《南华经》,而且莫名其妙讲这样的内容,现在还自承是一只乌龟!她不由怒冲冲进去,对萧邑沣吼道:“你对帝师说什么了?天天和你讲尊师重道的道理,到底听进去几句?!辱及师长,你很得意么?!”手一伸,对侍奉皇帝读书的宦官道:“戒尺拿来!”

    萧邑沣吓得脸都白了,他对这位养母是服从惯了的,一句分辩的话都不敢说,含着一泡泪水把小掌心伸出来摊平。

    完颜绰接过硬檀木做成的戒尺,对准那粉红的小掌心,狠狠地就打了下去,她眼一花,只见王药扑了过来,随即戒尺落肉的声音沉闷得不对劲,再一看,王药的手捂在皇帝的手心上,手背上被她打得泛出了青色。

    王药的手疼得微微颤抖,但声音一如往常,沉得仿佛带回响,他抬头对完颜绰盯了一眼,回头又对瑟瑟发抖的萧邑沣说:“不问青红皂白,不论是非因果,以眼见以为事实,以耳听以为事实,是为君者的大忌!可记住了?”

    萧邑沣小心地瞥瞥太后,小心地点点头:“仲父,朕记住了。你的手?……”

    王药自然而然地握住他的小手,护到了安全的地方,然后云淡风轻地说:“没事。比这疼的都忍得下来。”

    完颜绰竟然只有吃瘪的份儿,讪讪地看着这对师徒像父子似的彼此爱惜,倒落得她好心办坏事,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

    晚来,她早早地归寝帐睡觉——这段时间算是少有的了。王药依然在她的毡包里读书,火盆上加着熏香,一屋子都是淡淡的沉水香气。看着他散穿着一身玉白色的宽袍,支颐读书,格外专注,烛光下显得宛如画中仙人一样飘逸出尘。完颜绰慢慢过去,停在他身边,伸着脖子看他读的果然是一本《南华》,不由坐到他身边,嘟着嘴说:“怪了,怎么一下子又信起了老庄?”

    王药捧着她的脸,笑道:“现在觉得,‘无为而治’才是对的。”

    完颜绰撇开脸,捧起他的手,手背上一道三指宽的青痕,带着紫色的淤血,显得触目惊心。她小心地抚了抚痕迹,叹息道:“你真是!疼坏了吧?”王药不动声色收回手:“你也知道疼!这么重的戒尺下去,四五岁的孩子又怎么受得了?”

    完颜绰讪讪地给他训,委屈万状地依偎着:“你看你,疼皇帝比疼我还多!”她的目光正好望向他袒露的胸口,不由咽了一口口水,这段日子繁忙,晚来倒头就睡,倒有些冷落他,也委屈自己了。她喜欢用言语激他,因而道:“老庄我是看不懂,曳尾泥涂是乌龟,乌龟有什么好当的?我倒是听说,在南边的俗语里,乌龟可不是好意思……”掩口“咯咯”地笑起来。

    王药并没有被她激怒,顺势揽着她卧倒在榻上,他的气息那么近,带着墨香,墨香里冰片和薄荷的凉意,他凑上来吻,一如既往地对她的身体充满了爱意,轻啄了一会儿,嘴唇停留在她的耳垂边,边断断续续含吮,边轻声说:“与其残民以逞,不如曳尾泥涂。”

    “什么?”她睁着眼睛,眸子里闪着星芒似的。

    王药一手抚过她的肩,人一翻身凌于她上,低下头吻她的锁骨,完颜绰掉了魂儿似的,只是喘息,再不愿思考。听着他在亲吻的间隙,一遍一遍地呼唤:“阿雁……阿雁……”

第79章 11。11() 
王药比以往每一次都来得更温柔,细心呵护她如呵护枝头的花瓣,完颜绰在最后的激情中牢牢地抱着他的脖子,用脸蹭他脸上的汗水,喃喃地说:“却疾,却疾,你怎么这么好!……”

    王药报以一个苦涩的微笑,又抱了她一会儿,起身打水为两个人擦拭汗水。完颜绰辛苦地调兵布阵了这一阵,便也高高兴兴任凭他服侍。浑身干爽之后,加上激情过后的疲倦感,她很快窝在王药的胸口熟睡了,犹记得闭眼前她还和他久久凝望彼此的眼睛,还用手指画过他上身的每块劲瘦的肌肉,还亲吻他血脉勃勃的颈侧,贪婪地体验他的气息……然后舒适地昏昏然入睡,手指在他胸前打圈打到什么时候也记不得了,而他一直以目光关注着她,以手指抚弄着她,充满了怜惜的蜜意。

    清晨,睡了一个好觉的完颜绰在温暖而犹带着他的气息的被窝中醒过来,侧头一看,枕头的另一侧却是空的。她知道王药近来一直早起练剑,倒也没有多想,施施然自己洗漱打理整洁,到外头转了一圈。

    这是一个鸟语花香的早晨,原野上蓬勃的春草和鲜花不知道人世间的险恶,犹在生机勃勃地怒放着。完颜绰到军帐里转了一圈,问道:“王枢密呢?”

    大家都是瞠然,对视两眼才小心翼翼答:“不是在寝卧的毡包里么?”

    完颜绰的笑容凝结起来,回身到处望了望,突然厉声道:“给我找王枢密去!”

    这座驻跸在应州外围的营区顿时炸锅了一般,大家没头苍蝇般四处找寻着,连小皇帝的御幄都不忘翻开一遍,却依然没有王药的身影。大家想着他会不会又去哪里吟诗喝酒去了,却有人从马厩那里过来,禀报道:“大早晨天还没亮的时候,王枢密说接了太后的密旨,要去应州城外巡察敌情,要了两匹特别精壮的马,就骑着出去了。司马厩的当时还有些奇怪,王枢密这等的高位,难道巡察都不带亲卫的?但是没敢多想,自然给了马让他去了。”

    完颜绰已经手足冰凉。有了这一条消息,再叫来营门口和岗哨的人来一问,立刻一清二楚了,王药寅时要马,卯初就出了营区,一路朝着应州的方向而去。

    大家看着完颜绰的反应。她脸色难看,好在还没有失了理智,冷冷静静地说:“他杖伤尚未痊愈,骑马是跑不快的。朝应州方向去追。他知道我们这里的所有军机,绝不能放虎归山。必要的时候——杀!”

    她说出最后的一个字时,犹豫了片刻,所以即使后来这个字蹦得斩钉截铁也叫人不敢笃信她的意思。完颜绰大约也知道大家踌躇,泠然指挥着:“先派四队快马走四条马道,朝应州方向去堵截,再派两队走小道,防着他刻意躲避。把我的马也牵过来,我亲自也去。”

    她抬头看看天空,冷笑道:“虽然走得比我们早,但是估摸着他不敢走关卡重重的大道,以免被我们发现踪迹。追上他,还是有希望的。”

    追击的马队先行,完颜绰很快换了窄袖窄褃的骑装,跨上最好的战马,随着一支亲卫的弓箭手朝应州方向而去。她猜得不错,王药确实走的是坎坷难行的小道,而且确实动作不快,茂密葳蕤的蓬草中,他们很快发现了一人一骑再带一匹备用马的影子,远远地在林间穿梭。

    他的身体沐浴着金色的晨光,勾勒出漂亮的轮廓,马蹄清脆,和风带着花香徐来,这么美好的一个早晨,这么美好的一个人。可是追着他影子的完颜绰却在极力忍泪,对他恨得无以复加。

    王药大约也听到了追兵的马蹄,往后看了一眼,越发俯身夹着马腹,鞭子一甩,发出嘹亮的清音。

    出了这座山谷地,林间小道的尽头,是一小片原野。四处散落着破败的村居,田里的麦子被割得七零八落,高高低低的麦茬儿宛如剃得极丑的髡首,墟里有几处烟,细看颜色发青,原不是炊烟,而是兵燹过后、纵火焚烧的房梁。

    开阔地,一切都露在视野里。王药敏锐地看见,他左右两边的旷野里,也追过来两队骑兵,穿着契丹的轻甲,嚷嚷声远远的就能听见:“找到了!是王枢密!”其中为首的两人马术超群,既然不是作战,只是抓人,便也不顾阵势,拎一拎马头冲了过来。王药本就是低俯的身子,不动声色从马背的箭囊中取了箭,突然开弓,“嗖嗖”两声,冲在前面的两个人应声落马,脖子上喷出鲜血,箭上白羽犹在颤动。

    他回头看看远远追来的完颜绰,夹夹马腹继续前奔。完颜绰在后面看得心如浸在凉水里,越发冷得打颤:王药此举,分明是告诉她他决裂的意思。追兵这么近,他真以为他逃得出生天?!

    开阔而荒芜的麦田里,马蹄踏过麦茬,战马咴咴嘶鸣着。三队人马汇作一路,渐渐向单独在前的王药进逼过去。这是一场拼命的追逐赛,前马虽然尚隔着数百步的距离,但因视野开阔,早已在后队的箭程之中。

    完颜绰一手握着缰绳,一手到箭囊里掏箭,她用的是鸣镝,不一定要准头,但只发出这支响箭,便是指引方向,后队的弓箭手自然会射出铺天盖地的箭镞,只要在射程内,前面的人必无活路。

    王药始终没有再回头。完颜绰张弓搭箭,对准他的背——即便是马上俯身,他的背脊依然收得很紧,她清楚地知道他背上那些瘦峻的肌肉,每一块的走向。她努力地瞄准他的背脊,眼睛里的泪花却不断往外涌,她极力去忍泪,视线依然一片模糊。昨天晚上,他们刚刚享受了一次那么完美无瑕的欢好,他还那样含情脉脉地看着她,抚摸着她身上的每一处肌肤,亲吻是如此真挚——却原来都是演戏在骗她!

    他背叛她!抛弃她!

    完颜绰挤掉眼眶里的泪水,视线又清晰了,她昂头,扣准箭羽,亮闪闪的鸣镝在阳光下如最冷酷的锋刃,很快就能指挥着后队的箭雨吸饱他的血!如果背叛,就要付出血的代价!契丹狼族的姑娘,从小就那么冷酷无情,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无论亲,无论友,也无论爱,生存才是第一位!

    王药突然回过头来,大声道:“前面是应州地界。你孤军深入,太危险了!”丢下这一句,回转身继续朝应州方向飞驰。

    完颜绰怔了片刻。她手中的弓箭毫无征兆地摇晃着,她的马也因感觉到主人双腿的松弛,而略微放慢了驰步,她身后的大队人马,训练有素,也随着慢了下来。

    她已经感觉到自己双臂无力,那张用来射鸣镝的弓不算很硬,但是已经拉不开了。完颜绰对身后的人吩咐着:“你们开弓,射杀他!射杀他!”然而大家只看到太后脸上纵横的泪痕,哆嗦着的嘴唇,语气的虚弱无力。

    萧虎古的前车之鉴犹在。

    王药何人!

    大家心知肚明。

    只不过不敢违旨,几枝箭虚虚地射出去,本来就险险的在箭程里外,隔得远又有风,几枝箭都偏斜了,从王药的身侧飞过去,斜插在泥土地里。射箭的请罪说一句“臣能力有限,失手了”,太后也无法怪罪。

    应州城墙远远在前,再跟过去确实是孤军深入了。完颜绰只能勒马,眼看着王药继续一路绝尘,而她只能悻悻然打道回府。

    城墙前一里左右,已经铺设了铁蒺藜和绊马索,王药深谙这些战争时的门道,回头见追兵不在,方始勒了马嚼子,下马牵着,又丢掉箭囊和弓,用一根捡来的竹竿探看着路上的陷阱,小心地一点点前行。一路这样的骑马狂奔,他臀腿上才好了五六成的杖伤又疼痛起来,刚刚心情紧张不觉得,此刻简直是火烧火燎一般,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不由地倒抽凉气。

    应州的外郭设有藩篱,巡视的士兵神经都是绷得紧紧的,远远地就对他喝道:“来者何人?!”

    王药今日特意穿着一件直身道袍,右衽系带,一副书生相。他礼仪娴熟地拱手道:“我是临安人,逃难到此。”

    士兵中的一个,狐疑地上下打量他一番,突然用吴语问了几句话。王药应答如流,最后说:“这里居然还有乡里乡亲,实在意想不到。小人奔波了很久,实在无处可去,想进应州城找口饭吃。”

    那个同样说吴语的士兵对他自然地产生了一些亲近的意思,招招手让他进到粗柴的藩篱之后,低声说:“你难道不知道如今北边的局势?逃到哪里不好,要到应州?!唉!”

    但人已经到此,一脸风尘仆仆的模样,也是可怜。按规矩,他们吩咐王药解衣检查,又拆开发髻,上上下下摸了一通。最后只有那根素金的发簪略感可疑:“哟,挺有钱哈?这么重的金子当发簪?”

    王药面色有变,求助地望了望那名说吴语的士兵,解释道:“这是小人家传的,求各位军爷可怜则个,把东西还给我!”

    可惜这无疑是与虎谋皮,几个士兵在他身上踢了两脚,斥道:“扯娘的蛋!这东西是你能有的?我们带回去给上官检查,没有问题才能再还给你!滚进去吧,再啰嗦,仔细你的小命!”

第80章 11。11() 
发簪还是王药和完颜绰初识时彼此交换而得的,也算不上多珍贵的东西,但王药此时只能眼睁睁看着它进了士兵脏兮兮的袖筒,而后自己苦笑了一下:都什么时候了,尚且怀念一支簪!

    战争时期,进出城门盘查十分严格。外郭的士兵把他送到内城门口,又是一番检查和盘问。王药已经不想说谎,直接道:“我要见李将军。”

    正在他浑身上下摸索的士兵抬起头,狐疑地问:“你要见李将军?你是谁?”

    王药默然了一会儿:“我有夏国的消息,或许可以退兵。”

    此言一出,他果然不再屈辱地被上下摸索检查,而是很快被塞上一辆破旧的牛车,一路驱赶着往市中而去。牛车又小窗,可以洞见外头的情景,应州本也是繁华的城市,但只这短短几个月的战事,已经被消磨得不像:市井破落,路上行人稀少,且都是一副有气无力的饿态。市中高高悬挑着一排人头,有的尚在滴血,有的早已枯槁,从其下而过的人,似乎也司空见惯。

    王药不由想到并州,想到章望,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化作一句自我安慰的话:“万幸!万幸!尚未到并州那时的惨状!”

    不觉间已经到了应州刺史府邸,现在亦做李维励的将军府用。王药被押解到后门口,等了一会儿,里面有人过来厉声道:“先带进去!”

    王药顿了片刻,被狠狠从后面推搡了一下,踉跄几下立稳了脚跟。听到“进去”的一瞬间,他的心脏仿佛停止了一会儿,涌上来的若干情感中并不例外的有恐惧,不过,从决定过来开始,他已经没有资格后悔了,只能面对可能的一切。

    李维励在刺史府的花厅接见他。说是花厅,已经一朵春花都看不见了,厅外一棵槐树,花叶都摘秃了——因为可以食用,另有一株柳树,不仅嫩叶是灾时的恩物,树皮也是可以磨成粉拌入麦粉里充饥的,所以也光秃秃的,萎靡地拂动着柔条。说是接见,简直是审贼,王药一进去就被狠狠一推,身后人厉声叱道:“还不给将军叩首?!”

    王药此刻反倒不紧张了,拍拍道袍上粘上的灰尘和被踢出来的脚印,收紧脊背站稳了,面朝正中昂然高坐的李维励将军看了看,才稽首行礼。

    李维励长得铁塔一般,黝黑的肤色配上峻厉的神色毫不违和,目光如电一般,说话也沉闷中带着尖锐的回响:“你是何人?敢说能够退兵,想来是有良策?”

    王药直起腰,目视李维励的眼睛,朗声说:“下官原是晋国仕子,乾宁八年中举,后被发至并州章刺史军帐下效力。后来……”他顿了顿,干脆闭了口,看着眼前这位铁塔般的将军虬起了粗浓的眉毛,目中锋芒似要杀人。

    “哼。”李维励手按着腰间的剑柄,冷哼道,“章刺史一家殉难,你既然在他帐下效力,何以独活?!”

    王药闭了闭眼睛,深叹一口气才说:“章刺史殉难之前,曾与下官有过深谈:民贵君轻,勇者不必死节。让我到夏国之后,或斡旋和谈,或借机设伏,全更多百姓性命,重创夏**力。下官,都做到了。”

    “你何人?!”

    王药再次深深稽首:“下官惭愧!边境和解年许,如今战火又起,却无力斡旋。故国蒓鲈,无一不入梦中。”他似乎是吸溜了一下鼻子,终于咬咬牙,狠狠心说:“下官名叫王药。”

    “王……药……”李维励在口里咀嚼这个名字,仿佛根本不知道他是谁似的,但了解他的人已经开始不寒而栗,因为他目中的杀气渐甚。

    王药听见“铮”的一声响,随即颈侧一凉,李维励的钢刀已经架在他脖子上,他的声音也响起在耳边,依然是沉闷而带着锐响,既刮耳,又刺心:“名字好生耳熟!几个月前抢占我并州城的那支契丹队伍,高高举着的旗幡就是一个‘王’字,听说领兵的是契丹女主的面首,莫不成就叫‘王药’?”

    两军交战,用间为上,他在替完颜绰攻打并州时是领军的安抚使,瞒都瞒不住的,而且说出什么“面首”的辱词,李维励对夏国的内政也不是全然不通。王药肩头架着钢刀,面前是素有苛酷之名的李将军,还要听他恶毒的讥刺,却能够笑了出来,点点头说:“是呵,我曾领并州安抚使,五万人打垮你的二十万,用夏国饥民的民心,抗过了并州这样一座坚城。”

    李维励黝黑的脸泛上恼羞成怒的红色,混作绛紫色,他也不再言语,把刀挪开,却一拳头上来:“无耻叛贼!”

    王药肩头中拳,一个踉跄,但是眼疾手快,伸手四两拨千斤,挡开了袭向他脸上的第二拳,并且厉声道:“李维励!你要公报私仇,还是要保住应州?!你是要撕破王药的脸,还是要护住应州的赵王?!”

    已经举起胳膊来打算打第三拳的李维励怔了片刻,重新把钢刀架到王药的脖子上:“王药!你这无耻的小人!没皮没脸的贰臣!你当我不敢杀你?!”

    王药亦是脸色铁青,冷冷挑眉笑道:“你确实敢!王药此刻手无寸铁,自投罗网,你有什么不敢杀我?!呵呵,杀此刻的我,将军府里任意一个有刀枪的小兵就能做到,又算是什么本事?!”

    花厅侧门里传出一声轻微的咳嗽声。

    李维励脸上的黝赤色越发浓重,拳头和刀却都放下了,他上下打量了王药一会儿,终于问道:“你来应州做什么?”

    王药此刻方始感到腔子里的心脏“怦怦”地急遽跳动着,他吸了两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他抚了抚自己的脖子,缓缓说道:“李将军,我是晋国的臣民,也是一个读书人。苟利国家,赴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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